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兰推门进来的时候,房间内的两人已经收拾妥当。

    沈鸢忍不住抬眼去打量眼前的樊月。

    算起来,除了那一身属于佛子的青色素衫,这还是沈鸢第一次看见樊月穿别的衣服。

    樊月与阿牛的身量相差无几,个头都不小,但不同于阿牛的健壮魁梧,樊月反倒是显得消瘦一些。

    樊月用饭从不过量,又听寂空提起过,他身子骨向来不是太好,再加上此前中毒刚解,所以看上去总显得人影萧条,面色苍白。

    但沈鸢却知道,在这单薄的衣衫下藏着的,是流畅的线条和并不过分的精致轮廓。

    此刻穿上巫族成年男子的服饰,将樊月的腰线掐的明显,宽肩窄腰的,他长身而立,不解的回望沈鸢打量的目光,一双眼漆黑不见底,眸光发亮,像天上永不暗淡的星,叫人移不开眼。

    其实沈鸢也是个二十一世纪成年且正常的女性,以前在大学宿舍的时候,因为好奇,几个室友也聚在一起看过一些“艺术电影”。

    那时候的沈鸢其实除了好奇,是没有多少情绪的,但此刻,沈鸢忽然就忍不住的想象,这样的高岭之花,在床上的时候,是否也是如此的克制内敛呢?

    只是一瞬间的想入非非,大抵是沈鸢的眼神太过露骨炙热,樊月竟然又耳垂坠粉,极不自然的避开视线。

    看着两人之间诡异又暧昧的气氛,玖兰出声打破氛围。

    “法师,你穿我们巫族的衣服还挺好看的。”

    玖兰这话说的是事实。

    但沈鸢又想,樊月顶着一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加上这样的身材,活脱脱就是个衣架子,穿什么能不好看。

    想到这儿,沈鸢不知怎么还生出些油然而生的自豪感来。

    莫名的情绪,被樊月清冽的声线打断。

    像是有些困惑,又像是有些抗拒。

    “玖兰姑娘,还是叫贫僧樊月便好。”

    樊月这一生听过很多人叫自己法师,但是旁人对着樊月的时候,总是尊重有分寸大于其他,称呼的时候也是连着“樊月”这个举足轻重的法号一起。

    因为生的龙章凤姿,又有天人之能,其中不乏有大胆的姑娘,怯懦着一张脸,将“樊月法师”这几个字绕在齿间百转千回,樊月抬眼看的时候,那些姑娘通常羞的面红耳赤。

    是大胆的,但又是含蓄的。

    这些,是这个时代所有女性的共同点。

    或而也见过与自己母亲肃王妃那样果敢坚毅的女子,樊月也都持有敬佩的欣赏之意。

    可沈鸢不一样,她不呼称号,不问结果,只将满心藏着的心思放在脸上,使坏似的甜甜叫一声“法师”。

    是大胆的,但是却是无畏的。

    她好像带着与生俱来的自由和优越感,像山林中的风,烈阳下的树荫,只一小抹,便叫人忍不住的为她驻足停留。

    此时的玖兰应该是在学着沈鸢称一声“法师”。

    是同样甜腻的少女之音,却不是樊月心头魂牵梦绕的声音。

    所以,樊月听不得别人这么叫他。

    一向洒脱自如的玖兰忽然被这么指正,面色少见的尴尬一瞬。

    沈鸢默不作声的接过话头,转移话题。

    “晚上是巫族的火把节,听说很是热闹,我想去,你要一起去吗?”

    这话当然问的是樊月。

    樊月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沈鸢,随即面无表情的应下。

    “好。”

    沈鸢指了指床,然后狠狠打了个哈欠:“折腾太久了,很累,我先去休息一会儿,晚上同大家一道出发。”

    玖兰没什么意见的点点头,樊月垂眸继续应声:“好。”

    沈鸢倒也不是那么好心单纯为了替玖兰解围,从昨天折腾到今天,她确实又累又困,刚刚又猛塞了三个皮薄馅大的包子,早就开始犯困了。

    跟着玖兰的指引,沈鸢到一间侧卧休息。

    这是个避世之地,山水如画,峰峦如聚,玖兰这院落临水而建,可能因为土地不值钱的关系,屋子还挺大。

    沈鸢住的这一间,后面是无锋山的一隅。

    虽然床板很硬,又是陌生的环境,可随着家家户户起床后的声响,沈鸢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中,沈鸢回到了农村的外婆家。

    印象里,外婆家也有这样一座院落,外婆总爱养些鸡,又怕沈鸢无聊,养了一只长相一般的黄毛土狗。

    每天早上,沈鸢就是在饭菜的香气和一院落招鸡斗狗的窸窣声中醒来的。

    那时候的沈鸢不知道,原来换一个世界,只是这样的简单安逸的生活,也是很多人很难实现的。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膳,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沈鸢才极不情愿的醒过来,打着哈欠去开门。

    门一推开,是阿牛一张憨厚老实的脸。

    大约是实在与女孩接触的少,阿牛与沈鸢面对交谈的时候,总显得有些羞涩。

    “沈姑娘,晚膳好了,你睡了一天,该饿肚子了。”

    听他这么一说,沈鸢确实觉得腹中空空如也,跟着就走出房门顺带带上了门。

    “法师呢?”

    一张口便是问樊月,阿牛竟也迟钝,没看出这两人半点不同来,老实回答。

    “樊月法师吃素,提前用了一碗白粥便回房了。”

    沈鸢点点头看了看时间。

    这个时辰,樊月大概率在坐禅念经。

    一路打量着沈鸢的脸色,最终还是忍不住,阿牛在沈鸢快要迈进厨房的时候叫住了她。

    “沈姑娘!”

    沈鸢果然闻声止步,回身去看他。

    “怎么了?”

    好像是遇到了极难开口的事情,阿牛的面色很是纠结,迟迟未曾开口。

    还是沈鸢先开口。

    “阿牛哥,是有什么事情想问我?”

    阿牛重重的点头。

    “我想问你……问你,玖兰是不是想跟樊月法师成亲了?”

    从阿牛第一眼望向玖兰的眼神,沈鸢就知道,那是少年人最诚挚的爱意。

    《洛丽塔》里曾经说过,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藏的。

    贫穷,咳嗽,和爱。

    那样炙热的眼神,便是多回望一眼都会觉得要陷进去。

    沈鸢没有立即作答,而是反问他:“所以阿牛哥想和玖兰成亲吗?”

    阿牛心虚似的朝沈鸢背后厨房里玖兰的身影看了一眼,接着羞羞的点头。

    “我……我想的。”

    回答的有些紧张结巴。

    沈鸢又问。

    “那阿牛哥喜欢玖兰吗?”

    这一次,有紧张,但没有结巴,阿牛几乎是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

    “喜欢的,从小就喜欢。”

    看着他的目光,沈鸢也不自觉的被感染,唇角和眉眼不自觉的弯起。

    “阿牛哥,我必须告诉你,玖兰确实想跟樊月法师成亲,但是我也可以告诉你,这并不是因为她喜欢樊月法师。”

    阿牛似乎没有听懂这二者之间的区别。

    沈鸢又缓缓开口。

    “就像我喜欢樊月法师,可我不一定会与他成亲。”

    阿牛面色困顿,还是不解。

    沈鸢继续笑:“阿牛哥,我喜欢樊月法师,玖兰也想和樊月法师成亲,这样吧,过了今日的火把节,你帮我法师私奔吧!”

    阿牛眼睛骤然瞪大,惊呼出声:“私奔?”

    沈鸢故作神秘的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对!私奔,你帮我们吧!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阿牛似乎有些犹豫。

    “可是这样对不起玖兰,她会伤心的。”

    沈鸢笑的坦然:“人哪能事事的对得起,对得起自己就好,况且我和樊月法师两情相悦,玖兰与樊月法师成亲也不会幸福的!”

    大约是这句玖兰不会幸福的打动了阿牛,阿牛终于应允下来,承诺一般。

    “好!我帮你,帮你们……私奔!”

    沈鸢其实是有私心的。

    玖兰单纯,她对樊月大多是皮囊所惑,也有可能是单纯的好奇,再不济便是人心使然,她知道樊月与沈鸢的关系特殊,她便像个喜欢抢玩具的孩子,要抢走别人的玩具。

    可沈鸢知道,那不是爱。

    巫族神秘,不管是进来还是出去,没有人带着,都是不可能的。

    若是玖兰不放手,沈鸢便只能出此下策,去哄骗一个满心真诚的少年郎。

    没办法,时间不多了

    这里的生活确实很美好,很安逸,可外面还有一个混乱世界。

    吴轲的话还历历在目,江渡还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嫁祸。

    豢养私兵,是死罪。

    还有柳如是,当时走的急,也没顾上她,不知道她是生是死。

    还有樊月的省份,肃王妃的所在。

    一桩桩一件件,沈鸢没办法去忽视。

    说来也可笑,来的时候,她无畏的俯视着这里的每一个人,好像他们的生死都与自己毫无关系。

    可此刻,她居然有了牵挂与不舍。

    在这个陌生的,甚至完全不存在的虚假的世界。

    沈鸢克制过自己。

    可是人就有心。

    今天晚上是火把节,应该是大家最热闹放松的时候,只要等到后半夜,寻个时机,沈鸢就能带樊月跑出去。

    仔细想想还有点可笑,利用了玖兰,将樊月的毒治好,然后就背着她逃走。

    像个提上裤子就不认的渣男。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沈鸢嘱咐了阿牛一句。

    “阿牛哥,你记住,若是有任何问题,来上京万佛寺找我或者樊月法师,我们一定会帮忙!”

    阿牛似懂非懂的应下。

    本以为只是一句心中愧疚的允诺,没想到此后会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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