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下意识顺着开门声抬头。
这一秒钟，她脑中思绪万千，想过一万种来人的可能。
他们终于要动手了？
没想到，门一推开，却看见了那样一张好看的脸。
明明他们还在吵架，可此时看见樊月，沈鸢还是瞬间鼻尖酸涩，一颗悬在胸口处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实实的落了下来。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她的生命卑贱如草芥，似乎人人都能上前踩上一脚。
与二十一世纪的人人平等完全不同。
她见过人们对她的看不起，鄙夷，玩弄，等等太多的情绪。
可只有樊月，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神都像一池永不会皱的春水，无悲无喜，无波无澜。
他从没有试图从她身上得到任何情绪，他只是自己孤身一人就站在那儿，不卑不亢。
樊月进门的时候，面上还带着尚未散去的担忧。
见沈鸢毫发无伤的坐在地上，这才松了紧皱的眉头。
他轻手轻脚的关上门：“没事吧？可有受伤？”
这话一出口，眼神便是灼热的落在沈鸢身上。
沈鸢不自觉的吸了吸鼻子：“没事，他们将我们关在这里以后，还没出现过，我猜他们应该是处理另一个人去了，还没顾得上我们。”
“另一个人？他们还抓了其他人？”
樊月这么问着，眼神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沈鸢点点头，又指了指身旁的柳如是道：“是这位姑娘之前的情郎，叫陈……”
“陈明，他叫陈明。”
柳如是适时的补上。
说着她又疑惑道：“樊月法师…….你又怎么会来这里。”
沈鸢也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显然，两人想问的不是同一个意思。
樊月面色很淡，一双春水似的眸子里此刻黑漆漆的，隐隐藏着些不明情绪的阴冷。
“肉饼，我看到你留的记号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
“那谢芸音呢？她怎么样？我叫她去搬救兵了。”
“她没事，此刻应该已经找到晋王殿下了。”
沈鸢突然有些无语：“你没和晋王一起来？那你来干什么？这里的人可不少，你孤身前来，这不是等着和我们一起被抓？”
这人也太奇怪了，与其多送一个人头，不如他和江渡他们一起来，胜算还能大点，自己孤身一人，他很厉害吗？
这下和他们一起被困在这里，岂不是愚蠢之举。
面对少女毫不客气的质问，樊月倒是显得淡然的多，他目光沉寂，不做回答。
倒是一旁的柳如是目光来回打量一圈，莫名神色暧昧的笑着打圆场：“好了，姑娘，我猜樊月法师应该是太担心你，这才只身先行，我们还是看看接下来怎么办吧。”
“对了，这个陈明有问题。”沈鸢被这一提醒，想起重要的事来。
本以为樊月会惊讶，可听到这句话，樊月却好像早就知晓似的点头：“嗯。”
“你知道？”沈鸢疑惑：“这个陈明是赵国公的女儿赵淑容的相好，我此前试探过了，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劫匪，他们不是为了求财，所以他们之间一定有问题。”
沈鸢将知道的一股脑儿和盘托出，可樊月却一脸不想和她讨论的样子。
“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啊！”
沈鸢莫名胸中起了一股气，憋闷的很。
那边樊月俯下身，轻柔的解开沈鸢身上的绳子，又在看见少女脚踝间的红痕时，目光微沉。
他的声音闷闷的。
“听见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沈鸢气更盛：“不是，什么叫我不该管的事啊！。”像是极力压下自己的情绪，沈鸢深呼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好好说话。
“好，那我再告诉你，你还记得大理寺卿吴轲吗？我下药爬床姐夫的事，就是他在幕后主导，但是中途他又叫停，还故意安排我接近你，这些你都知道吗？你知道个……”
“我知道。”
骂娘的话一下子被人堵在嘴边，佛子声音更闷，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似的，叫沈鸢都听的一愣。
但不过一瞬，沈鸢又飞速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你知道？不是，你怎么知道的啊？”
樊月不回答她的话，轻手轻脚的捏了捏沈鸢的脚踝。
因为被绳子绑住，再加上一些剧烈挣扎，沈鸢的裙角已经被撕破，少女瓷白的肌肤裸露在外。
干净白皙的脚踝在月光下几乎透明，张牙舞爪的红色的勒痕显得尤为明显可怕。
樊月莫名其妙的稍稍用力，沈鸢立刻吃痛下意识的呼出“嘶”的一声。
沈鸢愤怒的翻眼去看面前的男人。
谁知男人却面色不明的突然问了一句。
“痛吗？”
沈鸢气极反笑：“你说呢？我给你一下，你看你痛不痛。”
樊月抬起头，流畅的下颌轮廓在月光下泛着金白色的光晕，半张脸隐在暗夜里，高挺的鼻背像山顶高耸入云的峰峦，让人移不开眼，他的面上看不清情绪，好看的一双眼睛微微眯起，但目光却强势的一寸一寸收紧，露出危险的气息。
像是猛兽瞄准的了自己的猎物。
他不说话，周身强势阴冷的气息却止不住的叫嚣。
沈鸢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侧开视线，在这样的气场里，默默败下阵来。
良久，男人的声音沉沉的，带着不易察觉的不悦。
“知道痛，就别总多管闲事。”
沈鸢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啪”的一下大力拍开男人握住自己的脚踝的手，大着胆子去瞪对面的男人。
脚踝间冰凉的触感立刻消失，对面的男人望着自己空下来的手掌，微微发愣。
“什么叫多管闲事？晋王式微，兵权旁落，此时的朝廷内瑞王一家独大，可为何他要利用我去接近根本没什么实权的赵国公？是，赵国公是三世袭爵，可他有哪一点值得瑞王如此费心思？因为瑞王想要的不仅仅是兵权，而是那张龙椅！赵国公一届文臣，手握着太学，太学学子大多都是他的门客，虽无实权，却能编史撰纲，若是得了他们的支持，瑞王这皇位来的名正言顺，更有甚者，他在为自己的造反铺路！”
“你！”少女激动的声线被人打断。
樊月眸光深下去，几乎是带着侵虐性质的抬手狠狠捂紧了面前胆大妄为的少女的一张嘴。
他的声音中带着少有的怒气，语调冰冷。
“什么话你都敢说，我看你真的是不想活了！”
根本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沈鸢张嘴露出牙齿，毫不留情的狠狠咬下捂着自己嘴巴的那只手。
这一口咬的极狠，几乎是瞬间，樊月骨节分明的手侧就出现了一排红色的牙印，还渗着红色的血迹。
樊月“嘶”了一声，被迫松开手，抬眼目光幽深的去看沈鸢。
少女丝毫没有惧怕，眼神直直的回瞪过去。
“你什么都知道，你一个和尚，却对朝堂了如指掌，吴轲布局这么大，最后的目的却是要我接近你，那日吴轲凌辱于我，你一出现，他便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况且……”
沈鸢从袖口掏出一个玉牌，正是那日江渡叫她转交给樊月的，可沈鸢有意没给。
那日她就奇怪，晋王和樊月，一个和尚，一个王爷，怎么会有私交？
“况且，你还与晋王相熟，与晋王相熟，叫吴轲惧怕。”说着沈鸢回头朝已经在原地愣到石化的柳如是厉声道：“不想死就把耳朵捂紧！什么也别听见！”
柳如是连“哦”好几声，立马将自己背过身去，缩紧藏在草堆里，耳朵被自己死死的捂住。
沈鸢回头，重新对上樊月的视线，目光像是要把对方看透。
“没记错的话，法师应该是姓江，对吧？”
樊月眼神微征，面色彻底沉下来，周身冷的像冰窟。
“这是谁告诉你的，休要胡说八道。”
沈鸢忽然放软了语气：“法师，你知道的，我能猜到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或许，我能帮你，不对，或许……”
少女勾了勾唇角，脸颊边挤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她凑近一寸，有意将呼吸放轻。
樊月后背一僵，指节不自觉的捏紧腕上的佛珠。
他听见少女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笑意。
“或许，我能救你，别再赎罪了，江霍月。”
脑中似乎有烟花炸开，无数双手揪紧心脏，再慢慢松开，酸涩发麻的诡异感觉从胸膛处破土而出，像是被人扔进海水里，无数的浪潮争先恐后的涌进鼻腔和耳朵里。
比痛感更先袭来的，是窒息的感觉。
像是将湿漉漉的海水整个塞进了嗓子眼，樊月吞吐间都变的困难起来了。
不断下坠的失重感叫他浑身都在溢出冷汗，后背的每一块脊骨都攀上了隐形的藤蔓枷锁，一寸更比一寸的勒住他的脖颈。
死亡在招手，黑暗在侵袭。
可少女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
她说。
“别再赎罪了，江霍月。”
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了。
江霍月。
这一秒钟，她脑中思绪万千，想过一万种来人的可能。
他们终于要动手了？
没想到，门一推开，却看见了那样一张好看的脸。
明明他们还在吵架，可此时看见樊月，沈鸢还是瞬间鼻尖酸涩，一颗悬在胸口处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实实的落了下来。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她的生命卑贱如草芥，似乎人人都能上前踩上一脚。
与二十一世纪的人人平等完全不同。
她见过人们对她的看不起，鄙夷，玩弄，等等太多的情绪。
可只有樊月，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神都像一池永不会皱的春水，无悲无喜，无波无澜。
他从没有试图从她身上得到任何情绪，他只是自己孤身一人就站在那儿，不卑不亢。
樊月进门的时候，面上还带着尚未散去的担忧。
见沈鸢毫发无伤的坐在地上，这才松了紧皱的眉头。
他轻手轻脚的关上门：“没事吧？可有受伤？”
这话一出口，眼神便是灼热的落在沈鸢身上。
沈鸢不自觉的吸了吸鼻子：“没事，他们将我们关在这里以后，还没出现过，我猜他们应该是处理另一个人去了，还没顾得上我们。”
“另一个人？他们还抓了其他人？”
樊月这么问着，眼神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沈鸢点点头，又指了指身旁的柳如是道：“是这位姑娘之前的情郎，叫陈……”
“陈明，他叫陈明。”
柳如是适时的补上。
说着她又疑惑道：“樊月法师…….你又怎么会来这里。”
沈鸢也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显然，两人想问的不是同一个意思。
樊月面色很淡，一双春水似的眸子里此刻黑漆漆的，隐隐藏着些不明情绪的阴冷。
“肉饼，我看到你留的记号了。”
他的声音淡淡的。
“那谢芸音呢？她怎么样？我叫她去搬救兵了。”
“她没事，此刻应该已经找到晋王殿下了。”
沈鸢突然有些无语：“你没和晋王一起来？那你来干什么？这里的人可不少，你孤身前来，这不是等着和我们一起被抓？”
这人也太奇怪了，与其多送一个人头，不如他和江渡他们一起来，胜算还能大点，自己孤身一人，他很厉害吗？
这下和他们一起被困在这里，岂不是愚蠢之举。
面对少女毫不客气的质问，樊月倒是显得淡然的多，他目光沉寂，不做回答。
倒是一旁的柳如是目光来回打量一圈，莫名神色暧昧的笑着打圆场：“好了，姑娘，我猜樊月法师应该是太担心你，这才只身先行，我们还是看看接下来怎么办吧。”
“对了，这个陈明有问题。”沈鸢被这一提醒，想起重要的事来。
本以为樊月会惊讶，可听到这句话，樊月却好像早就知晓似的点头：“嗯。”
“你知道？”沈鸢疑惑：“这个陈明是赵国公的女儿赵淑容的相好，我此前试探过了，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劫匪，他们不是为了求财，所以他们之间一定有问题。”
沈鸢将知道的一股脑儿和盘托出，可樊月却一脸不想和她讨论的样子。
“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啊！”
沈鸢莫名胸中起了一股气，憋闷的很。
那边樊月俯下身，轻柔的解开沈鸢身上的绳子，又在看见少女脚踝间的红痕时，目光微沉。
他的声音闷闷的。
“听见了，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沈鸢气更盛：“不是，什么叫我不该管的事啊！。”像是极力压下自己的情绪，沈鸢深呼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好好说话。
“好，那我再告诉你，你还记得大理寺卿吴轲吗？我下药爬床姐夫的事，就是他在幕后主导，但是中途他又叫停，还故意安排我接近你，这些你都知道吗？你知道个……”
“我知道。”
骂娘的话一下子被人堵在嘴边，佛子声音更闷，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似的，叫沈鸢都听的一愣。
但不过一瞬，沈鸢又飞速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你知道？不是，你怎么知道的啊？”
樊月不回答她的话，轻手轻脚的捏了捏沈鸢的脚踝。
因为被绳子绑住，再加上一些剧烈挣扎，沈鸢的裙角已经被撕破，少女瓷白的肌肤裸露在外。
干净白皙的脚踝在月光下几乎透明，张牙舞爪的红色的勒痕显得尤为明显可怕。
樊月莫名其妙的稍稍用力，沈鸢立刻吃痛下意识的呼出“嘶”的一声。
沈鸢愤怒的翻眼去看面前的男人。
谁知男人却面色不明的突然问了一句。
“痛吗？”
沈鸢气极反笑：“你说呢？我给你一下，你看你痛不痛。”
樊月抬起头，流畅的下颌轮廓在月光下泛着金白色的光晕，半张脸隐在暗夜里，高挺的鼻背像山顶高耸入云的峰峦，让人移不开眼，他的面上看不清情绪，好看的一双眼睛微微眯起，但目光却强势的一寸一寸收紧，露出危险的气息。
像是猛兽瞄准的了自己的猎物。
他不说话，周身强势阴冷的气息却止不住的叫嚣。
沈鸢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子，侧开视线，在这样的气场里，默默败下阵来。
良久，男人的声音沉沉的，带着不易察觉的不悦。
“知道痛，就别总多管闲事。”
沈鸢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啪”的一下大力拍开男人握住自己的脚踝的手，大着胆子去瞪对面的男人。
脚踝间冰凉的触感立刻消失，对面的男人望着自己空下来的手掌，微微发愣。
“什么叫多管闲事？晋王式微，兵权旁落，此时的朝廷内瑞王一家独大，可为何他要利用我去接近根本没什么实权的赵国公？是，赵国公是三世袭爵，可他有哪一点值得瑞王如此费心思？因为瑞王想要的不仅仅是兵权，而是那张龙椅！赵国公一届文臣，手握着太学，太学学子大多都是他的门客，虽无实权，却能编史撰纲，若是得了他们的支持，瑞王这皇位来的名正言顺，更有甚者，他在为自己的造反铺路！”
“你！”少女激动的声线被人打断。
樊月眸光深下去，几乎是带着侵虐性质的抬手狠狠捂紧了面前胆大妄为的少女的一张嘴。
他的声音中带着少有的怒气，语调冰冷。
“什么话你都敢说，我看你真的是不想活了！”
根本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沈鸢张嘴露出牙齿，毫不留情的狠狠咬下捂着自己嘴巴的那只手。
这一口咬的极狠，几乎是瞬间，樊月骨节分明的手侧就出现了一排红色的牙印，还渗着红色的血迹。
樊月“嘶”了一声，被迫松开手，抬眼目光幽深的去看沈鸢。
少女丝毫没有惧怕，眼神直直的回瞪过去。
“你什么都知道，你一个和尚，却对朝堂了如指掌，吴轲布局这么大，最后的目的却是要我接近你，那日吴轲凌辱于我，你一出现，他便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况且……”
沈鸢从袖口掏出一个玉牌，正是那日江渡叫她转交给樊月的，可沈鸢有意没给。
那日她就奇怪，晋王和樊月，一个和尚，一个王爷，怎么会有私交？
“况且，你还与晋王相熟，与晋王相熟，叫吴轲惧怕。”说着沈鸢回头朝已经在原地愣到石化的柳如是厉声道：“不想死就把耳朵捂紧！什么也别听见！”
柳如是连“哦”好几声，立马将自己背过身去，缩紧藏在草堆里，耳朵被自己死死的捂住。
沈鸢回头，重新对上樊月的视线，目光像是要把对方看透。
“没记错的话，法师应该是姓江，对吧？”
樊月眼神微征，面色彻底沉下来，周身冷的像冰窟。
“这是谁告诉你的，休要胡说八道。”
沈鸢忽然放软了语气：“法师，你知道的，我能猜到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或许，我能帮你，不对，或许……”
少女勾了勾唇角，脸颊边挤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她凑近一寸，有意将呼吸放轻。
樊月后背一僵，指节不自觉的捏紧腕上的佛珠。
他听见少女的声音带着些许的笑意。
“或许，我能救你，别再赎罪了，江霍月。”
脑中似乎有烟花炸开，无数双手揪紧心脏，再慢慢松开，酸涩发麻的诡异感觉从胸膛处破土而出，像是被人扔进海水里，无数的浪潮争先恐后的涌进鼻腔和耳朵里。
比痛感更先袭来的，是窒息的感觉。
像是将湿漉漉的海水整个塞进了嗓子眼，樊月吞吐间都变的困难起来了。
不断下坠的失重感叫他浑身都在溢出冷汗，后背的每一块脊骨都攀上了隐形的藤蔓枷锁，一寸更比一寸的勒住他的脖颈。
死亡在招手，黑暗在侵袭。
可少女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
她说。
“别再赎罪了，江霍月。”
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了。
江霍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