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阳忘了,它被下了禁咒。

    话音落下它果然再次燥动起来。

    原本早已褪下去的黑纹又一次爬上了它的脖颈。

    它双眼充血,獠牙毕露,嘶吼着想要冲出符禁。

    眼见已经问不出什么了,初因使了个眼色给安平。

    后者会意,俩人各自拿出木剑,准备将其灰飞烟灭。

    突然,她额头一热。

    “丫头,你好大胆!准备私自处决阴魂吗?”

    初因瞥向来人,手中并未收势。

    “你到底是阎罗王还是捡漏王?每每抓到了你才来,早干嘛去了?”

    阎王立即反驳道:“本王乃地府阎罗王,不能插手你们人间之事。”

    “那现在也是人间的事,它是尸身,阴魂还没到地府报道呢!”

    话音甫一落地,她手中的雷木剑“唰”地飞了出去。

    双指迅速打出天雷符、驱邪符、灭鬼符等等各种符箓。

    符箓凌空自燃,被禁锢的卫禹辰避无可避。

    她和安平还有莫君月配合地无比默契。

    在阎王的一句“住手!”之前,三剑同时刺入了卫禹辰。

    莫君月那一剑,刺尸心门。

    身死魄散。

    两柄木剑一前一后。

    一剑刺命门,一剑刺鬼门。

    魂消神散。

    一息之间,卫禹辰的的身体开始燃烧。

    绿森森的鬼火燃得极快。

    不一会儿,连一丝灰烬都没有了。

    初因撇了撇嘴:“看在它最后还算老实交代,勉强给它个痛快。”

    阎王气的吹胡子瞪眼,却也无可奈何。

    “你的死劫是否已经寻到了?”

    她懒散地靠在椅子上,点了点头,眼眸半垂着,玩转着青丝。

    “阎王大人若不是要来告诉我生机何在的话,我就不留客了。”

    初因早就没耐心一次次求着他给个线索。

    现在她已经靠自己找到了,也不用问他了。

    莫君月坐在她身侧,有一搭没一搭地翻阅着书籍。

    意思很明显:我夫人不搭理谁,我也不搭理谁。

    管他是谁,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而顾怀阳因为顾怀宁喜欢这阎王的事,老早看阎王不顺眼了。

    抱着椅子身体一转,屁股对着他。

    安平尴尬地打圆场:“师妹,阎王亲自来人间,必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他拼命地使眼色,她假装看不见。

    阎王被气笑了:“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真是不识好歹。”

    他故作失落地甩了甩衣袖:“既然送上门的礼都没人要,那本王也不自讨没趣了。”

    初因捋着青丝的手一顿。

    莫君月知她心意,随即变了张脸起身。

    “阎王大人,您怎么来了?哎,我们这都没天眼的一介凡人都没来得及相迎,罪过罪过。”

    阎王脸色怪异地朝他看了许久,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位爷吗?

    这变脸跟变戏法似的怎么?

    他突然有些怀疑人生,伸出手想要抠抠看莫君月眼角那滴红色泪痣。

    莫君月赶紧向后退了一步,莫名地看着他伸出来的那只手,寒毛乍然竖起。

    他要摸他?!

    初因也瞧见了这一幕,神色一厉。

    “蒋子文,你这是要当着我的面吃我夫君的豆腐吗?”

    阎王霎时回神,他在想什么呢!

    痣就算有假,彼岸花印记的感应又怎会有假。

    他的脸变了又变,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喜笑颜开,活像个傻子。

    初因不耐道:“你到底干嘛来的!”

    “哦哦对对对。”他突然变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盒子上镶着九颗超大颗的珍珠,一看就是好宝贝。

    他故弄玄虚似的说道:“你这丫头倒是态度好点啊,送你礼跟欠你钱似的。”

    初因回怼道:“难道不是吗?我抓了多少邪祟了?你给我多少工钱了?”

    “得得得,这不来补偿你了嘛。”

    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盒子缓缓打开。

    里面孤零零地摆放着一片......

    初因立刻垮脸:“鱼鳞?”

    就不能指望这抠门货能送啥好东西。

    “恩,是鱼......”

    一脸待夸夸的阎王顺着她的话差点被带歪了节奏。

    “你个不识货的!鱼什么鱼!!!你平时吃鱼吗?!鱼鳞长这样吗?!”

    他被气的差点撅过去,顿时暴跳如雷,突地伸出手想要敲她头。

    谁知,莫君月一步迈出挡在她身前。

    他这该死的手,就这样,一个没刹住,竟然!

    竟然敲在了那位爷的头上!!!!!

    老天爷啊!让他灰飞烟灭吧!

    “噗通”一声,阎王真的撅了过去。

    众人无语地看着地上那瘫作八字的人。

    哦不,神。

    “他......怎么晕了?”

    莫君月无语极了,好像被打的是他叭?

    初因才懒得管他,拿起那鳞片瞧了又瞧。

    “这不是鱼鳞是什么?”

    安平接过,也端详了良久。

    趁众人都在看那鳞片,顾怀阳无聊地蹲到了阎王身边。

    对着他左看看右摸摸。

    愣是半天也没搞明白他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勾的顾怀宁五迷三道的。

    嘴里还不住地嘀嘀咕咕:“老男人,老牛吃嫩草,做梦!”

    “嫂子,要不要喂这位阎王喝点血,这一直晕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没人理他。

    自个儿转念一想不对,他干嘛要浪费自己的血去救他?那么不值钱吗!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他还是对他进行了施救措施。

    “师妹,我想起来了!”安平陡然瞪大了眼,诧异至极。

    “我看过一本神级录,书中有云,海极以东,住有神兽,其形如蟒,其鳞如鱼,其角如鹿,其爪如鹰,其背有八十一片鳞,具九九阳数,乃天帝之子,誉封龙王。”

    初因嗤鼻:“说来说去还不是鱼鳞吗?”

    “师妹,此乃龙之背鳞!”

    “缩对了!就素龙鳞!”地上的阎王回魂了。

    众人望去,只见他人中处肿得跟馒头似的,连带着嘴唇一起,说话也口齿不清了。

    顾怀阳欣喜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我竟然把阎王给救醒了?”

    阎王丝毫不知道自己目前的形象,滔滔不绝地说着:“你乃极阴只,遇到邪睡一旦流血就会助涨邪

    睡的力量,有了这个,刀剑不侵,邪气不森。”

    初因顿时眼眸一亮,来回摩挲着这片不起眼的小玩意儿。

    而阎王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讲话怪怪的,随即虚空一点。

    虚空如镜,刹时映照出他那张宛若腊肠的嘴。

    “顾怀阳!你个小兔崽子!”

    某人深知不妙见状就跑,俩人围着屋子转起了圈圈。

    “我这不是要救你吗!”

    “本王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嘛!你咋不掐你自己人中呢!净对着本王下狠手!”

    吵吵闹闹间,屋内霎时光芒万丈。

    闹腾的俩人倏尔一愣。

    以初因为中心点,她额间的彼岸花红光包裹着她手中的龙鳞。

    龙鳞的蓝光晶莹绚烂。

    红光与蓝光交缠在一起,柔和,夺目。

    如初升的太阳映照着大海。

    丝丝光芒潺潺汇集到了她的额间。

    转眼,手中空无一物。

    “怎么没了?”

    阎王解释道:“在你意念接纳它的时候,它自然认你为主了。”

    初因狐疑地问道:“它那么轻易就认我为主了?不用滴血什么的吗?”

    阎王才不会告诉她真实的原因。

    “你的血别瞎滴滴!”

    “那我要怎么使用它?”

    “不用,它已经化为无形护你周身了。”

    她新奇地对着自己看了半晌,忽而正色问道:“可护我到何种程度?”

    阎王脸上满是骄傲之色:“此物堪比神器。”

    “可能抵挡鬼王的攻击?”

    他扬起的嘴角一僵,心虚地竖起一根手指。

    “就一次?”

    他点了点头。

    “就只能抵挡一次鬼王的攻击还好意思称之为神器?”

    “全力一击应该可以抵挡。”

    他也只是预估,毕竟他没用过,这玩意儿他不配拥有。

    他还在想他配不配的同时,她却后悔了。

    “能取消结契不?”

    他摇了摇头。

    “还带强买强卖强认主的?”

    似乎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初因身上顿时释放出一道强劲的蓝光。

    哪知,她颇为嫌弃道:“就只会放光了?那些普通阴魂还能发绿光呢!”

    阎王一个劲地瞅着莫君月,还指望着他能理解理解圆圆场。

    却忘了,现在的莫君月不过是一介凡人。

    除了觉得这阎王大约有点毛病,特别是性取向这块,其他没什么想法。

    初因紧皱着眉,把莫君月拉到了身后。

    “你瞅啥呢?你怎么老瞅我夫君?憋什么坏呢?”

    他尴尬一笑:“没什么,就是看你夫君功德挺多,挺好,挺好。”

    忽然,一声惊雷炸响了天际。

    紧随着乌云密布,大雨如泄了洪的堤坝,霎时倾灌下来。

    倾盆大雨不过一会儿,就淹到了屋内。

    初因刚想施个阻断符,周身忽而又直射出一道蓝光。

    蓝光打散了乌云,这雨也是说停就停了?

    她诧异道:“这龙鳞竟还能施云布雨?”

    阎王一脸茫然:“啊?你是说刚刚那雨是龙鳞搞出来的?”

    她狐疑地瞧了他半晌:“这东西是你的吗?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阎王挠了挠头随口敷衍道:“当然是我的!我还能拿赃物送你不成?我像这种人吗?!”

    “不像。”她顿了顿,“你就是。”

    他一噎:“我年纪大了,忘了也很正常。”

    阎王离开前破天荒地提了一嘴。

    “你额间的彼岸花能入念境,能入地府,亦能入你想入之地。”

    初因顿如醍醐灌顶,她怎么把最重要的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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