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梅莉在无人路过的时候背着手轻声哼唱起了童谣,她活泼地在石板路上一蹦一跳、脑袋上那一朵蓝色的蝴蝶结在空中划出优美弧线。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My fair lady.”

    直到迎面跑过去几个小孩,梅莉才连忙把脑袋埋了下去,她加快了脚步。

    “对面的最后一间……”梅莉小心翼翼地避开走廊上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她纠结地在房门前停了下来:“是多少来着?”

    梅莉的记性和方向感一向都不太好,不然也不会那么容易迷路,她有些为难地看着左右两扇门、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询问在一旁鬼鬼祟祟看热闹的一个男孩子。

    “那个……不好意思、请问芙莉涅姐姐的房间是哪一间来着?”

    男孩看见梅莉的脸后吓了一跳,戒备地往后退了退。他的语气不怎么友善:“你找芙莉涅有什么事吗?”

    梅莉自卑地把头埋得更低了:“因为,因为被芙莉涅帮助了,所以想感谢她……”

    那个男孩上下看了看梅莉,他突然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然后伸手指向那个没有门牌号的房间:“这样啊,芙莉涅的房间是那一间哦!”

    男孩的笑容灿烂,梅莉却垮下了表情。

    梅莉抬头定定看向那个男孩,和丑陋面容截然相反的那双澄澈的蓝色眼睛中没有一点情绪:“你确定吗。”

    男孩在梅莉的注视下皱着眉后退了好几步,他的声音下意识拔高了一些、以此来掩盖此刻的心虚。

    “当、当然了!”

    “我可不会说谎!”

    梅莉对他灿烂一笑,那些丑陋的疤痕跟着她的笑容被牵动:“是吗,谢谢你。”

    她轻快推开房门,嘴里又哼起了模糊不清的童谣。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整洁的房间内空无一人,梅莉神经质地背着手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该放在哪儿呢?”

    梅莉本来想把画放在桌上就马上离开的,因为私自进入别人的房间被直接抓现行的话她还是会很困扰的。

    毕竟,她曾经也是一位淑女呢。

    就在梅莉十分困扰之际,抽屉处传来的微弱响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她哼着歌走了过去,伸手握住抽屉的把手缓缓拉开。

    “My ……fair lady.”

    梅莉盯着抽屉里的场景歪了歪头。

    “老鼠?”

    “还有……”

    一直被梅莉握在手里的那幅画因为她突然松了力道而掉到了地上,她双手捂住嘴连连后退。

    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梅莉才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她嘴唇不停哆嗦着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救……救命啊!!!!”

    “有蛇!!这里有蛇!!!”

    “好像快下雨了。”

    芙莉涅朝小书店窗外阴沉的天空看去。

    “时间还很早呢,我这里有雨伞、你们完全可以多待一会儿的。”奥尼尔先生惬意地端起面前的红茶喝了一口,随后对芙莉涅和汤姆做了个干杯的动作:“红茶和雨天更相配哦。”

    芙莉涅对奥尼尔先生笑了一下,随后把询问的目光投向对面的汤姆。

    他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宁。

    “怎么了?”芙莉涅有些担忧。

    汤姆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带着几分不确定开口道:“没什么,就是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乌云开始聚拢。

    芙莉涅合上手里的书本:“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先回去比较好吧。”

    只是注视着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汤姆就感觉自己心里的不安被稍稍抚平了一些。

    他率先站起来向奥尼尔先生告别:“那么我们今天还是先回去了,感谢您的招待、我们改天再来拜访您。”

    “小汤姆总是那么客气。”奥尼尔佯装苦恼地叹了口气,他放下手里那杯红茶、走进里间给他们找了一把黑色的雨伞出来:“看样子过一会儿应该是会下雨的,你们把伞拿上。”

    汤姆接过了那把崭新的雨伞:“虽然我和芙莉涅都是出自孤儿院,但也不想让您认为我们是什么没礼貌的孩子。”

    “谢谢您,奥尼尔先生。”

    奥尼尔眼神怜惜地看着眼前两个听话懂事的孩子,这些天来他不是没有动过收养汤姆和芙莉涅的念头,但是他就连自己……

    奥尼尔赶紧把脑海里的念头挥开。

    “好了好了,你们别总是说谢谢了,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下次会我们注意的。”芙莉涅踮起脚把刚刚她和汤姆还在看的书放回书架上:“那么下次再见,奥尼尔先生。”

    奥尼尔目送两个孩子推门走了出去,清脆的铃铛声响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下去,小小的书店内重归寂静。

    “我总觉得,它会发生什么事……”汤姆的脸上满是忐忑,该说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预感吗?踏出书店后,他方才勉强收拾起的不安明晃晃写在了脸上。

    芙莉涅感觉自己心跳停了一拍。

    小六吗?

    尽管出于理性芙莉涅现在第一点想要问的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脱口而出的却是关切的话语。

    “不要想太多,小六现在不是在冬眠吗、它乖乖的不会有人发现它的。”

    汤姆在瞬间的沉默过后声音很轻地说道。

    “就是因为它在冬眠,所以在我才会那么担心……”

    在回去的路上汤姆心里那股不安始终挥之不去,尽管一路上芙莉涅已经在尽量安抚汤姆的情绪、但是收效甚微。

    直到踏进孤儿院的大门,那股不安的预感直接达到了顶点,汤姆几乎是一路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垂着眼睛停在门前,眼里的焦躁不安与迟疑被芙莉涅尽收眼底。

    芙莉涅皱着眉看了眼周围那些辛灾乐祸中混杂着怜悯的眼神,心里不好的猜测在一步步勾勒成型。她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搭上了门把手:“我来吧。”

    汤姆抿着嘴一言不发。

    门把手转动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芙莉涅率先走了进去,房间里一如往常、干净整洁。

    她看了眼地上多出来的一张纸,还是选择先打开小六冬眠的那个抽屉。

    连芙莉涅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在轻微颤抖。

    抽屉被缓缓拉开。

    除了那些旧衣服,里面空空如也。

    芙莉涅能听见身后的汤姆发出了痛苦的喘息声,她慌忙转过身去:“汤姆,也许小六只是醒了……”

    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此刻的语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更何况汤姆。

    “它在冬眠。”汤姆一字一句慢慢说道,他稚嫩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与懊恼的情绪。

    “冬眠的蛇,很脆弱啊……”

    是的,明明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在周围住满了人的情况下、把它独自留在不能上锁房间。

    明明知道孤儿院里讨厌自己的人有很多,为什么要盲目确信不会有人敢闯入他的房间。

    “是我的错,芙莉涅。”

    芙莉涅沉默片刻,她走上前轻轻抱住正处于感情漩涡中的汤姆。

    安慰的话始终卡在喉咙里,就在这时、汤姆轻如梦呓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我会弄清楚是谁干的。”

    尽管他们心中仍然尚存一线希望,但小六还是死了。

    芙莉涅和汤姆在河边的一棵柳树下找到了它遍体鳞伤的尸体,也许是上天也在为这条无辜生命的逝去而哀悼吧、天空层层叠叠的乌云中终于落下了雨滴。

    芙莉涅抿着嘴看着汤姆半蹲着把小蛇冰凉的尸体轻轻托在手心,总是它一直在说最喜欢芙莉涅了、想要和芙莉涅说话什么的……

    可惜,已经没办法给出回应了。

    如果可以早点学会蛇语的话……

    芙莉涅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莫大的悲伤令她的胃隐隐抽痛,她看着只是捧着小蛇尸体蹲在那儿一言不发的汤姆、泪水一下子模糊了她的双眼。

    泪水和冰凉的雨水混在一起,难以察觉。

    本应该更悲伤的汤姆却没有流泪,他那双黑色的眼眸中清晰地映着小蛇身上的每一处伤痕。

    “受了很严重的伤,但都不致命。”

    汤姆喃喃自语着,他白皙的手指抚摸上那些血液早已凝固的狰狞伤口。

    “死因是……被拧断了脑袋。”

    他看上去好像只是冷静地做着判断。

    芙莉涅捂住自己的嘴以防止呜咽出声,泪水不断从她的指缝间滑落,她想呼唤一下汤姆的名字、却泣不成声。

    汤姆没回头看芙莉涅,但他的声音和平常无数次轻唤她的名字时一样、温柔又专注。

    “芙莉涅,不要哭。”

    汤姆终于放下了小蛇的尸体,他伸出僵硬的手开始在被雨水浸湿的地面上挖坑。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要来安慰我呢?为什么此刻的你、看上去是那么虚无缥缈的存在呢?

    汤姆,难过的话、哭出来就好了啊。

    在百般复杂酸涩的情绪裹挟下,芙莉涅什么也没说,她任由眼泪在自己眼中肆虐、就那么蹲下去和汤姆一起为小蛇去挖掘那么一座小小的坟墓。

    死一般的沉寂将他们笼罩,直到真的将泥土一点点盖到小六残破又冰冷的尸体上、芙莉涅刚平复一点的情绪又开始翻涌。

    这时汤姆站了起来,他朝芙莉涅伸出了沾满泥土的手:“走吧芙莉涅,去报仇。”

    雨下得大了一些,在天色影响下芙莉涅有些看不清汤姆此刻的表情、只好无力又悲伤地盯着汤姆的指尖。

    两只冰凉的手在雨中交叠。

    在最后离开时芙莉涅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土包,她握着汤姆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一些。

    小家伙,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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