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都御史寇仲喜欢香辣大虾,一大盘虾几乎全都进了他的肚子。这位朝廷大员为官甚是清廉,生活俭朴。海鲜对他算是奢饰品,平日里很少吃。今天贾琅请客,老头儿也不客气,敞开了吃。朝廷官员都知道贾琅最讨厌虚头巴脑的人,在他面前表现的越自然越好。

    寇仲将一个虾头放在骨碟里,用帕子擦了擦嘴,说道:“王爷经常说要咱们睁眼看世界。寇某以前弄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后来随着海军的船队出了次海,在东瀛等地转了一圈儿,才明白自己的眼界有多么狭隘。老汉儿以前认为东瀛是贫瘠之地,没有什么价值,却没想到那里竟然有一座大银山,还有储量丰富的金矿。而据海军的将士所说,在遥远的美洲西北部,还有更大更多的金矿。大乾之外的土地,远比我们想象的富饶。”

    右督御史包良喝了一口茶,说道:“咱们以往只想着在陆地上开疆拓土,用王爷的话说,就是一条腿走路,这样是走不稳当的。这桌子上面的食物,大部分都是最近几年才出现的,这说明大海就是个聚宝盆,里面有太多的好东西。而想要从大海里捞宝贝,就需要有合适的船和趁手的工具。王爷一直提议朝廷重视工匠,就是从实际出发,切切实实的为大乾谋取利益。就眼光长远来讲,王爷无人能及。”

    贾琅笑道:“包大人过誉了。本王只是喜欢看些杂书,对异国番邦比较好奇,又与西夷接触较多,这才多知晓了一些海外之事。先贤生活的年代,距现在已经有数百甚至是上千年。他们留下的经典,咱们可以学习,但是也不能照本宣科,什么都照着书本上去做。诸位都是治世良才,应该都明白因时而变,因地制宜的道理。比如皇权不下乡这种情况,就到了需要改变的时候了。此次就以吴兴知县一案做为契机,先以湖州府为试点,对当地的宗族势力进行一次改良。”

    “吏部,刑部,督察院,大理寺各自抽调官员,联合前往湖州府,彻查陶彭一案。先把消息放出去,造成声势来,试探一下当地士绅和宗族的反应。愿意服从朝廷政策的宗族,可以引导他们建作坊,参与海贸。那些抵制朝廷政策的宗族,正好可以拿来杀鸡儆猴。”

    寇仲叹息道:“王爷这个杀鸡儆猴,不知道有多少人家要倒霉。寇某恳请王爷能高抬贵手,将这些人流放即可,能不杀就不要杀了。”

    贾琅说道:“寇大人放心,本王也不是嗜杀之人。宗族在大乾是毒瘤,在海外就不同了。本王会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允许他们携带家产出海,让他们在新的土地上重头再来。只要他们能在新地方落地生根,以前的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他们的后人可以读书科举,可以入朝为官。寇大人,本王如此处置,你认为是否妥当?”

    寇仲点头,说道:“王爷宅心仁厚,此乃黎民百姓之福也!”() ()

    贾琅笑道:“说本王心狠手辣的人不少,说本王宅心仁厚,朝廷百官中,寇大人可是第一个。”

    众人闻言,不禁都笑了起来。

    金陵。

    十里秦淮繁华依旧,只是昔日的名妓都已退隐,取而代之的是新一代的年轻花魁。江南仕林连遭重创,风气有了很大转变。涂脂抹粉的士子少了,配剑出行的读书人却多了起来。画舫之上也不再都是靡靡之音,激昂雄壮的乐曲也颇受欢迎。擅长舞剑的舞姬极受年轻士子的追捧,这也让秦淮河画舫的老鸨们又多了一条生财之道。

    金陵作为大乾留都,是江南政治,经济和军事中心。大乾开放海贸后,金陵成为江南最大的货物集散地,来自全国各地的商人聚集于此,让这座古都更加繁盛。十里秦淮的客人主体,逐渐由士绅转变为豪商。这些慕名而来的豪商出手阔绰,也没有士绅那么挑剔,是秦淮河上最收欢迎的客人。

    朱雀归京后,江南的情报机构由如芸接手。她也从扬州移居到了金陵,以贾琅妾室的身份居住在宁国府。在这个时代,妾室本来是没有地位的,尤其是如芸这样的风尘女子,更是被人瞧不起。如果是在京城,没有人会去关注如芸。可是在金陵情况就不同了,如芸就是贾琅的代表,没有人敢忽视她。

    大乾的海贸掌握在贾琅手里,商人想要出海,必须要有贾琅设立的海关衙门颁发的出海文书。私自出海贸易者,一律按照私通番邦处理。被大乾海军抓获还可能有一条生路,遇到海盗就人货尽失了。经常出海的商人都知道,大乾的海军与海盗其实就是一伙儿的。无论碰上哪個,结局都差不了多少。贾琅设置的海关税率是十税一,与海贸丰厚的利润相比算是很低了。大部分海商都会遵守规则,只有极少数利令智昏之辈会冒死走私。

    如芸在金陵深居简出,行事低调,与金陵官场也刻意保持距离。金陵官场也默契的不去打扰如芸,两方之间倒也相安无事。来金陵的海商都会打着拜访贾琅的名义到宁国府送礼,不管能不能见到如芸,这一趟是肯定要走的。送礼也是有讲究的,贵重的礼物如芸不会收,海商们送的都是一些土特产,还有一些不贵重却比较稀奇的物品。

    宁国府。

    一处位置比较偏僻,却非常幽静的小院子,就是如芸的住所。一身素色棉服,洗尽铅华的如芸坐在窗前抚琴。两个劲装少女静静在旁边站立,这是如芸的贴身护卫,负责保护如芸的人身安全。江南地区恨贾琅的人不计其数,难免会有人对如芸下手。贾琅让如芸住进宁国府,主要是处于安全考虑。如芸身边的护卫,也是贾琅从自己的亲卫中挑选的精英,共计十二人。除此之外,金陵的宁荣两府还有数百名家丁,这些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卒,被贾琅特意安排在了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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