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至。

    灯烛全熄的房间里,破空的长耳朵紧贴墙壁听了好一阵,踮着四爪溜到墨辰也身边。

    [阿娘,安神药起效,谢倾安现在睡死过去了。]

    墨辰也掏出准备好的夜行衣,对破空挑眉:[咱们出发,快去快回。]

    破空担忧:[阿娘,你真的没事吗?]

    [碧庄主的阵法确实厉害,不过一道八卦阵还不至于。]墨辰也活动活动筋骨,穿好夜行衣,打开窗户一跃跳上客栈房顶,顺手把隔壁谢倾安房间的窗户扇开了。

    春雨簌簌不绝,这样的夜里枫隐镇无人出门,连看门狗都在躲雨安睡。细密雨声中,墨辰也和破空在高低不一的屋顶上敏捷地奔跃前行,一路踏过无数茶楼染坊,飞身跨过河道古树,朝西北方向快速移动。

    三更三刻,一人一狼站在一座烧毁许久的旧染坊门前。

    这里是发现天罡阁老阁主尸身的地方,大半已被烧塌,因世人对玄煞魔尊玄麟鬼火的忌惮,出事后无人敢来收拾残局。

    墨辰也谨慎地探出好几道灵力,确认此处没有灵诀和活物气息后,带着破空闪身进入染坊。

    凤眸透出火光,兽感在她踏入染坊的瞬间全部警醒,破空飞身蹿出,眨眼间跑了几个来回,最后停在一个浑浊的染池旁边。

    [阿娘,这里很奇怪。]破空低头嗅嗅,浑身银豪竖起来。

    墨辰也知道破空在说什么,小小染坊里有无数灵息曾经踏过的痕迹。孙老阁主尸身被发觉后,六大仙宗皆聚于此,各路灵力灵诀乱飞也不意外。可在杂乱的气息下,仍然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奇怪”。

    像是……

    [有人在这里藏了东西。]破空说出她的感觉,[比六大仙宗那些王八蛋的灵诀更早。]

    墨辰也:[能找到吗?]

    破空有些失落地垂下头:[对修狗来说,很难。]

    墨辰也打了个响指,飘摇风雨忽然凝成龙吸水的形状,从黑不见光的夜穹静静笼下,直到把整个染坊包裹其间,直到从外头再也感知不到染坊内的任何灵息生气。她的凤眸完全燃成赤红色,掌心燃起绿彤彤的鬼火虚影,霎时间席卷扩张,整间染坊如同真的扑入一片火海。火影熊熊的正中,风鼓起乌发雪衫,几个呼吸间,鬼火之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重新变回静谧春雨夜。

    墨辰也睁开了眼睛,心绪掀起滔天骇浪。

    玄麟鬼火极凶极恶,所过之处寸草不留,可凭空燃烧数十日不熄。当年自己夜闯藏书阁时,那么多的云曦仙修及时赶到,使出浑身本事也没保住鹿呦峰。枫隐镇内又没有什么的仙修弟子用灵力救火,那样水灵灵地烧了半夜,不仅连座染坊都没烧完,竟然还给孙老阁主留下了尸.块?

    未免太侮辱赤瞳鬼玄麟了。

    除非这鬼火不是直接出自玄煞魔尊,而是……

    墨辰也的脸色阴沉极了:[破空,去年火烧鹿呦峰的时候,有人偷了玄麟鬼火。]

    破空露出疑惑神色。

    [就是……有人刻意留下了玄麟鬼火的火种。]墨辰也看向漆黑的虚无,[这染坊便是失了灵力的玄麟鬼火所烧。]

    虽然有鬼火的痕迹,但是早已没了鬼火的威力。

    [也就是说,杀了孙老阁主的真凶藏在云曦山中。]她的脑子里瞬间过无数种可能。

    破空的蓝眸透出杀意:[是谁要陷害我们?]

    不是谢倾安,当时他先是集中精力要杀玄煞魔尊,然后就被控制不住放出赤瞳鬼玄麟的自己揍到几乎丢了性命,他没有偷留鬼火的机会。

    还会是谁?

    深夜冷雨骤然变急。

    [阿娘,藏在这染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破空心中还有放不下的疑问。

    墨辰也摇摇头:[阿娘一时也分辨不出。]

    果然连昆仑墟的雪原冰狼找不到的东西,自己在短短一两个时辰里难有发现。今夜在此处停留得已经够久了,方才又有火影亮起,再这般无意义地耽搁下去难保有人发觉,墨辰也决定带破空先回客栈,再从长计议。

    走之前,她特意留了点东西。

    夜愈发冰凉。

    墨辰也飞檐走壁回到房间前,没忘记朝窗扇大开的谢倾安房间瞥一眼,看他冻得缩成一小团又因为安神药药性太深而醒不过来的样子,她放心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擦干头发换好衣衫后,夜色有了浅淡的势头。折腾将近一天一夜,墨辰也没力气多想,迅速陷入梦境。

    她没有做梦。

    第二日依旧是个阴雨天,连带着房间也阴沉沉的,最适合什么也不干窝在被榻里睡上一整天,卖奶茶以来没睡过懒觉的墨辰也本打算如此,却在午时过半房门先响。

    “阿然姑娘,你起了吗?”谢倾安的鼻音很浓重。

    墨辰也皱起眉翻身背对房门,没有睁眼的打算。

    谢倾安继续:“阿然姑娘,你好些了吗?我熬了治风寒的药。”

    破空睡眼惺忪地抬头,对着房门骂骂咧咧嘟囔两句。

    “阿然姑娘?”听到只有破空的声音,谢倾安担心起来。

    反正也睡不成了,墨辰也裹着被子坐起来,凤眸被迫睁开一条缝隙,有气无力道:“仙修,稍等片刻。”

    这种两眼从睁到闭处处演戏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头,得赶紧给谢倾安洗清冤屈,然后让他马上走。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努力还原昨晚吃面时自己穿的衣服,摇摇晃晃走过去开门。

    谢倾安一袭雪色宽衫,乌发半束,带着遮面只露出眉眼,倒是不大能看出那个云曦山青衫负剑年轻仙修的影子。他睁眼已是辰时过半,慌忙起床去拿小二买回的药煎好,又买了几样清淡早饭。来到墨辰也房门前的时候,只听里面静悄悄的,问过小二阿然并未出门,便耐心地等了大半个时辰,直到药和饭都快凉了,阿然抱病在身他实在担心,才试着敲门。

    见墨辰也如此形容装束,他略显惊愕道:“对不起,阿然姑娘,我以为……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够迟了。”

    对啊,早知道就给你下双倍安神药,干脆让你直接睡到下午。

    纵使腹诽一大堆,墨辰也还是迅速调整好表演状态,扶着按理说应该还是挺疼的老腰,挠挠头装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好久没有睡过懒觉,没控制住,楚仙修快进来坐。”

    破空决定不理这厮,此刻床空了出来,它半眯狼眸摸索上去,滚到最深处抱住耳朵续起美梦,鼾声时高时低。

    汤面小菜在桌上摆开,只剩微暖余温,谢倾安本想端出去热一热,墨辰也却直接抄起筷子狼吞虎咽,忙活半夜又睡到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横竖已经起床,先填饱肚子为上。

    谢倾安坐定:“阿然姑娘今日感觉好些了吗?”

    “昨夜喝了姜茶,又睡了一觉,好多了。”墨辰也脸颊塞得鼓鼓囊囊,“赶路辛苦,楚仙修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谢倾安摘下遮面,动动酸痛的身体:“我昨夜好像忘了关窗户,睡得不大安稳。”

    墨辰也拧起长眉:“仙修身体将将恢复一些,怎可如此不小心?万一真的染上风寒可如何是好?”

    谢倾安本想说自己还好,一张嘴竟先打了个喷嚏。

    这下你可以安心地一直戴遮面了。

    “楚仙修,你是不是被我过了风寒?”魔尊大人深藏功与名,“担忧”到连筷子都放在一边,伸手探上他的额头,“仙修发烧了?”

    谢倾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回是真真切切地冻病了。

    墨辰也起身快步走到床边,手伸入灵囊一阵翻翻找找,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瓶跑回来。

    “这是暖身退烧的药,你吃完后留在客栈休息,我今夜再去一回倚翠庄,尽快谈成生意,然后咱们回家。”墨辰也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对谢倾安的反应没什么底。

    以他现在不敢离开自己太远的程度,有些事能不能像期待的那么顺理成章,她心里捏了把汗。

    “好。”谢倾安接过药瓶,乖巧答应。

    上钩。

    墨辰也心里狂喜。

    谢倾安不放心地叮嘱一句:“碧玺的阵法凶狠,你今夜定要小心,生意不成也罢。”

    墨辰也:“仙修放心。”

    谢倾安昏昏沉沉睡了一下午。

    阿然的药见效极快,待到他睁开眼时,衣衫被汗湿透,烧却退得彻底。桌上有热气犹存的清粥,茶壶压着阿然留的字条,上面写她和修狗出发去了倚翠庄,今夜回来的可能会有些晚,楚仙修好生歇息。

    黑夜又一次覆下来,细雨撵着青街行人垂头归家。

    谢倾安擦干额角的余汗,面无表情地喝完粥,换上一身束袖战衫,戴好遮面离开了房间。

    楼梯转角的小二热情迎上来:“客官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谢倾安的鼻音还是很重:“我的马呢?”

    小二:“夫人骑走了乌骓,小的去把剩下那匹马给客官牵来。”

    谢倾安的目光在小二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淡淡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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