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里很意外吗?”

    田嬷嬷回眸看着她,这道声音径直入了乔樾的耳朵,好似已经吹响了胜利的号角。

    只有她们二人能够听见。

    乔樾立即收回神思,攥紧了拳头,眼中怒火滚滚。

    “不必如此愤怒,毕竟你的这副壳子,”它语气稍顿,轻蔑地打量了乔樾一眼,而后弯着眼睛道,“虽不及我上一具皮囊美丽,但也能将就将就。”

    “你——”

    乔樾哪能忍得下它这样的挑衅?她怒目圆睁地盯着田嬷嬷跟着转身离开的背影。

    江濯之正与面前这红衣男子对峙,余光只见身后的乔樾已经撸起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冲进了堂内,扑倒了田嬷嬷。

    屋内屋外的目光在此时都落在了乔樾的身上,就连即将拔剑开路的卫湛云也折返了回来,怔愣地看着她骑在田嬷嬷的身上,去扯它的脸皮。

    田嬷嬷还不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只是茫然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想要推开着身上这人,不过还没使力,又得立即去保护自己的脸。

    她是疯了吗?!

    区区凡人,她哪来的胆子?!

    哪来的胆子,竟敢这么对自己?!

    难道她不怕……

    “我今天非得把你这死妖的皮毛撕下来不可!”

    乔樾的话音落下,周围这群人才反应过来,立即涌了过去,试图将她拉开。

    田嬷嬷又气又害怕,此时当着这些仙门弟子的面,它不能对乔樾做什么,只能叫喊着救命。

    田嬷嬷抓住乔樾的手,以它的力气掀开她简直轻而易举,不过与此同时,它后背的伤口忽然裂开,伤口边缘灼烧得厉害,还有黏腻的血液逐渐渗了出来。

    血腥气立即弥漫了整个屋子。

    他们也将乔樾拉开了,田嬷嬷捂着脸艰难站起身来,它缓缓将手放下来,看着上面的鲜血。

    这死丫头,竟将它的脸抓烂了!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只见田嬷嬷面上鲜血直流,伤口血肉外翻,十分可怖。

    竟没想到乔樾下手如此重!

    实则也并非是乔樾下手重,仅凭她那几下,根本无法让田嬷嬷受一点皮外伤。不过是田嬷嬷这副皮囊本就维持不了多久了,加上它还受了睖妆一剑,这张皮自然脆弱无比。

    一个红衣男子站了出来,冲着乔樾声色俱厉:“你干什么?!”

    乔樾指着田嬷嬷,高声道:“它就是在溪容镇作祟的两面猫妖。”

    众人一惊,田嬷嬷见状,“扑通”一声,立即冲着乔樾跪了下去,声泪俱下:“冤枉啊!大侠们!”

    “姑娘,我知道你觉得我长相丑陋粗鄙,看我不顺眼,你想打我,骂我,田某都能受着,可你当着这些大侠们的面儿说我是那可恶的妖物,这不是逼着我去死吗?”

    乔樾听它这话说得这样委屈,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掐死它,但江濯之此时将她的手腕拉住,她得以片刻冷静,于是深吸一口气,看着它身后地面上已经发黑的血液,问:“那你解释一下,你安安分分待着聂家,背部又是如何受了这么重的伤的?”

    田嬷嬷低着头,凌乱的发丝遮掩住它的眼眸。

    而后,它缓缓抬起头,脸上的委屈一扫而空,理直气壮地质问起乔樾:“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们,为何要三更半夜闯进小姐的闺房内,还想要带走她?!”

    “我背后的伤,就是被那位和你们一道的持剑女子所伤!”

    “呲啦——”卫湛云长剑出鞘,直指着田嬷嬷。

    “死到临头,还敢血口喷人,你可知道你污蔑的那人究竟是谁?”

    田嬷嬷被近在眼前的剑刃吓得往后一摊,灰白的面上挂了几行褐红色。它微微一顿,旋即一把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红衣男子的衣摆,声音嘶哑:“大侠们,我知道你们,你们是焚忧门的,焚忧门最得我们老爷信任,你们可一定要为我们聂家做主啊!”

    卫湛云气不打一出来,“你——”

    他正要上前,却又被一个红衣弟子拦住。

    “我们是鸣剑宗的,你们想干什么?!”卫湛云将剑收了回去,看着眼前这人,边说着,边着急取下腰牌,拿起给他看。

    拦他的这人正是焚忧门此行的领头弟子,仲阳嘉。

    仲阳嘉抬眼仔细看着他的这块腰牌,半晌后,又歪头看了一眼卫湛云身后的乔樾和江濯之。

    “那他俩呢?”

    “他们自然也是我们鸣剑宗的人。”

    仲阳嘉目光下移,落在了他二人的腰间,思量片刻,又问卫湛云:“那她口中所说的那个持剑女人又是谁?”

    “鸣剑宗宗主座下首席弟子,睖妆。”

    卫湛云一边答道,一边将腰牌收了回去。

    仲阳嘉闻言,随即将拦着他的手放下。

    这是他们第一次下山,因此也并未听说过卫湛云,但睖妆这人的名号,他们在焚忧门可是听说过的。

    大名鼎鼎的睖师姐会对一个老实本分的凡人出手?

    仲阳嘉有些怀疑起了田嬷嬷这人。

    “那她人如今在何处?”仲阳嘉问道。

    “还不是拜这妖物所赐,”卫湛云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田嬷嬷,“快说,我师姐如今人在何处?”

    仲阳嘉转身看着田嬷嬷,它跪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四周,口中不停喃喃着:“我不知道……不知道……救命,救命……有人要害我……”

    倒真像是疯了般。

    仲阳嘉无奈地摇摇头,他抬了抬手,围在田嬷嬷身边的焚忧门弟子立即抽出剑来,将它架在中间,难以动弹。

    “田嬷嬷的身上并无妖气,我们不可错杀了无辜之人,既然它说它身上的伤乃是睖师姐所伤,那就待睖师姐回来之后再说吧,当务之急的是先要找回聂小姐。”

    仲阳嘉看着卫湛云,又问:“它说你们想带走聂小姐,此话怎讲?”

    卫湛云脸不红心不跳,“此等妖物的言论,你也能信?”

    仲阳嘉明了,便也不再继续追问下去,于是让人将田嬷嬷带了下去,也不再继续阻拦卫湛云。

    卫湛云寻找睖妆师姐心切,他想着如今田嬷嬷有仲阳嘉等人看守着,乔樾和江濯之应当不会出什么事,这才放心将他们留在了聂家。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离开聂家,后脚仲阳嘉便和几个弟子也离开了聂家,打算去寻聂小姐和有关双面女妖的线索,因此此时聂家只留了两个最年轻的小师弟。

    乔樾和江濯之待在屋内,哪儿也不敢去,即便如今睖妆在此所设的结界已经消失。

    他们只能盼着田嬷嬷打不过那两个小师弟。

    江濯之看着在自己面前来回走动的乔樾,她叉着腰,嘴上还时不时地念叨着:“怎么会这样呢?”

    她像是个永不停歇的马达一样,走来走去,都快要将江濯之看晕了,过了一会儿,他道:“你坐着歇一会儿好吗?”

    可乔樾却仿佛将他整个人都给屏蔽了,依旧自顾自地想着事儿。

    江濯之没再开口了,他静静地看着乔樾,须臾后,问起了正事:“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

    乔樾的脚步慢了下来,她两只手抓着脑袋,低声道:“别着急,我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她竭力转动着大脑,希望自己能够在田嬷嬷来找自己报仇之前想出解决方案。

    也不知道睖妆到底去了哪里。

    乔樾叹了几口气,望了一眼窗外,此时日头已落,卫湛云还不曾回来。她屏住呼吸,仔细去听院外的动静,却听见了一阵嘲杂声。

    江濯之也听见了这声音,和乔樾对视一眼,二人一起出了院子,正巧撞见了往这边过来的一个焚忧门小弟子,他神色焦急,乔樾赶忙将他拉住。

    “怎么了?”她问,“发生了什么?”

    他此刻不应该正在看守田嬷嬷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乔樾的内心猛地一跳,在心底问出这话时,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这小弟子一脸忧色,慌张回道:“田嬷嬷就是那两面猫妖,方才它现出原形,戈师兄为救我而被它抓伤,如今它已经逃走了!”

    “仲师兄怎么还没回来啊?!”

    乔樾失神般地缓缓松开了他的衣袖。

    逃走了?

    会逃去哪里?

    睖妆不在,能奈它何?

    换个地方继续祸害百姓?

    江濯之抓着她的手臂,突然道:“它要离开,会不会先找到聂婵,然后一起将她带走?”

    乔樾迟愣一瞬,回过头看着他,“是的,对,我们去找聂婵。”

    田嬷嬷将聂婵视作自己的孩子,定是不会抛弃她的。

    不能让它带走聂婵。

    也不能让它就这样逃之夭夭。

    “我们走。”

    —

    天边红晕褪去,苍穹逐渐暗沉,几家几户挂起了灯。

    黑猫趴在一户人家的屋顶上,与乌黑的瓦片融为一体,时不时抬起头,眸子巡视着四周有无人发现自己的存在。

    片刻后,它放松警惕,扭头看着自己背上淌着血的伤口,眼中恨意翻涌,但又十分不解,为何她那剑能有如此强大的威力。

    它闭着眼睛,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妖力无法控制地往伤口处汇聚,但这伤却不见任何好转的迹象,而汇聚在这里的妖力也尽数流逝。

    当真是可恨!

    如今那副貌美女子的躯壳被烧成了一把灰,而田嬷嬷的躯壳它也用不了了,只能以原形现世,妖气无法掩盖,迟早会被他们这群难缠的仙门弟子抓住。

    一想到不得不舍下的田嬷嬷那副躯壳,它就想起了乔樾的那张脸。

    有朝一日,它定要将她的皮扒下来,才能解了自己的心头之恨!

    不过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要先找到聂婵。

    自它逃出聂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在这期间它不敢张扬,只有等到夜间,它行动会加安全。

    虽不知他们将聂婵藏到了哪里去,但它能感受到,聂婵如今人还在溪容镇,今日夜里找到聂婵,将她带走,待它回去吸收了那源源不断的强大妖力养好伤后,来日再来找这些人报仇不迟。

    凉风拂过,夜幕降临。

    它直起身,从一户屋顶跃到了另一户屋顶上去,身体与夜色融为一体。

    今夜溪容镇的镇民们反常地将燃着的灯统统熄灭,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安静得有些让人害怕。

    一户人家才探亲回到家中,便听闻了镇上妖怪将会在今日出没的消息,于是拉着孩子立刻回了家中。

    那孩子一脸茫然,手中的蹴鞠滚落在了地上,挣脱开了一手搬着东西进屋子的大人,去捡滚落在远处的蹴鞠。

    刚捡起蹴鞠站起身,便隐约瞧见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房檐处飞速闪过。他抱着蹴鞠,眨了眨眼,家中大人立刻将他拉着进了屋,“砰”的一声又将门紧紧关上。

    风越来越大,像是有人在呜咽地哭着,扯得街道两旁门店挂着的商旗左右飘摇。

    黑猫来到镇西的一座废弃宅院,它停在院墙上,竖着瞳孔去找聂婵的身影,半晌后,才终于看见她正躺在一个屋子的床榻上熟睡着。

    它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想要将她带走,刚上前两步,面上一烫,它还未察觉到,就被一阵力量弹飞了出去,身体立刻将背后陈旧的博古架给撞散架了。

    灰尘和木块将它淹没,不知过了多久,它才从这堆废墟之中爬了出来。

    背上的伤口又裂开一截,疼得它已经无法稳当走路了。

    眼前的金光防护罩若有若现。

    它应该先试探一下的,到底是心急了,白白地吃了一击这罩子的反噬。

    不过没关系,这罩子应该是那男的设下的,他的法力不如与自己过招的那个女人。打碎它于自己而言,应该会容易很多。

    于是它又一次朝着聂婵走了过去,站在金光防护罩的面前,它伸出一只前爪,锋利的爪子在防护罩上留在几条划痕。

    片刻后,只听一阵玻璃裂开的声音,再是一阵哗啦声,半透明的金光防护罩便彻底碎开,消失。

    它望着躺在榻上熟睡着的聂婵,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正在此时,它的耳朵动了动。

    随即转过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乔樾。

    “你这该死的妖怪,离她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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