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糖理论还是不够完善,得继续推演下去。”奈良樱落在纸上写上如是的话。以前他翻译了康德学派的哲学还有对于心物二元论的感悟,但这些还不够,远远不够。后他又对心学产生了兴趣,发现心学才是自我觉醒的手段。然后以心学控心,埋头推演出了方糖理论。他需要一套哪怕是孩童都能理解的道理,方糖理论就是如此。对于改变这个国家,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他必须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他回头看向马车的方向,这段时间琉璃一直在闷头练剑和练忍术,两人没有多少交流。

    这些天琉璃总是怪怪的,似是有心事。

    前日她问他:“人生的目的是什么?”

    奈良樱落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问,因为这个问题真要解释起来很麻烦。

    他想了想,说了自己的想法:“人生的目的就是将身体和精神锤炼到极致,欲达此目的,需以天地为舞台,以社会和组织为凭借,将自己的潜能全部激发出来,做一个对今世对后世都有用的人。”

    琉璃问:“做到这些,就不痛苦了吗?”

    奈良樱落想了想道:“人生世间,不是来体验痛苦的。你看到的所有痛苦,都是不合理的,都是要推翻的。今生你我之痛苦,造就后世之人的幸福,这才是有意义的。”

    琉璃半分苦笑道:“说都会说,你知道该如何做吗?”

    奈良樱落答:“欲动天下者,当动天下之心。”

    这简单的一句话,震的琉璃久久无语。

    “少爷,前方就是丹霞城了。”老锄头牵着马回头对奈良樱落道。

    老锄头的话打断了奈良樱落的胡思乱想。他坐在马上,远远的看到了巨大的建筑,恢弘气派。

    这是车队遇到的第二个大城。

    丹霞城和丹波城,还有丹后城实际上在地图上是连成一片的。

    三城都属于一条家的地盘。

    “少爷,进了城,不要惹事,一条家毕竟是九条家的分家,九条家是奈良家也不愿招惹的存在。”老锄头叮嘱道。

    “那个摄关家的九条?”奈良樱落问道。

    见老锄头点头,他心中倒是活泛了起来。说起来他对于摄关家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乱世就是由他们开启的。所为摄关家,说的是五支家族:近卫,九条,鹰司,一条和二条。说是五支,其实是两支。近卫的分家是鹰司,九条的分家是一条和二条。

    这两支家族自古以来一直把持着朝廷中最重要的两个官职摄政和关白。摄政就是皇帝年幼时帮着处理朝政的官。在皇帝成年之后,关白拥有将各地的奏折筛选并献给皇帝的权力,可以决定皇帝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

    两个官职的权力都极大。

    如果九条家当了摄政,那么关白就是近卫的。如果近卫当了摄政,关白就是九条的。

    皇帝要讲平衡之道,这样手中的权力才有用处。按帝王心术,这两家是要势同水火的。但近卫和九条却是穿一条裤子的。两家一直把持着朝政,是比世袭罔替还恐怖的存在,直接架空了皇帝,甚至可以干涉皇帝的任免。

    上上代皇帝为了牵制两家的力量搞了个院政出来想分权。于是造成了保元之乱。保元之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忍界大乱,奈良家也就是那时抓住机会上位的。

    但保元之乱后近卫和九条就残了。

    九条都残了,一条不就是丧家之犬了吗?老锄头说奈良家都不愿招惹,是因为这种传承了千年的大族的底蕴仍在,打成那样连皇族都不愿撕破脸,实在没必要去招惹。

    车队入城时,早早就有人列队欢迎,仿佛早就知道奈良家儿子的迎亲队会经过丹霞城。

    说来也怪,丹霞城周边的村落都是饿殍遍地,这城内却是一幅欣欣向荣的景象。

    城内的商业活动竟然很正常,按道理来说周边村落颗粒无收,丹霞城周边应该聚集了许多灾民来寻求他们的长官。然后长官们开仓放粮才对,最起码也应该有粥棚救济灾民才对。

    然而都没有。

    不但没有灾民和粥棚,什么都没有。

    安静的有点不寻常,仿佛丹霞城已经在整个灾情中超然物外了。

    丹霞城一条家的掌事者一条浑水早已带着无数手下守在城门口等候了。

    他见到奈良樱落就像是见到了多年的好友一般的热情,一阵的嘘寒问暖,然奈良樱落却是第一次见他。

    一条浑水大概三十来岁,长相普通,看起来毫无攻击性。毫无意外的宴席,看了一些无聊的歌舞表演,一条浑水便给所有人都安排了住处。一般给客人会安排在客房,但是一条浑水却将奈良樱落的屋子安排在他自己的屋子隔壁,足见重视。

    奈良樱落住在哪里都无所谓,反正他会睡在棺材里。他带着的人也只有奈良雪,琉璃和老锄头。

    一条浑水对于奈良樱落喜欢睡在棺材里这件事有所耳闻,他觉得自己已经属于变态了,没想到奈良樱落更变态。

    一切寒暄完毕,奈良樱落坐在桌前刚准备提笔写些东西,一条浑水就带了很多的女人来。

    这些女人上至三十多岁的少妇,下至十来岁的萝莉,那是应有尽有,各个都长的国色天香。

    “兄长,这是什么意思?”奈良樱落讶异说道。因为奈良樱落进城时,一条浑水就一口一个贤弟,说起和奈良家的各种渊源来,那是比啥都亲。奈良樱落无奈就顺了个便宜兄长。

    “贤弟,这些都是我的妾室,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夜你随便挑几个,随你处置。”一条浑水听闻奈良樱落在红楼中的趣事,觉得都属同道中人倒也不需要拘谨了。

    贵族中常有拿自己的妾室招待贵客的传统,这本就不算什么稀奇事,只是奈良樱落在奈良家不算受宠,从来不曾接触过这样的事情。

    “不需要了。”奈良樱落摆手,他对于这些传统感到有点不舒服。

    “贤弟无须和我客气。”一条浑水依然殷勤的履行他的待客之道,作为一个天生的贵族,他认为这些没有什么不妥。他只当奈良樱落在和他客气。

    “听说贤弟在白鹿城带走一个花魁,白鹿城自古就出名妓,可否让我见识一番?”一条浑水说着就将眼光看向了奈良樱落身后的琉璃。

    琉璃带着黑色的面巾,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吸引力,这叫欲拒还迎。

    奈良樱落暂时不想与一条家交恶,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我这侍妾,比起一条兄的妾室那自是差远了。”奈良樱落说道。

    “哎,人不可妄自菲薄,我相信奈良兄的眼光。”一条浑水依然望着琉璃,期待她摘下面纱。

    场面顿时寂静住了。奈良樱落就那么淡淡的看着一条浑水,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一条浑水也不说话了,也是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扫着奈良樱落和琉璃。

    这便是僵持,僵持久了就有人要落了面子。

    老锄头正要打圆场,琉璃却自己摘下了面纱。

    “好。”一条浑水见到琉璃真容之后,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怪不得这些货色入不了奈良兄的眼。原来是有好货啊,唐突了,唐突了,哈哈。”一条浑水挥手挥退了自己的妾室,并吩咐道:“叫桃香过来。”() ()

    一条浑水作为旧时代的贵族,他的生活是十分奢靡的,什么样的女人他都见过,但是如琉璃一般气质的女人他还没见过。

    琉璃不止长的漂亮,她的身上竟隐有一股贵气和傲气,这股气质不是迎合的,而是自尊内敛的。这在一般的风尘女子身上十分不可见,可以十分轻易的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此时,桃香来了。

    她穿一身素雅的白衣,白面红腮,赤着脚,头上还绑了一个红丝带。

    看到这样的装扮,奈良樱落难得的回头看了琉璃一眼,那眼神里有藏不住的笑意。

    一条浑水以为奈良樱落终于满意了,他却不知道桃香此时的装扮和当初琉璃见到奈良樱落时的装扮是一样的。只是他更喜欢简洁的女子,而桃香妆太浓了。

    琉璃也察觉到了奈良樱落的眼光,羞耻的用黑纱再次遮住了脸。

    一条浑水虽见到琉璃时只说了一个好字,但他的眼光自始至终都未离开琉璃的脸。当琉璃的脸再次被黑纱遮住时,他的眼底有很明显的一抹失落。

    “桃香,还不见过奈良少爷。”一条浑水招呼道。

    “奴婢桃香,见过少爷。”

    桃香是一个很漂亮的少女,打扮也很精致,只是风尘气重了一些。她向生活妥协了,活成了贵族手里的一个金丝雀。

    她的身体柔若无骨,如水一样的靠在奈良樱落的身边。她是那种被男人看到就会勾起男人欲望的那种女人。

    奈良樱落未说话,拿笔的手也未动一下。

    “既然贤弟已经收下了桃香,那么为兄能否要回礼。”一条浑水忽然道。

    “兄长想要什么?”

    “借你的花魁一用,可否?”一条浑水说道。他说的理所当然,仿佛本就该如此。他要的是琉璃。

    奈良樱落笑了。

    这本就是旧时代的恶习,旧贵族之间交换宠妾本就是经常之事,甚至被他们称之为风流雅事。

    交流了宠妾的贵族才会更亲昵。

    一条浑水见到琉璃,临时起意,准备放纵自己的欲望。因为琉璃是他没见过的女人,没玩过就是珍惜的。

    一条浑水已经朝琉璃走去。

    琉璃心情紧张,她心中一万个声音告诉她要逃,却未动。

    她的眼神冷冷的看向一条浑水。

    但她的眼神对一条浑水毫无杀伤力,反而更勾起了一条浑水的兴趣。

    奈良樱落笑的更大声了,一把抓住了一条浑水的手。

    奈良樱落的笑声让一条浑水的脚步停了下来,让他本能的皱眉。

    奈良樱落未说话,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递给了一条浑水。

    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圣人者,抵抗极大之恶而成者也。”

    “什么意思?”一条浑水问道,他的脸色很不好。

    奈良樱落不答,他只是静静的站在琉璃的身前,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他的背影很单薄,但是琉璃却觉得很安全。

    ……

    一条浑水虽然没发作,但是有心人都看的出的他的脸都气绿了。

    以至于当夜他都没有睡在自己的屋子里,而是去了桃香的房间。因为他的房间就在奈良樱落的房间隔壁,这叫作茧自缚。

    他已经以最高礼仪来招待奈良樱落,但是奈良樱落也太不知好歹了。

    他丢了贵族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脸面。

    脸面丢了,比杀了他还难受。

    脸面丢了,那就得找回来。

    他当贵族的时候,奈良家还是狗腿子呢。

    “该死,该死的东西,该死的东西。”他将瓷杯甩的稀碎,吓的桃香躲到了一边。

    如果不是当年的保元之乱,奈良家算什么东西,奈良樱落又算什么东西,只是一些乡野之民而已。

    一场保元之乱,让这些人有了自己的地盘,还真以为自己是贵族了,真是可笑。

    “什么叫圣人者,抵抗极大之恶而成者也。”

    “你奈良樱落是圣人,我是什么?”

    “你敢羞辱我?”一条浑水咬牙切齿。

    保元之乱让这些忍者家族崛起,他们摄关家却落寞了。

    该死的皇帝为什么要搞什么院政,能抓住权力吗?倒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该死的源氏和平氏。

    那场战争中崛起两个惊才绝艳的人叫源义朝和平清盛。正是这两人率领的军队打败了摄关家的主力。

    皇帝以为打败了摄关家就能握住权力,但是结果呢?他们摄关家好歹也是皇族的外戚,源氏和平氏是什么东西。

    后来不还是爆发了平治之乱。忍界战争一打又是好多年。

    搞来搞去不还是一样,愚蠢的皇帝。

    一条浑水骂着,看到躲在角落的桃香,一把就抓过来,抓着她的头发大怒道:“你给我变成奈良樱落身边的花魁,变身术会不会?会不会?”

    “奴婢不会忍术,不曾学过啊。”桃香害怕的说道。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一条浑水将桃香按在桌子上,行起了那苟且之事。

    他一条浑水想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在他一条浑水的地盘,是龙是虎都得盘着。

    ……

    忍界战争的历史就是权力交替的历史。保元之乱开启了忍界战争的序幕,但保元之乱结束后,忍界战争并没有结束。保元之乱时奈良家跟随了源氏崛起。

    保元之乱后源氏和平氏的战争开始。史书记载为平治之乱。书上写,源氏的保元之乱后,源义朝因为觉得封赏远远比不上平清盛而囚禁了皇帝从而爆发了平治之乱。其实就算没有这件事,源氏和平氏注定都有一战。

    奈良家运气好,平治之乱时奈良家因为发生了影流之祸,并没有参加对平氏的战争。所以平氏胜利后并没有对奈良家清算,但是倒了一大批更随源氏的忍者家族。

    平治之乱后源义朝战死,源义朝的三儿子源赖朝被流放伊豆,九儿子源义经躲进了寺庙避难,并在小佛寺遇到了宫本静。

    但源赖朝不是一个安分的主,他抓住了皇帝和平氏的矛盾,忍辱负重多年,后王者归来,灭了平氏。并由此建立了镰仓幕府。

    这一次的忍界大战奈良家参加了,并立下了赫赫战功。谋略之神奈良飞鸟就是在这场战争中双腿被废的。

    伴随着奈良家的崛起,原先跟随平氏的忍者家族受到了巨大打击,比如赤沙一族就被流放到了蛮荒之地。而源赖朝这样的野心家明明有推翻皇室的能力,却还是要与皇室共天下,所以造成了如今的复杂局势,也是乱象之源。

    现在醒湖皇子正在招兵买马对付幕府,将再一次开启忍界大战。摄关家韬光养晦多年,谁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他们到底积蓄了多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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