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饮一杯酒,身上的南疆服饰便会随之轻轻晃动,银饰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引得贵女们心神荡漾。

    不同于寻常男子的阴柔,萧誉身上,带着野性的阳刚之气。

    这让看惯了盛京贵公子们温文尔雅模样的贵女们,如何能不心动?

    一时间,敬酒的贵女越来越多,几乎将萧誉团团围住。

    香风阵阵,环佩叮当。

    萧誉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游刃有余地应付着。

    可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对面那道清冷的身影上。她就坐在那里,仿佛一朵清冷的莲花,遗世独立。容蓁微微垂着眼睫,看不清神色。

    但萧誉知道,她一定在看着自己。

    那目光,清冷,淡漠,却又像带着无形的钩子,牢牢地锁住他的心神。

    萧誉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那位高坐龙椅之上的楚钧,更是贴心。

    盛京的丝竹管弦之乐,不同于南疆的热烈奔放,反而婉转缠绵,如泣如诉。舞姬们穿着轻薄的纱衣,身姿曼妙,旋转间,裙裾飞扬,宛若一朵朵盛开的莲花。

    这满殿的旖旎,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沉醉其中。更何况,楚钧还特意安排了许多美姬,围绕在他的身侧。

    这些美姬,每个都拥有绝色的容颜,或清纯,或妩媚,或妖娆,或冷艳。她们轻声软语,巧笑嫣然,试图吸引他的注意。

    然而,这些对于萧誉而言,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他端起酒盏,轻轻摇晃,琥珀色的酒液在琉璃杯中流转,映出他深邃的眼眸。

    “王爷好酒量。”

    一位身着淡粉色宫装的美姬,娇笑着上前,纤纤玉手执起银壶,为萧誉斟酒。她微微俯身,领口处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胸前的饱满呼之欲出,几乎要贴上萧誉的手臂。

    萧誉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触碰,唇角依旧带着笑意,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多谢。”他淡淡地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若有若无的疏离。

    美姬们却并未察觉,只当他是害羞,越发殷勤起来。

    对面的容蓁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她纤细的颈项微微低垂,乌黑的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遮住了她精致的侧颜。唯有那偶尔颤动的长睫,泄露了她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萧誉甚至能想象到,在那浓密睫羽的遮掩下,是一双怎样清冷如秋水的眼眸。那双眼睛,曾经盛满了星光,也曾倒映过他的身影。

    思索间,对面的美人,终于有了动作。抬起清冷的眸子,穿过重重人群,落在了萧誉的身上。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在这喧闹的宫宴中,清晰可闻,“这酒虽好,却也伤身。”

    容蓁的视线扫过那些仍旧围绕在萧誉身边的美姬,眸光微闪,“南疆王的身子刚好转,还是少饮为妙,莫要耽误了恢复。”

    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嘲讽,“免得……让某些人,更不愿意见到你。”

    萧誉只觉喉咙一噎,像被卡住了一般,不上不下,难受至极。

    琥珀色的酒液饮尽,徒留琉璃盏壁上几滴残渍,映着殿内摇曳的烛火,折射出几分落寞的光。

    刚刚还巧笑嫣然的美姬们,此刻像被施了定身术,僵在了原地。她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毕竟,谁也没有料到,长公主会突然开口,言辞之间,竟是这般的……不留情面。

    众人的目光,在萧誉和容蓁之间来回逡巡。刚刚还对南疆王百般殷勤的贵女们,规规矩矩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皆是一副管好自己眼睛的模样。

    楚钧正襟危坐,面色如常,只是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闪过笑意。

    容蓁收回了目光,垂眸看着面前的案几,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刚刚还应对自如的南疆王,周身那股张扬肆意的气焰,随长公主的话音一点点收敛。瞬间蔫了下去。

    萧誉垂眸敛目,嘴边的笑意收起,放下手中的酒盏,动作间,身上的银饰发出细碎的声响,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悦耳动听,反倒平添了几分落寞。

    那些原本围绕在他身边的美姬们,见状,只得悻悻地退下。

    “长公主殿下,在下敬您一杯。”

    容蓁缓缓抬眸,循声看去。

    她那双清冷的眸子,在触及到眼前之人时,微微诧异。

    容蓁接过宫女递来的酒盏,轻轻举起,“秦公子有礼。”

    两人酒盏相碰。

    秦风的目光,温柔专注,仿佛他的眼中,只容得下容蓁一人。

    萧誉的视线从容蓁面上挪开,落在她与秦风相碰的酒盏。他看着那两只几乎要碰在一起的手,眸色渐深。握着酒盏的手,不自觉地收紧,骨节泛白,青筋隐现。

    上好的白玉酒盏,在他手中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仿佛随时都会碎裂。唇边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渐渐消失,变得僵硬而冷漠。

    楚钧唇角微勾,这二人倒是有趣。

    “说起来,蓁儿也该议亲了,”楚钧清了清嗓子,笑着开口,“这秦公子,朕瞧着倒是不错,年少有为,文武双全,又是世家子弟。”

    萧誉的呼吸一窒,他猛地抬头,看向楚钧,眼底是毫不掩饰的阴鸷。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萧誉,又补充道:“朕记得,秦家世代忠良,祖上不仅有三位丞相,还曾出过一位大将军,与咱们皇室也算是渊源颇深。”

    萧誉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一条条狰狞的虬龙。

    楚钧满意地看着萧誉的反应,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除了秦风,”楚钧清了清嗓子,故作沉吟,“朕瞧着,那礼部尚书家的嫡次子李钰也还不错,生得一表人才,听闻才学也是极好的。”

    他边说着,边用眼神示意不远处一位身着青色锦袍的年轻男子。

    那男子感受到皇帝的目光,受宠若惊地站起身,朝这边恭敬地行礼。

    萧誉的视线,顺着楚钧的示意,落在了那李钰身上。

    只见那李钰,身形略显单薄,面色也有些苍白,虽说五官端正,却总给人一种文弱书生的感觉。

    一阵轻风拂过,吹动殿内的纱幔,也吹起了李钰的衣角。

    他似乎有些畏寒,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露出了里面层层叠叠的衣物。

    萧誉的眼底掠过微不可查的厌恶。

    楚钧手指在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点过。

    “安国公府的世子,骑射功夫一流,为人也颇为正直。”

    萧誉的视线,随着楚钧的手指移动,落在了那位安国公世子身上。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倒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

    只是……

    “安国公世子虽好,却是个武痴,除了练武,便是打猎,恐怕无暇顾及家中娇妻。”

    萧誉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他甚至还“好心”地补充:“听闻安国公夫人,为此可是愁白了头发。”

    楚钧一噎,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他不动声色地转移了目标。

    “那……镇远侯府的小侯爷呢?他可是自幼饱读诗书,才华横溢,与长公主也算得上是志趣相投。”

    这一次,楚钧特意观察着萧誉的神色。

    他看到,在自己提到“志趣相投”四个字时,萧誉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萧誉抬眸,看向那位被楚钧点名的小侯爷。

    那是一个身着湛蓝色长衫的青年,面容清隽,气质儒雅。

    然而……

    “镇远侯小侯爷虽有才学,却过于迂腐,且身子骨弱,恐非长公主良配。”萧誉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珠玑,直击要害。话落他意味深长地看容蓁一眼。

    容蓁抬眸,迎上萧誉看过来的目光。她精致的眉眼微微上挑,唇角扯起戏谑挑衅的假笑。

    “南疆王这是怎么了?”容蓁声音清凌凌的,手中把玩着白玉酒盏,指尖在杯沿摩挲。眼神却始终落在萧誉身上,没有移开。

    “莫不是……”

    容蓁侧头,长长的睫羽,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双眸幽深难测。带着戏谑挑衅,还有……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见不得本宫与旁人‘志趣相投’?”

    容蓁将“志趣相投”四个字,咬得极重,尾音幽幽上扬,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萧誉的喉咙有些发紧。

    他看着容蓁精致绝伦的脸和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以及微微上扬的唇角,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方才压下去的火气腾地一下又被撩了起来。

    “长公主说笑了。”

    萧誉压下心头悸动,故作平静地开口,“本王只是觉得,长公主身份尊贵,婚事更应慎重。”他顿了顿,眼神不经意的扫过容蓁。

    大殿之上,琉璃盏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将容蓁那张绝色的脸,映照得愈发明艳动人。

    她偏着头,红唇轻启,呵气如兰。长长的睫羽遮掩住了眼底的真实情绪。

    “方才,南疆王可是与诸位美人,觥筹交错,笑语晏晏……”

    容蓁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轻轻扫过萧誉的心尖。萧誉喉结微动,竟有些不敢直视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

    几道探究的目光,在萧誉与容蓁之间来回逡巡。

    楚钧端坐在龙椅上,唇角噙笑,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幕。

    容蓁顿了顿,眼波流转,笑吟吟地看着萧誉。

    萧誉只觉努力压下去的热气,从小腹直窜而上。

    “可是因为本宫之前说了南疆王两句,”

    容蓁的声音,低低的,漫不经心,小钩子一样,一下一下地挠着萧誉的心。

    “惹得南疆王不高兴了,所以……这才管起本宫的婚事来了?”说完,眼尾上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挑衅。那双原本就勾魂摄魄的眸子,此刻落在萧誉的眼里更是媚眼如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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