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有轻云漂浮，闪烁的星星时隐时现，空中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萧白坐在窗前，神情怅惘，手中缓缓擦拭着那把已经许久未曾出鞘的清风剑。
它是年少拜师时，师父送给他的。
当年的少年如清风明月，笑容灿烂，意气风发。
南山居士是个隐居在南山的高人，虽有高超剑术与医术在手，却有一颗脱离世俗，不愿染尘埃之心。
年少时，萧白以为他也可以和师父一样，隐居在山林，过着闲云野鹤般的逍遥生活。
可是他出身在皇家。
他可以是风流潇洒、一掷千金的逍遥王爷，却不能做一个不问世事、脱离世俗的隐居山人。
萧白又拿过一旁的日出剑开始擦拭，侄儿下山之后，朝堂之事、两国之乱，他做不到袖手旁观，他能做的就是把那些贪官污吏、恶人匪类杀个干净。
南山镇，不知所云书斋。
齐无涯拿着书卷在院内徘徊，他想她今夜会来，心里却希望她今夜不要来。
天涯明月，咫尺天涯。
他知道，她不是一个多情人。
齐无涯第一次见到明月，是在他十岁那年。
那天是他的生辰，他从皇宫偷跑到兄长的府上，想要兄长陪他一起过生辰。
兄长将一群孩童带过来，想让他从中挑选出几人，日后留在身边保护他。
孩童们都是兄长从四处寻来的，同他一般大小，其中有男有女。
有许多人偷偷抬头好奇地看着他，人群里还有一个小女孩低着头在打瞌睡。
齐无涯一直觉得兄长才是天下最厉害的人，日后他有兄长保护即可。
“哥哥，我不要他们，我只要你。”齐无涯连第一批人都没看完，就躲进哥哥的怀里撒娇。
齐无渊十分宠爱自己这个瘦弱的弟弟，便答应了他，没有再让他去选侍卫。
众人离开后，齐无涯好奇道：“哥哥，以后他们都会变得和你一样厉害吗？”
齐无渊摸着弟弟的头，轻声道：“你记住，若是他们以后不能变得厉害，就会没有活着的机会。”
“可是哥哥，今天是我的生辰，你还欠我礼物呢。这样好了，日后若是今天的这些人不愿意留下，就让他们可以回家，好不好。”齐无涯不喜欢死亡，从小到大，不管是宫里的太医还是民间的神医，总是说他身体不好，不让他出皇宫。
“好。”齐无渊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弟弟，他没有告诉小孩的是，日后不管是众人想留下，还是想离开，只有能活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开口，而最后的人，只会有三个。
明月撑着油纸伞走到书斋门口时，发现书斋的门还没有关。
院内暗处的人看清了她的样貌，众人又都悄然退下。
明月被齐无渊捡走的那四年，她过得并不开心。
和一群人被关在一起，先是一起学文，后是一起练武，再是一起互相残杀。
四年里，那一群人中，只有三个活了下来。
齐无渊给了三人名字，又给了三人选择离开或者留下的机会。
只有明月选择了离开。
因为五岁那年齐无渊给她的选择，她也是选择跟着他离开了南山镇。
后来她来找齐无渊报恩的时候，他告诉她，当初是因为弟弟的生辰，三人才有了可以离开的选项。
而她的名字，天涯明月，她本就是他为了保护他的弟弟所培养的。
如今报恩，也只需在他身边陪伴五年即可。
看着窗上那道瘦弱的人影，她的心中有些不舍，但有些事情还是说开了好，长痛不如短痛。
将油纸伞收好，立在门口。明月笑着推门进去。
“我还以为，今夜只能在梦里见你呢。”齐无涯在桌上倒好一杯热茶。
明月将药丸拿出放在桌上，“这一年我去海外游玩，无意间得了一枚可以延年益寿的丹药。你知道的，我一向爱惜自己，用不到这药，你吃了它吧。”明月在桌边坐下。
齐无涯接过药丸吃下，明月抚摸着茶杯，玩笑道：“你就不怕是我想离开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此药害你？”
齐无涯没有接话，来到明月身边坐下，静静看着她，他总觉得现在的她变得和以往有些不同。
“我答应过你，会来找你，如今我来了。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也想请你答应我。”明月抬头看着齐无涯，目光很坚定。
“我不喜欢你了，日后，也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你骗我。”齐无涯很生气，紧紧抓住明月的手，似乎这样她就不会离开。
“我当初就和你说过的，好聚好散，我喜欢过你，只是如今我更喜欢自由。”每个人都有执念，明月的心中，齐无涯的位置只在第三。
少女情怀的时候，她也会有。只是比起那所谓的喜欢，她更爱自己。
“那我呢？你考虑过我吗？当初是你先招惹我的。”齐无涯眼里带着愤怒。
“对不起。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
“负心人，你就是个负心人。”
明月回到南山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院子里，萧白正在练剑。
“师父，我睡哪里?”
萧白的院子旁边还有两个小院子，他用剑指了其中一间给明月。
“谢谢师父。那我先去睡觉了。”
自从明月回了南山之后，她每日最多就能看见萧白三次。
她也不去纠结和好奇，而是悠闲过着自己的惬意生活。她已经不打算和师父好好聊聊了。
山下的恩情和债都还完了，如今只想好好的待在山上，偷得浮生半日闲。
在雪月和安安的帮助下，她们从山上移栽了许多果树和花草回来。
她很喜欢吃果子，看着院子里的花团锦簇，来年的生活真是非常叫人期待。
萧白看见小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心情也很是愉快，真是春色怡人，大徒弟还是和以前一样热爱生活。
明月还在院子里做了一个秋千，后来安安有时候还会带上她的哥哥一起来玩。
谢行舟和萧白一样，都是平日里在南山很难看见的人物。
雪月说他在山下的一家镖局里做事。安安今年十五岁，雪月十九岁，谢行舟二十一岁。
谢行舟在明月见过的众多美男子中，样貌也是排得上名次的好。
少年身形健壮，长了一双桃花眼。相处久了后，明月发现他性格耿直，虽是有点不通世俗，不懂风月，但算是个有趣、活泼的少年郎。
若是明月来写一个江湖美男榜，那定是萧白第一，毕竟她的师父，确实英俊潇洒。
那位书斋老板，排第二吧，毕竟二人也算是朋友。
萧衍和萧白有着六分的相貌相似，暂且排第三。
谢行舟排第四，因为他还挺靠谱的。
明月看人，第一眼看见的总是别人的眼睛，第二眼则喜欢看别人的字。一般由字可见心性，由眼可见人品。
天气不好的时候，她就喜欢待在院子里看书，睡懒觉。
虽然没见过几回萧白在看书，但他家里倒是有不少的藏书。
师父是她见过的第二个家里有那么多书籍的人。
上到天文，下到地理，其中游记类型的书最多，明月则喜欢看些史书和话本。好在，她已经提前让谢行舟从山下的书斋里买了不少话本。
齐无涯以前常爱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万卷书就可好比已走过万里路。
明月自觉是没有这样的境界。她更喜欢用看书来打发时间，书看看最后还是忘了好，不然容易真真假假，乱人心神。
在南山待的日子久了，明月就又多了两大喜好。
一是每日三餐去给雪月和安安在厨房里打下手，吃对于她来说是很重要的，况且学会做好吃的，更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
她最喜欢雪月蒸的馒头了，白嫩软乎、绵密厚实，管饱。
二是半夜里睡不着觉后，她就会去守在萧白屋外的树上望着夜空数星星。
她抬起头想在夜空找到那颗最好看的星星，可是每一颗星星都是闪闪发光的。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明月坐在树上随意摇晃着双脚，右脚上戴着安安送给她的小铃铛，在叮当作响。果然，萧白也看见了她。
明月与黑衣蒙面的萧白四目相对，她仔细观察着，萧白的眼里先是惊讶，又闪过杀意，最后却是和她一样的平静。
萧白觉得自己就是个大怪人，收的小徒弟是个小怪人，倒也无妨。
“下来，跟我进去吧。”萧白无奈道。
明月跟着萧白回到屋内，萧白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屋内收拾的非常干净，明月坐在一旁，看着萧白将涂得漆黑的脸与一双纤细的手洗干净，那水变得浑浊起来。
当初他之所以想收明月为徒，一是因为她的名字，清风明月，二人有缘。二是因为她的那双眼睛，很美，比头顶的蓝天看着还让人觉得快乐。
虽她与师姐一般都是女子，但二人的性情却是完全不同。萧白不知怎么又想到了师姐现如今的医毒双修，罢了，罢了。
“你先跟我出去一趟，回来后，我们再说吧。”明月又跟在换了一身新衣的萧白身后，慢悠悠往山下走去。
红楼里有个姑娘叫红尘，她有一把琴叫相思，据说那是她的情郎送给她的。
江湖里有个杀手叫红尘，她有一把琴叫相思，据说她的琴音可以迷惑人心。
明月跟着萧白坐在红楼的二楼，台上有佳人抚琴，桌上有鲜果清香。
齐无涯那也有关于这位红尘姑娘的往事。
红尘还没入红楼的时候，和情郎是江湖上有名的赏金人。二人靠着相思琴迷惑人心，手里握着不少江湖人的秘密。二人也因此被江湖人士一直追杀，她的情郎更是因此而死。
此后，红尘的琴便开始杀人，然后仇人也就越来越多。再后来，她被萧白所救后，便一直在帮他办事。
“你为何要拜萧白为师？”
“因为他管吃管住，我没钱。”
“你喜欢齐无涯吗？”
“喜欢。”
一个人骗过别人容易，却很难骗过自己。若是连自己都骗了，那么说的假话未必不可以是真话。
萧白牵着在马上睡得香甜的徒弟，在皎洁的月光中，慢悠悠往山上走去。
夜深，空中挂着的明月格外圆。
萧白轻声道：“明月，白馒头吃吗？”
迷糊中，明月又听见了有人在叫她，摇了摇头清醒后，立刻从马背上跳了下去。
萧白看着她一脸睡意，笑着说道：“你回了南山以后，倒是变得愈发圆润了。跟在我身后走，我跟你说个事。”
“我爹是个皇帝，后宫里有许多妃子，膝下有很多皇子。妃子多了就容易争风吃醋，孩子多了就会有明争暗斗，其中的阴谋阳谋是少不了的。我自幼对那个位置就没有想法，因此不必费尽心机。更幸运的是，我有个很厉害的哥哥，从小就一直护着我。后来，是因着他与师父往日的交情，我才能来南山拜师学艺。”
明月从师父手里接过马绳，听萧白继续说道：“我不算是一个侠士，只是一个杀手。学有所成之后，我就一直在朝堂为我哥铲除异己。没有人会想到，一个逍遥天下的王爷会是个冷血无情的杀手。兄长顺利即位后，我带着他的太子回了南山。只是现如今，我哥战死，侄儿萧衍年幼，我只能又重操旧业。”
萧白喜欢手里的剑，那是自少年时便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朋友，但是如今他不喜欢自己那双沾了太多人鲜血的手。
明月走上前拍了拍师父的臂膀，“师父，你很靠谱，要相信你自己。”
萧白对明月是知言不尽，后来晚上也会带着明月一起下山。
不过明月只是负责在远一点的树上看着，美其名曰学习江湖险恶。
有道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山河是路人。
明月看着火海中正在毁尸灭迹的师父，偶尔会想，若是可以不用杀人的话，他或许会和谢师叔一样，成为一个洒脱无羁、人见人夸的大善人。
萧白坐在窗前，神情怅惘，手中缓缓擦拭着那把已经许久未曾出鞘的清风剑。
它是年少拜师时，师父送给他的。
当年的少年如清风明月，笑容灿烂，意气风发。
南山居士是个隐居在南山的高人，虽有高超剑术与医术在手，却有一颗脱离世俗，不愿染尘埃之心。
年少时，萧白以为他也可以和师父一样，隐居在山林，过着闲云野鹤般的逍遥生活。
可是他出身在皇家。
他可以是风流潇洒、一掷千金的逍遥王爷，却不能做一个不问世事、脱离世俗的隐居山人。
萧白又拿过一旁的日出剑开始擦拭，侄儿下山之后，朝堂之事、两国之乱，他做不到袖手旁观，他能做的就是把那些贪官污吏、恶人匪类杀个干净。
南山镇，不知所云书斋。
齐无涯拿着书卷在院内徘徊，他想她今夜会来，心里却希望她今夜不要来。
天涯明月，咫尺天涯。
他知道，她不是一个多情人。
齐无涯第一次见到明月，是在他十岁那年。
那天是他的生辰，他从皇宫偷跑到兄长的府上，想要兄长陪他一起过生辰。
兄长将一群孩童带过来，想让他从中挑选出几人，日后留在身边保护他。
孩童们都是兄长从四处寻来的，同他一般大小，其中有男有女。
有许多人偷偷抬头好奇地看着他，人群里还有一个小女孩低着头在打瞌睡。
齐无涯一直觉得兄长才是天下最厉害的人，日后他有兄长保护即可。
“哥哥，我不要他们，我只要你。”齐无涯连第一批人都没看完，就躲进哥哥的怀里撒娇。
齐无渊十分宠爱自己这个瘦弱的弟弟，便答应了他，没有再让他去选侍卫。
众人离开后，齐无涯好奇道：“哥哥，以后他们都会变得和你一样厉害吗？”
齐无渊摸着弟弟的头，轻声道：“你记住，若是他们以后不能变得厉害，就会没有活着的机会。”
“可是哥哥，今天是我的生辰，你还欠我礼物呢。这样好了，日后若是今天的这些人不愿意留下，就让他们可以回家，好不好。”齐无涯不喜欢死亡，从小到大，不管是宫里的太医还是民间的神医，总是说他身体不好，不让他出皇宫。
“好。”齐无渊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弟弟，他没有告诉小孩的是，日后不管是众人想留下，还是想离开，只有能活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开口，而最后的人，只会有三个。
明月撑着油纸伞走到书斋门口时，发现书斋的门还没有关。
院内暗处的人看清了她的样貌，众人又都悄然退下。
明月被齐无渊捡走的那四年，她过得并不开心。
和一群人被关在一起，先是一起学文，后是一起练武，再是一起互相残杀。
四年里，那一群人中，只有三个活了下来。
齐无渊给了三人名字，又给了三人选择离开或者留下的机会。
只有明月选择了离开。
因为五岁那年齐无渊给她的选择，她也是选择跟着他离开了南山镇。
后来她来找齐无渊报恩的时候，他告诉她，当初是因为弟弟的生辰，三人才有了可以离开的选项。
而她的名字，天涯明月，她本就是他为了保护他的弟弟所培养的。
如今报恩，也只需在他身边陪伴五年即可。
看着窗上那道瘦弱的人影，她的心中有些不舍，但有些事情还是说开了好，长痛不如短痛。
将油纸伞收好，立在门口。明月笑着推门进去。
“我还以为，今夜只能在梦里见你呢。”齐无涯在桌上倒好一杯热茶。
明月将药丸拿出放在桌上，“这一年我去海外游玩，无意间得了一枚可以延年益寿的丹药。你知道的，我一向爱惜自己，用不到这药，你吃了它吧。”明月在桌边坐下。
齐无涯接过药丸吃下，明月抚摸着茶杯，玩笑道：“你就不怕是我想离开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此药害你？”
齐无涯没有接话，来到明月身边坐下，静静看着她，他总觉得现在的她变得和以往有些不同。
“我答应过你，会来找你，如今我来了。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也想请你答应我。”明月抬头看着齐无涯，目光很坚定。
“我不喜欢你了，日后，也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你骗我。”齐无涯很生气，紧紧抓住明月的手，似乎这样她就不会离开。
“我当初就和你说过的，好聚好散，我喜欢过你，只是如今我更喜欢自由。”每个人都有执念，明月的心中，齐无涯的位置只在第三。
少女情怀的时候，她也会有。只是比起那所谓的喜欢，她更爱自己。
“那我呢？你考虑过我吗？当初是你先招惹我的。”齐无涯眼里带着愤怒。
“对不起。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
“负心人，你就是个负心人。”
明月回到南山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院子里，萧白正在练剑。
“师父，我睡哪里?”
萧白的院子旁边还有两个小院子，他用剑指了其中一间给明月。
“谢谢师父。那我先去睡觉了。”
自从明月回了南山之后，她每日最多就能看见萧白三次。
她也不去纠结和好奇，而是悠闲过着自己的惬意生活。她已经不打算和师父好好聊聊了。
山下的恩情和债都还完了，如今只想好好的待在山上，偷得浮生半日闲。
在雪月和安安的帮助下，她们从山上移栽了许多果树和花草回来。
她很喜欢吃果子，看着院子里的花团锦簇，来年的生活真是非常叫人期待。
萧白看见小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心情也很是愉快，真是春色怡人，大徒弟还是和以前一样热爱生活。
明月还在院子里做了一个秋千，后来安安有时候还会带上她的哥哥一起来玩。
谢行舟和萧白一样，都是平日里在南山很难看见的人物。
雪月说他在山下的一家镖局里做事。安安今年十五岁，雪月十九岁，谢行舟二十一岁。
谢行舟在明月见过的众多美男子中，样貌也是排得上名次的好。
少年身形健壮，长了一双桃花眼。相处久了后，明月发现他性格耿直，虽是有点不通世俗，不懂风月，但算是个有趣、活泼的少年郎。
若是明月来写一个江湖美男榜，那定是萧白第一，毕竟她的师父，确实英俊潇洒。
那位书斋老板，排第二吧，毕竟二人也算是朋友。
萧衍和萧白有着六分的相貌相似，暂且排第三。
谢行舟排第四，因为他还挺靠谱的。
明月看人，第一眼看见的总是别人的眼睛，第二眼则喜欢看别人的字。一般由字可见心性，由眼可见人品。
天气不好的时候，她就喜欢待在院子里看书，睡懒觉。
虽然没见过几回萧白在看书，但他家里倒是有不少的藏书。
师父是她见过的第二个家里有那么多书籍的人。
上到天文，下到地理，其中游记类型的书最多，明月则喜欢看些史书和话本。好在，她已经提前让谢行舟从山下的书斋里买了不少话本。
齐无涯以前常爱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万卷书就可好比已走过万里路。
明月自觉是没有这样的境界。她更喜欢用看书来打发时间，书看看最后还是忘了好，不然容易真真假假，乱人心神。
在南山待的日子久了，明月就又多了两大喜好。
一是每日三餐去给雪月和安安在厨房里打下手，吃对于她来说是很重要的，况且学会做好吃的，更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情。
她最喜欢雪月蒸的馒头了，白嫩软乎、绵密厚实，管饱。
二是半夜里睡不着觉后，她就会去守在萧白屋外的树上望着夜空数星星。
她抬起头想在夜空找到那颗最好看的星星，可是每一颗星星都是闪闪发光的。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明月坐在树上随意摇晃着双脚，右脚上戴着安安送给她的小铃铛，在叮当作响。果然，萧白也看见了她。
明月与黑衣蒙面的萧白四目相对，她仔细观察着，萧白的眼里先是惊讶，又闪过杀意，最后却是和她一样的平静。
萧白觉得自己就是个大怪人，收的小徒弟是个小怪人，倒也无妨。
“下来，跟我进去吧。”萧白无奈道。
明月跟着萧白回到屋内，萧白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屋内收拾的非常干净，明月坐在一旁，看着萧白将涂得漆黑的脸与一双纤细的手洗干净，那水变得浑浊起来。
当初他之所以想收明月为徒，一是因为她的名字，清风明月，二人有缘。二是因为她的那双眼睛，很美，比头顶的蓝天看着还让人觉得快乐。
虽她与师姐一般都是女子，但二人的性情却是完全不同。萧白不知怎么又想到了师姐现如今的医毒双修，罢了，罢了。
“你先跟我出去一趟，回来后，我们再说吧。”明月又跟在换了一身新衣的萧白身后，慢悠悠往山下走去。
红楼里有个姑娘叫红尘，她有一把琴叫相思，据说那是她的情郎送给她的。
江湖里有个杀手叫红尘，她有一把琴叫相思，据说她的琴音可以迷惑人心。
明月跟着萧白坐在红楼的二楼，台上有佳人抚琴，桌上有鲜果清香。
齐无涯那也有关于这位红尘姑娘的往事。
红尘还没入红楼的时候，和情郎是江湖上有名的赏金人。二人靠着相思琴迷惑人心，手里握着不少江湖人的秘密。二人也因此被江湖人士一直追杀，她的情郎更是因此而死。
此后，红尘的琴便开始杀人，然后仇人也就越来越多。再后来，她被萧白所救后，便一直在帮他办事。
“你为何要拜萧白为师？”
“因为他管吃管住，我没钱。”
“你喜欢齐无涯吗？”
“喜欢。”
一个人骗过别人容易，却很难骗过自己。若是连自己都骗了，那么说的假话未必不可以是真话。
萧白牵着在马上睡得香甜的徒弟，在皎洁的月光中，慢悠悠往山上走去。
夜深，空中挂着的明月格外圆。
萧白轻声道：“明月，白馒头吃吗？”
迷糊中，明月又听见了有人在叫她，摇了摇头清醒后，立刻从马背上跳了下去。
萧白看着她一脸睡意，笑着说道：“你回了南山以后，倒是变得愈发圆润了。跟在我身后走，我跟你说个事。”
“我爹是个皇帝，后宫里有许多妃子，膝下有很多皇子。妃子多了就容易争风吃醋，孩子多了就会有明争暗斗，其中的阴谋阳谋是少不了的。我自幼对那个位置就没有想法，因此不必费尽心机。更幸运的是，我有个很厉害的哥哥，从小就一直护着我。后来，是因着他与师父往日的交情，我才能来南山拜师学艺。”
明月从师父手里接过马绳，听萧白继续说道：“我不算是一个侠士，只是一个杀手。学有所成之后，我就一直在朝堂为我哥铲除异己。没有人会想到，一个逍遥天下的王爷会是个冷血无情的杀手。兄长顺利即位后，我带着他的太子回了南山。只是现如今，我哥战死，侄儿萧衍年幼，我只能又重操旧业。”
萧白喜欢手里的剑，那是自少年时便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朋友，但是如今他不喜欢自己那双沾了太多人鲜血的手。
明月走上前拍了拍师父的臂膀，“师父，你很靠谱，要相信你自己。”
萧白对明月是知言不尽，后来晚上也会带着明月一起下山。
不过明月只是负责在远一点的树上看着，美其名曰学习江湖险恶。
有道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山河是路人。
明月看着火海中正在毁尸灭迹的师父，偶尔会想，若是可以不用杀人的话，他或许会和谢师叔一样，成为一个洒脱无羁、人见人夸的大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