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咱从府邸带来那么多的金银首饰专用来送人,何必挑了那些您自个儿都舍不得戴两回的送出去?”

    容蓁摇头轻笑,“这世道无非钱权二字,宫中女人更是。如今我入主中宫,成了权重之人,我不愿与她们去争那凉薄之人,真是好没意思。”

    芯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我瞧着淑贵妃那模样,怕是……”

    淑贵妃……

    容蓁哼一声,“她父亲与我父亲政见相左多年,如今又是我坐上了她盼了五年的位置,她如何能不恨于我?”

    “你呀,自小就比绿芜的性子要沉稳些。这些个烦心事我心中有数,你也不必徒增烦恼。”说着,拿食指腹轻点过她的额头,“我倒是有别的事情交予你办,旁的人我不放心。”

    “娘娘何事要吩咐?”

    “倒也不是个难事,你且将后殿的院子收拾干净,我打算养些小动物打发闲时。”

    -

    日头一晃,楚绍下了早朝打发了人过来传话,邀容蓁共进早膳。

    她颇为烦闷地眉头轻蹙,眼神都不曾施舍一下,点点头应允。

    芯红颇有眼见力地往那小太监手里塞了些碎银,就引着他出了殿。

    今日兄长远下江南,牵涉甚广,能留给她查案的时日无多。如今她嫁入宫中,身处这金丝鸟笼里,再想与萧誉商议怕是难了。

    本想借御兽来帮她传递消息,没想到还是要完成支线任务。

    除非……

    她眸底有微光闪烁,除非将他也留在这皇宫之中!

    可她又以何种方式能将他留下。

    “娘娘,二公子从前线传了家书来。”

    听闻绿芜提起二哥,她回过神接过家书,指尖轻转着腕上的一对镯,这对镯子是二哥托父亲送进宫来给她的,不知他去边疆征战,还能从哪淘来这上好翡翠,二位兄长到底是最疼她这个妹妹,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

    碧绿的颜色似暮春新芽,衬得细腕儿白得如雪凝霜,盛夏时节戴,观之便有股沁凉的舒意。

    这样好的绿翡首饰,司宝局亦有一整套,不过今日早朝后,陛下除了让人过来传话外,还让人去了躺司宝局,将整套赐给了淑贵妃。

    “兄长家书中说他与那南疆世子交过手,虽是赢了,但此人难缠得很。”

    二哥的武艺在整个楚燕鲜有人出其左右,不过弱冠的年纪,已位居骠骑将军,自是比旁人气盛些,能让她二哥做出这种评价的人着实少见。

    殿外响起履踏在响廊上的清脆声。

    思绪被打断,她的目光向殿外探去。芯红推开隔扇出去,挺着身板阴着脸,“都翻了天不成,在皇后娘娘这还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见芯红还要训下去,她便招了手示意,“别再吓她们了,都是年纪轻轻的小女儿,再被你这么说下去可要哭了,都让她们进来。”

    芯红应了声,扭头便黑着脸警告,“这次是娘娘饶你们,下次我可不饶。”

    容蓁见她们几个瑟瑟缩缩的鹌鹑样,无奈问:“何事如此着急?”

    一个嘴最快的小宫人脸红红的满眼兴奋,“奴婢听金銮殿的内侍说,陛下把世子从别院挪了出来,大概是要赐殿给那世子住呢!”

    “不过是件小事,你们何至如此?”

    “娘娘,那南疆世子……生得极好,”小宫人咬着唇,满脸绯红,“不单是奴婢一人,她们都见了,也这么觉得。”

    几个宫人你看我,我看你,眼中竟有少女怀春之情。

    容蓁失笑着让人下去,“我竟是忘了,还有这种事,这些宫人们也到了快出宫的年纪,平日里赏赐再添一些,日后也好有个体己钱。”

    “娘娘倒是心疼旁人,”芯红看着窗外小宫人交头接耳低笑的模样,戏谑道,“那几个小宫人倒是见识短,若见过大公子,二公子,如何会被一个南蛮子迷住了眼。”

    “两位公子在盛京可是有容家连璧的美名,大公子高中状元,在盛京骑马游街的那年,多少女郎争相一睹头花都要扯烂了,真奇怪,她们在宫里应当是见过太子殿下……”

    说到这儿,喋喋不休的芯红下意识地捂住嘴,小心地看了一眼容蓁:“奴婢失言……”

    “陈年旧事,少提为妙。”容蓁淡然。

    “是,娘娘。”芯红垂下首去,十分懊恼地咬了咬下嘴吹,恨不得将自己的嘴抽两下,平白地提起那人作甚,徒惹娘娘烦忧。

    容蓁看着青花缠枝香炉散出袅袅香气。

    被二哥评为难缠的人,焉会来虎穴龙潭做质子,未免有些蹊跷。

    正想得出神,就听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声。

    “皇上驾到。”

    屋中的主仆二人皆敛了敛神色。

    容蓁从美人塌上优雅起身,衣摆如云霞般铺展开来,目光朝着踏入殿内的二人看去。

    “陛下万安……”她声音柔和,眉眼间透露出一股子楚楚可怜。

    话音未落,楚绍脚下步伐加快走至她身前,伸手将她扶起,眼角透露出欢喜,“皇后不必多礼。”

    她借势起身,递给芯红一个眼色,后者立即退下去安排早膳事宜。又将楚绍引至窗户前的软榻边坐下,亲手斟了杯新茶递给了他。

    楚绍颇为满意地接过她递来的茶盏,低头轻轻喝了一口,眸色渐深似是无意问道:“听说今早淑贵妃言辞间颇有不尊?”

    容蓁闻言眉头轻轻一皱,拿起手中的绢帕作势擦了擦眼角,缓了缓声若蚊蝇道:“妹妹为陛下协理六宫多年,怕是一时未能习惯。”

    楚绍并未接话,目光转向窗外连绵不断的雨幕。

    沉默半响。

    容蓁起身,像枯萎中最后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玉兰,福下身细声道:“陛下明鉴,莫要责怪淑贵妃。”

    楚燕礼教森严,老师宿儒不知凡几,皇帝自登基素来重名声,已有得位不正的嫌疑在前,宠妾灭妻四个字自是不能沾。

    果然见他沉下脸来,长叹一声:“淑贵妃入宫多年自当做好表率,不尊皇后在前,当罚禁足半月,思过反省。”

    鎏金博山炉内,茵墀香缕缕外散跟屋外湿气混在一起,便粘在衣物上久久不散。

    他收敛神色,眼中沁出几分温柔,将容蓁的手放入手心轻抚。

    “朕虽贵为天子,但亦是你的夫君,若你有不顺心的地方不必强撑,皆可告知朕。”

    容蓁微微一笑,清澈灵动的双眸微动,低声浅语:“臣妾晓得。”

    楚绍满意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想起她兄长今日起身前往江南之事,握了握她的手问道:“容御史今日代朕亲下江南,你可有什么话想要朕叫人转述于他?”

    她摇摇头,垂眸遮掩眸底闪过一瞬恨意,“兄长能够帮陛下解忧是他福气,只求陛下能护好兄长的安危。”

    “你放心,朕自会派人暗中护好。”说完,顿了顿,“今日早朝,有大臣禀报南疆世子在盛京私下动作颇多,朕心感不安,今夜设宴欲将那南疆质子留在宫中,皇后可莫要介意。”

    容蓁一怔,面上温和的笑容瞬时僵住。她立即反应过来,想起昨夜楚绍发狂之事他虽不记得,但他发狂的根源是她与萧誉乞巧节当晚相会被他知晓。楚绍这人一贯小肚鸡肠,萧誉今晚怕是不好过了。

    她眸光一缩,很快便恢复神色道:“臣妾自当以陛下为重。那南疆世子即为质子,自然应遵循陛下的安排。”

    “皇后贤惠,是朕的福气。”他满意点头道。

    -

    楚绍出明华殿时心情尤好,他立在殿门口,回头看向殿内恭送的人良久才离去。

    芯红重填了香,语气有些不忿,“陛下待淑贵妃不似传言那般宠爱,竟因顶撞您被罚禁足半月。您说她会不会误认为是您从中作梗?”

    容蓁心里门清,兀自冷笑,“容氏与宋氏本势如水火,陛下不过是再往里填了把柴。”

    她站在门边看又开始下起来的雨,明华殿外一墙花被打得零零散散,但熟悉的花香却携风带雨四处流浪。

    前太子死得蹊跷,这皇帝宝座才轮到楚绍头上,论治国本事他没多少,但后宫伎俩,可没人能比得过他。

    思及至此,怕是上一世,一切早已在他的棋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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