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觅是个心底善良的大好人。

    虽然赵家几兄弟存了讹诈她的心思,她却可怜这几人,刚死了亲爹,结果知道亲娘跟别的老头有染,还跟自己爹的死有关。

    她不仅善良的不打算追究这件事,反而还打算为这几兄弟上一课,免得他们将来得罪了大人物。

    她是个非常善良的人,没有自己开口要钱,询问被请过来的老大夫,“先生,您觉得这些人让我的胳膊受伤,应该赔多少钱呢。”

    老大夫的脾气不算好,“女孩子的胳膊跟臭男人的不一样,要精心地养着,我看他们家有五口人,每人拿出一贯钱,赔你五贯钱算了。”

    周觅在心中换算了五贯钱能买到多少肉,顿时乐了,这可真是个神医啊。

    “都听您的。”周觅这时候乖得要命。

    刘推官累了,刘推官想回后面休息了。

    但这小丫头事儿比较多,他怕周觅还有别的事情,“你还有事吗?”

    “没了没了。”

    周觅十分乖巧,“今天麻烦大人了,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刘推官哪儿见过这种奇葩啊,手中举起的惊堂木好半天没放下来。

    离开衙门前,周觅管府衙的捕快要了一面锣。

    这一天,几乎城里所有人耳朵里都循环着一句话,“回春堂,白大夫,医术好,心地善,身体不适去哪儿看,就去回春堂找白澍!”

    在升堂的时候,周觅说过回春堂的诉求,需要赵家兄弟澄清,恢复白大夫的名誉。

    赵家兄弟自知理亏,没什么不答应的,周觅要几人一路上敲着锣澄清,也没人说不愿意。

    甚至在周觅表示若是澄清时候的声音洪亮,可以对赔偿款打折,让几人少赔偿些。

    多么大的诱惑。

    赵家几兄弟身材魁梧嗓门也大,为了打折更是扯着嗓子喊。

    这动静引起了爱凑热闹的小孩子跟在后面一起重复。

    原本赵家兄弟后面就跟着一群人,现在又跟着一群小朋友,队伍之浩荡令人叹为观止。

    还好身边跟着一队捕快,能维持秩序,也能震慑想闹事的人。

    捕快原本是从刘推官的话,去回春堂统计今日损失。

    但也用不了这么多人,只需要师爷跟一两个捕快同行便足够。

    还是周觅说,今天劳烦大家忙前忙后,大热天都累坏了,回春堂有现成的解暑茶,邀请捕快们一起去医馆。

    能占便宜的事情,为什么不去。

    老板娘性格腼腆,跟在赵家兄弟身后,听着夸奖自己丈夫和医馆的声音,脸红扑扑的,十分不好意思。

    回去的路上,寒露眼睛亮晶晶的,“周姐姐,你怎么知道是赵婆子害死她丈夫的?”

    周觅干笑两声,“我不知道,我瞎说的,谁知道是真的。”

    “老板娘,我主动给赵家兄弟打折,没有询问过你的意见,这是我的不对。”

    老板娘能分清楚好赖,她虽然不懂周觅做这件事的目的,但她知道今天全靠周觅,对于她擅自做的决定,老板娘没有埋怨,“今天多亏了觅娘,如果不是你,我们回春堂不仅要背上害死病人的名声,还要赔给赵家二十两银子。”

    周觅把自己的想法解释给她,“你想啊,经过今天这样一番宣传,是不是有人更多的人知道了咱们回春堂,生病不知道去哪里的时候,就会想到有位叫白澍的大夫心地善良医术好。”

    “你说得对,还是你脑子转得快。”

    “觅娘,谢谢你。”

    周觅笑了笑,“您客气了。”

    刚来这世界,是老板娘帮了她。

    顶着大太阳在城里绕了两圈,周觅出了一身汗。

    老板娘带着师爷先回店里,统计赵家兄弟给回春堂造成的损失。

    周觅给前来的捕快和师爷分了一些解暑茶包,托师爷给刘推官带回去一份。

    人都离开以后,黄大有才揉着眼睛从后院出来,“师娘,你们刚才去哪儿了,我刚才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去后面睡了一觉,一觉醒来你们都不见了。”

    他仿佛刚看到医馆里的混乱,有些惊讶地说,“家里这是进了强盗不成,怎么会这样。”

    他顺手指示周觅,“周娘,你把散落在地上的药材捡起来,把这收拾一下。”他嘟嘟囔囔抱怨,“这么大人了,怎么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寒露年龄小,也藏不住事儿,有些不满地对着黄大有发泄道,“刚才来人闹事,你去哪儿了!”

    “闹事儿,什么闹事?”

    老板娘捏了捏寒露鼓着的小脸,平静地跟他说,“大有,觅娘今天累坏了,你把店里收拾一下。”

    自从周觅来到回春堂以后,黄大有就再也没有干过洒扫的活儿。他心里不愿意,但不敢违背师娘,只好一点点的的收拾

    老板娘从装钱的匣子里拿出一角银子来,“觅娘,今天多亏你了,你拿着钱去买点吃的补补,这几天你在家好好歇着,不用来医馆了。”

    “师娘,我今天从赵家兄弟那里得了好些钱,够我买很多好吃的了。”

    “这钱你还是留着给我们寒露买肉吃吧。”

    黄大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明显能够感觉到,周觅跟师娘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更好了。

    这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傅危楼躺在狭小的床上,后背肩颈处的酸痛无不提醒他如今所处的环境。

    手边连本书都没有,没有能打发时间的东西,他躺在坚硬的床板上却睡不着。

    耳边十分安静,他的人生一直被各种“要事”侵占,从未有像现在这般静下来的时候。

    突然,他听到了细微的开锁声,再然后大门从外被打开了。

    是周觅回来了吗?

    傅危楼紧紧盯着房门,始终没被推开。

    他听到了欢快的脚步声在他的房间外经过,傅危楼想开口询问来人是周觅吗,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握紧了手。

    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傅危楼听到了院门从外关上,然后落锁的声音。

    今天接触到尸体,周觅第一件事就是走人少的小路回家洗澡,把自己反复刷洗干净,然后才去人多热闹的地方买东西。

    她担心尸体上有细菌,而她接触过尸体,会成为细菌传播的载体。

    周觅去买了半只鸡跟两件衣服,在路过书局的时候,她进去逛了一圈,再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先把鸡丢到厨房,周觅在傅危楼的门口轻轻敲了两下。

    “进。”

    周觅笑嘻嘻,“跟你讲,咱今天发财了。”

    她把自己今天遇到了神奇经历分享跟对方,“其实那赵周氏如果不是为了讹钱,跟儿子说丈夫遇到意外人没了,自家挖个坑把丈夫给埋了,谁也不知道她丈夫的死还有蹊跷。”

    “这下好了,把自己搭进去不说,她家几个儿子还要赔偿。”

    傅危楼半靠在床头,安静地听她分享今天发生的奇葩事。

    他曾以为她白日里去寻背后之人,似乎不然,她好像真的在医馆工作,像她说的那样,是去赚钱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编出了一个故事,来哄骗他。

    “赵家兄弟给了我一些赔偿,我用这钱给你买了两件衣服,你可以试试合身不。”

    说罢,周觅把衣服放到床上,自己则离开了厢房。

    房门被轻轻关上,阳光被隔绝在外,这间屋子又陷入了昏暗的状态。

    傅危楼指尖在成衣的布料上轻轻摩挲了下,粗糙磨手,是他之前从未接触过的料子。

    炖鸡需要至少一个时辰,周觅将衣服送到傅危楼面前后,就跑到厨房处理晚上的食材。

    摊主已经将鸡处理好,周觅只需要将至切块焯水,最后将处理好的鸡肉跟黄芩红枣加调味料一起放进砂锅。

    傅危楼换上衣服后,慢慢走出房间。

    在周觅回来前,他就曾经走出房间过。

    青石板道路将小院一分为二,院子里整洁干净,菜地里蔫蔫的青菜跟整座小院有些格格不入。

    水井旁种了一棵树,维叶萋萋,翠绿朦胧。

    傅危楼住在小院的左厢房,站在左厢房门口,抬头看到对面右厢房的烟筒中冒出缕缕炊烟。

    右厢房的门开着,能看到一个纤细的人影在厨房内忙碌。

    今天喝鸡汤,又不止喝鸡汤,还要吃配菜和米饭。

    即便是将鸡汤放在砂锅里咕咚,周觅还在厨房忙碌,继续准备主食和炒青菜。

    昨天一定是偶然,她不信今天做的菜还会食物中毒。

    厨房内的光亮有限,因此在傅危楼站到厨房门口时,周觅敏锐地察觉到厨房内的光线变暗了。

    周觅一惊,“你怎么下地了?”

    她一边在心里感慨还是年轻身体恢复得快,一边催对方赶紧回去,“你快回去躺着休养,身上被扎得像个筛子似的,你还敢到处乱跑,万一扯到伤口怎么办。”

    傅危楼身上有伤,这一路走过来牵动伤口的滋味不好受,额头出了层细细密密的薄汗。

    他知道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最有益于恢复身体,可他不愿意像个废人躺在陌生的地方。

    傅危楼轻轻开口,声音中带着点沙哑,“要我帮忙吗?”

    周觅摆手,“不用你,你歇着去就行。”

    别说这是以后的金大腿,光这人是病号这一点,周觅也不能让他来厨房打下手啊。

    厨房有油烟还脏,不利于伤口的恢复。

    “饭很快就好,晚上喝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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