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虞发誓,她真的只是在很平常的一天拍完戏收工,回家躺在她一米六的豪华大床上很平常的点开了一本最近爆火的古言。看到一半困意袭来,于是放下手机,盖好小被,很平常的闭上了眼。

    再睁眼,就很平……呸,很不平常的发现自己毫无形象地脸朝下趴在一片雪地上。

    贴面的冰寒刺激得辛虞一哆嗦,第一时间受不了的踉跄着爬起,甩了甩脑袋,逐渐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浓墨般的暗夜下唯有低悬于空的皎洁弯月,月辉洒在素银满霜的地面映出细碎莹光,小道两侧放着落地红灯笼,尽头是黑沉沉一片。

    她一头雾水地环顾四周,来不及思考温暖小窝怎么一眨眼成了冰天雪地,低头一看,睡前还穿着的那件斥29块9巨资买下的米黄卡皮巴拉睡衣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陌生藕粉色短绒比甲,同色袄裙外加一件妃色绣莲瓣斗篷。

    下意识想抓抓头发,摸到的却是冰冷柔软疑似绢花的饰品。

    “……”

    莫非是在片场睡着了?

    辛虞缓缓收回手,这番情形使她愈发地思绪混乱。

    “筠妹妹怎的如此不当心?”

    陌生好听的女声从身后响起,辛虞下意识扭头。

    是一位穿着打扮古色古香的女人,手持一盏四角琉璃宫灯,神色关切地站在那儿。

    女人长相出众,算不得一眼惊艳,却也是个美人胚子。朦胧灯光映照下的眉眼柔和清丽,鹅黄绣花长袄外披着茶白绒边披风,莹白玉珍珠小簪挽在精心梳成的发髻一侧,整个人显得温婉端庄,我见犹怜。

    辛虞:?

    美人你谁?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明明这位美人话里话外都满怀担忧,神情也不似作假,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等她反应,对方语气嗔怪道,“雪地路滑,妹妹你即便是想早些见到王爷,也不必如此心急,多留意着足下才是。”

    辛虞:??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还有这于她而言莫名其妙的一番话,辛虞现下只觉得脑袋发懵,想着自己是不是梦游误闯哪个剧组了。

    可周边并没有摄像机或是工作人员,最重要的是她记得现在正值炎炎盛夏,白日艳阳高照,眼下入夜便一键切换寒冬腊月,昼夜温差再大也不至于离谱到这地步,未免太不合常理。

    她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情况既与常理不符,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在做梦!

    没错,一定是最近古偶剧剧组跑多了,再有白天依着主演的要求无数次重拍补拍太过疲累,致使连梦境都那么的沉浸真实……

    辛虞很快说服了自己,是梦就完全说得通了,至于感到寒冷什么的,定是潜意识自我催眠下的错觉!

    所以,目前是在“走剧情”吗?

    “……筠妹妹?”对方见她半响没有回应,再次放大音量唤了一声。

    “啊?哦,”辛虞回神,丝滑又自然地进入角色状态,清了清嗓子道,“是,你说得没错,方才是我不小心,下回必定注意。”

    “如此便好,”美人柔柔一笑,接着催促道,“前方便是湖心亭了,王爷在那儿等着,咱们快些过去罢。”

    “噢,好。”辛虞没多想,完全当成是梦里随机发生的剧情,在对方的示意下乖乖跟着往前走,路上随口一问道,“美人姐姐若不介意,可否告知姓名?”

    对方脚步一顿,像是有些讶异地侧目,下一秒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很快恢复如初,还是如邻家姐姐般笑得温柔,“妹妹真会说笑,不过摔了一跤便忘了我么,我是陆和仪,你的仪姐姐啊。”

    陆和仪……好熟悉的名字。

    辛虞暗自琢磨着,只觉在哪里听过。

    恰好一阵凌冽寒风吹得辛虞困意尽消,大脑清醒了几分。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紧接着问道,“那我呢,我姓甚名谁?”

    “……”

    陆和仪心想这小傻子莫不是方才撞到了头,已然无可救药了。

    她暗暗腹诽着,表面却还是那副温和耐心的模样,“傻妹妹,怎的这也忘记了,你的姓氏为辛,单名一个筠字。”

    陆和仪,辛筠……居然真是那篇小说!

    辛虞全都想起来了。

    小说名为《栖梧》,是一篇披着复仇皮的言情文,主要讲述的就是女主辛元容和三个情缘间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陆和仪是书里的女配,相府嫡女,却与齐王顾青珉暗通款曲。

    年末宫宴,二人于御花园僻静处幽会,却被随着父姊入宫探望贵妃姨母的辛筠无意撞见,慌乱之余起了杀心。

    辛筠是本书女主的嫡亲妹妹,因着七年前意外受伤而变得心智不全,陆和仪不费吹灰之力便忽悠着她去往湖心亭,随后伪装成失足落水而亡。

    女主在这世上最在乎的人便是她这个妹妹,甚至她的死亡成为了女主黑化并走向复仇之路的直接因素,也就在这时,才正式开始了女主与她三个情缘的爱恨纠葛。

    想到了剧情大概走向,辛虞神情颇为复杂地盯着前方纤瘦的背影。

    这位陆小姐如果身在演艺圈,不仅颜值优越,演技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柔纯善,一副大好人模样,谁知道内里的心已经黑透了呢。

    只要走到湖心亭,小傻子就会被这女人毫不犹豫地推入湖中,在透骨极寒的湖水下结束她这短暂的一生。

    如此看来,顺着剧情走下去,这梦不就早早结束了?

    可她倒是有些好奇,在自己潜意识影响下的原剧情发生转变后会是什么样子。

    思绪转了一圈,现实也不过几秒,眼看前方那座凉亭已映入眼帘,辛虞再不做他想,直接停下脚步,“那个……。”

    陆和仪见她停在原地,不禁疑惑,下一刻就听辛虞直言道,“我不去了。”

    陆和仪愣了瞬,忙道,“为何?难道筠妹妹你不想见到王爷吗?他可是在亭中候了多时呢。”

    她的语气间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引诱意味。

    辛虞只觉一阵恶寒,很想问问她,这么欺骗加害一个16岁失智小姑娘,她的良心不会痛吗?

    齐王已经回到宫宴,等待这小傻子的也就只有那冷冰冰的湖底了。

    原剧情十分清晰明了,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辛虞扯了扯嘴角,开始糊弄道,“不必了,首先呢,我觉得小傻……我现下并未很想念王爷,还有……”

    她顿了顿,状似愁绪万千地叹了口气,蹙眉缓缓抚上心口,道,“实不相瞒,其实妹妹我呀,方才掐指一算,竟算出我这一世的姻缘皆为劫数,注定孤寡一生,属实是万分不幸了。故而就在刚刚,妹妹我痛心疾首地做出了抉择,从今往后,我将封心锁爱,再不过问世间男女情意。不过呢……”

    她忽的话锋一转,神色也一本正经起来,“依我看呐,陆姐姐与王爷倒很是般配,其实我早已看出,你们简直就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一丘之貉天造地设的一对啊!由此观之,妹妹我着实是不忍心拆散你俩,这王爷啊,妹妹我就让给你了,不必言谢!”

    “……”

    陆和仪听得一愣一愣的。

    说这番话的同时,辛虞也在暗中观察,见她尚未缓过神,不由心下窃喜,趁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起裙摆就往回跑,边跑边喊道,“所以陆姐姐你尽管去吧,妹妹我先走一步,不打扰你们在此苟合啦!”

    待她一溜烟跑远,陆和仪才堪堪回神,心下率先浮现的却是难以置信的震惊,震惊于她竟能一口气说出这般长的言论,且言语清晰流利。

    众所周知,自打七年前吏部尚书家的嫡次女辛筠意外痴傻,辛家寻遍天下名医皆无济于事。

    平日里这位辛二小姐一副木讷呆滞的样子,对外界的变化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大多都是问一句答一句。唯独对齐王顾青珉,不论是见面还是听到了名讳,她都表现得异常重视。可即便如此,她的言语间自始至终都未曾清晰说出过一句完整的话。

    而如今这位平时连话都说不全的痴儿竟这般巧舌如簧,且神智清明,反应极快,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辛筠的病,好了。

    这边辛虞并不知她刚才的表现给陆和仪内心带来多大的冲击,她只管一股脑地撒欢跑,一路上竟也十分幸运地没有滑倒。

    就这样七转八拐地过了几条路口,辛虞回头见没人追上来,这才放心停下,长长舒出一口气。

    这梦还蛮逼真的,她的脸都有些僵了。

    辛虞用手使劲搓了搓自己一路上被周遭寒风吹得生疼的脸颊,心里想着。

    好歹运动过后身体热了些,没那么冷了。

    眼瞅着已脱离了危险,她这才真正放松下来,沿着这条路漫无目的地缓步前行。

    路不算长,尽头是一处梅园,立足园外就能望见点点红蕊倚立枝头,幽然绽放下宛若胭脂洒落银霜,交错间分外显眼,暗香疏影,如坠云雾。

    辛虞从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做这么高质量的梦,各种感官感知都与现实一般无二,体验感拉满。

    虽说之前她跑剧组也拍过古装戏,见过类似的布景,效果却总是差强人意。

    满园清寂无人,唯有微末风声与踩过厚雪时的“咯吱”轻响,她闲适地漫步园中,时不时伸手拨弄几下花枝。

    景色再美,死盯着一处来回转悠也会无聊。

    辛虞绕着园子观赏了会儿,本已准备离开,目光不经意落在一旁树下掉落的几根树枝上,脚步顿了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而朝那边走去。

    她走近挑了根较长的木枝捡起,四下张望着找了一处相对空旷的地方,随意捋捋宽袖,略微思索一番,便开始用树枝在雪地上慢慢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祝、辛、虞、早、日、赚、够、一、个、亿。”

    认真落下最后一笔,辛虞直起身,双手叉腰,俯视着自己的“大作”,不由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哈,不愧是我。

    等欣赏够了,她将树枝随手一扔,拍拍手转身欲走,一回头却猝不及防瞧见一抹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在她斜后方阴影处。

    “!!”

    不知何时出现的黑影吓得她一激灵,上一秒还沉浸在自我陶醉和对未来美好畅想的大脑瞬间清醒了,

    定睛一看发现是个正儿八经的人,她这才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安慰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那人驻足于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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