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堂今日的气氛也是压抑的紧,平日里本就寂静,如今来往行人更是行色匆匆,沉默不语。

    严秋水一路上匆忙的赶回来已经有些疲乏了,茶室里早早的已经候上一群人。

    “堂主。”一行人早早的听候了安排早早的就在茶室外等着严秋水。

    “嗯。”严秋水轻声应下。

    “堂主...”一侧的人见他进了茶室的门,便开始开口禀报着。

    严秋水抬手打断了他开口,带着帏帽的头轻轻看向了另一侧的人,他目光落下那处的人立马会意,战战兢兢的走上前一步。

    男人抬头隔着那层黑纱欲言又止,“堂主,姜姑娘的行踪还是不清楚。”

    “跟着她的人可有传话?”严秋水语气间几近都是命令的口吻。

    “没有,他们跟丢了。”禀话那人也是为难,兜兜转转在这节骨眼上将人给跟丢了,姜如素消失的那刻便有人立马传了消息回来,可再一问,便是跟丢了。

    派去的人本是一直跟着的,等他们找了个落脚的地查探时,细数那一行人也没少,但姜如素却凭空消失了。

    前前后后的都找不到,应该是为了躲开他们,寻了个时机让姜如素转移了。

    “什么?跟丢了?”严秋水正要将盛满茶水往唇边送的手一顿,攥住茶杯的手青筋毕露。

    暗赫人要将姜如素带回去,强硬的劫走她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情,可秋水堂的人居然跟丢了,这于秋水堂来说可是这十年难得见一次。

    难道是因为他派去的那人功夫太浅了?

    一口邪火像是堵在了胸口,严秋水忍了忍才将杯子抛开的念头止住了。平扫两地不少的麻烦,为她铺就回羌的路,这个好消息还没等她亲自去知晓。

    便又是让她置身于险地,还是失去了音信。

    这气他舒不开,未曾留意的瓷杯最后自他掌间碎开。瓷片划破了他指尖。

    "堂主。"站在黑纱外的人看到这一幕皆是倒吸了一口气。

    “无碍。”严秋水风轻云淡的用手帕将手上的血迹擦拭一番,交叠间显得那双手更为美观悦目,但无形的压力却压得茶室的人都喘不上气。

    不如下次见面同她坦白了将桐雨派去她身边好了,严秋水盘算着,桐雨这些年在闻沧诀手下练出了一身好功夫。

    帘外的人感觉背后猛地发汗,如冬日般背脊发凉。

    “不过我们已经加派人手了,与他们有任何交易的人都多加留意了些,最快半日,最迟这两日便能有姜姑娘的消息了。”

    “嗯。”严秋水回答的平淡,这些人好在知道及时补救,也不算错的太离谱。

    “姜姑娘留下了一件东西,同您要了一个人。”那人一五一十的说着,生怕漏了什么便坏了事情。

    “什么东西。”严秋水慢下了步子。

    下面的人用盒子将东西小心的装了起来,严秋水打开盒子,那是他送给姜如素的手串,一百零八籽,一次次往返云台寺求来的。

    手串下还压着纸张,姜如素这些日子不便于说话,便直接写了她要的东西来。

    严秋水将纸张放在一侧的书本中,接过那手串,摩挲着菩提子,语气这才缓和了些,“她要了谁去?”

    她早早预料到还同她要了人,至少她心里有着盘算,不会置自己于危险之地,唯死才安,严秋水轻吻上手中的手串,她还欠他一副山水绣没完成呢。

    如今搁置在茶室一侧,她一针一线绣一半的山水绣,同他一起还等着她回来。

    要了个人?严秋水心底半是希冀半是惶恐。

    秋水堂能人异士并不在少数,能有个人跟在她身边也算是省去不少的事儿,寻得她的下落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他心底倒是隐隐期待着她开口将他身边的得力干将要去,可她鲜少同秋水堂的人打交道若是认不得该怎么办啊?

    “姜姑娘...姜姑娘要了一个同她身形相似的人。”那人越说越是心慌,回答却不见一点怠慢。“但并不是让她跟着。”

    “姜姑娘是说,让我们将那人寻来后十日内送去南水羌。”

    “人找到没?”严秋水揉揉眉心,平缓了些许。

    “找到了,安排在郢州城的分部里,堂主若是想见她,我待会儿便带她来见你。”

    “不必了,记得”既然是她吩咐的事儿,不过是寻个人去,他也不该处处都插手,他话锋一转,“可查清楚底细了?”

    “查清楚了。”方才进门时就开口的那人立马上前。

    “细细说来。”

    “劫走姜姑娘的那人,是西羌河洛拓跋王的小儿子,他生母是百纳的公主。”两个部族的上位者生出了这么一位目中无人的儿子。

    百纳的...

    严秋水一听到这百纳二字约莫也猜出了个大概,只怕是这个河洛的王子野心不小。

    “这还差到了一些往事,”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不少零零碎碎的纸张信条递交给一侧的桐雨,借着桐雨的手转递到了严秋水的案前。

    “这是同拓跋忱廿有关的,各地搜集来的这十年间的一些消息,我从中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那你便说说吧。”严秋水翻看着那些东西,人是静下来了,心却依旧烦躁着。

    姜如素若是一直下落不明,他这颗心又怎么敢安放下来。

    驿站的铜铃声从巷尾响起,就像是病卧在塌间的时候,微风吹起来荡得床头的那串铃铛发出清脆的细微的响声。

    伴着那若有若无记忆里的哼唱声,都快分不清究竟如今这般受折磨是梦,还是过往那些安定的日子是梦了。

    “咳咳...”姜如素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那铜铃声越发的近了,渐渐的就好似停在了门前,随后门吱呀一声的开了,男人的交谈声从室外一字不落的传了进来。

    听觉恢复了,像是回光返照一般。

    “这要寄出去的是什么物件啊?”听的驿使照例询问着。

    “是写吃食和衣服,这不是想着快入冬了,给我儿寄些衣裳去。”

    “要寄去那里?”驿使秉公办事的问着。

    “上京,”提及儿子,男人似乎颇有些骄傲,“在上京求学呢,说是书院里的老师都看好他,在上京也不愁吃喝,但到底还是担心,孩儿他娘这些日子赶了件衣裳出来。”

    窸窸窣窣声中,驿使似乎拆开了包裹确认无误了,在上面用纸条先是写下了地点。

    “一共多少钱?”男人殷切的询问着。

    “五百零六钱。”驿使回答着。

    “五百零六钱?怎么比上次贵了不少。”

    “这入冬的路不好赶,比寻常是要贵上三四十钱。”更何况此处接壤西羌,离上京隔着好几座城池,去上一趟得花不少的时间。

    “那行,”男人得了合理的解释也不再追问,“你等着我去拿钱来。”

    五百零六钱,姜如素合眼靠在墙边喘口气,盘算着到上京一两六钱的差使费,如今这应当是到了同西羌接壤的芜迁州,过去了几日她已经分辨不清了。

    马车上昏昏沉沉的醒来又沉睡下去,只依稀还记得拓拔忱廿那日带着笑意闯门而入。

    门外的交谈声已经接近末尾,姜如素已经缓过来了些许,她挣扎着坐起身来,打量了一眼四周,这是间柴房,堆放着一些码放整齐的柴火。

    而屋中没有人,姜如素猜不透拓跋忱廿的想法,但这也是绝佳的机会想消息传出去。

    “给我纸笔。”

    “给我纸笔。”姜如素挪了身子过去,拓跋忱廿将她的手脚都用麻绳捆得紧紧的,她没什么力道,撞门声并不大听着有些沉闷。

    “有人吗?”驿使被动静吸引了过来。

    “有人。”姜如素嗓子这几日刺痛着的疼,稍稍用些力说话,那回答声便好似带上了哭腔。

    “有人吗?”驿使看不清门内的情况,那声回答就好像是幻听了,若非是听见那低泣声,他都快当真以为自己听错了。

    “有人。”姜如素将声音放大了些,确定对面听见了,她才接着说了下去。“我家是郢州城的,受叔婶哄骗来这儿,他们压着要我成亲,否则就不放我出去。”

    拓跋忱廿给她下的那毒,拖累得她身虚体弱,到显得她说起“自己”被关在这柴房中的悲惨经历字字泣血,声声催泪。

    “可以给我纸笔吗?我想给我郢州城得父母写去一封信。”那用铁链加固锁起来的门,被拉开时露出一指来宽的缝隙。“若是他们看见了也好早些寻我回去,我们一家人好好过个年节。”

    姜如素将放在衣服里的一点银子全都从哪儿塞了出去,并不多,但去郢州城的差事费是够了。

    不一会儿驿使便从门缝中塞进纸张和信封,再过了一会儿将笔也塞了进来,姜如素撑着身子写着字,她的字迹写的弯弯扭扭的,有些认不出来。

    捆着的手显然做什么都不容易,折腾了一会儿好歹是勉强将纸张塞进了信封中。

    “人呢?”隔壁不远处传来了男人的疑惑声,“方才不还在这儿?箱子也在。”

    “多谢了。”姜如素嘶哑的发出声音,从那小小的门缝中递出去叠好的信封,将笔也一并奉还了。

    “没事,你会早些回去的。”驿使安抚着接过信草草塞入怀中,大声回复着男人一句来了,便应声走了回去,接过男人早在屋中数了又数的铜板。

    做完这一切,姜如素挣扎着去桌前喝了口水,看着外面的天渐渐暗沉了下去。

    夜色中,男人行色匆匆的绕过回廊,距上次见严秋水时间又过去了一日半。他停在茶室外,毕恭毕敬的回报着,“堂主,姜姑娘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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