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顺着苏榕的眼神看去，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仿生人苏一。
“正好，苏一来了，小情侣间有什么矛盾说开就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快去吧。”李丽走出厨房，顺势把门关上。
狭小的厨房过道，只剩下了苏榕和仿生人苏一。房间升腾的热气和仿生人苏一的注视让苏榕感到不自在，她转过脸，抽出纸巾，擦拭着柜台上残留的水渍。
“你来啦？我记得你刚才在餐桌上想跟我说些什么，现在可以说了。”苏榕语气不太自然，此时的她正在心里酝酿着该怎么表述这场突如其来的别离，注意力有些分散。
“已经很干净了。”仿生人苏一走到苏榕身旁，张开手掌试图接过苏榕手中的纸巾。却没想到女生像是被吓到一般，后退一步。
“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没有……”
“你也会害怕我吗？”仿生人苏一低下头，眼前的碎发遮挡住他晦暗不明的眼睛。
苏榕不明白仿生人苏一为何会这样想，但莫名的想起了之前在公交车上众人对仿生人苏一的排斥，她走了几步，将纸巾扔进垃圾筒。她有些心软，最后下定决心般走到仿生人苏一面前，抬手将仿生人苏一的脸托起，与他对视。
“不、会。”苏榕认真看着那双疏离彷徨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吃饭时我收到了一封匿名短信，这大概率是智脑员工发来离间你我的，”苏榕看着男人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次鼓足勇气坦白，所以一鼓作气道：“还有，我要走了，就在今晚，警方提出要和我二次合作，等智脑真的倒下，我会帮助你获得真正的自由。”
苏榕脸上绽放出一抹诚挚的笑容，但这笑容却让仿生人苏一感到不安，他不想要所谓的自由，他也不在乎其他的人的排斥。他只想要苏榕一个人接纳他，他只想要留在苏榕身边。可如果苏榕知道了那张匿名短信中的照片并非虚假呢？如果苏榕知道了一切，是否还能想现在这样毫无保留的接受他这样的，畸形的，被拼凑出来的，“怪物”。
仿生人苏一把手覆盖在苏榕的手上，眼神里满是不安。他看着苏榕的样子，想要让时间定格在此刻。可他的手还是慢慢垂了下来，没有挽留，没有紧抓不放。他明白苏榕执着的性格，也预测到了智脑倒台的后果，那时候他的实验资料也许会公之于众，到时候苏榕是不是再也不会这样耐心的看着他。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苏榕简单回应了几句，挂断电话，看向仿生人苏一。
“还会回来吗？”仿生人苏一语气沉闷道。有些事明知答案，却仍旧想要留下美好，为未来留下一丝微乎其微的可能。
“会的。”
*
雪飘落在深夜，苏榕转过身，看到了站在阳台上的那抹身影。她挥了挥手，心里莫名钝痛。那身影同样朝着自己挥了挥手，就像三年前每一个平常的日子，就像她的苏一还在安市的小家中等待着自己。
苏榕转过身，踏着雪走了出去。她知道就算再相似，她和仿生人苏一间总竖立着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那隔阂会在想要忘掉过往重新开始的时候站出来，提醒着自己过往的残酷。
雪还在下，苏榕走到空旷街道中闪烁着尾灯的车前。车门打开，露出女警那张熟悉的脸，只不过那脸上多了一丝疲惫与憔悴。
“先上来，咱们慢慢谈。”女警开口道。
车子缓慢启动，安稳行驶在小镇空旷的街道上。车里暖气开得很足，苏榕脱下厚重的外套，接过女警递来的文件。
“详细的报告都在这里了，先同步一下信息。”
苏榕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但还是认真翻阅起眼前的文件。可越翻下去越心惊胆战，她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苏榕停止了继续看，她闭上眼睛，用手揉了揉眉心。再睁开眼时，对上了女警那张同样紧皱眉头的脸。
“既然你选择和警方二次合作，那么在合作的过程中将不会对你隐瞒重要线索。其实早在米谢尔自首后，埋伏在智脑总部的我方卧底就注意到了异样，那些智脑高层也许是真的着急了，开始以向各个分部分享最新技术为由大批量转移仿生人实验体。”
“本来一开始我方并不知晓这些实验体的门路，直到不久前我派下属追踪你的行程，意外撞到了另一伙跟踪你的人，经核实那伙人早年曾就职于智脑总部。也许真的是老天开眼，在追查智脑的过程中，竟然有另一伙伪装成智脑团伙的人主动引诱我方找到了转移出来的实验体销毁场地。”
苏榕看了看女警，她突然想到魁梧男人说的老掌权人的清算。这伙伪装成智脑的人大概率属于黑市，但她并没打算告知女警。而是继续听女警说。
“接下来的事在刚才给你的报告中都详细说明了。”女警顿了顿，她喝了口水，指了指苏榕手中的报告说道：“我们在实验体销毁场地中对比了仿生人的面容，却发现其中大部分仿生人存在人类原型，这些人在警方系统上显示均在十五年前身亡。天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经详细核查，早在十五年前智脑前身的工作室就有意召集志愿者，参加活人实验。这些志愿者大都无依无靠，哪怕意外身亡都无人在意。”
“是不是这样的作案手法听着很耳熟。十五年前发生的事，与前段时间在福利院发生的事别无二致，只不过，这些实验体由成年人变成了孩子。”
苏榕点了点头，她突然想起前段时间轰动一时的黑市儿童仿生人新闻。原来，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发生了如此令人发指的暴行。
“那这一切又跟里亚诺有什么关联呢？”苏榕问道。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里亚诺报假警，他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把我骗到了江市远郊森林的荒废仓库？是因为他在短信中告诉我，他掌握了证据，要向我们举报智脑的老掌权人。当时我去你病床前问里亚诺的行踪，也是为了找到他并说服他交出这些证据。”女警严肃道。
“福利院儿童仿生人事件有米谢尔顶罪，十五年前智脑的前身工作室也被人刻意抹除痕迹，无法清查。如果里亚诺真的想要举报智脑的老掌权人，大概率是已经掌握了老掌权人和智脑前身工作室之间联系的关键证据。只要得到这个证据，那么老掌权人将会被合法逮捕，智脑这座屹立不倒的大厦将会在顷刻之间分崩离析。”女警叹了口气，哪怕事实已经如此明显，但缺少关键证据就无法将其定罪。
“我试图联系上里亚诺，但他的通讯设备无人回应，整个人也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不见。”女警看向苏榕，眼下的乌青显示着她的疲惫。
车上的气氛有些沉闷，苏榕拿出手机，找到里亚诺的联系方式，谨慎地删减几个字后还是发送出去了一条邀请见面的信息。她不知道里亚诺是否能看到这条消息，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单独返回江市是否辜负了当初里亚诺交给自己钥匙和地图时的好意。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以至于身处其中时任何事情都无法掌控和预计。
*
车子不知行驶了多久，但女警和苏榕两人却谁都没有睡着，等到达江市总局时，天色已然大亮。
两人没有停顿休整，女警带着苏榕走进江市总局大门，旷阔开明的大厅中，一群穿着考究的人朝着门口走去，两方擦肩而过时苏榕停住，朝着为首的人看去。
只见为首的男人面色有些苍白，可周身散发的威严却不容小觑，他的鬓角微白，黑发黑眸长相却和里亚诺十分相似。那双锐利的黑色眸子扫过苏榕，但并不做停留，而是在身边人的指引下走出总局的大门。
“那人就是智脑的老掌权人。”等那群人走出总局大门，女警说道。
“竟然这么年轻吗？而且他的长相简直跟……”苏榕停住，脑中闪过一丝猜测。
“跟里亚诺很像对吧，里亚诺和老掌权人存在亲属关系。这个老掌权人的官方年龄是五十岁，可看起来顶多四十岁，也许这是有钱人的科技，市面上也流通很多抗衰药剂。”
苏榕眼中还是闪过一丝震惊，不是因为老掌权人的年龄，而是因为里亚诺和老掌权人的关系。当初他在黑市只查到了米谢尔和老掌权人是父子关系，可没查到里亚诺这层关系。她思考着些什么，总觉着失去了什么关键信息。
“智脑实验品销毁场地的暴露肯定会搅得这些智脑高层鸡犬不宁，走了，我先带你去熟悉熟悉。”女警拉住停在大厅苏榕，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总局的专案办公室……
-
安市小镇的角落，魁梧男人看向仿生人苏一，得知苏榕走后眼中流露出困惑的神情，像是不明白昨晚还如同小情侣般牵手的两人，却再次离开彼此。但更看不明白的，确是仿生人苏一眼中的沉重与悲痛。
旁边的占卜师女人却像是突然明白了一切，她笑了笑，看着仿生人苏一说道：“看来我们都猜错了，苏榕并没有爱上仿生人苏一。按照三年前智脑的科技来看，你仍旧会是无法长久存活的过渡品。但现在看来，你似乎成功觉醒了苏一全部的记忆。我猜实验成功了，对吗？”
“正好，苏一来了，小情侣间有什么矛盾说开就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快去吧。”李丽走出厨房，顺势把门关上。
狭小的厨房过道，只剩下了苏榕和仿生人苏一。房间升腾的热气和仿生人苏一的注视让苏榕感到不自在，她转过脸，抽出纸巾，擦拭着柜台上残留的水渍。
“你来啦？我记得你刚才在餐桌上想跟我说些什么，现在可以说了。”苏榕语气不太自然，此时的她正在心里酝酿着该怎么表述这场突如其来的别离，注意力有些分散。
“已经很干净了。”仿生人苏一走到苏榕身旁，张开手掌试图接过苏榕手中的纸巾。却没想到女生像是被吓到一般，后退一步。
“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没有……”
“你也会害怕我吗？”仿生人苏一低下头，眼前的碎发遮挡住他晦暗不明的眼睛。
苏榕不明白仿生人苏一为何会这样想，但莫名的想起了之前在公交车上众人对仿生人苏一的排斥，她走了几步，将纸巾扔进垃圾筒。她有些心软，最后下定决心般走到仿生人苏一面前，抬手将仿生人苏一的脸托起，与他对视。
“不、会。”苏榕认真看着那双疏离彷徨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吃饭时我收到了一封匿名短信，这大概率是智脑员工发来离间你我的，”苏榕看着男人嘴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次鼓足勇气坦白，所以一鼓作气道：“还有，我要走了，就在今晚，警方提出要和我二次合作，等智脑真的倒下，我会帮助你获得真正的自由。”
苏榕脸上绽放出一抹诚挚的笑容，但这笑容却让仿生人苏一感到不安，他不想要所谓的自由，他也不在乎其他的人的排斥。他只想要苏榕一个人接纳他，他只想要留在苏榕身边。可如果苏榕知道了那张匿名短信中的照片并非虚假呢？如果苏榕知道了一切，是否还能想现在这样毫无保留的接受他这样的，畸形的，被拼凑出来的，“怪物”。
仿生人苏一把手覆盖在苏榕的手上，眼神里满是不安。他看着苏榕的样子，想要让时间定格在此刻。可他的手还是慢慢垂了下来，没有挽留，没有紧抓不放。他明白苏榕执着的性格，也预测到了智脑倒台的后果，那时候他的实验资料也许会公之于众，到时候苏榕是不是再也不会这样耐心的看着他。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苏榕简单回应了几句，挂断电话，看向仿生人苏一。
“还会回来吗？”仿生人苏一语气沉闷道。有些事明知答案，却仍旧想要留下美好，为未来留下一丝微乎其微的可能。
“会的。”
*
雪飘落在深夜，苏榕转过身，看到了站在阳台上的那抹身影。她挥了挥手，心里莫名钝痛。那身影同样朝着自己挥了挥手，就像三年前每一个平常的日子，就像她的苏一还在安市的小家中等待着自己。
苏榕转过身，踏着雪走了出去。她知道就算再相似，她和仿生人苏一间总竖立着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那隔阂会在想要忘掉过往重新开始的时候站出来，提醒着自己过往的残酷。
雪还在下，苏榕走到空旷街道中闪烁着尾灯的车前。车门打开，露出女警那张熟悉的脸，只不过那脸上多了一丝疲惫与憔悴。
“先上来，咱们慢慢谈。”女警开口道。
车子缓慢启动，安稳行驶在小镇空旷的街道上。车里暖气开得很足，苏榕脱下厚重的外套，接过女警递来的文件。
“详细的报告都在这里了，先同步一下信息。”
苏榕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但还是认真翻阅起眼前的文件。可越翻下去越心惊胆战，她的双手有些微微颤抖。苏榕停止了继续看，她闭上眼睛，用手揉了揉眉心。再睁开眼时，对上了女警那张同样紧皱眉头的脸。
“既然你选择和警方二次合作，那么在合作的过程中将不会对你隐瞒重要线索。其实早在米谢尔自首后，埋伏在智脑总部的我方卧底就注意到了异样，那些智脑高层也许是真的着急了，开始以向各个分部分享最新技术为由大批量转移仿生人实验体。”
“本来一开始我方并不知晓这些实验体的门路，直到不久前我派下属追踪你的行程，意外撞到了另一伙跟踪你的人，经核实那伙人早年曾就职于智脑总部。也许真的是老天开眼，在追查智脑的过程中，竟然有另一伙伪装成智脑团伙的人主动引诱我方找到了转移出来的实验体销毁场地。”
苏榕看了看女警，她突然想到魁梧男人说的老掌权人的清算。这伙伪装成智脑的人大概率属于黑市，但她并没打算告知女警。而是继续听女警说。
“接下来的事在刚才给你的报告中都详细说明了。”女警顿了顿，她喝了口水，指了指苏榕手中的报告说道：“我们在实验体销毁场地中对比了仿生人的面容，却发现其中大部分仿生人存在人类原型，这些人在警方系统上显示均在十五年前身亡。天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经详细核查，早在十五年前智脑前身的工作室就有意召集志愿者，参加活人实验。这些志愿者大都无依无靠，哪怕意外身亡都无人在意。”
“是不是这样的作案手法听着很耳熟。十五年前发生的事，与前段时间在福利院发生的事别无二致，只不过，这些实验体由成年人变成了孩子。”
苏榕点了点头，她突然想起前段时间轰动一时的黑市儿童仿生人新闻。原来，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发生了如此令人发指的暴行。
“那这一切又跟里亚诺有什么关联呢？”苏榕问道。
“这没什么可隐瞒的，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里亚诺报假警，他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把我骗到了江市远郊森林的荒废仓库？是因为他在短信中告诉我，他掌握了证据，要向我们举报智脑的老掌权人。当时我去你病床前问里亚诺的行踪，也是为了找到他并说服他交出这些证据。”女警严肃道。
“福利院儿童仿生人事件有米谢尔顶罪，十五年前智脑的前身工作室也被人刻意抹除痕迹，无法清查。如果里亚诺真的想要举报智脑的老掌权人，大概率是已经掌握了老掌权人和智脑前身工作室之间联系的关键证据。只要得到这个证据，那么老掌权人将会被合法逮捕，智脑这座屹立不倒的大厦将会在顷刻之间分崩离析。”女警叹了口气，哪怕事实已经如此明显，但缺少关键证据就无法将其定罪。
“我试图联系上里亚诺，但他的通讯设备无人回应，整个人也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不见。”女警看向苏榕，眼下的乌青显示着她的疲惫。
车上的气氛有些沉闷，苏榕拿出手机，找到里亚诺的联系方式，谨慎地删减几个字后还是发送出去了一条邀请见面的信息。她不知道里亚诺是否能看到这条消息，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单独返回江市是否辜负了当初里亚诺交给自己钥匙和地图时的好意。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以至于身处其中时任何事情都无法掌控和预计。
*
车子不知行驶了多久，但女警和苏榕两人却谁都没有睡着，等到达江市总局时，天色已然大亮。
两人没有停顿休整，女警带着苏榕走进江市总局大门，旷阔开明的大厅中，一群穿着考究的人朝着门口走去，两方擦肩而过时苏榕停住，朝着为首的人看去。
只见为首的男人面色有些苍白，可周身散发的威严却不容小觑，他的鬓角微白，黑发黑眸长相却和里亚诺十分相似。那双锐利的黑色眸子扫过苏榕，但并不做停留，而是在身边人的指引下走出总局的大门。
“那人就是智脑的老掌权人。”等那群人走出总局大门，女警说道。
“竟然这么年轻吗？而且他的长相简直跟……”苏榕停住，脑中闪过一丝猜测。
“跟里亚诺很像对吧，里亚诺和老掌权人存在亲属关系。这个老掌权人的官方年龄是五十岁，可看起来顶多四十岁，也许这是有钱人的科技，市面上也流通很多抗衰药剂。”
苏榕眼中还是闪过一丝震惊，不是因为老掌权人的年龄，而是因为里亚诺和老掌权人的关系。当初他在黑市只查到了米谢尔和老掌权人是父子关系，可没查到里亚诺这层关系。她思考着些什么，总觉着失去了什么关键信息。
“智脑实验品销毁场地的暴露肯定会搅得这些智脑高层鸡犬不宁，走了，我先带你去熟悉熟悉。”女警拉住停在大厅苏榕，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总局的专案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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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市小镇的角落，魁梧男人看向仿生人苏一，得知苏榕走后眼中流露出困惑的神情，像是不明白昨晚还如同小情侣般牵手的两人，却再次离开彼此。但更看不明白的，确是仿生人苏一眼中的沉重与悲痛。
旁边的占卜师女人却像是突然明白了一切，她笑了笑，看着仿生人苏一说道：“看来我们都猜错了，苏榕并没有爱上仿生人苏一。按照三年前智脑的科技来看，你仍旧会是无法长久存活的过渡品。但现在看来，你似乎成功觉醒了苏一全部的记忆。我猜实验成功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