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月将殿里的烛火点燃。夜晚的皇宫格外的寂静,白天那些喧嚣,厮杀,鲜血都湮灭在黑暗里。但也正是黑夜的掩盖,才让那些诡谲云涌,惊涛骇浪不至于播散到民间。

    今晚的将军府如何,金碧辉煌的皇宫又如何,百姓不会知道。

    夜晚的京城依然是热闹繁华,太平长安。

    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日子真无聊啊……

    司寒撑着脑袋犯困,这个傅皖,再不来自己就要睡着了。

    “月月,你确定把消息送到了傅皖那里,傅皖今天晚上一定会来的对吧。”这是司寒第八次问这个问题。

    月月:“陛下,傅公子说了今晚一定会来,也说了要避开宁宣王进宫还需一点时间。”

    来来去去就这一句话,司寒觉的月月跟傅皖才应该是天生一对,毕竟都像个机器人。

    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刚打算问第九遍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动静。

    “陛下,傅公子到了。”

    傅皖进来后,月月带着殿内的宫女一齐退了出去,一时间,二人面面相觑。

    司寒往一旁挪了挪,分出半个龙椅,用手拍拍,“过来坐。”

    傅皖也毫不客气,走过去挨着她坐了。

    铺上一张空白的纸,司寒递给他一只沾了墨的毛笔,“你先说,你在宁宣王府都探听到了什么消息。”又指了指那张纸,“重要的事情记下来。”

    傅皖拿着笔却没着急讲,反而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司寒一怔,自己确实有一些想知道的消息,“民间传闻,我的风评如何?”

    搁下手中的笔,傅皖道:“不如何,百姓都说你草包皇帝。先帝突然驾崩,你当初是被大将军扶持上位,这些年大将军在民中的威望甚高,而你就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皇帝。”

    “甚至有传言道,若是没有大将军,西陵国早就灭国了。”

    司寒微微一挑眉,看来原主这个皇帝当的实在是憋屈,不过这个风评倒也方便了她明天的安排。

    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司寒拍拍傅皖的肩膀,“明天带你去看一出好戏。”

    计划周密,万无一失,司寒正打算唤月月进来,吩咐后面的事情,傅皖却一把按住她的手腕。

    那双平时毫无波澜的眼睛中此时难得地出现一点涟漪,司寒看得出,他在纠结什么。

    司寒不打算先说话,他们之间总是这样,一有什么事情傅皖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问他什么最后却又不说。这样的次数多了,司寒也觉得怄火,两人没少因为这件事情吵架,她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久而久之,这种无力感终于让她承受不住,这才提了分手。

    傅皖对她是很好的,毫无疑问他是个绝对完美的结婚对象。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她仍然喜欢傅皖。可是他们之间的性格,终究不合适。

    司寒把他的手扒拉下来,没像之前那样追问傅皖到底在想什么,起身朝殿外走去。

    她没有回头,自然也没有看见傅皖眼里的懊悔和失落。

    次日清晨,司寒的马车稳稳地停在那位钦天监监侯裴玉的府前。

    大步流星进了府门,又在正堂等了许久,茶都换了两盏,那位裴大人才姗姗来迟。

    他可是昨晚就得了皇宫里的消息,大将军大事已成,这小皇帝的皇位也就坐到今日,大将军还是太心善,没有直接要了她的性命,还打发她到这里来问什么天象,好让她名正言顺地退位让贤。

    毕竟天道不允许她当皇帝,又怎么能违抗天意。

    司寒面上一派单纯害怕的样子,见到了裴玉也没让他行礼,直接拉着他在一旁坐下,一双纯澈的眼中满是惊慌。

    “裴大人,昨日大将军与朕说,您是整个钦天监看天象看的最准的一位。”司寒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可否请您告诉朕,朕这个皇帝若是继续当下去,是不是真的会和大将军说的一样民不聊生,战火四起。”

    裴玉没有直接答话,而是看向一旁站着的傅皖,语气严肃,“此事涉及天道,您这位情人可不适合待在这里。”

    这话里没半点敬意,裴玉在心底冷笑,果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都这种时候了,还把小情人寸步不离地带在身边。

    听他这样说,司寒面色一凛,冲傅皖道:“没听见裴大人说什么吗,还不快出去待着!”一边说一边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傅皖这才退出去。

    正厅内,司寒听着这位裴大人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就差把灾星降世四个字贴到她的脑门上,面上摆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写退位诏书。

    而一门之隔的傅皖跟着早已候在门外的月月进了后院,才真正明白昨晚司寒让他看的好戏是什么。

    数十名暗卫自外墙翻越而下,轻巧地恍如鬼魅。

    不消片刻,这后院里无论是丫鬟仆从,侍卫小厮还是妻妾莺燕,都被悄无声息地擒住。

    带着人回到前院,哭泣的声音隐隐透过门传进来。

    心知暗卫已经得手,司寒收敛起那副故作单纯的样子,声音冷肃道:“裴大人,闲事谈了这么久,该谈谈正事了。”

    没管裴玉变换的脸色,司寒兀自站起身打开门,裴玉顺着门外看过去,心下一惊,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院中的妻妾见着他顿时哭的更大声,“老爷,救救妾身啊!”

    此时他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他八成是让这小皇帝摆了一道。她在这里牵制住自己,彻底断了他通风报信的路。现如今府里所有的人都被抓住,想去搬救兵是不可能了。

    一时间心下一片慌乱。

    不,不可能,还有大将军……

    裴玉一个箭步冲上前,试图扯住司寒的衣袖,却被暗卫一把拉开擒住,丝毫不得动弹。

    只能梗着脖子大喊:“我可是大将军的人,今日大将军要你来,我若是出了事,你就不怕大将军处置了你!!”

    司寒怒极反笑,“裴玉,你是脑子糊涂了吧,这京城里谁是主谁是仆都分不清了。你的那位大将军,早就被朕押入大牢,谋反之罪,难逃一死。”

    这话一出口,裴玉全身上下都卸了力气,瘫软在地,嘴里止不住地念叨,“不可能,不可能,大将军明明就说了要封我做国师……”

    司寒在月月搬来的椅子上泰然坐下,端着茶杯轻抿一口,“要来你府上的消息是朕昨晚放出去的,要封你做国师这谣言,也是朕命他们传的。”

    “大将军如今以谋逆之罪下狱。”司寒冷眼看着已然恍惚的裴玉,“你应当知道自己的下场。”

    死亡的恐惧笼罩在裴玉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冰冷的剑锋贴上他的脖颈,立时让他打了个哆嗦。

    “陛下,陛下,臣只是……臣只是迫于那反贼的权势,不得已对他曲意逢迎。”裴玉连连磕头,直到脑门上都渗出血迹,“陛下,臣也是逼不得已啊!”

    “曲意逢迎?”司寒吹了吹茶盏里飘着的茶叶,语调温柔,却让裴玉不寒而栗,“依朕看来,不是如此简单吧。你的这宅院,这官帽,哪一个不是他给你的。”

    裴玉绝望地抬起那张满是污秽的脸,知道自己没有活路可走,与其到牢里受尽折磨,还不如现在一死了之,就在他撑起身子意图撞向暗卫的那把剑时,司寒忽然开口。

    “不过你想要将功折罪也不是不可以。”司寒俯下身看他,“将你做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贪污受贿的金银拿出来,再把你知道的,与反贼有关的事情说清楚,朕可以饶你不死。”

    没有什么比绝望之后的希望更加吸引人,溺水将死的人总会抓住那根浮木。

    “陛下所言当真?”裴玉此时已然把司寒所说的话当成了救命稻草。

    “当不当真的,你有选择吗?”司寒道:“要么你现在就死,朕照样可以查出所有的事情,不过是要多费一番力气。要么你交代清楚,寄希望于朕会饶你一命。”

    终于还是求生的渴望占据上风,暗卫先一步将裴玉押回去,院子里一片死寂,只偶尔传来一两声抽泣。

    月月俯身问道:“这些人,陛下打算如何处理。”

    视线一一扫过院中颤抖着的人,司寒心中微微叹气。

    错是裴玉犯的,院中的人也只是无辜受牵连,实在没必要也跟着受苦。

    “查清他们的底细,若是还干净,就给些银两放了吧。”

    司寒声音不大,但是落在那些人耳朵里就是救命的稻草。

    本朝开国以来律法何其严苛,但凡与谋逆扯上关系,株连九族都是轻的,更别说他们这些下人,根本没有活路。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陛下仁慈,大恩大德,草民永世不忘。”

    整个院中此起彼伏地响起谢恩的声音。

    司寒回头冲着傅皖粲然一笑,眼中意味明显,就差把夸我俩字写脸上了,“今天这场戏,怎么样?”

    傅皖那张常年像是被冰冻住的脸此时也忍不住扬起一丝笑意,“很厉害。”

    司寒得意地先一步往外走,不要以为现在夸两句就可以掩盖昨天把自己惹生气的事实。

    见自己被甩在身后,傅皖连忙上前两步拉住她,“我有话和你说。”语气中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心里觉得纳闷,司寒回过头,傅皖这怎么突然转性了,以前可是闷葫芦一个,一天可以半句话都憋不出来。

    看他这样子,估计还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刚想说两句调侃一下,就见月月拿着什么东西走过来。

    是一个木盒子,带锁的。

    司寒接过它,问道:“哪来的?”

    月月:“是府里的小妾刚刚塞给我的,说是裴玉平时藏在她那里不让人碰的东西,想着可能有什么秘密,就交给了奴婢。”

    将这盒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看,又放在耳边摇了两下,没听见什么动静。

    司寒:“钥匙呢?”

    月月却摇了摇头,“她说裴玉只是把东西藏在她那里,钥匙她却不知道。”

    想不到这一趟还有别的收获。司寒想着,这个裴玉还算聪明,若是搜查,寻常人只会想到书房正厅这些地方,就算是查了卧室也是把重点放在主室,万万不会着重搜查一个妾室的住处。

    得想个办法把这盒子打开。

    裴玉这么宝贝这个,估计里头的东西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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