众人赶到,就见梁有才如惊弓之鸟般跪缩在一棵树后。

    他手中拿了半枚双鱼玉佩,一个劲地说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给你,都给你。”

    树下那个黑色大包袱里的金银玉饰散落了一地。

    莫君月从他手中拿起了那半枚双鱼佩,端详了片刻。

    “此半枚玉佩与梁母口中那半枚是一整块。”

    他把证物收好后,又补充道:“民间有个习俗,若是双生子或龙凤胎,会以一块玉佩一分为二,每人半枚,有兄弟姐妹同心同德,互帮互助之意。”

    “你意思是,梁母口中那半枚是谷雨的?”

    他点头。

    此时一直躲一旁的王大婶看到那散落在地的珠宝首饰眼冒金光,心中邪念顿生。

    趁众人不注意之时,一步跑上前,不做任何停顿,抓了一把首饰就横冲而去。

    顾怀阳刚想追上去,初因开口阻止道:“不用追了,邪气已入,邪念已生,因果报应。”

    安平有些于心不忍:“师妹,要不......”

    “师兄,莫要心软,即使你这次帮她了,她还是避不开报应二字。”

    她看了看远处,对着顾怀阳吩咐道:“明日你派人去离这儿十里地的一条河里收尸,也算全了相识一场。”

    这就是她为什么要叫莫君月给王大婶钱财。

    他们给钱,王大婶带路,因果已了结,不多不欠。

    众人带着梁有才回到了梁家。

    初因把现有问题整理了一遍。

    “现在村里的盗墓案解决了就是梁有才干的,那梁母为何要吞玉自杀呢?这半块玉又为何不在谷雨手中而在梁母这里?替换梁有才命格的人是谁?他为何要这样做?”

    顾怀阳想想隔壁王大婶的下场就心有余悸。

    “嫂子,那墓里是不是有鬼?你要不要把它抓出来,省的为祸人间?”

    她嗤笑道:“你家被偷东西了你不会生气吗?死人的东西都偷这是他们的报应。”

    “话是这样说,但这地方有鬼总感觉怕怕的。”

    他光站在这儿都觉得后脖子凉嗖嗖的,整个人一哆嗦。

    安平适时解释道:“人有三魂,分天魂、地魂和人魂,人死后,三魂中的人魂负责守墓,若没有执念,不变为厉鬼就不需要处理,待魂力散尽自然会消失。”

    顾怀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嫂子,那你有没有办法让梁有才清醒过来?”

    在他心里,俨然已经把初因当作无所不能、神通广大之人了。

    她瞥了他一眼:“我是道士,不是大夫。”

    “我可以救。”

    莫君月话音刚落,她随即反对道:“不行。”

    “阿因,我有分寸。”

    她神色不悦地说道:“我可不想救完他我还要来救你。”

    “我尽量维持前六针,驱走妖鬼即可,不会扎到第十三针的。”

    见他如此坚持,她也不再多说了,一心只以为此人破案心切。

    殊不知,他心里想的却是,谷雨是她出生时的母体。

    帮谷雨之事是她欠的恩,而她欠的他来还天经地义。

    初因嘴巴上说不想管他,实际当莫君月拿出银针之时,她亦双指夹符,严正以待。

    他揉了揉她额前的发:“夫人莫要担心。”

    “别自作多情,我是担心梁有才醒不过来耽误查案。”

    他笑而不语。

    鬼门十三针,专治癫狂发疯之人,用以驱走妖邪之气,魂魄归位之术。

    顾怀阳和安平俩人一前一后,各自把梁有才躁动的身体按住。

    “一刺鬼宫。”

    莫君月神色凝重,第一针扎入了梁有才的人中穴。

    霎时,梁有才整个人开始抽搐不止,眼眶瞪得极大,白眼乱翻,双手抽筋,犹如鸡爪乱挥一通。

    顾怀阳和安平俩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按住了他,不让他的手碰到银针。

    莫君月拔出第一针:“二刺鬼信。”

    梁有才挣扎地更加厉害,似是被囚困的猛兽,嘶吼着,神色越发狰狞。

    “三刺鬼垒。”

    第三针落下时,莫君月的脸色已然发白,他脚步虚晃了一下,幸而初因扶了他一把。

    他扯了扯嘴角:“无碍。”

    “四刺鬼心。”

    初因指尖的灵符骤然飞出:“敕令!驱邪缚魅,保命护身,净神安宁。”

    他飘忽不定的魂魄顷刻定住,脸色恢复了些红润:“多谢夫人。”

    “五刺鬼路。”

    方才还在挣扎不止的梁有才突然安静了下来,好似连呼吸都停了一般。

    莫君月额上布满了汗水,下针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每刺入一针,他自己就离鬼门更近一步。

    “六刺鬼枕。”

    梁有才猛地睁开了双眼,目光阴森,牢牢地锁定住了莫君月。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魂魄一起吞了吗?”

    莫君月忽而一笑,随后睁着无辜又委屈的双眼看向一旁的初因:“夫人,它要吞我的魂。”

    她手中的雷木剑直刺榻上,梁有才刹那间尖叫不已。

    她冷声警告道:“我念你尚无大错,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顾怀阳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大惊失色:“是鬼啊?!”

    他几乎条件反射地揍向自己的鼻子。

    安平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突然觉得和这个哥哥比起来,顾怀宁还挺聪明的。

    初因撤下雷木剑道:“已经跑了。”

    顾怀阳顶着两条新鲜的鼻血不甘心道:“咋跑了呢?我白挨锤了?”

    榻上的梁有才醒来,依然有些迷迷糊糊,词不达意。

    莫君月又给他刺了几针提神醒脑,表明了身份,随即开始审问。

    “你母亲为何而死?”

    “老太婆死了吗?我不知道啊!啥时候的事儿?”

    莫君月使了个眼神给顾怀阳,他立刻会意。

    上前就把梁有才的手反向擒住:“我劝你老实交代,否则我们大理寺衙门多的是刑具伺候。”

    “啊啊啊,痛!大人,我说我说。”

    莫君月又问道:“你最后一次见你母亲是什么时候?”

    “大人,我真忘了,大概也就前几日吧,七八日?六七日?反正我那天全输光了,然后就回家问老太婆要钱。”

    初因问道:“你盗了那么多墓怎么会没钱,那黑色包裹里可是挺多的。”

    “前段日子偷的狠了,村里有人发现了还报官了,我就想着避避风头,先停段日子,谁知道手气那么差把之前偷的都输光了,问老太婆要,她还给我哭穷。”

    “所以你就逼死她?”顾怀阳平生最恨这种不仁不义不孝的畜生,手下力道不减反增。

    “没有没有!我真不知道她死了!我那日去当铺,想把我玉佩当了,可掌柜半块不收,说双鱼佩必须两块合二为一才能当。

    那我就回家问老太婆要另外半块了,哪知老太婆死活不肯给,最后还把玉佩吞下去了,我见也拿不到了,就走了。”

    顾怀阳气急:“活人吞玉还能活吗?!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初因知道,他是被转了运,换了命,此番性情大变亦是不由自控。

    莫君月问道:“然后走去哪儿?”

    “就去了村墓那儿,之前没敢往深处走,据村里人说越往深的墓地阴气越重,但这不实在没钱了嘛,只能铤而走险了。谁知道就真遇到鬼了!”

    一直未发声的安平问道:“是谁用石头把你家外墙砌成的?又是谁把你家后院的井给盖住的?”

    “我家后院的井盖住了吗?我不知道啊,啥时候的事?墙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好像是村里的谁帮忙盖的吧,我也忘了。”

    看来他是真不知道自己被下了咒之事。

    初因又问道:“谷雨的玉佩为何会在你母亲手中?”

    “不知道啊,有一年她突然托人拿回来的,什么都没说至今了无音讯。”

    他眼神有着不甘和恨意。

    “之前还答应要供我到金榜题名之日,自己先食言了,十几年了,一个铜板都没见到,自己去宫里享福了,徒留我一人照顾老太婆,死女人,骗子!”

    初因微楞:“宫里享福?”

    “对啊,她被挑去了宫里,后来做到了贵人的近侍,往日的银钱赏赐可是丰厚的很!”

    莫君月眉头拧成了川字:“又是宫里的近侍。”

    俩人对视一眼,看来想到一块儿去了。

    之前王大婶就提到过,但他们都未留心,现在却是细思极恐。

    丑时四更,鸡鸣了,但黑夜还未退去,月朗星稀。

    初因坐在院子里喝了一夜的酒,却是越喝越清醒。

    她举起酒壶,对着廊下之人唤道:“你站了一夜了,不如上来陪我喝一杯。”

    他踏着月光而来,坐到了她的身侧的竹椅上,就着她的壶一饮而下。

    “我以为你想一个人静静。”

    她讪笑道:“静静在你府中,我不想他。”

    “还在想梁家事?”

    她双手枕在头后,身体向后一躺:“太多的巧合可能就不是巧合了。”

    他又猛灌了一口酒:“和你的死劫有关是吗?”

    “我也不确定,但是从你爷爷,到秋月,到如今的谷雨,好像所有的事冥冥中在把我往某个方向引。”

    “放心吧,我会陪着你。”

    她侧首看向他:“何必呢?你还有大好前程。”

    他替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眼神温柔似水:“前程太孤单,我不想只有一个人走。”

    他缓缓地凑近了,指尖小心翼翼地缠上了她的发,捧起她的脸颊。

    弯弯的月儿似是露了怯,藏到了那黑云之后。

    “大人!我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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