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次铩羽,周觅这下不敢做饭了。

    傅危楼虚弱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大的折腾了

    虽说因为今天受惊加立功,老板娘给她放了几天假,叫周觅明天在家好好歇着。

    她却不是能闲住的性格,早上搞好饭菜以及傅危楼的药,她就要出门了。

    这次傅危楼赶上早饭,用不着纸条传信,“我赚钱去了。”

    她细细叮嘱,“你饿了的话,去厨房找吃的。无聊的话,我房间里有书,可以打发时间,不过我不建议你看书,你生病需要休养,最好是躺着睡觉。”

    周觅将请邻居婶子帮忙做的小包挎在身上,这包里装着今天需要的工具。

    他似乎很不喜欢在屋里躺着,哪怕躺也要在阳光下,拖着病歪歪的身体。

    “你昨天说医馆的老板娘给你放假。”

    周觅不在意地回答道,“美好生活靠奋斗,多劳动才能多赚钱。”

    视线跟随者周觅的动作,看见她将奇怪的工具放到布包中,那似乎某种刀具。

    她似乎每天都在忙碌,忙不同的事情。

    若是在为某个特殊势力服务,策划并圈禁了他,会这般忙碌吗?

    周觅走到大门前,突然想起件事,“之前你昏迷不醒,我怕家里来陌生人吓到你,所以一直锁着门,现在你清醒着,大门还要锁吗。”

    傅危楼观察她的目光,轻咳两声,“还是锁上吧,我现在身体不好,万一摸进来个坏人偷东西,没办法拦着,万一丢东西就不好了。”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便门没有锁,也没办法逃出去,更何况门外可能还有人守着。

    周觅不在意他给出的理由,她只听结论。

    他说锁门,那就锁。

    “等我回来哦。”

    大门关上,传来“啪嗒”落锁的声音。

    院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傅危楼捡起被周觅随手放在桌上的医书。

    “走吧,李哥。”

    周觅麻溜爬上隔壁邻居赶的骡车。

    她家左边的邻居是杀猪匠,李屠户家的大儿子有次半夜惊厥,是周觅上门扎了两针,这对两口子十分感激她,经常会送些肉给她。

    周觅就说与其送肉,不如给她介绍些赚钱的渠道。

    这对夫妻俩还当周觅接近自己家有别的想法,但自家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家里没有有权势的亲戚,实在是想不通周觅目的。

    知道他们误会了,说出自己的来意。

    坐在驴车上时,周觅顺手戴上了自己做的口罩。

    驴车带着她驶向城外。

    李屠户给她解释,“这次要去的这家是个大户,家里要骟的猪仔多。”

    周觅笑了,笑声从口罩中传出,声音有些发闷,“那感情好,谢谢你啦,李大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到达目的地。

    戴着口罩,周觅都能闻到空气中的味道。

    李屠户声音洪亮地同猪场中招呼了一声,“江家小子,人我带过来了。”

    他把驴在树上拴好,猪场方向跑出来个人,“咱哥俩还真是心有灵犀,我刚还在心里念叨,李大哥什么时候过来,前脚念叨,你后脚就到。”

    李屠户哈哈笑了两声,“臭小子,又贫。”

    李屠户拍着这人的肩膀,“这是周娘子,骟过上百头猪仔了,下刀快准狠,她骟过的猪仔就没有一只出事。你别看她只是女子,等闲男子都比不上她。”

    这一套话也是李屠户给周觅介绍新客户时候的必备话术了,怕有人因为周觅是女子而不信任。当初周觅上门给他家儿子扎针的时候,他和婆娘就曾经怀疑过周觅

    周觅微微颔首同对方打招呼。

    对方只看到她的半张脸,却认了出来,“你不是昨天公堂上的那个小娘子。”

    周觅也认出了对方,这人正是赵家隔壁的邻居,他昨天上堂作证,还指认了赵周氏跟钱老头有一腿。

    李屠户一头雾水,“什么公堂,你跟周娘子曾经见过?”

    江浔轻笑一声,“见过,还真是巧了。”

    他带着周觅和李屠户进到猪舍,“既然是李大哥带来的人,我肯定放心。”

    每大箩筐里挤着几只小猪仔,小猪崽十分活泼的哼哼,它们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失去什么。

    周觅从包里掏出用布条缠着的斜口刀,她冲两人点点头,“那我就开始了。”

    看着青葱般的指尖一手握着刀柄,另一手熟练在要命位置划下小小的一道口子,李屠户的心情十分复杂。

    当初周觅麻烦他帮忙找工作,他跟婆娘两个人想着这小娘子医术好,长得还漂亮,找工作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可当听到她需要的工作时,两人沉默了。

    也不是觉得这行当低贱,毕竟他们家是杀猪的,靠自己本事赚钱,没啥丢人的。

    就是觉得骟猪,跟周觅的气质完全不搭。

    即便周觅穿着粗布麻衣,通身的气度却骗不了人,像是哪家的贵女。

    说实话,找介绍这个兼职工作对李屠户来说不仅不难,甚至称得上是专业对口。

    他本身就是杀猪卖肉的,认识不少养猪人,这些人靠着李屠户收猪,都是周觅的目标客户,只要他开口,不会不给李屠户的面子。

    李屠户也有顾虑,周觅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行针厉害,不代表她会动刀啊。

    于是他贡献出了老丈人家没有骟过的猪仔,让周觅试验。

    过了几天,老丈人家的两头猪崽都活蹦乱跳,他才敢给周觅介绍业务。

    连着跟李屠户干了几次,周觅现在

    下刀加消毒上药,二十只猪仔花了不到一个时辰。

    全部结束后,周觅看向江浔,“有水吗?”

    “喝的还是?”

    “洗手。”

    周觅从自己小包里掏出一块胰子,认真搓洗带着血的手指。

    江浔手里拿着个木质的舀子,积极地给周觅换清水。

    “小周娘子这手恢复得还怪快的呢。”

    江浔昨天去公堂作证,后半场关于周觅胳膊受伤要赔偿这部分内容他也看到了。

    在今天之前,他都十分相信周觅的胳膊是真的受伤。

    但看过周觅精准的下刀手法后,他在心底里有些心疼赵老三,昨天他委屈巴巴地说自己没有用力,没有一个人相信他,都认为是他这个莽夫下手没个轻重。

    毕竟包宝药林的老大夫都说了,伤到了筋脉。

    他戏谑说道,“您这一双能点石成金的手,的确应该好好保养。”

    周觅瞥了他一眼,“比不上您消息灵通,就连赵家婆子跟钱老头这样的事情都能知晓。”

    江浔知道周觅这是在讽刺他八婆,他不恼,一双狐狸眼笑弯成月牙状,“我可是有名的包打听,周娘子若有事情不懂,欢迎来找我。”

    周觅没搭茬,仔细跟他交代术后的注意事项。

    “我家就在李大哥家隔壁,伤口若有不适,就去找我,若我白天不在家,你跟李嫂子说一声,我第二天会抽时间去看。”

    她留下一小瓶给伤口消毒的药,叮嘱他及时上药。

    江浔的脑回路相当清奇,“这药能给人用吗?”

    周觅沉默两秒回答,“能。”

    这是她自制的消毒水。

    当初把傅危楼捡回家后,给他身上的伤口消毒,用的就是这药。

    周觅怕江浔用了这药,猪崽没得用了,不放心地叮嘱他,“你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我们家买,这是给猪用的。”

    江浔脸上出现大大的笑容,“我知道的周大夫,我有时间就去你家找你玩。”

    周觅:并没有邀请你来家里玩的意思。

    然而江浔随之而来递过来的一贯铜钱,让周觅把那话咽进了肚子里。

    毕竟是给她发工资的人,应该让对方从她这里感受到春风般的温暖。

    “有空来玩。”反正她白天去医馆,几乎不在家。

    将铜钱塞进包里,周觅心中感慨,还是碰瓷来钱快。

    她靠技术加劳动,半天才赚了一吊钱,而这收入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薪。

    还得是碰瓷高风险,高回报。

    怪不得赵周氏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来回春堂碰瓷,只可惜她碰瓷失败,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猪舍后种了一排果树,如今正是吃桃子的季节,在离开前,江浔给周觅和李屠户的手里各塞了一筐桃子,“虽然是野生的桃子树,却很甜。”

    两人都没拒绝,自从周觅被李屠户带着去干兼职给人骟猪,几乎每家都会送一些家里产出的特产来维持关系。

    在门口跟李屠户分开,周觅开门,兴冲冲地对着屋子里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隔壁院子的李屠户听见周觅这一嗓子,心道这小周娘子还怪有仪式感的,明明就自己一个人住,搞得好像房子里还藏着一个人似的。

    傅危楼躺在树下的躺椅上小憩,听见声音把盖在脸上遮阳的书拿下。他懒洋洋地看向周觅,睁开眼时,眼中还带着未散的雾气。

    只是在看到周觅时,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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