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蝉鸣聒噪。

    池中荷花开得正好,亭亭玉立,粉白娇嫩。微风拂过,送来阵阵幽香,却吹不散这院中的沉闷压抑。

    萧誉身姿挺拔如松立于水榭之中,一身玄色锦袍,负手而立,远山般的眉峰微蹙,眸光落在远处盛开的荷花上,似在欣赏,又似在沉思。

    良久,萧誉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上好的琴弦拨动:“西秦那边,可有消息?”

    易辰躬身立于一旁,手中捧着一封密信,“世子,西秦的二皇子已依计行事,西秦使者已动身于昨日启程回西秦。”

    萧誉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转瞬即逝。他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一片碧绿的荷叶,指尖在那细小的绒毛上流连,似在感受生命的脉动。

    “很好。”他顿了顿,又问:“萧恒那边,可有动静?”

    易辰垂首,恭敬道:“世子料事如神。萧恒与萧凌,二人之间的嫌隙只怕是越来越深。”他迟疑了一下,又道:“那萧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最近几日,一直在暗中调查。”

    萧誉似笑非笑。“他倒是敏锐,却还是上钩了。”

    易辰低声道:“世子神机妙算。萧恒自以为掌控全局,却不知早已落入世子的圈套。”

    萧誉眼底掠过兴味,转瞬即逝。他转身,看向易辰,如古井无波的眼中,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既然他们如此‘兄友弟恭’,那我们,便再加一把火。”

    易辰一怔,随即明白了萧誉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世子,您的意思是……”

    萧誉没有回答,只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几分邪魅,几分冷酷,让人不寒而栗。

    “去,把这个消息,‘不小心’透露给萧凌。”萧誉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那是西秦二皇子‘亲笔’写给萧恒的信,递给易辰。

    易辰接过,手指轻轻抚过信封上的火漆印,那上面,是西秦皇室的标志。他疑惑看萧誉道:“世子,这是?”

    “西秦二皇子送给我们,足以让萧凌对萧恒彻底死心的,大礼。”萧誉唇角噙着玩味的笑,笑容却不达眼底,深邃的眸中,是算计与权谋交织的暗涌。

    信中,西秦二皇子言辞恳切,承诺事成之后,定会助萧恒除去萧凌,永绝后患。

    “萧凌此人,惯会见风使舵。他如今依附萧恒,不过是看中了萧恒手中的权势。一旦让他知道,萧恒对他起了杀心……”萧誉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寒冬腊月的冰霜,“他会比任何人都更渴望萧恒的命。”

    易辰心中一凛,这封信,就是一颗埋在萧恒与萧凌之间的炸弹,一旦引爆,足以将两人炸得粉身碎骨。

    萧誉的手指在信封上轻轻点了点,似在提醒,又似在警告。“记住,要让萧凌‘无意’中看到这封信。至于怎么做,你应该清楚。”

    易辰郑重道:“属下明白。定不负世子所托。”

    南疆王府,萧凌所住的北院里。

    “啪”的一声脆响,上好的青花瓷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茶水淋漓。

    萧凌一张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手中的信,仿佛要将它盯出一个洞来。他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粗重,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萧恒!好你个萧恒!竟然……竟然勾结西秦,想要置我于死地!”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恨意。

    一旁的谋士战战兢兢。他知道,这位四王子平日里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实际上心狠手辣,绝非善类。如今被逼到绝境,还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殿下……息怒……”谋士小心翼翼地劝道,“这……这或许只是个误会……”

    “误会?!”萧凌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这信上的字迹,我认得!就是西秦那个狼子野心的二皇子亲笔!”

    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具发出“咣当”一声巨响,震得人心头发颤。“萧恒,你欺人太甚!真当我萧凌是任你宰割的鱼肉吗?!”

    萧凌猛然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脸色阴晴不定,显然在思索对策。

    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墙壁上,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

    萧誉坐在书房里,听着易辰的禀报,唇角微勾。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玉质温润,触手生凉。玉佩上雕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栩栩如生,象征着权力与野心。

    “他果然……按捺不住了。”萧誉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易辰恭敬地站在一旁,低声道:“世子神机妙算,萧凌已然中计。”

    萧誉微微颔首,将玉佩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抬眸,看向窗外。夜幕降临,天边挂着一轮弯月,清冷的光辉洒向大地,将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银色之中。

    “好戏……才刚刚开始。”萧誉缓缓开口,带着几分令人心悸的寒意。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蹙眉,问道:“盛京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易辰微微躬身,答道:“回世子,盛京咱们的各方势力一切如常。只是……”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长公主殿下近日……与几位世家公子走得颇近。”

    萧誉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瞬间如覆寒霜。他抬眼,目光如炬,直视易辰,声音冷冽如冰:“哦?是哪几位公子?”

    易辰不敢直视萧誉的眼睛,垂首道:“有定国公府的世子,安乐侯府的小侯爷,还有……几位尚书家的公子。”

    “呵……”萧誉冷冷轻笑,透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他们倒是……好兴致。”

    易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心里打着鼓。

    “传令下去,”萧誉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既然这些公子们敢有不能有心思,就得让他们长长记性。”

    “是。”易辰领命,迅速退下。

    盛京,望月楼。

    容蓁一袭淡紫色衣裙,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坐着的是安乐侯府的小侯爷李钰。李钰是盛京有名的翩翩公子,容貌俊朗,才华横溢,是不少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

    今日,他约容蓁来醉仙楼,本是想借着赏景品茗的机会,与容蓁多接触。

    两人面前,摆放着几碟精致的点心,一壶上好的龙井。

    容蓁正打量着眼前的李钰,这安乐侯就这么一个儿子,自小看得就跟自己的眼珠子一样宝贵,遂以这李钰虽身负盛名,但有一半也是因他不大好的性子。

    忽然,“哗啦”一声,一盆水从天而降,将李钰淋了个透心凉。

    “哎呦!”李钰惊叫一声,狼狈地站起身来。

    容蓁也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查看。

    只见一名小二打扮的少年,手捧托盘,站在一旁,满脸歉意地说道:“哎呀,这位公子,实在是对不住,小的脚下一滑,不小心把水洒您身上了。您看这……”

    李钰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小二的鼻子骂道:“你……你这小二!瞎了你的狗眼!知道我是谁吗?”

    小二吓得瑟瑟发抖,连忙跪地求饶:“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岂有此理!”李钰怒吼,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哐当”作响。他浑身湿透,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衣袍上还滴着水,狼狈不堪。

    容蓁黛眉微蹙,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她不动声色地拿起一方丝帕,递给李钰:“李公子,先擦擦吧。”

    李钰怒接过丝帕,气冲冲地胡乱地擦拭着,口中仍旧骂骂咧咧:“这该死的!”

    小二则早已吓得脸色惨白,跪伏在地,瑟瑟发抖,连连磕头:“公子饶命!小的真不是故意的……”

    容蓁看着小二的模样,淡淡开口:“罢了,李公子,想必这小二也不是有意的,你便饶了他吧。今日这般,也无法继续赏景了,你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改日再……”

    李钰无奈,他勉强压下怒火,对着容蓁作揖道:“那么改日再跟长公主请罪!”

    容蓁点头,李钰恨恨地瞪了小二一眼,拂袖而去。

    “这位贵人请了,”等人走后,小二收敛起惶恐之色,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从托盘中取出一壶茶,恭敬地递到容蓁面前:“这是咱们老板特意为您准备的‘雨前龙井’,说是给您赔罪了。”

    容蓁看着小二前后判若两人的模样,心中了然。她接过茶壶,轻轻嗅了嗅,茶香清冽,沁人心脾,确是难得的好茶。

    “你们老板……倒是挺有心的。”容蓁似笑非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

    小二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那是,那是,咱们老板最是敬重长公主殿下您了。”

    类似的情形,接连发生了几次。

    定国公府的世子赵穆,与容蓁相约游湖,画舫行至湖心,忽然船底漏水,众人狼狈逃窜,赵穆更是险些溺水;安乐侯府的小侯爷李钰,不死心,又约容蓁去听戏,戏台上正唱着《西厢记》,演崔莺莺的花旦忽然失声,尖叫连连,原来是有人在她的茶水中放了毒虫;尚书家的公子们更惨,与容蓁在茶楼雅间吟诗作对,结果雅间忽然失火,浓烟滚滚……

    盛京的贵公子们,几乎被“照顾”了个遍。一时间,谣言四起,都说长公主殿下命格不祥,克夫克友,谁与她走得近,谁就要倒霉。

    而始作俑者萧誉,此刻正悠闲地坐在南疆王府的书房里,听着易辰的禀报。

    时值盛夏,院中蝉鸣阵阵,树影婆娑。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书房内,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萧誉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乌发用一根玉簪束起,整个人显得清贵而疏离。他斜倚在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玉茶盏,姿态慵懒而随意。

    易辰恭敬地站在一旁,将盛京发生的事情一一禀报。

    “……长公主殿下近日已鲜少与那些公子们来往了。”易辰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萧誉的神色。

    萧誉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那笑容似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而和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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