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莉涅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也许是被那双说得上真诚满满的眼睛打动了吧，芙莉涅说不出反驳的话，她垂下眼睛思考。
长久的沉默似乎让汤姆有些不高兴，他轻声说道：“你不想说，可我们不是朋友吗？”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有秘密？”
汤姆十分笃定：“直觉。”
芙莉涅哑口无言，她有种被汤姆看穿一切的无所适从感，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说道：“那你的直觉很准。”
汤姆没说话，就像刚刚芙莉涅等待他自己和盘托出的模样、他也如此等待着。
芙莉涅的心里泛上些许苦涩，如果是在一个月前、他们彼此都不会把这些心知肚明的事拎到台前来，但现在、他们因为一个共同的秘密莫名就成了朋友。
朋友之间，怎么可以容纳下欺瞒呢……
芙莉涅带着歉疚摇摇头：“我知道这也许会让你难过汤姆，可我并不想说……”
汤姆的眼神暗下去几分，不过他很快恢复如常：“没关系的芙莉涅，不想说也不要紧。”
一个八岁孩子的表情变化还是十分好懂的，芙莉涅心里也不是滋味，犹豫再三、她还是开口说道：“我没办法告诉你更多，那是我来到孤儿院之前的事，是我避之不及的一段时光。”
“所以，让这段时光永远沉眠在过去吧。”
“你看起来有点难过。”
芙莉涅愣了下，很快又将眼睛浮现出的情绪小心藏起来。
“我不难过的，汤姆。”
汤姆看着芙莉涅，他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芙莉涅松了口气，她并不能确定自己真的已经蒙混过关，她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啊，快到宵禁了，我得先回去了汤姆。”
“你明天还会来吗？”汤姆轻声问。
芙莉涅已经走到了门边，她转过头去看还坐在床边的汤姆：“会的，汤姆。”
随着轻轻的关门声响起，整个屋子都陷入了难言的沉寂当中。
正在抽屉里酣眠的小蛇在这种过于沉闷的氛围中从梦中惊醒，它从抽屉里探出了脑袋。
‘哦，汤姆，她还没来吗？’
‘她已经走了。’
说实话，再怎么细心观察也很难从一条蛇的脸上看出懊恼和震惊，好在这里有人能听懂它的埋怨。
‘我刚刚睡着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没关系的，明天她还会来的。’汤姆起来熄灭了放在桌上的灯。
如果芙莉涅在这儿，就能看见此刻的汤姆眼里满是不快与烦躁的情绪。
可惜没有如果。
‘她还会来那就太好了！’小蛇并不觉得这样的汤姆有什么奇怪，一开始、它反倒觉得在芙莉涅身边的汤姆看上去奇怪极了。
但它现在已经适应这种反差了。
‘那我继续睡觉了，汤姆。’
‘睡吧。’
‘明天我可以吃烤饼吗？’
‘我认为对于一条蛇来说，烤饼应该不会是什么美味吧？’
‘哦天呐，你怎么可以小看一条蛇！’
‘……’
.
所有人态度的转变，就在一夜之间。
也许是这一个月以来堆积起的失望吧，大家就像商量好的一样，把芙莉涅当做透明人。
汤姆的威力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芙莉涅端着餐盘穿过大大小小的长桌，最后落座在汤姆的身边。
“早上好，汤姆，今天的蓝莓面包看上去很不错。”
“早上好，芙莉涅。”
汤姆对芙莉涅露出友善的笑：“今天怎么到这里来吃早餐了？”
芙莉涅握着小刀的手在蓝莓面包上停留了一瞬，她抬头看了汤姆两秒。
“我想，现在应该不会有人想和我在一起吃早餐吧。”
“来的路上我和不少人打过招呼，他们全都没有回应我，所以我来找你了。”
汤姆安静听她说完，他那双黑色眼眸里浮现出些许嘲讽：“他们就是这样无可救药。”
芙莉涅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能接受，不同寻常。”
“不同寻常？”汤姆慢慢重复着这个词，他看上去并不认同芙莉涅的说法，但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太久：“好了，我们不说这个。”
“你现在难过吗？”汤姆关心的问。
芙莉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如果一定要说出某种情绪的话，我想应该是失落更多吧。”
“因为被大家排挤了？”
这个独属于他们的小角落静悄悄的，芙莉涅低头思考了很久很久：“不……”
芙莉涅抬起头看着汤姆那双黑色的眼睛，许久过后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和他们无关，是我自身的原因。”
“就是，突然就觉得……”
“原来自己这么努力，结果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永远都那么无可救药，哪怕是再来一次。
汤姆看着女孩沉静的侧脸，即使嘴上说着丧气的话、眼前的人脸上却并没有太多情绪。
此刻的她和平常的她都不同，没有那种对谁都一样的甜美微笑，不是一只完美人偶。
如此美丽。
“芙莉涅，你想改变什么？”汤姆轻声问。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人没有给他回应。
汤姆自顾自说了下去：“是因为过去发生的事吗？”
“芙莉涅，你做自己就好。”
.
下午的时候芙莉涅又被叫去科尔夫人的办公室了，这次办公室里不仅有科尔夫人、还有玛莎小姐和劳利先生。
他们三人似乎刚发生过争吵，彼此的脸色都不太好。
“芙莉涅，你来了……”科尔夫人看上去有些疲惫，她整个人都靠在那张略微有些陈旧的椅子上：“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还是不愿意远离汤姆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芙莉涅身上，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毫无疑问、这看上去像是一场审判。
芙莉涅没有躲闪，她认真看着科尔夫人的眼睛：“是的，夫人。”
没等科尔夫人说些什么，一旁的玛莎抢先开口了，她十分激动：“小芙莉涅！你没有听进去我和你说的话吗？我让你不要和汤姆走太近！”
“……”
没有谁对谁错，她们也只是如同忌惮凶猛野兽般忌惮着拥有可怕力量的汤姆。
人性不就是这样的吗？
敢于迈出第一步的人，终究是凤毛麟角、至少不在这个孤儿院里。
在大人们的喋喋不休中，芙莉涅垂着脑袋自顾自发呆，毫无疑问、这和上次谈话一样。
毫无意义。
他们也许永远都无法说服彼此。
“真的是够了！我早就说过应该把那个孩子送走的，事情变成这样你满意了吧院长大人！”
大人们开始了自己的争吵。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呢？那个时候那个孩子还那么小，能送去哪儿？！”
“那也要比他现在纠缠上芙莉涅强得多！”
玛莎和科尔夫人争辩得不可开交，拥有着粗狂外表的劳利叔叔只是捧着自己十分受伤的心脏看着芙莉涅默默流泪。
“可怜的芙莉涅，我都听说了、他们排挤你了对吗？”
“天呐，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劳利摸摸芙莉涅的脑袋：“你不要难过小芙莉涅，这和你没关系、都是因为那个小坏蛋！”
听着劳利叔叔愤懑的话语，芙莉涅的心跟着紧缩了一下。
“他不是，坏蛋……”
“你说什么？”劳利似乎没听清。
“汤姆不是坏蛋。”
芙莉涅抬起了头：“我也并不会因为他们的排挤而难过的，因为我并不是唯一遭遇这一切的人……”
“要难过也是汤姆先难过。”
劳利叔叔有些吃惊地看着芙莉涅，他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亲爱的，你和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们都是被抛弃在这所孤儿院里，我们都在这里一点点长大、我们都拥有一颗温热的心。”
劳利的眼神有些复杂，他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旁的科尔夫人插话进来。
“芙莉涅，你拥有一颗善良真诚的心、而汤姆可就不一定了。”
面对芙莉涅有些受伤的眼神，科尔夫人没有心软：“他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你被他蛊惑了，小甜心。”
从一开始妄图辩驳就是错误的决定，他们不会轻易被改变的，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是执迷不悟的深信这一点呢？
善良的芙莉涅，听话的好小孩。
“你还记得格蕾丝夫人吗小芙莉涅？”
听到科尔夫人提起格蕾丝，一个不好的预感在芙莉涅心底涌现：“夫人……”
“格蕾丝一家人一直都很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小芙莉涅，所以经过大家的讨论、我们还是决定同意格蕾丝夫人领养你。”
科尔夫人眼底有一些不舍和怜悯：“与其让你继续留在这里，留在汤姆身边、不如去一个真正能称作家的地方……”
“芙莉涅，看见他们一起孤立你我们也很伤心，这才不得不想出这个办法……”
瞧瞧，多温情的话语。
芙莉涅只感觉浑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她不可置信。
“所以，你们问过我吗……？”
“格蕾丝一家人很好，两全其美不是吗？芙莉涅，这都是为了你好。”
“你以后会明白的。”
长久的沉默似乎让汤姆有些不高兴，他轻声说道：“你不想说，可我们不是朋友吗？”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有秘密？”
汤姆十分笃定：“直觉。”
芙莉涅哑口无言，她有种被汤姆看穿一切的无所适从感，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说道：“那你的直觉很准。”
汤姆没说话，就像刚刚芙莉涅等待他自己和盘托出的模样、他也如此等待着。
芙莉涅的心里泛上些许苦涩，如果是在一个月前、他们彼此都不会把这些心知肚明的事拎到台前来，但现在、他们因为一个共同的秘密莫名就成了朋友。
朋友之间，怎么可以容纳下欺瞒呢……
芙莉涅带着歉疚摇摇头：“我知道这也许会让你难过汤姆，可我并不想说……”
汤姆的眼神暗下去几分，不过他很快恢复如常：“没关系的芙莉涅，不想说也不要紧。”
一个八岁孩子的表情变化还是十分好懂的，芙莉涅心里也不是滋味，犹豫再三、她还是开口说道：“我没办法告诉你更多，那是我来到孤儿院之前的事，是我避之不及的一段时光。”
“所以，让这段时光永远沉眠在过去吧。”
“你看起来有点难过。”
芙莉涅愣了下，很快又将眼睛浮现出的情绪小心藏起来。
“我不难过的，汤姆。”
汤姆看着芙莉涅，他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芙莉涅松了口气，她并不能确定自己真的已经蒙混过关，她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啊，快到宵禁了，我得先回去了汤姆。”
“你明天还会来吗？”汤姆轻声问。
芙莉涅已经走到了门边，她转过头去看还坐在床边的汤姆：“会的，汤姆。”
随着轻轻的关门声响起，整个屋子都陷入了难言的沉寂当中。
正在抽屉里酣眠的小蛇在这种过于沉闷的氛围中从梦中惊醒，它从抽屉里探出了脑袋。
‘哦，汤姆，她还没来吗？’
‘她已经走了。’
说实话，再怎么细心观察也很难从一条蛇的脸上看出懊恼和震惊，好在这里有人能听懂它的埋怨。
‘我刚刚睡着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没关系的，明天她还会来的。’汤姆起来熄灭了放在桌上的灯。
如果芙莉涅在这儿，就能看见此刻的汤姆眼里满是不快与烦躁的情绪。
可惜没有如果。
‘她还会来那就太好了！’小蛇并不觉得这样的汤姆有什么奇怪，一开始、它反倒觉得在芙莉涅身边的汤姆看上去奇怪极了。
但它现在已经适应这种反差了。
‘那我继续睡觉了，汤姆。’
‘睡吧。’
‘明天我可以吃烤饼吗？’
‘我认为对于一条蛇来说，烤饼应该不会是什么美味吧？’
‘哦天呐，你怎么可以小看一条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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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态度的转变，就在一夜之间。
也许是这一个月以来堆积起的失望吧，大家就像商量好的一样，把芙莉涅当做透明人。
汤姆的威力还真是不可小觑啊。
芙莉涅端着餐盘穿过大大小小的长桌，最后落座在汤姆的身边。
“早上好，汤姆，今天的蓝莓面包看上去很不错。”
“早上好，芙莉涅。”
汤姆对芙莉涅露出友善的笑：“今天怎么到这里来吃早餐了？”
芙莉涅握着小刀的手在蓝莓面包上停留了一瞬，她抬头看了汤姆两秒。
“我想，现在应该不会有人想和我在一起吃早餐吧。”
“来的路上我和不少人打过招呼，他们全都没有回应我，所以我来找你了。”
汤姆安静听她说完，他那双黑色眼眸里浮现出些许嘲讽：“他们就是这样无可救药。”
芙莉涅斟酌了一下才开口：“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能接受，不同寻常。”
“不同寻常？”汤姆慢慢重复着这个词，他看上去并不认同芙莉涅的说法，但也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太久：“好了，我们不说这个。”
“你现在难过吗？”汤姆关心的问。
芙莉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如果一定要说出某种情绪的话，我想应该是失落更多吧。”
“因为被大家排挤了？”
这个独属于他们的小角落静悄悄的，芙莉涅低头思考了很久很久：“不……”
芙莉涅抬起头看着汤姆那双黑色的眼睛，许久过后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和他们无关，是我自身的原因。”
“就是，突然就觉得……”
“原来自己这么努力，结果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永远都那么无可救药，哪怕是再来一次。
汤姆看着女孩沉静的侧脸，即使嘴上说着丧气的话、眼前的人脸上却并没有太多情绪。
此刻的她和平常的她都不同，没有那种对谁都一样的甜美微笑，不是一只完美人偶。
如此美丽。
“芙莉涅，你想改变什么？”汤姆轻声问。
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人没有给他回应。
汤姆自顾自说了下去：“是因为过去发生的事吗？”
“芙莉涅，你做自己就好。”
.
下午的时候芙莉涅又被叫去科尔夫人的办公室了，这次办公室里不仅有科尔夫人、还有玛莎小姐和劳利先生。
他们三人似乎刚发生过争吵，彼此的脸色都不太好。
“芙莉涅，你来了……”科尔夫人看上去有些疲惫，她整个人都靠在那张略微有些陈旧的椅子上：“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还是不愿意远离汤姆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芙莉涅身上，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毫无疑问、这看上去像是一场审判。
芙莉涅没有躲闪，她认真看着科尔夫人的眼睛：“是的，夫人。”
没等科尔夫人说些什么，一旁的玛莎抢先开口了，她十分激动：“小芙莉涅！你没有听进去我和你说的话吗？我让你不要和汤姆走太近！”
“……”
没有谁对谁错，她们也只是如同忌惮凶猛野兽般忌惮着拥有可怕力量的汤姆。
人性不就是这样的吗？
敢于迈出第一步的人，终究是凤毛麟角、至少不在这个孤儿院里。
在大人们的喋喋不休中，芙莉涅垂着脑袋自顾自发呆，毫无疑问、这和上次谈话一样。
毫无意义。
他们也许永远都无法说服彼此。
“真的是够了！我早就说过应该把那个孩子送走的，事情变成这样你满意了吧院长大人！”
大人们开始了自己的争吵。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呢？那个时候那个孩子还那么小，能送去哪儿？！”
“那也要比他现在纠缠上芙莉涅强得多！”
玛莎和科尔夫人争辩得不可开交，拥有着粗狂外表的劳利叔叔只是捧着自己十分受伤的心脏看着芙莉涅默默流泪。
“可怜的芙莉涅，我都听说了、他们排挤你了对吗？”
“天呐，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劳利摸摸芙莉涅的脑袋：“你不要难过小芙莉涅，这和你没关系、都是因为那个小坏蛋！”
听着劳利叔叔愤懑的话语，芙莉涅的心跟着紧缩了一下。
“他不是，坏蛋……”
“你说什么？”劳利似乎没听清。
“汤姆不是坏蛋。”
芙莉涅抬起了头：“我也并不会因为他们的排挤而难过的，因为我并不是唯一遭遇这一切的人……”
“要难过也是汤姆先难过。”
劳利叔叔有些吃惊地看着芙莉涅，他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亲爱的，你和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我们都是被抛弃在这所孤儿院里，我们都在这里一点点长大、我们都拥有一颗温热的心。”
劳利的眼神有些复杂，他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旁的科尔夫人插话进来。
“芙莉涅，你拥有一颗善良真诚的心、而汤姆可就不一定了。”
面对芙莉涅有些受伤的眼神，科尔夫人没有心软：“他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你被他蛊惑了，小甜心。”
从一开始妄图辩驳就是错误的决定，他们不会轻易被改变的，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是执迷不悟的深信这一点呢？
善良的芙莉涅，听话的好小孩。
“你还记得格蕾丝夫人吗小芙莉涅？”
听到科尔夫人提起格蕾丝，一个不好的预感在芙莉涅心底涌现：“夫人……”
“格蕾丝一家人一直都很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小芙莉涅，所以经过大家的讨论、我们还是决定同意格蕾丝夫人领养你。”
科尔夫人眼底有一些不舍和怜悯：“与其让你继续留在这里，留在汤姆身边、不如去一个真正能称作家的地方……”
“芙莉涅，看见他们一起孤立你我们也很伤心，这才不得不想出这个办法……”
瞧瞧，多温情的话语。
芙莉涅只感觉浑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她不可置信。
“所以，你们问过我吗……？”
“格蕾丝一家人很好，两全其美不是吗？芙莉涅，这都是为了你好。”
“你以后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