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年，村里几家孩子接连呱呱落地。
同为邻居的父母们，皆大欢喜。
那年，小柳江离和小肖珉出生时间只间隔了一周左右。
柳江离她妈刘应和肖珉的妈林琳同为江南女子，两人的家里在南方村庄里一直都是上等，刘应年轻那年是村里同龄人中第一个戴上手表的人，而林琳家在她们村是第一个装上彩电的庭户。
刘应年轻时候叛逆，带着同村林琳下嫁到北方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两人又住的近，同一年怀的孕，同时期生的孩子，柳江离和肖珉就生在秋天里。
秋天是个好季节。
08年冬天，柳江离已经过了四周岁了。
但她对于那年的记忆，只有墙灰上被粉笔写满的12345，她似乎还能记起那时候咿咿呀呀学语的样子，只不过，无论如何，是都记不起粉笔的颜色了。
那年她开始有了记忆。
记忆中总有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子来找她玩，她脑海中的肖珉，冬天总穿一个带着毛绒绒帽子的绿色夹袄，底下配着一条蓝棉裤，他那一身衣服穿了一个冬天，但绿夹袄总是干净的，有时小柳江离玩泥巴动作一大就会甩零星的泥点到绿夹袄上。
小肖珉不会冲她撒火，只会转身不理人直接跑回家。
然后第二天，那个绿夹袄就变干净了。
而小柳江离，冬天穿的大红色棉袄，毛线裤，脚上蹬着双缝着布偶娃娃的红皮鞋，有时还会从大伯家穿出一件红呢子外套，跟喜娃娃似的。
柳江离和肖珉就这么一直同步着长大。
时间来到21年。
那年两人都是初三的学生。
他们小升初时，因为镇里的中学太破，教学资源差的离谱，能在那上的基本上都是初中毕业后直接进入社会的人。
两家商量后都直接打算把他们送到高市上学。
为了省钱，这两家家长们打算着让他们合租一套二居室，两人就这么在高市落了脚。
他俩在高市的生活和村里没什么区别，除了城区的绿化见的多了。
由于他们上的初中没有住宿，肖珉也早早学会了做饭，在家本就是和和美美的两家邻居，柳江离自然也不会见外，就一直吃肖珉做的饭，从来不会给他打下手，当时也没感觉出来有什么不好意思。
柳江离就真的这么吃了两年多，直到初三最后一个学期那个寒假，刘应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
这通电话，颠倒了那些纯真的日子，颠倒了两人的世界。
柳江离还能清晰的记起，那晚电话里刘应着急的语气，记得她听到消息腿软坐倒在窗下的感觉，那么惊心动魄，整个人魂飞烟灭了，不只有泪水在眼眶打转的酸疼，还有空虚的灵魂，低落的头发，沉闷的肩。
她当时脑子里，只能绷着一根弦去绘制未来。
不敢哭出来，因为肖珉还在厨房做饭，做他俩的年夜饭。
她都能闻到香味了，但还是被眼泪的咸味替代了。
她重新站起来了，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缓了缓情绪，走出门去，冲着肖珉的后背。
她做了个样子，往前探了探头，深嗅了嗅味道，赞扬的话张口就来。
“真香啊，以后谁跟着你谁有福了，不过今年就只能我享福啦。”
“肖大厨，你被我独享的感觉真爽！”
当时还小，少年根本不禁夸，柳江离这么一说，肖珉眼边的鱼尾纹都被她逗笑了，冲她扬唇一笑，“赶紧洗手吃饭吧，也不知道你在屋里忙什么。”
柳江离也看着他笑，边笑边走到洗手间门前，把头低着，手放在门把手上，肩沉了下去，像个泄气的皮球。
那晚，柳江离吃了她这几年吃过的最饱一顿饭。
平常追求瘦的她，从来没好好吃过饭，都是肖珉说着她才能多吃两口。
肖珉还说她终于想明白了，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
吃饱喝足后，肖珉就出门了。
柳江离先请求了他“今晚能不能别出去了？在家看春晚吧”
柳江离不知道肖珉怎么了，自从上了初三，经常夜不归宿，柳江离也问过，他总拿朋友请吃饭当借口，柳江离知道他不想告诉自己，之后也不再问了。
那晚，肖珉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说回来给她带泡芙。柳江离也不强求他。
九点，外边已经有人放起了加特林。
春晚不怎么好看，可能是柳江离心里有事儿的原因，鼻腔时不时一酸就要掉眼泪，心里也像是有无数密密麻麻的针在扎向她。
她实在受不了了，关了电视，拿着手机和围巾就出门了。
她像是没了触角的蚂蚁走在街上，走到了十里铺大桥，站在桥上，从口袋里拿出在楼下超市买的烟，再往里掏掏，掏出了打火机，点上一根，学着爸爸的样子，刚吸了一口，被呛的使劲咳嗽，咳出了几滴眼泪。
她像她爸想的那样难过。
手上的动作没停，呛也没停，柳江离几年后回想，还是很喜欢那种青柠味充斥整个大脑的感觉。
这时候，她脸上挂着好多泪水啊，柳江离也分不清是因为爸爸哭了，还是被烟呛哭了。
围巾上也浸满了泪，在冬夜冷的扎人。
寒风刺骨，家家户户的喜庆热闹也盖不住她的悲伤。
下雪了，柳江离拿出手机拍了张雪夜的景，发了个仅我可见的朋友圈，她写的文案是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那根烟早抽完了，她知道这儿的日子到头了。
把围巾重新系了系，这次包裹住了脸，她才不想被风吹得冻了脸，会疼死。小区楼下的那家奶茶店，放着薛之谦的歌
“雪下的那么深”
“下的那么认真”
她在门外驻足了半分钟，然后毫不犹豫的转头走了。
回到家。
柳江离知道肖珉这时候回不来。她打开行李箱收拾东西，其实她在这几年没买什么东西，除了初三的学习资料挺多，一个拉杆箱装都装不下。
收拾好了，给徐贝子打了个电话。
她声音轻飘飘的说“我爸没了，我妈叫我跟他去常坪县给我爸讨个说法，我不想去，但我也看不了我妈独自前往他乡的样子。”
徐贝子在电话那边噤声了，过了会儿才说话，她说“江离，我没经历过这步，无法跟你感同身受，安慰的话说出来也不动听，作为你的好朋友我只能最后祝愿你未来都好。”
柳江离擤了擤鼻子“贝子，都理解你，我也不愿意煽情，临离别，还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着实难看”
“柳江离”
“嗯”
“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贝子”
这就是女孩们之间可爱的友谊。
随后两人还是忍不住说了点煽情的话，都流着泪，柳江离哭的喘不上来气，她说她明天的火车，死活不要贝子送他。
翌日一早，柳江离就拖着行李打车去车站了。
肖珉起床时，就只看到了餐桌上柳江离留下的纸条，他看到最后一行，她说勿念。
肖珉心里落了空，拿起电话给他妈打过去，这样才知道柳江离她爸的工厂出事儿了，她爸意外事故死了，工厂不赔抚恤金。
他再回想起昨晚她叫他留下，后悔不已，也带着迟来的懊恼。他想给柳江离打电话，但又不想让她伤心，最终这电话也没打出去。
火车上。
有婴儿在啼哭，吵得柳江离头疼，她向来不是什么有爱心的人，她好难过的。旁边的大爷还脱了鞋，那个气味，绝了，柳江离直在心里犯恶心，她憋气憋的脸都红了。
她那一瞬间怀念着高市的一切，傍晚的一切车鸣声，路旁随处可见的梧桐树，还有肖珉经常带他逛的早市，以及每晚学习必不可少的冰牛奶。
还想肖珉。
柳江离现在怕了，她怕到那儿接触新的环境，怕接触新的人，怕老师叫她上讲台自我介绍，她想回去，但不敢说。
由于车票订的着急，刘应没跟她坐一起，她俩隔着十万八千丈。刘应一路上手机就没从耳边放下来，话费都得费了100块钱
匆匆忙忙碌碌。
一天一夜赶到常坪县。
环境比高市风大，都是黄土，吹的人迷了眼，柳江离只心里犯酸一个劲儿想哭。
高市。
柳江离走后，肖珉再也没有好好做过饭，冰箱里只有几个鸡蛋和啤酒，他考上高中后渐渐开始把在外的朋友带去家里，柳江离那晚抽的青柠爆珠香烟也能从他卧室里随处可见。
602比原先冷清了不少，倒不是了无生烟的那种冷清，不管怎么样，肖珉是会带着朋友来组个小局的，经常性的通宵喝酒。冷清的地方在于色调，看不见柳江离的红围巾了，也找不到她爱喝的那个牛奶牌子了，窗台上再也看不见小碎花床单了。
但日子也这么过着，两人就像是约定了似的，从未主动发过微信。
肖珉在心里死死的骂过她，骂她忘恩负义，骂她嘴真不刁，吃了几年他做的饭别人的也能吃的下去。
还骂她竟然学会抽烟了，但转念一想，肖珉怀疑他是不是谈恋爱了。那晚气的一口饭都没吃下去，然后第二天竟然在课上睡着了。
徐贝子这期间也找过他，问他柳江离给他发没发信息，他大骂柳江离是白眼狼，叫徐贝子少打听她的事儿，徐贝子看他精神失常的样儿，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徐贝子在这两年之中给刘应打过几次电话，也有几次正好碰上刘应有事儿是柳江离直接接的电话，两人叙叙旧，可她只说她那边很好，同学们也很好，叫贝子不用担心，心里一直挂念着的人，也始终是没有说出口。
再看这边儿。
肖珉夜不归宿成常态了，有的时候甚至一周连着不回602睡觉，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的手指握笔的时间变少了，平日里穿的白t也随着日子的流逝洗黄了，天生冷白皮有点儿晒黑了，但还是很白，柳江离都没他白。头发也比之前的长了，他向来懒得打理。人也逐渐变得削瘦了，脸颊上的肉都不见了，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成熟。
高一最后的期末考试，他排名从年级第一掉到年级第三，班主任找他去办公室喝茶，他却说他只是最近状态不太好，暑假会调整过来的，叫老师们放心。
于是，他减少了在外边过夜的次数，也交上了602的水电费，冰箱里的西红柿早烂了一个，他把西红柿扔了，把家里收拾了下，然后从楼下超市订了一箱鲜牛奶冷藏在冰箱里了。
他就在家里这么闷了一周，常常大半夜睡不着去冰箱拿冰牛奶喝，他终于知道柳江离为什么这么爱喝了。
冰牛奶的口感比常温的多了几分清爽，没那么腥气，也没那么粘腻，反正在肖珉研究竞赛的时候，心里一堵塞就灌一大口冰牛奶，直接身心舒畅了。
就这两年，他发现自己长了不少，衣服总是露半截腰在外面，然后他有一天扔了那些短了的衣服，重新在夜市上买了几件几十块钱的货，有好几次都被衣领上的标签磨红了颈。看着就叫人心疼，他只好拿剪刀一剪子把标签全剪了。
两年时间，弹指一挥间走过。
肖珉先是以全市第一考入了高市重点高中，也就是高市一中。有段日子他做竞赛题做的浑浑噩噩的，这之间他也会因为睡眠不足眯着眼睛磕头，只要一困了他也学会了抽烟醒神，这青柠味的爆珠抽起来很甜，肖珉每次一困打开烟盒，刚点起来抽了一口，就会想起另一个人，这烟索性就不抽了。
那次跟楼下订牛奶顺便带上来的一盒还没抽完，奶反倒喝的没剩几瓶。
中考完那个暑假他特别忙，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开始柳江离的房间他还给她保持着原样，后来他东西太多，直接带回家了，家里也没处放，只好堆在柳江离的房里了。
就这么堆着，越堆越多，直到柳江离回来那晚，他才发觉，那些美好的日子被机械式的工作替代了。
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眼来到23年。
同为邻居的父母们，皆大欢喜。
那年，小柳江离和小肖珉出生时间只间隔了一周左右。
柳江离她妈刘应和肖珉的妈林琳同为江南女子，两人的家里在南方村庄里一直都是上等，刘应年轻那年是村里同龄人中第一个戴上手表的人，而林琳家在她们村是第一个装上彩电的庭户。
刘应年轻时候叛逆，带着同村林琳下嫁到北方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两人又住的近，同一年怀的孕，同时期生的孩子，柳江离和肖珉就生在秋天里。
秋天是个好季节。
08年冬天，柳江离已经过了四周岁了。
但她对于那年的记忆，只有墙灰上被粉笔写满的12345，她似乎还能记起那时候咿咿呀呀学语的样子，只不过，无论如何，是都记不起粉笔的颜色了。
那年她开始有了记忆。
记忆中总有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孩子来找她玩，她脑海中的肖珉，冬天总穿一个带着毛绒绒帽子的绿色夹袄，底下配着一条蓝棉裤，他那一身衣服穿了一个冬天，但绿夹袄总是干净的，有时小柳江离玩泥巴动作一大就会甩零星的泥点到绿夹袄上。
小肖珉不会冲她撒火，只会转身不理人直接跑回家。
然后第二天，那个绿夹袄就变干净了。
而小柳江离，冬天穿的大红色棉袄，毛线裤，脚上蹬着双缝着布偶娃娃的红皮鞋，有时还会从大伯家穿出一件红呢子外套，跟喜娃娃似的。
柳江离和肖珉就这么一直同步着长大。
时间来到21年。
那年两人都是初三的学生。
他们小升初时，因为镇里的中学太破，教学资源差的离谱，能在那上的基本上都是初中毕业后直接进入社会的人。
两家商量后都直接打算把他们送到高市上学。
为了省钱，这两家家长们打算着让他们合租一套二居室，两人就这么在高市落了脚。
他俩在高市的生活和村里没什么区别，除了城区的绿化见的多了。
由于他们上的初中没有住宿，肖珉也早早学会了做饭，在家本就是和和美美的两家邻居，柳江离自然也不会见外，就一直吃肖珉做的饭，从来不会给他打下手，当时也没感觉出来有什么不好意思。
柳江离就真的这么吃了两年多，直到初三最后一个学期那个寒假，刘应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
这通电话，颠倒了那些纯真的日子，颠倒了两人的世界。
柳江离还能清晰的记起，那晚电话里刘应着急的语气，记得她听到消息腿软坐倒在窗下的感觉，那么惊心动魄，整个人魂飞烟灭了，不只有泪水在眼眶打转的酸疼，还有空虚的灵魂，低落的头发，沉闷的肩。
她当时脑子里，只能绷着一根弦去绘制未来。
不敢哭出来，因为肖珉还在厨房做饭，做他俩的年夜饭。
她都能闻到香味了，但还是被眼泪的咸味替代了。
她重新站起来了，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缓了缓情绪，走出门去，冲着肖珉的后背。
她做了个样子，往前探了探头，深嗅了嗅味道，赞扬的话张口就来。
“真香啊，以后谁跟着你谁有福了，不过今年就只能我享福啦。”
“肖大厨，你被我独享的感觉真爽！”
当时还小，少年根本不禁夸，柳江离这么一说，肖珉眼边的鱼尾纹都被她逗笑了，冲她扬唇一笑，“赶紧洗手吃饭吧，也不知道你在屋里忙什么。”
柳江离也看着他笑，边笑边走到洗手间门前，把头低着，手放在门把手上，肩沉了下去，像个泄气的皮球。
那晚，柳江离吃了她这几年吃过的最饱一顿饭。
平常追求瘦的她，从来没好好吃过饭，都是肖珉说着她才能多吃两口。
肖珉还说她终于想明白了，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
吃饱喝足后，肖珉就出门了。
柳江离先请求了他“今晚能不能别出去了？在家看春晚吧”
柳江离不知道肖珉怎么了，自从上了初三，经常夜不归宿，柳江离也问过，他总拿朋友请吃饭当借口，柳江离知道他不想告诉自己，之后也不再问了。
那晚，肖珉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说回来给她带泡芙。柳江离也不强求他。
九点，外边已经有人放起了加特林。
春晚不怎么好看，可能是柳江离心里有事儿的原因，鼻腔时不时一酸就要掉眼泪，心里也像是有无数密密麻麻的针在扎向她。
她实在受不了了，关了电视，拿着手机和围巾就出门了。
她像是没了触角的蚂蚁走在街上，走到了十里铺大桥，站在桥上，从口袋里拿出在楼下超市买的烟，再往里掏掏，掏出了打火机，点上一根，学着爸爸的样子，刚吸了一口，被呛的使劲咳嗽，咳出了几滴眼泪。
她像她爸想的那样难过。
手上的动作没停，呛也没停，柳江离几年后回想，还是很喜欢那种青柠味充斥整个大脑的感觉。
这时候，她脸上挂着好多泪水啊，柳江离也分不清是因为爸爸哭了，还是被烟呛哭了。
围巾上也浸满了泪，在冬夜冷的扎人。
寒风刺骨，家家户户的喜庆热闹也盖不住她的悲伤。
下雪了，柳江离拿出手机拍了张雪夜的景，发了个仅我可见的朋友圈，她写的文案是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那根烟早抽完了，她知道这儿的日子到头了。
把围巾重新系了系，这次包裹住了脸，她才不想被风吹得冻了脸，会疼死。小区楼下的那家奶茶店，放着薛之谦的歌
“雪下的那么深”
“下的那么认真”
她在门外驻足了半分钟，然后毫不犹豫的转头走了。
回到家。
柳江离知道肖珉这时候回不来。她打开行李箱收拾东西，其实她在这几年没买什么东西，除了初三的学习资料挺多，一个拉杆箱装都装不下。
收拾好了，给徐贝子打了个电话。
她声音轻飘飘的说“我爸没了，我妈叫我跟他去常坪县给我爸讨个说法，我不想去，但我也看不了我妈独自前往他乡的样子。”
徐贝子在电话那边噤声了，过了会儿才说话，她说“江离，我没经历过这步，无法跟你感同身受，安慰的话说出来也不动听，作为你的好朋友我只能最后祝愿你未来都好。”
柳江离擤了擤鼻子“贝子，都理解你，我也不愿意煽情，临离别，还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着实难看”
“柳江离”
“嗯”
“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贝子”
这就是女孩们之间可爱的友谊。
随后两人还是忍不住说了点煽情的话，都流着泪，柳江离哭的喘不上来气，她说她明天的火车，死活不要贝子送他。
翌日一早，柳江离就拖着行李打车去车站了。
肖珉起床时，就只看到了餐桌上柳江离留下的纸条，他看到最后一行，她说勿念。
肖珉心里落了空，拿起电话给他妈打过去，这样才知道柳江离她爸的工厂出事儿了，她爸意外事故死了，工厂不赔抚恤金。
他再回想起昨晚她叫他留下，后悔不已，也带着迟来的懊恼。他想给柳江离打电话，但又不想让她伤心，最终这电话也没打出去。
火车上。
有婴儿在啼哭，吵得柳江离头疼，她向来不是什么有爱心的人，她好难过的。旁边的大爷还脱了鞋，那个气味，绝了，柳江离直在心里犯恶心，她憋气憋的脸都红了。
她那一瞬间怀念着高市的一切，傍晚的一切车鸣声，路旁随处可见的梧桐树，还有肖珉经常带他逛的早市，以及每晚学习必不可少的冰牛奶。
还想肖珉。
柳江离现在怕了，她怕到那儿接触新的环境，怕接触新的人，怕老师叫她上讲台自我介绍，她想回去，但不敢说。
由于车票订的着急，刘应没跟她坐一起，她俩隔着十万八千丈。刘应一路上手机就没从耳边放下来，话费都得费了100块钱
匆匆忙忙碌碌。
一天一夜赶到常坪县。
环境比高市风大，都是黄土，吹的人迷了眼，柳江离只心里犯酸一个劲儿想哭。
高市。
柳江离走后，肖珉再也没有好好做过饭，冰箱里只有几个鸡蛋和啤酒，他考上高中后渐渐开始把在外的朋友带去家里，柳江离那晚抽的青柠爆珠香烟也能从他卧室里随处可见。
602比原先冷清了不少，倒不是了无生烟的那种冷清，不管怎么样，肖珉是会带着朋友来组个小局的，经常性的通宵喝酒。冷清的地方在于色调，看不见柳江离的红围巾了，也找不到她爱喝的那个牛奶牌子了，窗台上再也看不见小碎花床单了。
但日子也这么过着，两人就像是约定了似的，从未主动发过微信。
肖珉在心里死死的骂过她，骂她忘恩负义，骂她嘴真不刁，吃了几年他做的饭别人的也能吃的下去。
还骂她竟然学会抽烟了，但转念一想，肖珉怀疑他是不是谈恋爱了。那晚气的一口饭都没吃下去，然后第二天竟然在课上睡着了。
徐贝子这期间也找过他，问他柳江离给他发没发信息，他大骂柳江离是白眼狼，叫徐贝子少打听她的事儿，徐贝子看他精神失常的样儿，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徐贝子在这两年之中给刘应打过几次电话，也有几次正好碰上刘应有事儿是柳江离直接接的电话，两人叙叙旧，可她只说她那边很好，同学们也很好，叫贝子不用担心，心里一直挂念着的人，也始终是没有说出口。
再看这边儿。
肖珉夜不归宿成常态了，有的时候甚至一周连着不回602睡觉，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的手指握笔的时间变少了，平日里穿的白t也随着日子的流逝洗黄了，天生冷白皮有点儿晒黑了，但还是很白，柳江离都没他白。头发也比之前的长了，他向来懒得打理。人也逐渐变得削瘦了，脸颊上的肉都不见了，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成熟。
高一最后的期末考试，他排名从年级第一掉到年级第三，班主任找他去办公室喝茶，他却说他只是最近状态不太好，暑假会调整过来的，叫老师们放心。
于是，他减少了在外边过夜的次数，也交上了602的水电费，冰箱里的西红柿早烂了一个，他把西红柿扔了，把家里收拾了下，然后从楼下超市订了一箱鲜牛奶冷藏在冰箱里了。
他就在家里这么闷了一周，常常大半夜睡不着去冰箱拿冰牛奶喝，他终于知道柳江离为什么这么爱喝了。
冰牛奶的口感比常温的多了几分清爽，没那么腥气，也没那么粘腻，反正在肖珉研究竞赛的时候，心里一堵塞就灌一大口冰牛奶，直接身心舒畅了。
就这两年，他发现自己长了不少，衣服总是露半截腰在外面，然后他有一天扔了那些短了的衣服，重新在夜市上买了几件几十块钱的货，有好几次都被衣领上的标签磨红了颈。看着就叫人心疼，他只好拿剪刀一剪子把标签全剪了。
两年时间，弹指一挥间走过。
肖珉先是以全市第一考入了高市重点高中，也就是高市一中。有段日子他做竞赛题做的浑浑噩噩的，这之间他也会因为睡眠不足眯着眼睛磕头，只要一困了他也学会了抽烟醒神，这青柠味的爆珠抽起来很甜，肖珉每次一困打开烟盒，刚点起来抽了一口，就会想起另一个人，这烟索性就不抽了。
那次跟楼下订牛奶顺便带上来的一盒还没抽完，奶反倒喝的没剩几瓶。
中考完那个暑假他特别忙，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开始柳江离的房间他还给她保持着原样，后来他东西太多，直接带回家了，家里也没处放，只好堆在柳江离的房里了。
就这么堆着，越堆越多，直到柳江离回来那晚，他才发觉，那些美好的日子被机械式的工作替代了。
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眼来到23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