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正好七点,门口的虞天华拖鞋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旧球鞋。虞秋锁好门,把钥匙扔在茶几上,“啪”的一声巨响,虞天华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跑出房间,教育她不能乱扔东西。

    虞秋放下书包,走进了虞天华房间。

    虞天华正在床上熟睡着,被子就随意地盖在肚子上,整个人四仰八叉地熟睡着,手臂和肩膀上贴满了膏药,右眼下是一片青紫色。

    “你怎么又回家那么晚?去哪鬼混了,饭也没人住,我就出去吃了个肠粉,一回来就看见你爸睡在那,什么也不干,造孽啊,我怎么会生了这样的儿子!”奶奶气势汹汹地从房间里跑出来,用力拍打着虞天华的房门,“别睡了,一家子都那么败家,几点了还睡觉。”

    “奶奶,您就让他睡会吧。”虞秋有些不忍,“您先去练琴好吗,您明天不是还要去社区演出吗?”

    说到社区演出,奶奶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和娇羞,道:“明天的演出可重要了,还会有电视台的人来呢...”边说着边回了自己的房间。

    虞秋叹了一口气,打开了陈旧的冰箱,里面空荡荡的,最后在隔层的最里面翻出了几个鸡蛋和青菜,随便煎了个鸡蛋后,想了想,还是决定煮个鸡蛋面。

    吃完后,把碗洗干净,放回消毒柜里,回到了自己房间。

    绿茶的清香让她的怒气消散了一点。方小丽常说,一定要恰当地发泄自己的情绪,憋太久的话,人会坏的。

    虞秋没有办法去斥责虞天华,换句话说,那就是虞天华从来不把虞秋的斥责放在心上,无论虞秋是怒斥,还是泼冷水,虞天华都不当回事,也不告诉虞秋自己干嘛去了,只是说在有希国际这个公司里面当拳击教练。

    说是拳击教练,虞天华的却总添新伤,刚开始还以为是新手下手没轻没重,虞天华又不做好安全工作,才会这样,但一次次下来,虞天华的伤却越来越重,也让虞秋起了疑心。

    虞秋曾想着,由着他去吧,反正家里也还没有到牵船作屋的程度。虞天华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说不心疼是假,虞秋一向刀子嘴豆腐心,又不知道有什么法子才能让虞天华听话养伤。

    “这就是热爱吗?”虞秋无力地想着,“怎么感觉是被鞭策一般。”

    手机铃声响起,虞秋走到客厅拿回手机,是一个未知号码,

    虞秋接了电话。

    “哪位?”

    “是我,徐青,你现在有空吗?”徐青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虞秋感觉自己心跳加快了一点,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现在在......”徐青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声响,好像是有人推着什么东西在走廊上奔跑着,还有人大喊大叫。

    “有什么事吗?”虞秋以为徐青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我还有点事。”虞天华的伤那么重,得给他煮个水煮蛋敷一下。

    “没什么,没事,打扰你了,我先挂了。”徐青挂了电话。

    虞秋看着被挂断地电话。

    “真奇怪......”

    徐青今天本来是跟着管家伯伯去饭局的,但车开到半路,接到沈立志的电话,说徐青的妈妈徐丹霞在饭店里晕过去了,去到医院一检查,发现她的子宫里出现了一个肿瘤,不过幸好是良性。沈立志很快就联系好医生,准备手术切除。

    徐青心急如焚,和管家伯伯赶到了医院。刚到医院,就看见了站在手术室门外的沈立志,沈立志拍了拍徐青的肩膀,好像在说:“放心”,之后便走进安全出口的楼梯间一根接着一根地吸烟。

    徐青一向闻不惯烟味,但也不想呆在手术室门口,便趁着管家伯伯要去缴费,走到了另一条走廊,倚在墙上,内心悲痛不已,他浑浑噩噩地拿起手机,打给了虞秋。

    电话接通后,又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请求虞秋的安慰。

    到最后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手术很成功。

    在病房里,徐丹霞抱着徐青哭了很久,说自己可能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徐青也眼眶发红,心疼地看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心里有千言万语不知道如何说出来。沈立志顺水推舟,说作为自己的唯一一个孩子,早点出来学习如何接管这个公司比较好,徐青很果断地拒绝了。

    一切安排妥当后已经晚上十点了。沈立志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对徐青说:“你明天还要上学,先回家吧。”

    徐青静静地看向他。

    沈立志叹了口气,嘱咐道:“好好读书,这也是你妈妈期望的。”

    “我会的。”

    徐青回到家,地板干净得发亮,鞋柜的鞋按颜色分类整理,房间里面的被褥也叠得整整齐齐。他无奈地揉揉头,估计沈叔又找了钟点工帮他把家“翻新”了,尽管徐青提过无数次自己会清扫。

    徐青最开始非常讨厌沈立志,沈立志有抽烟的癖好,徐青每天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哪也不去,徐丹霞一旦问起,他便说:“沈叔叔抽烟很恶心。”

    沈立志心疼徐丹霞在他们两个之间调和,也知道青春期的男孩比较难对付,只好搬出去,把这里的房子留给徐青一个人住。

    后来,妈妈和沈叔正式领证在一起了,他们悄无声息地搬出了老旧的居民楼,因为害怕闲话,徐丹霞严令禁止徐青说出去,包括虞秋。

    徐青也不知道之后的虞秋还有没有蹲在门口,抓着防盗网,喊着:“哥哥陪我玩!”。

    之后他们一家非常忙,经常跟着沈立志一起出差,在不同的城市奔波,徐丹霞不想儿子跟着他们到处谈生意,决定送他出国一段时间。

    徐青刚开始有些抗拒,但最后拗不过徐丹霞,高一才回国,和徐丹霞多次讨价还价后,报读了和虞秋一样的高中。

    徐青回过神来,把书包扔到了沙发上,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后,感觉脑子清醒了不少,他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打开相册。

    相册上显示的是2014年,八年前的相片。

    徐青很喜欢放空自己去回忆,他想要放松时,就会翻很久之前的相册,回想一下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好几张照片都是小时候的徐青和小时候的虞秋合照,徐青记得是妈妈帮他拍的,那时候还住在老旧的居民楼,朴实快乐,那大概是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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