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游乐园,还是她五岁时,在国庆的第一天。
市里才有游乐园,而辗转去市里,又花钱又花时间还画精力,家里条件确实不好,乐晓之不愿意去,可沉潜总是嚷着去玩,乐晓之便让沉建国和周彩凤带着沉潜去,她可以呆在家里。
沉潜一定要和乐晓之同去,如果乐晓之不去,那他也不去。
可沉潜又实在好奇游乐园里面是怎么样,如果父母只能带一个人去,那他希望父母带着乐晓之去,最后他央求着乐晓之去玩一趟,再回来告诉他。
乐晓之无法,只得答应沉潜。
去市里的时候,父母特意给她穿了新衣服,带着她坐车去市里的游乐园。
临到门口,父母却只让她一个人进去,因为父母进去还要再买票,门口的管理员对于这种现象见怪不怪,说要登记孩子的具体信息,又告知了游乐园的下班时间,让父母赶在下班之前来接她。
父母又给了她一些钱,有零有整,让她进去想吃什么就吃,想买什么就买。
乐晓之把钱装书包里,给沉建国和周彩凤说了再见,进了游乐园。
她检票进去以后,漫无目的地走着,好多孩子都是大人领着,少见形单影只的孩子。
她没玩什么项目,都是这转转那瞅瞅。
大概溜达了一圈,一个小小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他看起来,比她大个一两岁吧,双手插兜,站在那儿排队,又不好好排队,每当他可以进去的时候,他都让出来,让下一个进去。
后来,让的次数多了,他自己也不耐烦了,干脆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用脚扣地。
乐晓之已经在好几个游玩项目的排队人群里见到他了,他都没玩。
他是不是没钱买吃的东西?
乐晓之灵机一动,去摊贩里那里买了一个绿色冰淇淋,默默走到他跟前。
乐晓之拍了怕他胳膊,“大哥哥,你能帮我把冰淇淋拿着吗?”
大哥哥皱了皱眉,看得出来不是很愿意,还将她从上到下大量一遍。
两个人离得近了,乐晓之才看清他的脸,他脸嫩白嫩白的,一抿嘴,腮边就鼓起两团软肉,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人看,有点儿高傲,有点儿不屑。
乐晓之眯着眼睛笑:“大哥哥,你真好看。”
大哥哥一下子红了脸,夺过她手里的冰淇淋,不耐烦道:“你快点儿。”
乐晓之紧了紧书包带子,笑着说好,撒腿就跑。
大哥哥也没看她往哪儿跑,还在用脚抠地,心事重重的样子。
乐晓之躲在一个角落,偷偷观察到,他真就站在那处儿等,手里的冰淇淋都化了,顺着另一个方向,滴在他站着那条腿上,从大腿蜿蜒至膝盖。
糟糕!
乐晓之捂住嘴,赶紧从角落里跑出来,又去买了一支红色冰淇淋,着急忙慌地跑去他跟前,把拿着冰淇淋的那只手背在身后。
等乐晓之到跟前了,他才抬起眼睛,“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
乐晓之没回答他的问题,注意力都在他的裤子上。
他还没意识到,只把冰淇淋递给她,“你快吃吧,都化了。”
乐晓之接过来,把手里的草莓味冰淇淋塞给他,“让你等了这么久,真不好意思,请你吃的。”
大哥哥哼了一声,紧皱的眉头因为乐晓之的话,好像松懈一些。
乐晓之又说:“大哥哥,你能用左手举着吗?”
“为什么?”大哥哥虽然这样问,却还是把冰淇淋换到了左手上。
他站直身体,无意间瞥见了右腿上的痕迹,他啊呀一声。
他也没惊讶多长时间,因为嘴里被塞了一口冰淇淋。
乐晓之里把他嘴里的塑料小勺抽出来,先发制人:“哥哥,我错了。”
他后知后觉,冰得牙打颤。
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他气冲冲:“你!”
乐晓之立即低下头:“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又哼了一声,又问:“那你让我举着这个,是干嘛?”
乐晓之解释说:“你这样举着,等右面的冰淇淋融化以后,掉在裤子上,就是一道红线,两条线多对称,这样就没有人发现你的裤子上掉了冰淇淋啦。”
男孩儿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乐晓之把手里的勺子递给男孩儿,她手里还有一个小勺,两人不紧不慢地先分吃那个哈密瓜味的圣代。
终于等到草莓味的冰淇淋融化,掉在男孩儿裤子上。
乐晓之惊叫:“哥哥,你别动,你一动,就不对称了。”
男孩儿立即站如松,真的一动不动。
等到左腿上的痕迹,和右腿上的痕迹差不多,两人又开始分吃草莓味的冰淇淋。
又蹦又跳,像两个小傻子一样。
两人吃完冰淇淋,结伴去玩项目,每玩一个项目,乐晓之都要请他吃东西。
等玩第三个项目,男孩儿神秘兮兮地告诉她:“实话告诉你吧,我有魔法。”
乐晓之不打算戳破他:“什么魔法?”
男孩儿又说:“这些项目其实都不用排队,只要你去给项目工作人员说,我是你哥哥,我就会在心里对工作人员施魔法,让工作人员把我们放进去,不用排队。”
乐晓之将信将疑。
男孩儿摆摆手,“不信你试试。”
乐晓之想了想,主动牵起了男孩儿的手,老成的样子,“装也要装得像一点。”
男孩儿的耳朵红红的,慢吞吞的,被乐晓之牵着走。
走到排队口,乐晓之拽了拽工作人员的衣襟,低下头怯怯地问:“阿姨,我和我哥哥也想玩儿,可不可以不用排队啊?如果一定要排队,我们现在就去排队。”
工作人员看了看男孩儿,男孩儿冲她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说:“可以,你们进去吧。”
乐晓之惊讶地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可以吗?”
工作人员点点头,把两人放进去,乐晓之高兴得跳起来,围着男孩儿转圈圈,像个聒噪的小喜鹊,“哥哥,你好厉害呀!”
男孩儿抱臂,瞟了她一眼,嘴角止不住地笑,却还是压住唇角。
这一次,他牵起她的手,“走吧,我们去玩儿。”
乐晓之没玩过,一进去就傻眼了,男孩儿却很镇定,什么事都有条不紊。
两个人必须坐在一块儿,没有一块儿的位置,他就带着她继续等待。
两人坐好以后,他先给她系安全带,她害怕的时候,捂住她的眼睛,她尖叫的时候,捂住她的耳朵。
她看向他的时候,他就会紧紧握住她的手,告诉她:“有我在,不用怕。”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就到了晚上。
乐晓之眼尖,看到了有人在卖棉花糖,她买了一根棉花糖,在手里拿着。
卖棉花糖的旁边,就是拍照的地方,拍照的话,要另外付钱。
乐晓之花掉剩下的钱,用来拍照。
小朋友比较多,不是你眨眼了,就是他表情丑了。
男孩儿不笑,表情臭臭的。
拍照的工作人员说最后一张了,乐晓之急了,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男孩儿的咯吱窝。
男孩儿不由地笑了,歪着头看她。
她跟着笑,手一晃,棉花糖就堵住了她的脸。
照片洗出来的时候,男孩儿不太满意,因为乐晓之的脸,被完全挡住了。
但乐晓之却很满意,因为男孩儿笑了,她安慰道:“哥哥,你笑起来好好看。”
男孩儿撇了撇嘴,就此作罢。
两人走到游乐园的中央,男孩儿问:“还有很多项目,我们没来得及玩,你明天还来吗?”
乐晓之小声说:“不来了。”
男孩儿皱起眉头:“为什么?你今天不开心吗?”
乐晓之立即摇头:“不是,今天我很开心。”
男孩儿又问:“那你明天为什么不来了?”
乐晓之实话实说:“我家不在这,要坐很长时间的车,才能到这里来。”
男孩儿哦了一声:“国庆有七天,不管你哪天来都行。”
乐晓之低着头,又不说话了。
男孩儿像感觉到了什么,“你不想和我一起玩儿,是吗?”
乐晓之摇头:“不是,哥哥,我喜欢和你一起玩儿。”
男孩儿终于笑了。
他说:“那我们就约在这儿,喷泉这儿。”
乐晓之点头。
男孩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乐晓之想回答,却见男孩儿的眉还皱着,她伸手,抚平他的眉头:“哥哥,我叫乐乐。”
“乐乐……”男孩儿跟着念了一遍,他慢慢地笑了出来。
“我叫——”
男孩儿想了想,又说:“我叫丁军。”
两人就此分别。
等乐晓之出了游乐园,四周都是家长带着小孩,她望了一圈,没看到沉建国和周彩凤,她以为他们办其他事了。
她坐在街道旁,把书包挪到腿上,安静地等着。
直到十一点,街道都空了,乐晓之还没等到人。
她无处可去,又怕被坏人带走,余光瞥见一个大型垃圾箱,垃圾箱与墙边还有一些距离,刚好能容一个孩子进去。
她把垃圾箱旁边的纸箱子堆在垃圾箱与墙的缝隙里,人钻了进去,抱着腿睡了一晚上。
市里才有游乐园,而辗转去市里,又花钱又花时间还画精力,家里条件确实不好,乐晓之不愿意去,可沉潜总是嚷着去玩,乐晓之便让沉建国和周彩凤带着沉潜去,她可以呆在家里。
沉潜一定要和乐晓之同去,如果乐晓之不去,那他也不去。
可沉潜又实在好奇游乐园里面是怎么样,如果父母只能带一个人去,那他希望父母带着乐晓之去,最后他央求着乐晓之去玩一趟,再回来告诉他。
乐晓之无法,只得答应沉潜。
去市里的时候,父母特意给她穿了新衣服,带着她坐车去市里的游乐园。
临到门口,父母却只让她一个人进去,因为父母进去还要再买票,门口的管理员对于这种现象见怪不怪,说要登记孩子的具体信息,又告知了游乐园的下班时间,让父母赶在下班之前来接她。
父母又给了她一些钱,有零有整,让她进去想吃什么就吃,想买什么就买。
乐晓之把钱装书包里,给沉建国和周彩凤说了再见,进了游乐园。
她检票进去以后,漫无目的地走着,好多孩子都是大人领着,少见形单影只的孩子。
她没玩什么项目,都是这转转那瞅瞅。
大概溜达了一圈,一个小小身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他看起来,比她大个一两岁吧,双手插兜,站在那儿排队,又不好好排队,每当他可以进去的时候,他都让出来,让下一个进去。
后来,让的次数多了,他自己也不耐烦了,干脆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用脚扣地。
乐晓之已经在好几个游玩项目的排队人群里见到他了,他都没玩。
他是不是没钱买吃的东西?
乐晓之灵机一动,去摊贩里那里买了一个绿色冰淇淋,默默走到他跟前。
乐晓之拍了怕他胳膊,“大哥哥,你能帮我把冰淇淋拿着吗?”
大哥哥皱了皱眉,看得出来不是很愿意,还将她从上到下大量一遍。
两个人离得近了,乐晓之才看清他的脸,他脸嫩白嫩白的,一抿嘴,腮边就鼓起两团软肉,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人看,有点儿高傲,有点儿不屑。
乐晓之眯着眼睛笑:“大哥哥,你真好看。”
大哥哥一下子红了脸,夺过她手里的冰淇淋,不耐烦道:“你快点儿。”
乐晓之紧了紧书包带子,笑着说好,撒腿就跑。
大哥哥也没看她往哪儿跑,还在用脚抠地,心事重重的样子。
乐晓之躲在一个角落,偷偷观察到,他真就站在那处儿等,手里的冰淇淋都化了,顺着另一个方向,滴在他站着那条腿上,从大腿蜿蜒至膝盖。
糟糕!
乐晓之捂住嘴,赶紧从角落里跑出来,又去买了一支红色冰淇淋,着急忙慌地跑去他跟前,把拿着冰淇淋的那只手背在身后。
等乐晓之到跟前了,他才抬起眼睛,“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
乐晓之没回答他的问题,注意力都在他的裤子上。
他还没意识到,只把冰淇淋递给她,“你快吃吧,都化了。”
乐晓之接过来,把手里的草莓味冰淇淋塞给他,“让你等了这么久,真不好意思,请你吃的。”
大哥哥哼了一声,紧皱的眉头因为乐晓之的话,好像松懈一些。
乐晓之又说:“大哥哥,你能用左手举着吗?”
“为什么?”大哥哥虽然这样问,却还是把冰淇淋换到了左手上。
他站直身体,无意间瞥见了右腿上的痕迹,他啊呀一声。
他也没惊讶多长时间,因为嘴里被塞了一口冰淇淋。
乐晓之里把他嘴里的塑料小勺抽出来,先发制人:“哥哥,我错了。”
他后知后觉,冰得牙打颤。
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他气冲冲:“你!”
乐晓之立即低下头:“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他又哼了一声,又问:“那你让我举着这个,是干嘛?”
乐晓之解释说:“你这样举着,等右面的冰淇淋融化以后,掉在裤子上,就是一道红线,两条线多对称,这样就没有人发现你的裤子上掉了冰淇淋啦。”
男孩儿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乐晓之把手里的勺子递给男孩儿,她手里还有一个小勺,两人不紧不慢地先分吃那个哈密瓜味的圣代。
终于等到草莓味的冰淇淋融化,掉在男孩儿裤子上。
乐晓之惊叫:“哥哥,你别动,你一动,就不对称了。”
男孩儿立即站如松,真的一动不动。
等到左腿上的痕迹,和右腿上的痕迹差不多,两人又开始分吃草莓味的冰淇淋。
又蹦又跳,像两个小傻子一样。
两人吃完冰淇淋,结伴去玩项目,每玩一个项目,乐晓之都要请他吃东西。
等玩第三个项目,男孩儿神秘兮兮地告诉她:“实话告诉你吧,我有魔法。”
乐晓之不打算戳破他:“什么魔法?”
男孩儿又说:“这些项目其实都不用排队,只要你去给项目工作人员说,我是你哥哥,我就会在心里对工作人员施魔法,让工作人员把我们放进去,不用排队。”
乐晓之将信将疑。
男孩儿摆摆手,“不信你试试。”
乐晓之想了想,主动牵起了男孩儿的手,老成的样子,“装也要装得像一点。”
男孩儿的耳朵红红的,慢吞吞的,被乐晓之牵着走。
走到排队口,乐晓之拽了拽工作人员的衣襟,低下头怯怯地问:“阿姨,我和我哥哥也想玩儿,可不可以不用排队啊?如果一定要排队,我们现在就去排队。”
工作人员看了看男孩儿,男孩儿冲她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说:“可以,你们进去吧。”
乐晓之惊讶地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可以吗?”
工作人员点点头,把两人放进去,乐晓之高兴得跳起来,围着男孩儿转圈圈,像个聒噪的小喜鹊,“哥哥,你好厉害呀!”
男孩儿抱臂,瞟了她一眼,嘴角止不住地笑,却还是压住唇角。
这一次,他牵起她的手,“走吧,我们去玩儿。”
乐晓之没玩过,一进去就傻眼了,男孩儿却很镇定,什么事都有条不紊。
两个人必须坐在一块儿,没有一块儿的位置,他就带着她继续等待。
两人坐好以后,他先给她系安全带,她害怕的时候,捂住她的眼睛,她尖叫的时候,捂住她的耳朵。
她看向他的时候,他就会紧紧握住她的手,告诉她:“有我在,不用怕。”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就到了晚上。
乐晓之眼尖,看到了有人在卖棉花糖,她买了一根棉花糖,在手里拿着。
卖棉花糖的旁边,就是拍照的地方,拍照的话,要另外付钱。
乐晓之花掉剩下的钱,用来拍照。
小朋友比较多,不是你眨眼了,就是他表情丑了。
男孩儿不笑,表情臭臭的。
拍照的工作人员说最后一张了,乐晓之急了,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男孩儿的咯吱窝。
男孩儿不由地笑了,歪着头看她。
她跟着笑,手一晃,棉花糖就堵住了她的脸。
照片洗出来的时候,男孩儿不太满意,因为乐晓之的脸,被完全挡住了。
但乐晓之却很满意,因为男孩儿笑了,她安慰道:“哥哥,你笑起来好好看。”
男孩儿撇了撇嘴,就此作罢。
两人走到游乐园的中央,男孩儿问:“还有很多项目,我们没来得及玩,你明天还来吗?”
乐晓之小声说:“不来了。”
男孩儿皱起眉头:“为什么?你今天不开心吗?”
乐晓之立即摇头:“不是,今天我很开心。”
男孩儿又问:“那你明天为什么不来了?”
乐晓之实话实说:“我家不在这,要坐很长时间的车,才能到这里来。”
男孩儿哦了一声:“国庆有七天,不管你哪天来都行。”
乐晓之低着头,又不说话了。
男孩儿像感觉到了什么,“你不想和我一起玩儿,是吗?”
乐晓之摇头:“不是,哥哥,我喜欢和你一起玩儿。”
男孩儿终于笑了。
他说:“那我们就约在这儿,喷泉这儿。”
乐晓之点头。
男孩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乐晓之想回答,却见男孩儿的眉还皱着,她伸手,抚平他的眉头:“哥哥,我叫乐乐。”
“乐乐……”男孩儿跟着念了一遍,他慢慢地笑了出来。
“我叫——”
男孩儿想了想,又说:“我叫丁军。”
两人就此分别。
等乐晓之出了游乐园,四周都是家长带着小孩,她望了一圈,没看到沉建国和周彩凤,她以为他们办其他事了。
她坐在街道旁,把书包挪到腿上,安静地等着。
直到十一点,街道都空了,乐晓之还没等到人。
她无处可去,又怕被坏人带走,余光瞥见一个大型垃圾箱,垃圾箱与墙边还有一些距离,刚好能容一个孩子进去。
她把垃圾箱旁边的纸箱子堆在垃圾箱与墙的缝隙里,人钻了进去,抱着腿睡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