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她得出去。
闻漫歌绝不是一时兴起嫌自己命长出去送人头，她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很多人都会早早就做好选择，却要拖很久才能下定决心。她仅是省去了中间那些犹豫不决的环节。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外面烈日高悬，风力较弱，道路视野开阔。
丧尸们慢吞吞走在街上，偶尔被空中飞鸟所吸引，本能地扬起头，僵转一圈脖子搜寻声源。
闻漫歌去厨房拿了只空玻璃杯，贴在墙壁上仔细听着走廊的动静。安静，太安静了，甚至可以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但显然绝对的静谧不是什么好事，大家只是各自龟缩在避难所，精心维护这份体面的“安全”。
本来她也想徐徐图之，但家就像沙子做的堡垒一戳就漏，哪怕这边漏那边填，拼了命努力去遮掩，也赶不上它坍塌的速度。
闻漫歌觉得，是时候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了。
事不宜迟，最好傍晚就出发。
首先，下午光线太亮，任何举动都分外明显，倘若只是应对丧尸还好，但谁又能肯定人类之间就没有敌人？丧尸会伤害你，难道人类就都会保护你吗？
其次，晚上太黑，在没有光源的情况下难以奔跑，丧尸也会变得更敏捷，如果不小心被抓住或者包围，后果不堪设想。
闻漫歌回到卫生间，把自己脱下来的脏衣服又一一换了回去，之后又去阳台把自己丢掉的外套捡来穿上。
她甚至都不敢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因为接下来还要做更恶心的事。
立在那只特大号黑色塑料袋前足足十分钟，闻漫歌终于做好了心里建设，猛地解开封口，掏出半条散发着恶臭的断臂就往身上抹。
即使全程屏息，她也已经快被自己的想象给臭晕过去了。
不能停，一旦停下来肯定会吐。为了彻底盖住自己身上的“人味”，这是必须的，这是必须的……
抹完上半身，她烫手山芋般赶紧扔了那条断臂，急急换了两口气，又屏息掏出条尾巴开始抹下半身。
还好这怪物的尾巴上布满鳞片，没有其它部位的肌肉那么容易腐烂，也不易发散臭味。
闻漫歌终于可以放肆呼吸两口，结果低估了嗅觉混合的杀伤力，各种异味叠加在一起直冲天灵盖，她已经无力去分辨哪些是自己身上冒出来的，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憋得整张脸都红了。
呕……她撑着墙干呕半天，欲哭无泪道：“我可真是恶贯满盈啊。”
她忽然很庆幸自己在早上就吃掉了仅剩的两袋奥利奥，不然放到现在还有个鬼的胃口啊？
简单打点了下行李，只带了急救包和手电筒，外加两把剔骨刀，毕竟要是太重了也影响行动。
以防万一，她还穿戴了护肘，避免在激烈对抗时损伤到韧带。
做完这些事，窗外天色渐暗，已是黄昏了。
时间正合适，闻漫歌打算马上出发。
她最后调整了下背包带，手已放在门把手上，又匆匆折回，去卧室床头柜里取出一张照片，妥帖地放进上衣口袋。
“我走了，妈妈。”闻漫歌说。
握住把手轻轻一推，门轴转动发出了轻微的吱嘎声。
闻漫歌及时止步。好在走廊里空无一人，她尽量放轻脚步沿着墙根慢行，手中紧攥着一把刀。
楼梯间里有只丧尸在徘徊，闻漫歌小心翼翼路过它，蹭着扶手一点点往下走。
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丧尸忽地暴起转身向这边冲来，闻漫歌立刻摆出攻击姿势，可丧尸如风般掠过了她，眨眼间就消失在楼道里。
没过几秒，下一层就传来他人歇斯底里的惨叫。
……不是奔她来的。
闻漫歌抚着胸口，心如擂鼓，刚刚她有一刹几乎失去了理智，明明想要挥刀，却抖着手使不出力气。如果她才是丧尸的目标，现在很有可能就已经被咬断了喉咙。
幸亏气味保护了她，得以捡回一条命。
“不能害怕。”她低声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害怕。”
二十分钟后，闻漫歌已经抵达了光明街道。
途中遇到了不少四处游荡的丧尸，但它们无一例外地都无视了她。闻漫歌步履匆匆混迹在丧尸堆中，就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路人。
曾经她无数次走过这条街道，和一群形形色色的人站在一起等红绿灯。今天街上依旧人来人往——这样的场面让她有种回到了日常的荒谬感。
估算一下距离，只剩不到五分钟的脚程了。
一切都按照她计划里的那样进行着，顺利得不可思议。
自己的运气忽然变好了吗？闻漫歌摇摇头，她可不信什么否极泰来，松懈往往是不详的前兆。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从刚刚起天色就黯淡得很快，沉甸甸得仿佛要坠下来。
得加快速度了，天黑之前必须到达地下超市。
她脚步越来越急躁，最后甚至开始疾跑起来。
跑出这条街，十字路口右转便是中心大厦，目的地近在眼前，闻漫歌却觉得呼吸格外压抑。
仿佛是成全她不安的预感，一滴冷冽的冰珠陡然落在她脸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天空乌云密布，下雨了！
顷刻间，雨水骤然加急，洗刷了闻漫歌身上一切气味，她湿淋淋地向中心大厦狂奔而去，不远处的几只丧尸脑袋微侧，似乎嗅到了什么。
闻漫歌内心愤怒咆哮：“不搞死我不罢休是吧？！！”
好在同时响起的雷鸣拯救了她，枝叶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闻漫歌抗着暴雨一路狂奔，在那些丧尸有所动作前冲进了大厦里。
她这番动静想必惊扰了不少丧尸，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眼下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寻到食物和新的避难所。
衣服早就被打湿紧贴在身上，她使劲拧了把水珠，目标明确地往地下超市方向跑。
气味现在不顶用了，只能从别的方面引开丧尸。她掏出手机定了个闹铃，音量调到最大后就地一扔。
“叮铃铃……”
身后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丧尸嘶吼着成群结队向这边涌来。
闹铃每三分钟响一次，能争取的时间不太多。闻漫歌选择抄近路，双手撑住铁栏杆飞身跃下，径直朝超市跑去。
遥遥看见了半开半掩的超市大门，她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完全忘记了警惕四周。
一只鬣狗猛地从暗中扑出，力道如流星撞地，闻漫歌全无防备，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击逼得向后踉跄数步，双手慌乱中试图寻找支撑，可鬣狗刹那便扬起利爪——
硬生生削掉了她半只手掌。
“啊啊啊！！！”
饶是再能忍疼，亲眼看见手掌飞出去的震撼还是让闻漫歌惊叫出声，她当即就意识到，完了。
一切都完了。她要被感染了。
*
快速过完这两天的回忆，闻漫歌觉得简直过完了自己的一辈子。
从来没有那么累过。事到如今断手都算不得什么了，等待变异的过程才叫人绝望。
她现在的状态，大概就是介于生和死之间，既不算完全活着，也不算完全死了。
“不行……我不允许……”闻漫歌躺在地上，那股剧痛还在折磨着她，“我绝不允许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
孤零零一个人死在狭窄逼仄的小房间里？才不要，这里连窗户都没有！这和她理想中的埋骨地差得实在太远了。
都怪那条鬣狗，该死，它为什么没有被铃声吸引过去？
闻漫歌恼火至极，她单方面对那条鬣狗宣战！或许是痛得神志不清了，她开始口出狂言：“下次见面必弄死你，敢伤我，做丧尸也不会放过你的，呵呵……”
对了，在那之前先离开这里吧。
她尝试站起来，腿却不住地打软，像煮烂的面条怎么也立不住，许多次都摔了回去。
闻漫歌……暴怒之下开始爬行。
没错，她不顾形象地爬了出去，而且越发如鱼得水。
之前逃命太匆忙没注意看，原来小屋子旁边就是电梯井，貌似是员工用于搬运货物的。
好，坐一回试试。
她爬进电梯，费了老大劲提起上半身，按下最高层。也不知道要通往哪里，反正都无所谓，趁还有口气多爬爬，以后没机会发疯了。
电梯一层层向上运行，闻漫歌感觉非常新奇，第一次以这种姿势坐电梯，和站着的体验完全不同！
同时她又开始思考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比如坐电梯为什么叫坐电梯，电梯里又没有座椅，大家都是站着的不是吗？
没容她想明白这个问题，叮，电梯门在面前缓缓打开了。
然后闻漫歌就看见……一群人如临大敌地在门口等着她。
“你们谁啊？”她抬起头问。
“我们问你才对吧！”为首的人双手叉腰，连连后退，态度很不客气：“老实说你有没有被咬过！”
“被咬了。”闻漫歌爽快地承认，扭动着身体阴暗爬行，企图吓坏他们，“我马上就要变异了，看我不……”
谁知那人满脸兴奋：“太好了！”
闻漫歌：？
这群人男女老少都有，呼啦一下全凑过来，七嘴八舌地对闻漫歌的到来表示庆贺。“实不相瞒我们全都被咬了，聚在天台就是等死呢！”“你怎么来到这里的？真是辛苦了。”“欢迎加入丧尸大家庭，变异成员喜加一啊！”
闻漫歌忍无可忍地推开他们。哪来的一群神经病？
他们交头接耳商量了一会，说要给闻漫歌办欢送仪式。
“等等……”闻漫歌见他们拿着一堆绳子过来，深觉不妙。
“没关系，不要怕。”那人解释道：“我们每个人都会捆住彼此的。”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圈圈套住，闻漫歌激烈挣扎，但架不住人多势众，随后在她费解的目光中，这群神经病真的开始互相捆绑，为了确保紧实程度，还特意打了死结。
她坐在地上茫然地眨了眨眼。不一会儿大家都被捆完了，为首那人又不知道从何处端来一个大塑料桶，开始分发止咬器。
……？？？止咬器？
于是所有人嘴巴上都套了一只用途不明的止咬器。
“你从哪弄来的，不是，为什么我们要戴这个啊？！”闻漫歌大喊。
男人神色一凛：“你还想不明白吗？我们都被咬了，万一变异后伤到无辜的人怎么办？只有这样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众人纷纷点头支持。
神经病。闻漫歌欲哭无泪，真是一群神经病！
*
三天后。
闻漫歌是被饿醒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个不停。
身边的丧尸听到声音，不安地躁动起来，发出乌乌嘶鸣。
“安分点。”闻漫歌睡眼惺忪地踢了踢它，“吵得大家伙都吱哇乱叫。”
是的，她还没有变成丧尸。
最开始确实如他们预计的那样，根据被咬的严重程度，每过几小时就会有人变成丧尸，大家依次获得了无痛转生的稳稳幸福。
到最后，只剩闻漫歌一个人还在坚持。
她懵逼地看着周围嗷嗷叫唤的丧尸们，在群尸环伺下又等了两天，不仅没有等来变异，断掉的手掌也完全愈合了……
为什么没有感染？为什么一点也不渴望吃人啊？！
你们是走的爽快利落了，那我呢？
此刻她只想仰天长啸：你们这群混蛋啊啊啊！
已经第三天了，知道这三天我是怎么过的吗！没有吃过一口饭啊！
她急火攻心，开始在天台上大肆发疯，以头抢地，阴暗爬行。
忽然，久违的螺旋桨转动声传入耳朵。
一架直升机从高处缓缓降落至天台，带起一阵风。
机身微微倾斜，舱门打开，几名穿着黑色制服的人训练有素地跳下，整肃站成一排。
而闻漫歌仍然趴在地上，灰头土脸不说，还戴着那个丢人的止咬器。
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她故作镇定：“哈哈，那个……我只是在复健肌肉。”
“好了，这位异能者，你可以跟我们回基地。”队长走向她，居高临下地打量她半晌，冷漠道：“不过，你得先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
闻漫歌绝不是一时兴起嫌自己命长出去送人头，她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很多人都会早早就做好选择，却要拖很久才能下定决心。她仅是省去了中间那些犹豫不决的环节。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外面烈日高悬，风力较弱，道路视野开阔。
丧尸们慢吞吞走在街上，偶尔被空中飞鸟所吸引，本能地扬起头，僵转一圈脖子搜寻声源。
闻漫歌去厨房拿了只空玻璃杯，贴在墙壁上仔细听着走廊的动静。安静，太安静了，甚至可以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但显然绝对的静谧不是什么好事，大家只是各自龟缩在避难所，精心维护这份体面的“安全”。
本来她也想徐徐图之，但家就像沙子做的堡垒一戳就漏，哪怕这边漏那边填，拼了命努力去遮掩，也赶不上它坍塌的速度。
闻漫歌觉得，是时候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了。
事不宜迟，最好傍晚就出发。
首先，下午光线太亮，任何举动都分外明显，倘若只是应对丧尸还好，但谁又能肯定人类之间就没有敌人？丧尸会伤害你，难道人类就都会保护你吗？
其次，晚上太黑，在没有光源的情况下难以奔跑，丧尸也会变得更敏捷，如果不小心被抓住或者包围，后果不堪设想。
闻漫歌回到卫生间，把自己脱下来的脏衣服又一一换了回去，之后又去阳台把自己丢掉的外套捡来穿上。
她甚至都不敢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因为接下来还要做更恶心的事。
立在那只特大号黑色塑料袋前足足十分钟，闻漫歌终于做好了心里建设，猛地解开封口，掏出半条散发着恶臭的断臂就往身上抹。
即使全程屏息，她也已经快被自己的想象给臭晕过去了。
不能停，一旦停下来肯定会吐。为了彻底盖住自己身上的“人味”，这是必须的，这是必须的……
抹完上半身，她烫手山芋般赶紧扔了那条断臂，急急换了两口气，又屏息掏出条尾巴开始抹下半身。
还好这怪物的尾巴上布满鳞片，没有其它部位的肌肉那么容易腐烂，也不易发散臭味。
闻漫歌终于可以放肆呼吸两口，结果低估了嗅觉混合的杀伤力，各种异味叠加在一起直冲天灵盖，她已经无力去分辨哪些是自己身上冒出来的，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憋得整张脸都红了。
呕……她撑着墙干呕半天，欲哭无泪道：“我可真是恶贯满盈啊。”
她忽然很庆幸自己在早上就吃掉了仅剩的两袋奥利奥，不然放到现在还有个鬼的胃口啊？
简单打点了下行李，只带了急救包和手电筒，外加两把剔骨刀，毕竟要是太重了也影响行动。
以防万一，她还穿戴了护肘，避免在激烈对抗时损伤到韧带。
做完这些事，窗外天色渐暗，已是黄昏了。
时间正合适，闻漫歌打算马上出发。
她最后调整了下背包带，手已放在门把手上，又匆匆折回，去卧室床头柜里取出一张照片，妥帖地放进上衣口袋。
“我走了，妈妈。”闻漫歌说。
握住把手轻轻一推，门轴转动发出了轻微的吱嘎声。
闻漫歌及时止步。好在走廊里空无一人，她尽量放轻脚步沿着墙根慢行，手中紧攥着一把刀。
楼梯间里有只丧尸在徘徊，闻漫歌小心翼翼路过它，蹭着扶手一点点往下走。
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丧尸忽地暴起转身向这边冲来，闻漫歌立刻摆出攻击姿势，可丧尸如风般掠过了她，眨眼间就消失在楼道里。
没过几秒，下一层就传来他人歇斯底里的惨叫。
……不是奔她来的。
闻漫歌抚着胸口，心如擂鼓，刚刚她有一刹几乎失去了理智，明明想要挥刀，却抖着手使不出力气。如果她才是丧尸的目标，现在很有可能就已经被咬断了喉咙。
幸亏气味保护了她，得以捡回一条命。
“不能害怕。”她低声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害怕。”
二十分钟后，闻漫歌已经抵达了光明街道。
途中遇到了不少四处游荡的丧尸，但它们无一例外地都无视了她。闻漫歌步履匆匆混迹在丧尸堆中，就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路人。
曾经她无数次走过这条街道，和一群形形色色的人站在一起等红绿灯。今天街上依旧人来人往——这样的场面让她有种回到了日常的荒谬感。
估算一下距离，只剩不到五分钟的脚程了。
一切都按照她计划里的那样进行着，顺利得不可思议。
自己的运气忽然变好了吗？闻漫歌摇摇头，她可不信什么否极泰来，松懈往往是不详的前兆。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从刚刚起天色就黯淡得很快，沉甸甸得仿佛要坠下来。
得加快速度了，天黑之前必须到达地下超市。
她脚步越来越急躁，最后甚至开始疾跑起来。
跑出这条街，十字路口右转便是中心大厦，目的地近在眼前，闻漫歌却觉得呼吸格外压抑。
仿佛是成全她不安的预感，一滴冷冽的冰珠陡然落在她脸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天空乌云密布，下雨了！
顷刻间，雨水骤然加急，洗刷了闻漫歌身上一切气味，她湿淋淋地向中心大厦狂奔而去，不远处的几只丧尸脑袋微侧，似乎嗅到了什么。
闻漫歌内心愤怒咆哮：“不搞死我不罢休是吧？！！”
好在同时响起的雷鸣拯救了她，枝叶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闻漫歌抗着暴雨一路狂奔，在那些丧尸有所动作前冲进了大厦里。
她这番动静想必惊扰了不少丧尸，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眼下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寻到食物和新的避难所。
衣服早就被打湿紧贴在身上，她使劲拧了把水珠，目标明确地往地下超市方向跑。
气味现在不顶用了，只能从别的方面引开丧尸。她掏出手机定了个闹铃，音量调到最大后就地一扔。
“叮铃铃……”
身后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丧尸嘶吼着成群结队向这边涌来。
闹铃每三分钟响一次，能争取的时间不太多。闻漫歌选择抄近路，双手撑住铁栏杆飞身跃下，径直朝超市跑去。
遥遥看见了半开半掩的超市大门，她终于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完全忘记了警惕四周。
一只鬣狗猛地从暗中扑出，力道如流星撞地，闻漫歌全无防备，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击逼得向后踉跄数步，双手慌乱中试图寻找支撑，可鬣狗刹那便扬起利爪——
硬生生削掉了她半只手掌。
“啊啊啊！！！”
饶是再能忍疼，亲眼看见手掌飞出去的震撼还是让闻漫歌惊叫出声，她当即就意识到，完了。
一切都完了。她要被感染了。
*
快速过完这两天的回忆，闻漫歌觉得简直过完了自己的一辈子。
从来没有那么累过。事到如今断手都算不得什么了，等待变异的过程才叫人绝望。
她现在的状态，大概就是介于生和死之间，既不算完全活着，也不算完全死了。
“不行……我不允许……”闻漫歌躺在地上，那股剧痛还在折磨着她，“我绝不允许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
孤零零一个人死在狭窄逼仄的小房间里？才不要，这里连窗户都没有！这和她理想中的埋骨地差得实在太远了。
都怪那条鬣狗，该死，它为什么没有被铃声吸引过去？
闻漫歌恼火至极，她单方面对那条鬣狗宣战！或许是痛得神志不清了，她开始口出狂言：“下次见面必弄死你，敢伤我，做丧尸也不会放过你的，呵呵……”
对了，在那之前先离开这里吧。
她尝试站起来，腿却不住地打软，像煮烂的面条怎么也立不住，许多次都摔了回去。
闻漫歌……暴怒之下开始爬行。
没错，她不顾形象地爬了出去，而且越发如鱼得水。
之前逃命太匆忙没注意看，原来小屋子旁边就是电梯井，貌似是员工用于搬运货物的。
好，坐一回试试。
她爬进电梯，费了老大劲提起上半身，按下最高层。也不知道要通往哪里，反正都无所谓，趁还有口气多爬爬，以后没机会发疯了。
电梯一层层向上运行，闻漫歌感觉非常新奇，第一次以这种姿势坐电梯，和站着的体验完全不同！
同时她又开始思考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比如坐电梯为什么叫坐电梯，电梯里又没有座椅，大家都是站着的不是吗？
没容她想明白这个问题，叮，电梯门在面前缓缓打开了。
然后闻漫歌就看见……一群人如临大敌地在门口等着她。
“你们谁啊？”她抬起头问。
“我们问你才对吧！”为首的人双手叉腰，连连后退，态度很不客气：“老实说你有没有被咬过！”
“被咬了。”闻漫歌爽快地承认，扭动着身体阴暗爬行，企图吓坏他们，“我马上就要变异了，看我不……”
谁知那人满脸兴奋：“太好了！”
闻漫歌：？
这群人男女老少都有，呼啦一下全凑过来，七嘴八舌地对闻漫歌的到来表示庆贺。“实不相瞒我们全都被咬了，聚在天台就是等死呢！”“你怎么来到这里的？真是辛苦了。”“欢迎加入丧尸大家庭，变异成员喜加一啊！”
闻漫歌忍无可忍地推开他们。哪来的一群神经病？
他们交头接耳商量了一会，说要给闻漫歌办欢送仪式。
“等等……”闻漫歌见他们拿着一堆绳子过来，深觉不妙。
“没关系，不要怕。”那人解释道：“我们每个人都会捆住彼此的。”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圈圈套住，闻漫歌激烈挣扎，但架不住人多势众，随后在她费解的目光中，这群神经病真的开始互相捆绑，为了确保紧实程度，还特意打了死结。
她坐在地上茫然地眨了眨眼。不一会儿大家都被捆完了，为首那人又不知道从何处端来一个大塑料桶，开始分发止咬器。
……？？？止咬器？
于是所有人嘴巴上都套了一只用途不明的止咬器。
“你从哪弄来的，不是，为什么我们要戴这个啊？！”闻漫歌大喊。
男人神色一凛：“你还想不明白吗？我们都被咬了，万一变异后伤到无辜的人怎么办？只有这样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
众人纷纷点头支持。
神经病。闻漫歌欲哭无泪，真是一群神经病！
*
三天后。
闻漫歌是被饿醒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个不停。
身边的丧尸听到声音，不安地躁动起来，发出乌乌嘶鸣。
“安分点。”闻漫歌睡眼惺忪地踢了踢它，“吵得大家伙都吱哇乱叫。”
是的，她还没有变成丧尸。
最开始确实如他们预计的那样，根据被咬的严重程度，每过几小时就会有人变成丧尸，大家依次获得了无痛转生的稳稳幸福。
到最后，只剩闻漫歌一个人还在坚持。
她懵逼地看着周围嗷嗷叫唤的丧尸们，在群尸环伺下又等了两天，不仅没有等来变异，断掉的手掌也完全愈合了……
为什么没有感染？为什么一点也不渴望吃人啊？！
你们是走的爽快利落了，那我呢？
此刻她只想仰天长啸：你们这群混蛋啊啊啊！
已经第三天了，知道这三天我是怎么过的吗！没有吃过一口饭啊！
她急火攻心，开始在天台上大肆发疯，以头抢地，阴暗爬行。
忽然，久违的螺旋桨转动声传入耳朵。
一架直升机从高处缓缓降落至天台，带起一阵风。
机身微微倾斜，舱门打开，几名穿着黑色制服的人训练有素地跳下，整肃站成一排。
而闻漫歌仍然趴在地上，灰头土脸不说，还戴着那个丢人的止咬器。
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她故作镇定：“哈哈，那个……我只是在复健肌肉。”
“好了，这位异能者，你可以跟我们回基地。”队长走向她，居高临下地打量她半晌，冷漠道：“不过，你得先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