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吴某不敢,只不过吴某不忍樊月法师与亲人分离,所以内心惶恐,不如樊月法师将东西交给我,吴某自当奉上王妃娘娘的下落。”

    吴轲这话说的隐晦,可意思很明显,樊月想要人的下落,就得拿吴轲想要的东西来换。

    但是在这简短的对话中,沈鸢也大致分析出了一些讯息。

    一开始,沈鸢就知道樊月的原名叫江霍月。

    仔细想想,这里是封建的皇城,能有几个人有这种胆量姓江?

    况且不知道为什么,沈鸢一直都觉得江霍月和江渡的关系里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原先,沈鸢怀疑江霍月是圣上流落在外的皇子,可种种迹象以及今天吴轲试探让沈鸢反应过来。

    五岁出家入万佛寺,一生在佛祖面前赎罪。

    他不是什么皇子。

    他是十五年前叛国的肃王之子。

    还是有太多东西解释不清,肃王被悬颈于城门,按理来说肃王之子早在十五年前就应该被处死。

    失踪的肃王妃,出家的肃王之子。

    这一切都像谜团。

    沈鸢有一种直觉,这些谜团都与吴轲想要的樊月身上的东西有关。

    抬眼去看那个总是藏着情绪的男人,沈鸢忽然有些看不懂他。

    樊月好像不太习惯腕间空空的样子,经常习惯性的去抚摸腕间本应该挂着的佛珠。

    指尖落空的时候,他总会有半刻的失神,微征片刻他又恢面色。

    樊月唇间的笑意不减,一点也不像被威胁的那个人。

    “吴大人以为,贫僧不知道那人的下落?”

    吴轲笑意僵在嘴角,面色忽然诡异的起来,像是一下想通了什么似的,他目光惊恐的看过来。

    “你……你一直都知道他……”

    吴轲说不下去,不可置信的呼吸声加重,一字一句,从牙齿间艰难的蹦出来。

    ”我还真是小看法师了。“

    沈鸢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不过她没心思多想,因为她很快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吴轲完全不用出面,可他毫不避讳的暴露自己,现在又将樊月的身世秘密开诚布公的置于众人面前。

    如此直截了当,那只有一个原因。

    在场的几人,他没想留着性命。

    沈鸢下意识去寻樊月的视线。

    樊月提前预知似的回眸与她对望。

    像是看穿了沈鸢的所思所想,樊月压低声音朝她安抚道:“别担心,没事。”

    樊月武功高深莫测这件事沈鸢是知道的。

    可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他还要带着自己这个拖油瓶,胜负就很难说了。

    沈鸢内心开始着急,按时间来说,谢芸音与江渡应该已经找过来了。

    吴轲目光在樊月和沈鸢两人身上打了个圈,半晌,若有所思道:“法师既然不愿交出东西,自是吴某诚意不够,可如此贸然放了法师,吴某心中也会担忧。”说着吴轲从袖口取出一个小瓷瓶,继续道:“这样,吴某这里有一瓶毒药,法师亲手喂沈二姑娘喝下,吴某自当让手下开道,送法师回城。”

    沈鸢在内心暗暗腹诽:这个混蛋,她就知道!

    吴轲面上还挂着审视的神色,反观樊月倒是一贯的秋水眼,面色淡然。

    见樊月迟迟没有伸手接过瓷瓶的意思,吴轲换了个手,故作为难道:“法师这样,吴某可就难做了,毕竟吴某上头还有人看着,废了这么大功夫,却连一滴血都没见着,上头若是怪罪吴某办事不力,吴某也不好交差,您说呢?”

    “知道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樊月就伸手掐住了吴轲的虎口,吴轲吃痛松力,樊月另一只手接住掉落的瓷瓶。

    松开掐住吴轲虎口的手,打开瓷瓶的木塞,樊月仰头,灌下一整瓶毒药。

    性感的喉结翻滚,樊月眼皮都没抬一下,等到沈鸢反应过来的时候,樊月手中的小瓷瓶已经空空如也。

    沈鸢惊呼一声上前夺过瓷瓶。

    “你干什么!你疯了!”

    瓷瓶因为挣扎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沈鸢这才发现,原来她的手在抖。

    无数绵密的酸涩溢满胸腔,窒息的感觉卡在喉咙,沈鸢的眼眶一瞬间湿润,有液体不住的渗出。

    吴轲大惊一声:“你……你居然。”他目光扫过一眼沈鸢,面色玩味起来。

    药效来的太快,樊月还未来得及伸手抚上少女湿漉漉的眉眼,身体便觉得失去了力气,猛的下坠。

    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难,樊月周身乏力,无数蚂蚁啃噬心脏的绵密痛感席卷而来。

    落地的最后一刻,被少女的馨香抱了个满怀。

    沈鸢浑身如坠冰窟,眼泪像断了弦的珠子,口中说出的话也毫无逻辑起来。

    “你……呜呜……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对这么对自己,他们马上就来了,你别死,求求你了,你别死,法师。”

    樊月的眉头紧紧皱起,倒不是因为痛意,而是少女的呜咽声叫他的心脏都在揪紧。

    他尝试用力抬手,可这药效太厉害,手上半分力气也没有,多次尝试最后只能失败作罢。

    少女的哭声在耳边萦绕,温热的湿潮落在脖颈,樊月好像回到了那个雪天。

    母亲抱着他,哭的惨烈。

    无可奈何的,樊月压着呼吸尽力开口。

    “别哭了,你哭的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沈鸢心中一阵一阵的无力感,数不清的眼泪打湿发丝,黏腻在唇角额间,再有微苦的热流流进嘴巴,酸涩在舌尖开花。

    那是第一次,沈鸢意识到,大约不是为了任务,她也是有些爱着这个男人的。

    在这样一个陌生并不存在的系统里。

    她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口中只机械似的不断重复:“求求你了,法师,你别死,你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你,你告诉我啊!”

    樊月的意识开始涣散,每当他想睡着的时候,少女的恳求的声音总是在耳边响起。

    “别睡,法师,别睡。”

    有人从门外跑进来,朝着吴轲一抬手道:“大人,晋王来了。”

    吴轲面色一沉:“这么快?来了多少人?”

    那人斟酌了一下才开口:“看不清,人马很多,我们……被包围了。”

    吴轲心中一紧,冷哼一声:“黑甲卫?樊月法师,晋王此举怕是受不了场了,我等着。”

    说着吴轲朝身旁人吩咐:“把这两人带着,还有那个躺着的都带上,往后山密道撤。”

    众人应“是”,一行人窸窸窣窣的行动起来。

    沈鸢听到外面兵甲相向的声音。

    马蹄声,厮杀声,不断传至耳边。

    沈鸢心中大喜,朝着怀中人道:“法师,你听,是江渡来了!”

    樊月眼皮抬不动,眉头却舒展开来。

    “晋王来了,你就安全了,那便好了。”

    还未来得及高兴,两人便被人托起,强行往后山的方向撤。

    沈鸢扶着樊月,脑中不断思考对策。

    虽然不知道江渡带了多少人马,但看吴轲的样子,应该是打得赢的,可这打赢需要时间。

    但樊月等不了了。

    若是一直在吴轲手里握着,也是吴轲能够用来对付江渡的筹码。

    山顶上的春风刀割一般的拂过面庞,山间的松树高耸入云,直插云霞,成团的白云被光晕染了金边,挂在天上,像直通天宫的云梯。

    江渡带的人很厉害,已经有人冲了过来,但吴轲边战边退也将它们纷纷击败。

    沈鸢看见了不远处的后山密道。

    山洞口有个断龙石,只要他们进了密道,任凭江渡有通天的本领,也没办法再救到他们 。

    沈鸢看了看身后的悬崖,忽然想起谢芸音的闲话。

    “阿鸢,传说上京城外的无峰山下有巫族,都说他们有异世之能,懂巫术,能医常人所不能医。”

    “真的假的?你见过吗?”

    “没有,我听话本子说的。”

    “那有人见过吗?”

    “也没有。”

    “那就是说话本子的先生骗你的。”

    此刻,沈鸢想,既然系统选择了她,那她相信,命运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

    眼泪被风干,沈鸢忽然转头看向身旁面色苍白的樊月。

    少女的嗓音清甜又含着颤抖。

    “法师,你信我吗 ?”

    樊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眸去注视眼前凌乱却绝美的少女。

    两个字在喉间烫的快要经受不住。

    极为认真的,佛子注视着少女虔诚的一双眼,一字一顿。

    “我信。”

    沈鸢背脊发胀。

    “好!”

    从没有像此刻,如此头脑清楚。

    沈鸢抬手拔下发间的金钗,这支金钗是谢芸音送的,说起来,沈鸢只有这一支像样的东西。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沈鸢用最大的力气扎进一直抓着他们的那只手上。

    吴轲的手下瞬间吃痛松力。

    只一个间隙,沈鸢拽着樊月的肩膀,一个飞跃,从山崖上一跃而下。

    江渡的声音在最后一秒传来。

    “江霍月!”

    打斗声渐远,耳边除了灌风的声音,只剩下紧紧靠住的两人的心跳声。

    樊月失去了最后的意识,沈鸢搂住他,不敢松手。

    “扑通”

    无数的水流的涌入耳鼻口腔,明明窒息感包裹着周身,可沈鸢却心头松开。

    “赌赢了,法师。“

    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说出口,但沈鸢确信他一定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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