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乔一只手抠死在铁锁上,另一只手一把揪住迟星垂的衣袖,迟星垂下意识推开,但没有推开。

    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惶恐和不安,阴影笼罩在头,像盘桓不去的乌云。

    这是连乔的本能反应。

    像是溺毙在水中,没有人伸手,也没有人听到呼救,很多人就这样冷眼旁边,一直到她失去所有声音。

    迟星垂垂眼望她,连乔双瞳已经开始失焦,手却死死抓紧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伸手,修长的手指在她眼上轻轻划过,只在一瞬,连乔面前通天的高桥全部消失,紧接着面前出现一条山径,悬崖与沟壑全部被山林与河流所代替。

    连乔几乎在一瞬间恢复了意识,她醒过来,放开迟星垂的手,撑着地重新站起来。

    童元宝:“……额,发生什么了?”

    邵吴兴也转过头,高大的少年望向连乔,目光有探究,有奇怪。

    连乔擦一把脸上的汗,“抱歉,失态了。”

    邵吴兴:“你恐高?”

    他只听说过连翘天赋差修习不上心,所以一直不会御剑飞行——原来是恐高吗?

    连乔也不掩饰,“对,以前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所以心里有阴影。”

    “不过,现在我好像找到了克服的办法。”

    被迟星垂施了障眼法后,面前的高山与云层都散去,现在变成平地与树林,连乔心中舒了一口气,哎,原来障目术还能这样用?

    连乔回答得落落大方,也不忸怩作态,邵吴兴对她的印象更好了。

    “连姑娘,你是之前御剑时摔过吗?”

    “嗯对,不久前刚从高空中突然坠下来……不过让我恐高的不是这个原因,原因就说来话长了。”

    邵吴兴转身过来看,连乔朝他友好一笑,她笑起来像这山涧里的微风,清冽又甜蜜。

    少年又转回过去,她真的很有意思。

    障目后,连乔在平路上大步流星,没有丝毫负担。

    上一次在学院,白祺对她使用过一次障目术,让她找不见学院的门。不过那个障目术十分粗糙简陋,远不及此次所用的术法精细。

    幻觉中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真实,且随着她走动后位置的变化,连光线也会跟着变动。

    如果御剑飞行中,她也使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看不见脚下的高空呢?

    是不是就能克服身体的本能恐惧。

    连乔问迟星垂,“师兄,你对这个术法很熟吗?”她想学这个。

    连乔的情绪转换很快,方才还是吓到心脏骤停,此刻早已恢复过来,笑眯眯的,完全看不出来方才还是魂不守舍。

    童元宝道,“今天如果师父来的话,会抽出一点时间教大家障目术。”

    如果今天师父来?

    “难道他还会不来?”

    “这样看师父心情了,课是院长排的,师父并不想接。”

    连乔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童元宝又道,“不过没关系,如果师父真的不在,我们也会教的,星垂的障目术十分精湛,不会比师父教的差。”

    几个人很快穿过吊桥,再绕过一座山峰,便到冲虚学府。

    迟星垂走在后面,连乔在他前面,她走得很快,衣角被早间的风吹动,来回飞扬。

    他手指微微一动,远在剑宗之外的吴声收到一封信,信上有简讯。

    “去子午谷,查一查近一年来,连翘是否有高空坠落的经历。”

    冲虚学府的课程涉猎很广,除了剑术、御灵、占卜、静心、符箓和自救这几类必修课程外,其他均为选修。

    虞南子虽主修剑术,但是却不教剑术。教习剑术的是云招摇的师父长淮子以及乾元剑宗外聘的老师们,长淮子教的主要是剑术,其他老师也各有所长。

    北疆灵剑脉的乌崖刻,专教以剑气辨别对方身份,极东月见山的月无波师太,教授的是如何在剑气暴走的时候平息剑意。

    虞南子则教授其他旁门类知识,但偶尔会在课上提及修剑。他是九州大陆资历极老的剑法大家,得他一句指点,修行能一日千里,也有许多已满修习的乾元剑宗弟子专为他而来,即使不能在他那里学习剑术,也能够在其他术法上得到指点。

    比如今天,就有专门为他课而来的一大批狂热粉,连乔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人穿着一身紫袍,但他并不是乾元剑宗弟子,甚至可以说不是冲虚学府的学生。

    这是那次在胧月秘境中那个小门派的年轻人,她还抢了他的东西。

    到了学院后,迟星垂他们有自己的事,几个人分道扬镳。

    连乔来的时候很早,但课堂里已经有许多人。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年轻人正好坐在她旁边,他斟酌了一下凑过来,“你很面熟,姑娘。”

    “你对每一个漂亮的姑娘都这么说吗?”

    一直很活跃的年轻人被这么一问,顿一下,他脸皮向来厚,这下反倒是害羞了。

    “也不是,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

    “是见过面。”连乔点头,“在胧月客栈,你被乾元剑宗弟子抢了东西,又哭又闹,我帮你添油加醋,把事情闹得很大,后来乾元剑宗把东西还回来了。”

    “哦对对对。”年轻人举起一根手指,“我说呢,怎么觉得你好面熟,对,就是那次。”

    “你不是小门小派的弟子么,怎么来这里修习,你师父知道吗?”

    “啊,我师父啊。”年轻人坐正了,“我师父送我来的,他说我们老是被抢东西,怪气人的,叫我来好好修行,学好了本事回去将门派发扬光大,以后去抢别人的东西。”

    “……好师父。”

    年轻人自豪一笑,“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连乔。”

    “我叫卜献世。”

    连乔:“……好名字。”

    连乔静坐着,闭目养神,回想今日迟星垂施展障目术的手法,那日白祺也是如此,利用灵力为专人制造一个幻境,便能将周围的环境改变。

    用这个来缓解恐高,治标不治本,但是已经是对现在的她来说,是修行御剑术最好的方式了。

    连乔开始学习迟星垂的手法,再次睁眼后,脚下突然出现一叶小舟,周围人都消失了,变成高空,她环顾周围,一片朦胧,小舟遮住视线,看不清脚下——同时也感受不到恐高。

    很好,以后可以自己御剑了,不需要等一个时辰一趟的白玉舟,她来往云来城也会方便的多。

    很快,铃声响起,有人提醒学生马上开始上课,请大家保持安静。

    从教室外面走进来一个人,水青长衣,白发,但是面容却十分年轻,极为俊美,和连乔想象的完全不同。

    这便是虞南子了。

    方才迟星垂他们不是说虞南子今日有事,未必会来么?

    虞南子这次最先讲的是厌胜之术,他一边说厌胜术的起源与发展,一边会用留影石重现厌胜术的使用情况。

    厌(ya)胜之术,是民间广泛存在的一种巫术,通过法术诅咒或祈祷来制胜所厌恶的人或事物 ,因此也成为压胜术。

    厌胜之术在木工中尤为盛行,木匠会在建造或装修房屋时,在不易察觉的地方放置木偶、符咒等物品,也可能会在房屋的梁、柱、槛、壁等处做手脚,致使居住者生病,严重者更是会致使家庭败落 。

    在民间,厌胜之术被认为可以操纵生死祸福,但是厌胜之术并非总能成功,如果施展巫术之人修为不到位,又或者是引来了别的因果,还可能会遭到更为严厉的反噬。

    连乔认真做着笔记,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是觉得虞南子会有意无意地扫过她这边。

    啧,果然长得帅的人脾气也好,虽然虞南子和长淮的辈分差不多大,但是他完全就不是那糟老头子的臭脾气,讲课时候语气温柔,脸上还总是挂着迷之微笑……

    原书说虞南子脾气古怪,看来这是误解。

    说完厌胜术,虞南子又提及民间的其他邪术,奇门遁甲、祝由术、蛊术、续命术、招魂术,连乔都一一记下。

    到最后,虞南子又有意无意地往连乔这里看了一眼,最后讲到障目术,又教所有人练习一遍。

    讲完课程,刚好到下课时间,一分钟都没有耽误。

    有了虞南子的指教,连乔的障目术进步迅猛,虽不能像迟星垂那样随意建造出一大片山林溪流,但是用来掩盖御剑飞行的高空视野是完全够了。

    下午还有另外一个老师讲习占卜术,连乔去食堂用餐,又碰上童元宝一群人。

    连乔问:“迟星垂呢?”

    “百丈河那边出了一些事,迟星垂和师父去那边了。”童元宝很热情地邀请连乔,“阿乔,来坐这里。”

    百丈河的事?与妖族有关?连乔没再深究,坐在童元宝对面。

    凌阿忽然出声,“梅承襄今日是不是没有来,他不会是怕了吧?”

    童元宝:“……”

    邵吴兴的眉头能夹死苍蝇,他不悦地望着对面,“哪壶不开提哪壶。”

    连乔:“是哎,他不会是怕了吧,等会儿我在万机里面发一个寻人启事,问问有没有人见过他。”

    凌阿:“现在发吧?要不你”

    正说着,芥子镯中传来轻微的颤动,万机传来讯息,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连乔放下筷子,“看来不用发了,我还有些事,先走了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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