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众人愣神之际，石头娘扑了出去。
“当家的——”
一双双手情不自禁的举着火把望去，来人正是家去二十来天的石头爹。
石头爹满脸的胡茬，在浓重的夜色遮掩中都掩盖不住一身的疲惫。
石头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涌了出来，抱着爹的腰呜呜的泣不成声，一声连一声的爹叫着。
其他人感同身受之余，不免围着石头爹问他们家的人来了没有。
“咋就你一个人？”
“村里人呢？”
“我家汉子跟你一道回去的，他在哪儿？”
……
你一言我一语的接连发问越来越急切，眼瞅着就要推搡了，老郭头拿着火把邦邦敲着自家的锅，“别吵吵了，一窝蜂问不出什么来。”
郭婆子不等他把话说完，赶忙心疼的一把抢过火把，继而捂着胸口看着她的锅。
这个小插曲让众人短暂的安静了一下，回神之后，林家老二的媳妇张了张嘴，喉咙发紧，想问又怕得到不好的消息。
“行了，我来问。”，被一群人一眼又一眼的瞅着，书成业想装看不见都难
“表哥你带着这几个人继续警戒，我尽快问清楚再说下一步咱该怎么办。”，书成业也不虚，当即点了几个人跟着郭勇围着这个暂时的营地巡逻起来。
接着，他让各家席地而坐，把石头爹从包围中解放出来。
只见村里的男女老少自发的围成一圈，以书成业和石头一家为圆心，大家伙都紧张的盯着他们。
石头爹舔了舔嘴，不知从何说起。
书成业以为他渴了，招呼闺女：“瑶瑶，倒碗热水来。”
水喝了，书成业就问了：“一道回村的人全须全尾回来了没？”，说实话，这几个汉子刚走那两天，他挺怕他们还没到村里就半道被抓了。
那三五天他是主张披星戴月的赶路，他那点心眼子除了媳妇闺女，他没和谁说过，他就怕这几个汉子被抓了嘴不紧把他们这伙人都给抖落出去。
“都回来了，我们几个都好好地。”，说着石头爹就补充了一句：“还有些村人一道在后面。”
这个难得的好消息让青山村的一众妇人纷纷松了口气，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祖先保佑之类的话。
“离咱这儿多远？”，书成业看他一个人摸黑来追，怕是大部队在路上耽搁了，要不就是有突发情况导致后面的人走不快了。
林岚也想到了这一点，对上闺女的目光，母女俩默契的猜到了没有多余的男丁了，老弱妇孺一路上没个帮衬，想加快速度也没有足够的劳力。
“估摸着有个三五天的路程。”，石头爹心里也保不准，“我一个人循着留下的记号就走了三天，饿了吃饼子渴了喝泉水，遇不到水我就咽唾沫，夜里我也不敢歇息，这才追上你们。”，所以他也说不准后面的人能走多少里路。
回头路肯定是不能走的，这么多人这么多家伙式儿又不是过家家说扭头就扭头。
沉思片刻，书成业问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和你们一道上路的有多少人，有多少男女老少你先说说。”
书瑶和林岚自觉的折了跟小棍。
可石头爹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嘴巴好似被浆糊粘住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乐文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看到石头爹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老郭头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
火光摇曳，照出了众人脸上的担忧。
“你们几个回去的时候，咱村里的汉子是不是已经被抓走了？”，老郭头沉重的问道。
抓了抓头，石头爹不敢对上任何人的目光，只能低下头嗯了一声。
霎时间，哭喊声和悲痛的呼唤声接连响起。
“别哭丧了，都是命，当初报信的时候都不信，现在哭能把人哭回来？再说也去荷花家打听过了，她那边都被抓了，咱青山村被抓这事咱私底下不是没有嘀咕过。”，宋嫂也担忧她两个弟弟，可是她心里有杆秤，活着的人比杳无音讯的人重要。
说着宋嫂抹着眼泪打听：“我家那口子和我娘家的是不是都在后面？”
“在，你娘家的都和我们一道来了。”，除了你两个兄弟，石头爹在心里补充到。
那就好，宋嫂心里算是有数了。
在一旁围观的郭婆子见状，心里不由得对宋嫂改观了。
不光是她，连阿柳、林岚等人都要高看宋嫂一眼了。
以往她们只知道宋嫂仗着公婆宽厚还有汉子有手艺，不用下田，爱和人拉家常。
就连老一辈的提起这个媳妇子来，都只说宋嫂笑模样好，成天东家长西家短的不招人烦，不管是谁遇到了都挺乐意和她拉呱。
谁能想到遇到事了才知道，宋嫂挺能担事。汉子回家给她娘家报信，她硬是里里外外老老少少都给照顾到了，脏活累活抢着做，还能插空和女人们闲聊两句。
今天又见她虽然在哭，可对于已经发生的惨剧能控制好情绪，还知道自己娘家逃出来那几个更重要。
“你也别把头埋在地里面去，能赶回去把人带回来已是不易——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青山村有情有义的汉子。”，书成业安慰道：“同样的，咱们在座的各位，能抛家舍业的逃出来同样不易。
如果能有活路，谁会想背井离乡？难道我不想过安居乐业的日子？我明白大伙对爷奶爹娘乃至兄弟姐妹的担忧，但我希望大家的担忧像宋嫂一样。看看当下，我们能为逃出来的亲人做什么，更甚者，我们能为明天做什么。”
“大侄子，我也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你说咋干我们两家就咋干。”，老郭头表态。
他们家没什么亲戚，但他感恩青山村的乡亲们，尤其是老里正和老一辈的好心人。眼下遭难了，他家倒是全都在身边一个不拉，可他逃过荒，更能理解人帮人才能活的道理。
“俺家听你的。”
“你带俺们逃出来，俺们就认你。”
“俺也是。”
“一样一样，我家也是。”
……
这时候不管是抠搜的、还是家里面没什么余粮的，不论是心里面咋想，面上都表示共进退。
有这个态度就够了，书成业压手示意安静：“那就等后面的人来了，咱再一道出发。”
说着他对着林岚招手：“瑶她娘，你和表嫂带着宋嫂、石头娘组织妇女们明天开始做干粮，能做多干做多干。到时候接到人了，咱就赶路，浪费的时间咱在吃食上挣回来。”
每天埋锅做饭挺浪费时间的，早前要不是为了等村里人，书成业早就想改革了，还是媳妇劝他先别急。
“爹，那我带着小山和花妮他们搞后勤？”，书瑶自告奋勇。
“闺女，怕是不成，这些半大小子爹有安排。你带着小闺女们挖野菜，或者按你说的给你娘搞后勤成不？”
书瑶点点头，那她得好好想想，在有限的时间内，除了挖野菜还能做出什么有用的事情来。
“小山，去和你爹说，按照咱的守夜安排，留下守夜的人，剩下的都回来休息。”
“好咧表叔——”
小山走后，书成业打发众人去做干粮，明天得给汉子们带上，出发去接应村里人。
留下书成业、老郭头、书瑶、以及石头爹四人。
书成业负责问有多少人在后面，记不记得有谁。
老郭头负责讲解谁谁家和谁家是亲戚，关系远近，这家人年岁如何。
石头爹只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但是老郭头和他一对，具体的情况就出来了。
书瑶再一统计整理，一份粗略的名单就有了。
拿着闺女拟定的粗糙户籍，书成业琢磨安排多少人去，安排谁去的这事顿时就有底了。
快刀斩乱麻，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书成业叫着郭勇帮忙参详他的大致想法，郭勇表示没问题，甚至是两个儿子都去这事他也没意见。
他唯一的疑问是：“要不我也去？”
这可不敢，书成业连忙摆手：“哎呦我的亲表哥，可别——你想想他们出发那么慌乱，而且在村里又被衙役和当兵的搜刮过，银子八成剩不了多少，粮食更别说了，村里勒紧肚皮的人家那么多能有多少粮食。
可是咱不一样，咱出发得早，家当都带上了。他们被抢咱还能接济一下，你要是走了，咱这被抢可就真完了。”
看着郭勇被说服的样子，书成业趁热打铁：“你看我也不是不管他们，汉子和半大小子我都让跟着去了。
就留了你和我两个成年人，你得带着剩下这帮妇孺找个山洞或者远离道路的山腰，最好没人能轻易看到的地方，让她们安心的做干粮。
她们做的越多，咱就越能把时间抢回来。十天半个月的不埋锅做饭，这三五天的时间耽搁了也就耽搁了。你可别小瞧了一顿饭，咱走着就把饭吃了，那可比你退回去帮村里人推车抢回来的时间多得多”。
郭勇点了点头，他相信书成业的话。
“那我现在去摸摸地形，明天咱就往山上去。”，说着郭勇就要去拿柴刀。
刚想说倒也没有那么急，可话到嘴边时书成业却改口了：“我和你一道去。”
“当家的——”
一双双手情不自禁的举着火把望去，来人正是家去二十来天的石头爹。
石头爹满脸的胡茬，在浓重的夜色遮掩中都掩盖不住一身的疲惫。
石头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涌了出来，抱着爹的腰呜呜的泣不成声，一声连一声的爹叫着。
其他人感同身受之余，不免围着石头爹问他们家的人来了没有。
“咋就你一个人？”
“村里人呢？”
“我家汉子跟你一道回去的，他在哪儿？”
……
你一言我一语的接连发问越来越急切，眼瞅着就要推搡了，老郭头拿着火把邦邦敲着自家的锅，“别吵吵了，一窝蜂问不出什么来。”
郭婆子不等他把话说完，赶忙心疼的一把抢过火把，继而捂着胸口看着她的锅。
这个小插曲让众人短暂的安静了一下，回神之后，林家老二的媳妇张了张嘴，喉咙发紧，想问又怕得到不好的消息。
“行了，我来问。”，被一群人一眼又一眼的瞅着，书成业想装看不见都难
“表哥你带着这几个人继续警戒，我尽快问清楚再说下一步咱该怎么办。”，书成业也不虚，当即点了几个人跟着郭勇围着这个暂时的营地巡逻起来。
接着，他让各家席地而坐，把石头爹从包围中解放出来。
只见村里的男女老少自发的围成一圈，以书成业和石头一家为圆心，大家伙都紧张的盯着他们。
石头爹舔了舔嘴，不知从何说起。
书成业以为他渴了，招呼闺女：“瑶瑶，倒碗热水来。”
水喝了，书成业就问了：“一道回村的人全须全尾回来了没？”，说实话，这几个汉子刚走那两天，他挺怕他们还没到村里就半道被抓了。
那三五天他是主张披星戴月的赶路，他那点心眼子除了媳妇闺女，他没和谁说过，他就怕这几个汉子被抓了嘴不紧把他们这伙人都给抖落出去。
“都回来了，我们几个都好好地。”，说着石头爹就补充了一句：“还有些村人一道在后面。”
这个难得的好消息让青山村的一众妇人纷纷松了口气，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祖先保佑之类的话。
“离咱这儿多远？”，书成业看他一个人摸黑来追，怕是大部队在路上耽搁了，要不就是有突发情况导致后面的人走不快了。
林岚也想到了这一点，对上闺女的目光，母女俩默契的猜到了没有多余的男丁了，老弱妇孺一路上没个帮衬，想加快速度也没有足够的劳力。
“估摸着有个三五天的路程。”，石头爹心里也保不准，“我一个人循着留下的记号就走了三天，饿了吃饼子渴了喝泉水，遇不到水我就咽唾沫，夜里我也不敢歇息，这才追上你们。”，所以他也说不准后面的人能走多少里路。
回头路肯定是不能走的，这么多人这么多家伙式儿又不是过家家说扭头就扭头。
沉思片刻，书成业问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和你们一道上路的有多少人，有多少男女老少你先说说。”
书瑶和林岚自觉的折了跟小棍。
可石头爹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嘴巴好似被浆糊粘住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乐文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看到石头爹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老郭头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
火光摇曳，照出了众人脸上的担忧。
“你们几个回去的时候，咱村里的汉子是不是已经被抓走了？”，老郭头沉重的问道。
抓了抓头，石头爹不敢对上任何人的目光，只能低下头嗯了一声。
霎时间，哭喊声和悲痛的呼唤声接连响起。
“别哭丧了，都是命，当初报信的时候都不信，现在哭能把人哭回来？再说也去荷花家打听过了，她那边都被抓了，咱青山村被抓这事咱私底下不是没有嘀咕过。”，宋嫂也担忧她两个弟弟，可是她心里有杆秤，活着的人比杳无音讯的人重要。
说着宋嫂抹着眼泪打听：“我家那口子和我娘家的是不是都在后面？”
“在，你娘家的都和我们一道来了。”，除了你两个兄弟，石头爹在心里补充到。
那就好，宋嫂心里算是有数了。
在一旁围观的郭婆子见状，心里不由得对宋嫂改观了。
不光是她，连阿柳、林岚等人都要高看宋嫂一眼了。
以往她们只知道宋嫂仗着公婆宽厚还有汉子有手艺，不用下田，爱和人拉家常。
就连老一辈的提起这个媳妇子来，都只说宋嫂笑模样好，成天东家长西家短的不招人烦，不管是谁遇到了都挺乐意和她拉呱。
谁能想到遇到事了才知道，宋嫂挺能担事。汉子回家给她娘家报信，她硬是里里外外老老少少都给照顾到了，脏活累活抢着做，还能插空和女人们闲聊两句。
今天又见她虽然在哭，可对于已经发生的惨剧能控制好情绪，还知道自己娘家逃出来那几个更重要。
“你也别把头埋在地里面去，能赶回去把人带回来已是不易——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青山村有情有义的汉子。”，书成业安慰道：“同样的，咱们在座的各位，能抛家舍业的逃出来同样不易。
如果能有活路，谁会想背井离乡？难道我不想过安居乐业的日子？我明白大伙对爷奶爹娘乃至兄弟姐妹的担忧，但我希望大家的担忧像宋嫂一样。看看当下，我们能为逃出来的亲人做什么，更甚者，我们能为明天做什么。”
“大侄子，我也不会说什么大道理，你说咋干我们两家就咋干。”，老郭头表态。
他们家没什么亲戚，但他感恩青山村的乡亲们，尤其是老里正和老一辈的好心人。眼下遭难了，他家倒是全都在身边一个不拉，可他逃过荒，更能理解人帮人才能活的道理。
“俺家听你的。”
“你带俺们逃出来，俺们就认你。”
“俺也是。”
“一样一样，我家也是。”
……
这时候不管是抠搜的、还是家里面没什么余粮的，不论是心里面咋想，面上都表示共进退。
有这个态度就够了，书成业压手示意安静：“那就等后面的人来了，咱再一道出发。”
说着他对着林岚招手：“瑶她娘，你和表嫂带着宋嫂、石头娘组织妇女们明天开始做干粮，能做多干做多干。到时候接到人了，咱就赶路，浪费的时间咱在吃食上挣回来。”
每天埋锅做饭挺浪费时间的，早前要不是为了等村里人，书成业早就想改革了，还是媳妇劝他先别急。
“爹，那我带着小山和花妮他们搞后勤？”，书瑶自告奋勇。
“闺女，怕是不成，这些半大小子爹有安排。你带着小闺女们挖野菜，或者按你说的给你娘搞后勤成不？”
书瑶点点头，那她得好好想想，在有限的时间内，除了挖野菜还能做出什么有用的事情来。
“小山，去和你爹说，按照咱的守夜安排，留下守夜的人，剩下的都回来休息。”
“好咧表叔——”
小山走后，书成业打发众人去做干粮，明天得给汉子们带上，出发去接应村里人。
留下书成业、老郭头、书瑶、以及石头爹四人。
书成业负责问有多少人在后面，记不记得有谁。
老郭头负责讲解谁谁家和谁家是亲戚，关系远近，这家人年岁如何。
石头爹只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但是老郭头和他一对，具体的情况就出来了。
书瑶再一统计整理，一份粗略的名单就有了。
拿着闺女拟定的粗糙户籍，书成业琢磨安排多少人去，安排谁去的这事顿时就有底了。
快刀斩乱麻，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书成业叫着郭勇帮忙参详他的大致想法，郭勇表示没问题，甚至是两个儿子都去这事他也没意见。
他唯一的疑问是：“要不我也去？”
这可不敢，书成业连忙摆手：“哎呦我的亲表哥，可别——你想想他们出发那么慌乱，而且在村里又被衙役和当兵的搜刮过，银子八成剩不了多少，粮食更别说了，村里勒紧肚皮的人家那么多能有多少粮食。
可是咱不一样，咱出发得早，家当都带上了。他们被抢咱还能接济一下，你要是走了，咱这被抢可就真完了。”
看着郭勇被说服的样子，书成业趁热打铁：“你看我也不是不管他们，汉子和半大小子我都让跟着去了。
就留了你和我两个成年人，你得带着剩下这帮妇孺找个山洞或者远离道路的山腰，最好没人能轻易看到的地方，让她们安心的做干粮。
她们做的越多，咱就越能把时间抢回来。十天半个月的不埋锅做饭，这三五天的时间耽搁了也就耽搁了。你可别小瞧了一顿饭，咱走着就把饭吃了，那可比你退回去帮村里人推车抢回来的时间多得多”。
郭勇点了点头，他相信书成业的话。
“那我现在去摸摸地形，明天咱就往山上去。”，说着郭勇就要去拿柴刀。
刚想说倒也没有那么急，可话到嘴边时书成业却改口了：“我和你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