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十早晨,师徒俩吃过了早饭,装上枪和火药、枪砂。

    然后打了绑腿,带上干粮和水出门,到院子里跟周家四个儿子汇合。

    周家这四个儿子,周传仁、周传义、周传勇、周传智,最大的二十五,最小的十九。

    长相敦厚,勤快能干,要不然周家也攒不下这么大的家业。

    见到水老鸹和曲绍扬背着枪出来,周传仁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刘叔,绍扬。”

    周传仁朝着二人点点头,打了招呼。

    曲绍扬和水老鸹也点了点头,曲绍扬看向兄弟四人牵着的狗,同样是一脸羡慕。

    “哎呀,周大哥,你家这三条狗,可真稀罕人。”

    周家养了三条猎狗,都是狼青。据说狼青是狗和狼杂交的品种,体格大,性情凶猛。

    周家这三条狗,都是同一只母狗所生,长得也都差不多,挺威风的。

    猎人,都喜欢好枪、好狗,曲绍扬也不例外,看着周家这三条狗,曲绍扬这心里头就痒痒。

    “周大哥,你家这几条狗里头,有母狗吧?以后要是下了狗崽子,一定给我一只。”

    周传仁一听就笑,“行啊,二青是母狗,等它明年起秧子揣了崽,我一定给你留个好的。”

    说话间,另外三个人也牵着狗来了。

    三人的打扮差不多,都是破棉袄、皮帽子、脚下穿着靰鞡鞋,背后背着弓箭,牵着两条黑狗。

    其中一人岁数大些,另外两人挺年轻,一看就是父亲带着俩儿子。

    那两条黑狗长的可好了,浑身上下一根杂毛都没有,身上溜光水滑的,一看就知道平常养的挺用心。

    “这是王叔和他家俩儿子,王木林、王木森。

    王叔是咱这出了名的猎户,去年冬天杀仓子,得了个黑瞎子胆呢。”

    周传仁一见那爷仨到了,赶忙给双方介绍。

    “王叔,这两位是新来咱猫耳山的,就在东山根儿那里,新盖的房子。

    刘大叔是山场子里的大把头,这是刘叔的徒弟,可有本事了。”

    “刘东山。”

    “王家祥。”

    水老鸹与对方互相抱拳行礼,这就算认识了。

    这边众人互相见礼的工夫,那头几条狗也互相闻对方。

    应该是两家经常一起打猎,狗子们彼此挺熟悉,互相闻了闻之后就散开了。

    这要是不熟悉的狗,很容易见面就掐,有的时候还会出现死伤。

    “走吧,小东沟那头挺远呢,咱尽量赶在猪还没起窝儿之前到那儿。”

    人齐了,周传仁招呼一声,众人牵着狗,呼啦啦往外走。

    周传仁说的小东沟,在猫耳山东北方向,大概三十来里路。

    那地方有成片成片的柞树、榛柴棵子、红松等,是野猪群最爱找食吃的地方。

    夏天的时候,那里山高林密,视线受阻,打猎很费力,即便是打着了猎物,弄回来也费事,所以周传仁他们夏天基本不爱去那边。

    如今已是深秋时节,树叶都落了,视线不受遮挡。

    再加上秋天那边各种坚果落一地,野猪都爱去吃,是附近猎人最常去的狩猎地点。

    这时候的人走路习惯了,都挺快的,走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当地人口中的小东沟。() ()

    抬眼望去,两座高山耸立在南北两侧,一条蜿蜒曲折的峡谷向东北方向延伸而去。

    成片高大的松树、榛树、柞树长在一起,即便是树叶落了,视线也不算开阔。

    再加上两侧的山太高,阻挡了阳光,所以人一走到峡谷里面,就觉得天色都暗了许多。

    眼下还没落雪,但早晨起来地面上会有一层白霜。

    要是平地,太阳出来一晒,霜就化了,树叶变的干、脆,人踩上去会有声响,所以这时候也叫打响叶子。

    不过小东沟里不见太阳,气温低,霜融化的晚。

    这会儿霜才化了,落叶被水分浸的有一点儿软,踩在上头声音倒是不大。

    众人刚往里走了二里多地,狗就开始叫唤起来,曲绍扬等人也瞧见了柞树下有被猪拱过的痕迹。

    偌大的林子几乎被野猪翻了一遍,一个坑一个坑的几乎连成片了。

    曲绍扬蹲在地上仔细查看,发现地上的蹄印儿都不小。

    估计这群猪里头,最少也得有十几头大个儿的,都得二三百斤往上。

    当年的小黄毛子也得有不少,看样子得二十多头。

    “这群猪昨晚上在这儿吃东西来着,眼下,应该在半山腰的簸箕崴子睡觉。”

    王家祥低头查看许久,又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地形,推测出野猪目前所在的方位。

    “传仁,你和我家老大领着狗往老鹰嘴子那边去堵仗,免得枪声一响,野猪翻山跑了。

    刘家兄弟,你跟我家老二,你俩去另一头堵着。一定记住了啊,没听见枪响,你们千万别开枪。

    剩下的人,跟我一起,撵着猪踪儿走。都看住了狗啊,千万别让它们出动静,惊了猪群。”

    一群人中,周家兄弟四个年轻,经验不足,水老鸹和曲绍扬都是外地人,对这里地形不熟悉。

    王家祥是老猎手了,经验丰富,理所应当他是把头。

    “绍扬是吧?那个,叔跟你说啊,万一还没等咱到跟前儿,猪群就惊了,你就直接开枪。

    别手软,能打多少就打多少。”王家祥扭回头,又看了看曲绍扬,嘱咐他。

    曲绍扬点点头,“行,我明白了,王叔。”

    就这样,众人按照王家祥说的,各自往预定地点走。

    两边堵仗的四个人走的快,几步就闪进林子没影儿了。

    剩下五人牵着狗,顺着野猪的脚印,慢慢往半山腰的簸箕崴子走。

    狗子们久经战阵,早就熟悉了这种围猎的方式,虽然越来越浓烈的野猪气味让它们愈发兴奋,但是狗子们并没有胡乱叫。

    只是通过频繁低头、哈腰、来回抽动鼻子,和不时看着主人眼睛,来表达它们迫切出击的愿望。

    曲绍扬跟狗子不熟悉,所以没牵狗,他端着枪,随时留意前面的动静。

    走着走着,前面来到一个山洼,一阵风吹过来,带着一股子刺鼻的骚味儿,与此同时,狗子也集体躁动起来。

    不用说,那群野猪,就在这个簸箕崴子里头。

    王家祥赶紧压低身子,挥手吓唬了一下猎狗,狗子们马上哈下腰,忍住了要大叫预警的动静。

    曲绍扬抬起头,从身前一棵柞树的树杈缝隙往前看去,影影绰绰的瞧见前面黑乎乎一片,正是还在趴窝睡觉的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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