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伏天,几个宫人被管事姑姑下了命令,搬起长梯去捉那树上的夏蝉,说是“知了知了”的噪音扰了皇后娘娘的雅兴。

    新来的小太监凃孫爬到树干上,刚捉到蝉准备高声邀功,目光却被一行迤逦的队伍吸引了目光,树下撑长梯的另一个太监,赶紧放了梯子,匆匆跪下,冲经过的队伍磕头。

    “恭迎皇后娘娘!”

    小太监凃孫瞬间不敢怠慢,慌忙爬下来,跟着磕头。

    队伍中间,美得不可方物的董绛端坐在步辇上,一身雍容华贵的宫服,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白皙得晃眼的脸在阳光下光彩夺目,让人想看又不敢看。

    凃孫只在树上惊鸿一瞥,心就跳得厉害,只感觉自己那一眼,就好似亵渎了面前的神明。

    簇拥着步辇的队伍停下来,董绛淡淡扫视了一圈环境,天气炎热,她便有些倦怠不想说话。身边的贴身丫鬟立刻明了她的意思,代为开口询问道,“敬姑姑,娘娘吩咐下去的事儿,可办好了?”

    管事姑姑屈完膝,站起来,笑着应答,“娘娘,已经办好了,多亏了这几个机灵的,这片儿的夏蝉都已经捉完了,您晚上休息再不会被打扰了。”

    董绛这才满意发话,“嗯~确实安静了,劳烦各位了,办得不错。”说完对着丫鬟示意,没一会儿周围所有宫人手里都收到了赏钱。下面又是一番谢恩自不必说。

    凃孫却只回忆得起她的声音洒在自己的脑海里,宛如菩萨降下甘露,沁人心脾。他没想到,皇后娘娘不仅长得倾国倾城,一副嗓子也是恰到好处的曼妙,只叹皇帝真是好福气,难怪这偌大的后宫,就独宠皇后一人。

    皇后的步辇已经进了坤宁宫内,凃孫都还没回过神来,要不是另一位太监提醒,他恐怕要傻愣到天黑去。

    ~

    后山的活水经过加热,顺着容器淌到浴池里,董绛刚被服侍着躺进去,就发出了舒服的叹息。

    丫鬟一手端着白玉托盘,一手将盘里剥好的晶莹剔透的荔枝喂进董绛嘴里。眼神却一点也不敢往她身上打量,只怪皇后娘娘实在是冰肌玉肤,揉搓时手感也是如凝脂一般细滑,饱满的胸脯一半露在水面,呼之欲出,隐隐的水光下,那纤细如杨柳的蜂腰更是让人流连忘返,只道这样的尤物,生来就应该长在皇家,享尽无上宠爱。

    那不点而红的朱唇,将荔枝轻轻咬出汁水,液体流淌在唇齿之间,看得身边的丫鬟都面红耳赤。朱唇的主人却还一脸无辜放骇,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魅力,吃了几颗荔枝就搁置一边,开始游到池中袅水。

    丫鬟怕她贪玩,只好一刻不停地提醒,盯着她戏水的方向眼睛都不敢挪动,生怕她有什么闪失。水上的雾气把她团团围住,倒不像是蒸汽,而像是仙气,董绛在水雾中巧目盼兮,娉娉婷婷,仿佛仙女降世,看得丫鬟都痴了。

    不过没游多久,董绛就累了,一双皓白的手臂伏在池岸上,秀美的脸庞贴着手臂,眯起眼睛打盹,丫鬟在她身旁摇着团扇伴她入眠,好不惬意。

    岸上的檀香飘来阵阵烟气,董绛闻着更是上头,就这样酣睡过去。

    ~

    一觉醒来,董绛睁开眼,却看见一只粗糙不干净的手,朝自己抓过来。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董绛反手狠狠将手的主人朝外推开,呼吸间却还能闻到对方身上刺鼻的汗臭。

    她忍住恶心,撑着自己坐起来,却渐渐因为意识到自己的贴身婢女和管事姑姑全都没来护驾而心惊。她们都去哪了?为什么会让陌生男人出现在自己的寝宫?!

    赵初升没有设防地,被轻易推到墙角,腰部被撞得生疼,他嘶了一声,等站稳脚跟,直接冲上去就是一巴掌。

    “反了你还!”

    啪!——

    董绛被打得一懵,捂着半边脸歪倒在一边,这才把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目光所及处是老旧劣质的桌角,被洗得起毛泛白的地毯,纸屑翻飞的地板上,还有像洒扫工具的东西,跟她一样歪七倒八;

    她茫然地抬起眼,桌上也有一些撕碎的纸张,天顶上还有风一直往脖颈里灌,吹得她脑门嗡嗡地疼,发丝和着汗水糊在脸上,又闷又噪……

    她扬起头,就发现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悬挂在天顶上快速旋转着,三片叶子锋利得像刀片,不知道是被什么催动着,转得那么快。她慌乱地往旁边躲了躲,生怕那东西不堪重负甩下来,炫得她首尾分家。

    要说只是这东西董绛从未见过吗?她惊骇地打量了身处的整个环境,根本全是一派陌生景象。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初升看她那副没见识的样子,不由发出一声冷笑,“怎么,被打傻了?”

    曹霜赶紧把董绛拉起来,“快跟你爸道歉!不然他还得打你!快啊!”

    董绛茫然看向面前唯唯诺诺的妇人,再把视线转向刚刚打她的男人,他们穿着怪异的衣服,顶着她从没见过的脸,剪了离经叛道的短发,一个个地冲她指手画脚。

    她就算教养再好,也没忍住,大声质问道,“你们都谁啊?”

    听在赵初升耳里却是实打实的忤逆,对方抬手就准备再扇一个巴掌,眼神凶得要吃人,“看来今天不打死你,你是不长记性了?!”

    曹霜拼命箍住男人的手,不让他下狠手,还哭着求着董绛道歉。

    董绛脑子乱成一团,眼前也开始模糊,意识不清的前一秒,她都还在不服气地辩驳,“本宫没错,凭什么道歉?你们凭什么打本宫?!”

    曹霜好不容易把男人阻开,拉扯间董绛已经完全没了力气,于是直接往后一仰,头正巧磕在桌角上,一股鲜血顺着鬓发流淌下来,桌上撕碎的纸张被风吹得四处翻飞,洋洋洒洒地落到董绛的身上,她撑着地板好想爬起来,好把这些东西全部都挥开,可是却怎么也动不了……

    好脏,好恶心,她出生19年,就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

    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她只听到曹霜发出了一声尖叫,尤其刺耳。

    ~

    董绛摸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已经有点心如止水的意思了。

    一晃已经是一个月后,从那天她磕到桌角,被送到小诊所随便止血包扎后,已经一个月了。她也慢慢接受了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魂穿到了一个17岁女孩的身上。

    也是在她昏迷过去后,关于原主的记忆突然就涌入了她的脑海,让她以最快的速度了解了这个新的世界,以及自己新的身份。

    原主也叫董绛,即将高三的她成绩平平,性格孤僻内向,人缘并不怎么样;亲生父亲董瑞东在她5岁时遭遇车祸去世,母亲曹霜在第二年就把董绛扔给奶奶何春兰,改嫁给杀猪匠赵初升,在董绛7岁时生了个弟弟,从此对董绛不闻不问;

    董绛在奶奶家住的那些年,靠着董瑞东的积蓄,倒也没被苛待,她按时接受国家义务教育,该吃吃该喝喝,但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了。

    奶奶何春兰因接受不了儿子的死讯,那几年过得浑浑噩噩,一直觉得儿子只是失踪了,于是拿着儿子的照片,寻遍全国各地。小小的董绛被托付给左邻右舍照顾,自此沦为留守儿童,算是吃着百家饭长大。

    直到董绛12岁时,才再次见到自己的母亲,那还是她第一次抵不住思念,鼓起勇气去母亲家找人,开门的却是赵初升。

    6年没见,董绛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也是因为这一次见面,赵初升居然承认了这个继女,主动让曹霜把董绛接到了赵家,愿意担起抚养之责。

    董绛本以为是母亲和继父终于对她有了怜爱之心,没想到进了赵家,才是噩梦真正的开始。

    赵初升以没有多余房间为由,一直让董绛住在客厅,趁曹霜不注意,赵初升一开始对董绛还是言语和眼神侮辱,等董绛再大些,到了高中,便对她动手动脚。

    董绛寄人篱下,性格懦弱,不敢声张,要不是上了初中后长期住校,恐怕早已遭了赵初升实质上的毒手。

    母亲曹霜再婚后,一颗心都扑到丈夫和儿子身上,即使赵初升爱酗酒打人,她也甘愿忍受,她溺爱儿子,对女儿董绛却是可有可无,所以根本不能成为董绛的倚仗。

    甚至,这个世界里根本没有人是董绛的倚仗,她只有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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