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了小狗就得负责》

    文/春衫易醒

    晋江文学城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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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末。

    风雨欲来,连空气都夹带着黏腻。正值周末,酒吧人头攒动。

    许池宁避开嘻嘻哈哈的年轻面孔们,走到还算安静的角落,才接起电话。

    不等她开口,那端的男人已经怒吼起来:“许池宁,我给你脸了是吧!”

    指尖的烟燃至尽头,许池宁摁熄后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心平气和地回答:“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的确是您跟妈妈给我的脸。”

    她忽然觉得手里太空了点,捻捻手指,下意识想要再点一支,却意识到自己出来接电话忘了带火。

    只得作罢。

    许父冷哼一声:“我不管你妈是怎么给你说的婚姻自由,这事你必须得听我的。”

    “不过是吃个饭,怎么就抽不出时间来了。”

    哪里是吃饭,分明是相亲。

    许池宁的父母是非常标准的商业联姻,人前恩爱夫妻,人后普通室友那种。基于此,许池宁的人生规划里被多加了一项“联姻”。

    她顺从许父的话去和那些纨绔子弟们见面。可他们在长辈前对“许小姐”称赞有加,私下却冷漠道“希望大家互不干涉”。

    没有感情真的能生活一辈子吗?

    开始许池宁是信的,直到某次父母因为琐事吵架,许父直接断掉了许母的全部经济来源。

    她才真正认清“商业”这两个字。

    为了摆脱这样的未来,许池宁在去年八月跟许父签下了协议。

    ——只要不依靠家里两年赚够1000万,便不再干涉她的感情问题。

    可惜许父习惯了人前人后各一套,嘴上说着放她自由,背地里却总是出些阴招。

    这次更是把早就谈好的一个项目抢走,直接砍到了许池宁公司的大动脉。

    不知道的还以为许池宁是他竞争对手呢。

    可越是这样,许池宁就越不想低头。

    她宁可变卖自己的房产填补损失,也不愿回去当被笼养的金丝雀。

    “您跟我签协议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许池宁精致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眉间略显疲态,“这才过去一年,您就打算不认账了?”

    “那一千万你赚到了吗?”

    许池宁抬手按了按跳动得过于快速的太阳穴,蹙眉道:“这不正在赚呢嘛,如果不是您横插一二三四五六脚,没准儿您女儿早就实现财富自由了。”

    许父呵斥道:“这是你跟我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随你怎么想,反正说好的两年,一天都不能少。”许池宁又揉了揉眉心,“先这样,我正忙着处理您带来的危机呢。”

    不等许父发难,她直接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

    岸舟第一次遇见许池宁,便是这样的场景。

    她站在恶臭的垃圾桶旁边,指尖反复捻着未点燃的烟。黑色的长发挽成发髻,仅有一支木簪作为装饰。藕粉色的旗袍裁剪得当,恰好露出许池宁白皙笔直的小腿。

    她不仅和来酒吧喝酒的人格格不入,跟周遭的环境也不太搭。

    而这个看似出淤泥而不染的女人,在看见自己的第一句话却是:“几号营销啊,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许池宁对岸舟有印象,半小时前,她跟好友说舞台附近有个帅哥。

    彼时的岸舟套着松松垮垮的米白色半袖衬衫,逆着光的角度,其实并太不能看清他的脸。许池宁只无意窥见他弯腰时露出的一截肤色。

    当时她的评价是:身材不错。

    而现在,许池宁想补充一句:长得也不错。

    男人身形倾长,五官说不出的好看。——许池宁找不到比好看更恰当的形容词,只觉得他和自己那些前任们不是同个类型。

    他身上有种……年龄与状态的违和感。分明是小奶狗的清隽长相,连眼型都是忍不住令人多看两眼的桃花眼,周身却又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还真是矛盾。

    想到许父曾经安排的那些饭局,许池宁心底的倔升腾而起。

    ——她才25岁,凭什么要去相亲。

    所以借着酒意,许池宁问出了那句话。

    岸舟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漠:“我不陪酒。”

    许池宁挑眉,指尖虚点在他胸前挂着的工作牌:“可我看别的营销在其他桌喝挺开心的,你不是营销吗?”

    岸舟当然不是营销,但他没有对陌生人解释的癖好,长腿往前迈,骨节分明的手将熄灭的烟蒂丢进垃圾桶。

    烟草味跟甜腻的薄荷蓝莓味萦绕交缠,顺着风轻抚过许池宁的侧脸。

    不喝酒也没关系。

    “那能借个火吗?”她说,“我打火机忘带了。”

    即便是陌生人,这个要求也并不过分。

    岸舟摸出黑色的打火机递到她手边,非常礼貌的社交距离,既不会显得冒犯,也不会太过刻意。

    他手指很长,抓握着东西时,手背筋腱清晰分明的冒起。

    许池宁是手控,她每一届前任的手都很好看。

    可和眼前这双比起来,他们都黯然失色。

    在并不清醒的短暂思考后,她径直俯下身,就着岸舟的手擦燃火花。

    煤油的味道很快被烟草味掩盖,零星火光随着呼吸闪烁的间隙,许池宁已经完成了全套流程。

    岸舟在她俯身的片刻想要收回手,又怕火焰伤害到她。只能身体僵硬地杵在原地,等待她起身。

    “这是谢礼。”许池宁动作极快,不由分说将整个烟盒塞进岸舟手里,“跟你的一样。”

    都是薄荷蓝莓。

    这个举动有些逾越,望着许池宁离开的背影,岸舟顿了许久,最终还是抓着烟盒跟着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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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个电话这么久。”好友见许池宁回来,打趣道,“不会是又看上哪个小帅哥了吧?”

    “就刚刚那个。”许池宁端起酒,冰块撞上牙齿,将酒精带来的眩晕压下去。

    “男人的帅气源于女人的想象。”*1

    “不,我看过了。”许池宁说,“不是想象,是事实。”

    好友来了听八卦的兴致,往前挪动了半截,以便听得更清楚:“那你前男友呢,踹掉了?”

    “我说我得了重病,不想耽误他。”许池宁想到一些有趣的画面,眉眼弯弯,“他不仅信了,还偷偷为我掉了两滴泪呢。”

    好友也跟着笑了:“也不知道等你真栽了会是什么画面。”

    “不会有那一天的。”许池宁道。

    大概是拜父母的关系所赐,她并不相信有靠得住的爱情。但这是好事,至少就目前而言,她玩得还算开心。

    “这可说不准……”好友说,“对了,你房子我已经挂出去了,还有租的房子我也找好了,就在你公司附近。”

    她拿出钥匙放在桌上:“喏,单元门跟大门钥匙都在这里,位置我待会儿发你手机……”

    好友停顿了下,对着许池宁眨眼睛:“桃花来了。”

    喧嚣的环境淹没了她的话,许池宁没听清,茫然地问:“什么?”

    “到新家了记得发消息,要有别的安排也可以明早再发。”好友猛地起身拍拍她肩膀,“我还有事,先走了。”

    岸舟是来还烟的。

    无功不受禄,他不想随意接受别人的礼物。

    他站在卡座的台阶下方,握着烟盒的手刚好伸到许池宁面前。

    许池宁认得这双手,因为有种说不上来的性感。

    她微微仰头,露出羊脂玉似的修长脖颈,眼神朦胧地看着来人。

    岸舟抿唇:“你的烟。”

    清冽的嗓音化开了冬日的寒冰,许池宁想着好友离开前说的那句“桃花”,心底的喧嚣更甚,于是自顾自地说:“我刚刚分手,特意酒吧排解郁闷的。”

    恰巧酒吧吵闹的音乐切换,空出来的三秒,岸舟听见她反问道:“可是我朋友有事走了,你能当我一个小时的限定朋友吗?”

    站在岸舟的视线里,许池宁的眼眶是红的,脸颊也因为饮酒的关系染上绯红,像是强忍着委屈无处述说。

    这让他想起曾经经历过的场景。

    当时如果没有离开,或许那个女孩子就不会遭受那般非人的折磨。

    罢了,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岸舟如此安慰着自己,那句“我不是酒吧营销”迟迟没能说出口。

    感受到身旁的沙发深陷下去一团,若有若无的薄荷蓝莓萦绕在鼻尖,冲散了酒吧里的浓烈香氛味。

    许池宁觉得自己真的快醉了,原本只是想找乐子,可现在她竟然想试试,他在某些地方会不会也是这么的……生人勿近。

    她叫住路过的服务生:“辛苦帮我拿个杯子过来。”

    服务生应下的同时,瞥见岸舟也在这儿,热情招呼着:“舟老师。”

    zhou……姓周么?

    许池宁咀嚼了几遍:“你叫什么名字?”

    “岸舟。”

    “真是个好名字,我叫吃宁。”

    即便酒精冲上大脑,许池宁仍记得自己的原则——撩男人时不要说姓,以至于直到分手,他们都还以为许池宁姓池。

    再次沉默。

    岸舟看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银白色打火机,盖子打开又合上,忍不住开口:“你还好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许池宁歪着头,眨了眨眼:“要说实话吗?不太好。如果你愿意陪我喝酒的话,或许会好一点。当然,别的方式或许会更好。”

    借着酒精昏头,她从岸舟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递到他唇边:“报答下你刚才借火给我。”

    这个姿势足够暧昧,女人的食指距离他的嘴唇只有几毫米的距离。岸舟甚至不用刻意低头,也能嗅见她身上的馨香。

    他往后拉开距离。

    退却反倒让许池宁起了捉弄的心思,岸舟往后退,她便往前逼。直到指尖碰到他的下颌才停下,放低的嗓音浸着酒后的湿润:“不喜欢吗?”

    一语双关。

    大部分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只会有两种反应,拒绝、或者接受。

    可岸舟却是第三种。

    他选择了沉默。

    借着昏暗的蓝紫色光线,许池宁瞥见岸舟的耳根透着粉色。

    她嘴角勾起清浅的弧度,猛地后退:“别误会,我是说烟。”

    服务生恰逢其时送来玻璃杯,为了掩饰尴尬,岸舟避开许池宁灼热的视线埋头倒酒。

    他柔软的中短发垂下挡住视线,看起来莫名有点乖巧。

    许池宁没说话,只安静看着他将半杯酒送进口中。随着他仰头吞咽的动作,喉结缓缓上下滑动。

    “酒我喝了,天也聊了。”岸舟放下酒杯起身,“我该走了。”

    他打算拜托酒吧的工作人员照看她。

    许池宁忽然生出种调戏纯情男大的负罪感。

    可那又如何。

    她跟在岸舟身后,轻描淡写地问:“回哪儿?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岸舟脚步飞快钻出人群,却被外面的暴雨拦住。

    大颗的雨撞在地面溅起水洼,有小情侣置若罔闻地撒娇、拥抱。许池宁目不斜视地走到岸舟身旁停下:“现在打车最少得等四十分钟,但刚好,我叫的代驾在过来路上了。”

    她侧目望去:“只是顺路送你一截,我又不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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