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塞觉得自己经过了一场漫长的沉睡,休息充足的大脑终于可以从无尽的黑暗之中摆脱出来。

    他在床上将自己的身体尽情伸展了一下,舒服的酸麻感传遍大脑的神经末梢。

    一阵夹杂着雪花的寒风从没有紧闭的窗户缝隙之中涌了进来,径直吹拂在何塞的脸颊上。

    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顿时被风中的寒意激发出来。

    何塞赶忙从床上起来,将丢在床上的外套随手穿在了自己的身上,两只手流利的穿过了长长的袖筒,一瞬间的困惑涌上心头,但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困惑就从何塞的心头消失不见。

    何塞站到了房间的全身镜前,仔细地检查着自己的穿戴。

    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上半身一件黑色的呢绒大衣,搭配上下半身裁剪得体的深色长筒裤,一切都似乎尽善尽美。

    只是......

    何塞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他发现自己领口系着棕色领带看起来有些歪。

    他伸出双手,试图将领带摆到正确的位置,却发现这条领带就像是焊接在自己的领口上一样,使出了好大的力气力气,都没能把它掰回来。

    何塞一咬牙,站稳身形,使尽全身力气猛得一拽——

    ——粉红色的领带却歪向了另外一边。

    “粉红色?”

    何塞的心里刚刚升起一阵疑惑,领带似乎与地心的重力重新连接,自己直直地垂到了地上,在光滑的地面上垂着好长一条,都快成了裙子的裙摆。

    何塞虽然觉得仍有些别扭,但是终于摆正的领带让他满意地冲着镜子里的自己点了点头。

    镜子里的何塞朝左,镜子外的何塞朝右,他准备离开房间。

    何塞记得自己要去做一件事情,虽然他现在完全想不起自己要做的是什么?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去’。”

    “去哪儿?”

    何塞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指肚和指节的皮肤来回交错,异样的别扭感再一次产生在何塞的心间。

    “少了什么东西。”

    “但是少了什么东西?”

    何塞拧开房门的把手,一个巨大的麻布娃娃堆满了房门外面的空间,麻布娃娃同样巨大的脑袋低垂下来,俯视着何塞,它的影子将何塞整个人都覆盖进去。

    “原来你在这里!”何塞无法抑制地从心底涌起一阵开心的情绪,他牵起麻布娃娃的一只手,“我终于找到你了,......”

    何塞话说到一半,却突然顿住了。

    眼前这个麻布娃娃的名字明明已经到了嘴边,但是无论何塞如何尝试,都始终没有办法将它的名字说出来。

    何塞的目光开始变得茫然起来,大拇指开始更加频繁地摩挲着手指的一节,点点火星从摩挲处迸发出来。

    那转瞬即逝的火星却让何塞浑身一颤,一种巨大的失落感伴随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慌传遍全身。

    何塞像是发了狂一样转身跑到全身镜前。

    里面的人身着一件嫩粉色的长裙,头顶上戴着一顶珠光宝气的冠冕。

    “你是谁?”

    何塞瞪大自己的双眼,将自己的脸庞紧紧贴向镜面,试图看清楚镜子之中的模样。

    “你是谁?”

    黑色的瞳孔在镜面中不断膨胀、扩大,最终覆盖掉了整个镜面。

    “你是谁??”

    何塞在心里大声的嘶吼着,这一声吼叫让整个镜面如同水面一样泛起了阵阵涟漪。

    接着,何塞看清了镜中之人的脸颊。

    脸上的皮肤细腻光滑、吹弹可破,一头亮金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样在脸蛋后披散而下。() ()

    如此美丽的皮肤上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耳朵、没有嘴巴,什么都没有。

    何塞终于看清楚了。

    “原来你没有脸啊......”

    镜子中黑色的瞳孔吞没了何塞最后一丝意识。

    ......

    何塞在靠背长椅上醒了过来,他的手边放着一捧粉红色的鲜花,他今天要把鲜花送给......

    “送给谁?”何塞眉头紧锁,他想不起来。

    何塞抬头看向对面的长椅,上面的位置空空荡荡,主人还没有来赴会。他抬手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腕表,上面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下午四点七十五分,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她迟到了。

    但是——

    “她是谁?”

    何塞还没来得及仔细想明白,旁边就响起了一阵鞋跟敲击地面发出的声响。

    “来了!”何塞抬眼望去,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穿着一双高跟鞋,努力学习大人的模样,朝着对面位置走了过去。

    是一个麻布娃娃,它站立的时候还没有椅子高,于是它在何塞的目光中只能双手用力,摇摇晃晃地将自己撑到了座位上。

    麻布娃娃在座位上坐定,它空洞的脸庞望着何塞。

    “我是谁?”它开口说话了,可是何塞没有看见它的嘴巴。

    “你是谁?”何塞问道。

    “我是谁?”麻布娃娃又重复了一次?

    何塞的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狂躁,他将手边的那捧鲜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花瓣在巨力作用下散落一地。

    “我哪知道你是谁!!!”

    啪。

    四周的光熄灭了。

    ......

    何塞睁眼的第一幕,便看见了顶上撑着一个古雅的装饰品,透明薄纱从那上面朝四周延伸。

    这一次,何塞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他毫不犹豫的从床上弹跳起来,一头撞向了那个古怪的装饰品。

    “我躲避不开这东西!”何塞摒除了内心的其他想法,只把这句话作为唯一的念头。

    “咔嚓。”何塞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

    四周的风雪呼啸,何塞发觉自己正站在城堡的女墙后看着大雪缓缓落下。

    下方的城门口,一队身影正缓缓地朝着城堡内部行进。

    “这一次是这里吗?”

    何塞毫不犹豫,手脚并用登上城墙,然后纵身一跃。

    ......

    何塞抬头,看见克拉夫特学院的大门映入自己的眼帘,而在大门下,那名枉死的女孩无神的面容正冰冷地盯着自己。

    她的嘴唇上下微微动弹着,似乎想要再说些什么。

    何塞冷漠地走到她面前,抬起脚,狠狠地踩了下去。

    “我不信还醒不过来了!”

    ......

    四周的空间一片漆黑,只有一张金碧辉煌的大圆桌摆放在这处空间的正中央,而何塞正端坐在圆桌的主位上。

    环绕着圆桌两侧,坐满了一堆面容模糊不清的人,一盏装着鲜红液体的金杯正静静摆放在何塞面前的桌子上。

    何塞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果断地拿起桌上的金杯,就要将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然后下一刻,何塞手里的金杯、四周模糊不清的人影全都消失不见。

    何塞缓缓低下头,他的目光冷冷地看向大圆桌的对面。

    “别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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