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温润柔和,带着凉意。

    一个高挑的身影走出机场,黑发,拉美卷,红唇,橙色行李箱,野性而有生命力。

    出租车直达小院门外。

    院门没锁,于是她直接进门。

    院子很大,左侧是一幢彩色玻璃房,房门关着。右侧是爬藤架,其下是一张棋桌和几把竹椅,角落有一把躺椅。花草绿植错落有致,木桌竹椅看着有些年头。

    看着几乎像童话里的世外桃源。

    正厅桌子上的钥匙包着便签纸:“二楼东”。钥匙上还挂了一小块彩色针织毛毯。

    费劲地拽着行李箱上楼,找到门上挂着“东”牌子的房间。

    垮下背包马甲,抽出运动饮料大喝一口,湿纸巾擦净下巴连同脖子沁出的汗珠,倒在躺椅上才松了一口气。

    屋内装饰简单,一张竹床,一架躺椅,一套桌椅,一个柜子,木质香让人放松。

    一张玻璃推拉门直通阳台,向外可以看到群山绿意。蒋相宜拉上门,祈祷晚上蚊子不多。

    随意掠过,蒋相宜从搭在椅背上的马甲里掏出手机,又躺下。

    甲方团队有其他工作安排,过两天才能到市里,工作计划后移,蒋相宜团队的计划也要改变,但拿到手里的违约金使人心情宁静。

    蒋相宜甚至有闲心把这两天拿来度假。

    新消息弹出红点。

    林粟:呃呃啊啊!我要离开地球。

    蒋相宜:昂

    林粟:开组会犯困,被老板抓住了。

    林粟:哈哈,我晕倒了。

    没给蒋相宜回信息的时间,林粟紧接着打视频来。

    屏幕里是淡绿色印着小花的被子,只露出凌乱的长发和一双眼睛。

    “怎么又躺床上了。”

    “回笼觉嘛。”

    “注意身体。”

    知道她不爱听,蒋相宜没多说,套上黑色冲锋衣,流浪气质削减。举着手机,走到走廊。

    撑在坚固的木质栏杆上,可以看到在阳光下闪光的玻璃房,但里面的景色却只能想象。

    和林粟闲聊几句,她又满口花花:“不如我明年搬去这里吧?”

    “随你便。”

    “算了,有个怪小孩也老把这当复活点。”

    “什么?”蒋相宜没听清楚。

    林粟突然从床上弹射到电脑前:“忘收菜了,拜拜拜拜。”

    然后迅速挂断电话。

    蒋相宜早已适应。

    把手机放兜里,双臂撑在栏杆上,站了一会儿。微风带着凉意,蒋相宜准备回房间。

    玻璃房门开了,折射的阳光使蒋相宜不自觉眯眼。

    一个人影,蒋相宜停住脚步。

    岑玉一贯起得早,钻进玻璃房继续着昨晚的写生。

    整个上午,宣纸上只角落增三两笔。无从下手。

    只是今天没有灵感,这样说服着自己整理画材。

    打开房门,瞥见二楼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形。

    对视一秒,蒋相宜笑着招手,转身下楼。两人在正厅遇上。

    对面的男人身形高挑,眉目温和。可能是错觉,他的眼神有点特别,或许是因为瞳色较浅,似流转的琥珀。蒋泽瑶不自觉的盯了两秒,男人也不觉冒犯,任她打量。

    蒋相宜倒先反应过来,暗骂自己不礼貌,歉意地笑笑:“早上好,我是蒋相宜,之后两天会住在这里。”

    “你好,我叫岑玉。”岑玉礼貌微笑,琥珀静止了。没给蒋相宜继续搭话的时间,岑玉上楼。

    一个女人挎着菜篮子从外面走进来,蒋相宜没时间思考他的态度。

    这个女人,蒋相宜简单猜出,余香,国际知名的园艺师,也是院子的主人之一。

    “您好,我是蒋相宜。余老师,久仰大名。”蒋泽瑶带些沉稳的神色。余香的头衔随便提一个都让人敬重。何况长辈们有交情,更要守礼。

    “哪里哪里。你小时候我抱过你呢。”余香笑着走进厨房,打趣式的说出长辈经典语录。

    蒋相宜顺手接过篮子,和她并肩。虽然听起来像玩笑,蒋相宜觉得大概是真的。

    “是吗?我和余老师还有这样的缘分。我们今天吃什么呀?”

    “啤酒鱼,”余香洗了手,把篮子里处理好的鱼提出来放进盘子,“你有什么忌口吗?”

    厨房装修得很现代智能,和院子整体的质朴不太搭调,但是方便。

    “没有。”蒋相宜自然地开始择空心菜,手指翻飞,速度不慢。

    余香把饭煮上,去看蒋泽瑶进度。

    “没事儿,再掐嫩一点儿,剩下的梗堆肥。”

    “好。”

    看着蒋相宜的动作,余香露出满意的笑。然后迅速把芹菜、青椒和番茄等都处理好。

    速度比蒋泽瑶快的多。

    鲤鱼不用刮鳞,直接下猪油,滋滋啦啦的油花,瞬间激出香味。

    这时岑玉也走进厨房,余香瞥见他,转头问蒋相宜:“排骨清蒸还是红烧?”

    “清蒸吧。”

    蒋泽瑶的口味比较清淡。或许是受父亲手艺的影响。

    排骨在菜市场就剁好,岑玉熟练地洗净,擦干,腌上。

    蒋相宜把空心菜洗好,余香正把鱼翻面,岑玉接过菜篮,温声说:“去休息吧。”

    态度温和,挑不出错。

    “好,辛苦了。”蒋相宜对自己在厨房的定位清晰,到正厅去了。

    很快,菜就端上桌。

    余香先夹了一块鱼肉,蒋相宜和岑玉才动筷。

    “我尝着正好,你们尝尝看。别拘束。”

    蒋相宜闻言也夹了一块,鲜香滑嫩,没有一点儿腥味儿。

    “好吃。”蒋相宜竖起大拇指。

    “多吃点。太瘦了。”余香笑道。

    有一种瘦是长辈觉得你瘦。

    “喂喂,没有人管我吗?”一道声音清脆。

    齐刘海,麻花辫,圆眼睛,婴儿肥,灰色运动装,却是个高个子。她一眼盯上蒋相宜。

    “姐姐好,我是南流景,是个道士。”

    南流景直接上前抓住蒋相宜的手,蒋相宜微讶,转而反应迅速地顺势站起来,微笑着打招呼。

    南流景继续凑近,直勾勾盯着蒋相宜的眼睛,笑着说:“姐姐,来一卦吗,一百一卦,童叟无欺哦~”

    蒋相宜失去颜色了。果然是怪小孩。

    余香将南流景扯开,对蒋泽瑶微笑:“吃饭,别理她。”

    南流景依然看着蒋相宜。

    “不行哦,我是唯物主义。”蒋相宜认真地说。

    南流景还有话说,被余香镇压。

    “快吃饭,不然别吃了。”依然平静的语调,南流景却嗅到危险,乖乖坐下了。

    蒋相宜微笑着夹了一块排骨,鲜香弹牙,把岑玉也夸了一通。

    岑玉温和地笑。

    饭后,岑玉把碗收进洗碗机,南流景意外的懂事,把桌子擦一遍。

    这院子是林粟介绍的,两个主人说什么也不收钱,蒋相宜原本准备多干点活,结果另外两人比她还积极。

    余香去照看玻璃房里的植物们,冼玉理好碗就上楼了,剩下蒋相宜和南流景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

    “林粟从来没提过我吗?”南流景和蒋相宜说话的功夫已经跟林粟斗了十几张表情包。

    “提过,”蒋相宜回复着工作消息,“但没有多说。我该叫你流景?或者小景?”

    “不不不,叫南流景就好。”

    南流景和林粟的斗图结束,点开射击游戏,开始排位:“姐姐也来吗?”

    蒋相宜点头,站起来说:“不了,你们加油,我去看看余老师。”

    “拜拜拜拜。”南流景手指灵活操作。

    蒋相宜走进玻璃房,一下被惊艳到静止。

    内部比想象中还要大,植物繁多,高低不同,左边是一排排花架。右边各类植物错落有致,有条不紊。

    头顶每一块不规则的彩色玻璃折射的光线都恰到好处,阳光照射而无处遁形的灰尘此刻也变成氛围烟雾。

    空气中是湿润的泥土气息和淡淡的草木香气。

    蒋相宜走到余香身边时,她正用厨余垃圾堆肥,旁边是之前浸好的。

    蒋相宜上前帮忙,将原本的肥料一层层堆叠,发酵几个星期就变成宝藏。

    院门口声音响起。

    “您好,快递。”

    蒋相宜跟着余香走出玻璃房,看见塞满了半个后备箱的快递。余香签收后,两个小哥快速来回,熟练地把货物搬进玻璃房。

    余香为了让他们配送到村里花了大价钱,他们的服务态度也随之改变,就像现在,他们甚至帮余香把晚饭的食材捎来了。

    “辛苦了。”余香递上两瓶水,接过他们手上的老母鸡。

    南流景和林粟的排位中止,岑玉也从楼上下来。三人听从余香吩咐,各自干活去。

    “南流景把那盆角堇搬到那边爬藤架子下,岑玉把茶树苗栽到那边角落,相宜跟着我种风信子……”

    把浸泡种球的消毒水配好,又要配土。给蒋相宜演示了栽种并验收教学成果后,余香抽身煲上鸡汤。

    天气微凉,正是种植的好季节。余香入手了许多球茎类植物,如风信子,水仙,百合。除此之外,余香还入手了耐寒的角堇,放在室外就行。

    冬天快到了,趁着可用劳动力多,把不耐寒的植物搬到玻璃房内。

    “现在栽下什么时候会开花?”蒋相宜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

    “明年春天。”

    几人配合着很快搞定。余香决心之后都要多找年轻人来玩。

    蒋相宜绕到一处花架背后,看见画架上一幅水墨。

    廖廖几笔却精准概括花型,大片留白却引人入胜。

    蒋相宜走出玻璃房,上楼去拿相机。

    回来时岑玉已拿起画笔继续泼墨。

    彩色玻璃折射的彩虹洒在他身上,每一处光影都充满美感。

    蒋相宜拍下这一幕。

    岑玉听到声响偏头,蒋相宜示意他继续画,便跑去找其他静物素材了。

    “明天我们要上山,你们去吗?”饭后,余香问。

    余香在村里生活好几年了,和村里人关系挺好,常常结伴上山,平日里的食材大多是在村民们家采购的。

    蒋相宜和岑玉都答应。

    “婉拒了哈,”南流景一边回复手机消息,一边快速朝外走,“给我留门,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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