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

    自从祁野现实中在遇见慕笙,就结束了长达一年多以来的梦境,这几个月来他几乎夜夜无梦,以为再也不会梦见了,偶尔心中还浅浅遗憾。

    于是祁野睁开眼之后,看到是陌生的环境,只发怔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是在梦里。

    天花板是雪白的,床头柜边上开着小夜灯,整体的光线昏暗,窗帘拉的严实,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

    祁野从床上坐起来,视线一转,看到了慕笙。

    这是在酒店的套房,屋子里暖气开的很足,甚至有点热,有些未散去的味道,惹人脸红。

    慕笙背对着他盘腿坐在床边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吊带,肩带松垮垂落肩头,长发随意盘起来,露出白皙修长的后颈——上面还有星点吻痕,是祁野的杰作。

    他的动静轻微但是明显,慕笙转过头,嘴里还咬着半根pocky,扫了他一眼:“醒了?”

    她声音有些低哑,胸口和脖子上都是证明欢爱过后的盖章,令人遐想的淡粉色,吊带轻薄,完整的包裹出滚圆形状,曲线成熟美丽,慵懒散漫。

    就算她表情平常,宛如某种客人一样提起裤子装正经,吃pocky像事后烟,在这种氛围下也只更加显得无可救药的勾人。

    之前慕笙从不让他在可能显眼的地方留下痕迹。

    祁野心中得意,阴暗隐秘的喜悦。

    他整个人靠过去,懒洋洋倚靠在她身上,瞥到她正在看手机,消息界面中多条未回复,发来的话暧昧不清,极尽讨好,有几个人的头像祁野都眼熟。

    都是这家伙池塘里的鱼。

    慕笙压根不避讳他,她处理完工作消息之后,当着祁野的面回复了几位,姿态熟练,得心应手。

    没有人能抓住慕笙,他们追逐着爱慕着,不论真心和假意,不论热烈或者内敛,因为她根本不在乎。

    祁野舌尖顶腮,微妙的不爽。

    他手指顺着尾椎骨爬进单薄的布料里,慕笙的背部尤其敏感,她被弄得发痒,视线从手机上挪开,挑眉不轻不重的瞪了他一眼。

    在床上,这些都毫无威慑力,他趁着她看过来的功夫,跟着就亲了上去,她刚刚吃完pocky,嘴里还有残留的巧克力味道,祁野很快就兴奋起来,把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沉溺亲吻。

    他注意到,慕笙的手机从指缝间溜走,跌在床上,手机屏幕亮着,还有人在给她发消息,但那些人得不到她的回复了。

    慕笙对他人连眼神都吝啬,而现在在他的床上。

    这个认知轻易去掉了一些不爽,奇异的满足了他怪异的虚荣心。

    他吻的太热烈,是想夺走她全部的注意力,慕笙的手指插进他头发里贴着头皮,拽了一下,在换气的空隙膝盖顶了一下他的腰部,说:“没有套。”

    祁野装作没听懂,歪头:“我去买?”

    有时候话不要说的明白也是种情趣,但是慕笙现在不想玩这种小把戏,她头偏了一下:“我不想做。”

    祁野去亲她的耳朵,诱哄:“我不射进去。”

    他记得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做,因为那次在祁野家里的事情之后,慕笙态度就冷了下来,接着她因为工作的原因在各地到处飞,这次是他们几个月以来的“第一次”。

    祁野没有想到这次他能把慕笙约出来,所以他高兴的不得了,他清楚慕笙是什么人,而她在知晓他情感之后仍愿意赴约,便理所当然认为她的态度松动了,慕笙对他是不一样的。

    客观来说,他丧失了理智和正常头脑也是无可非议的,他完全沉溺慕笙。

    所以祁野得寸进尺,与她十指紧扣:“好不好,慕笙?”

    对于想要寻求亲密关系的人来说,名字是就是最简单的情话,何况祁野知道自己声线撩人,没有女人能拒绝。

    除了慕笙。

    她盯了他几秒钟:“我不和垃圾做。”

    可以不做人,但是不能做垃圾,不带套就是垃圾中的垃圾,垃圾中的败类。

    祁野听懂了,他一口咬上慕笙的肩头,没舍得用力,只用牙齿轻微磨擦,莫名委屈。

    慕笙莫名乐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算是安抚,声音含笑:“你自己解决?嗯?”

    然后从床上下来,抬手把滑下来的肩带撩起来,她甚至贴心的离开了卧室,祁野眼睁睁的看着她走,直接哑火。

    没心没肺。

    祁野最后去冲了个冷水澡,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系着一条浴巾,肌肉精壮漂亮,线条流畅富有力量感。

    他头发还在滴水,一出来就愣住了。

    慕笙还是盘腿坐在床边上,双手捧了一个六寸的奶酪蛋糕,床头灯都关掉了,昏暗的空间里只有蜡烛点燃着,她的脸上有烛火摇曳的一点光影,仰头看他,眼底暗光浮动。

    “生日快乐。”

    她说。

    祁野愕然,清晰的滚出一句。

    “艹。”

    慕笙:……

    说真的,慕笙并不是忠实热闹的人,她在私下的聚会上酒吧里总是坐在角落,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喝酒玩牌,不必要的时候倦怠社交,等着人上来搭讪,惜字如金,哪怕在这种时候,也只平平淡淡说了这么一句话。

    没有生日歌,没有笑脸,没有盛大,就在他们做完爱的房间,甚至两边衣衫不整,何其凌乱。

    但是莫名让人觉得受宠若惊。

    祁野骂完一句脏话,突然手足无措,他愣了足足好几秒,才勉强没让自己同手同脚走到她面前。

    他接过蛋糕,看着慕笙,她也看着他,祁野视线闪躲了一下,呼吸音很重,半天,憋出了一句。

    “真的不能再做一次吗?”

    慕笙拿脚踹他:“当然不可以。”

    蛋糕不大,上面的pocky还被她吃了一根,祁野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该怎么动作,嘴角忍不住上扬,慕笙看不下去,叹气:“别傻了,蜡烛快灭了,许愿吧。”

    “好,我……”

    祁野语顿,定了定神,然后闭上眼睛。

    骤然安静。

    他知道慕笙在看着他,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他确实是以生日为由约她出来,慕笙欣然赴约。

    所以你对我是不一样的吧?祁野这样想。

    他睁开眼,吹灭蜡烛。

    所剩不多的光线来源被剥夺,空间里更加暗下来,只模模糊糊看到对方的面孔,黑暗里,慕笙问他:“你许了什么愿?”

    祁野听见自己声音响起来:“我跟老天爷说,想以后生日都和你过。”

    他指尖发烫,耳垂也是。

    “跨年也是。”

    “每一年。”

    “每一次。”

    这是十八岁的祁野才可能会说出来的话,像个青涩的毛头小子,战战兢兢,虔诚恳求,在这个瞬间,二十五岁的祁野和十八岁祁野微妙重合了。

    但是十八岁的祁野如今知道是什么结果。

    “祁野——”

    这个声音让他抬起眼,女主人公站了起来,他看见她嘴唇微动。

    “如果把愿望说出来了,就不会实现了。”

    慕笙这样说道。

    她的态度无法捉摸,现在却能抓住了,因为慕笙这样说道。

    “我不会再联系你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一语惊醒。

    祁野猛地睁开眼,他从床上翻身坐起来,太阳穴突突猛跳,他很快就重新倒回了床上,把自己埋进枕头里发出闷哼,浑身的汗意打湿了睡衣。

    他此时此刻。

    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如此发疯的,不顾一切追逐着慕笙。

    欣喜若狂,疼痛欲裂。

    再没有第二人能让他割裂心脏。

    祁野抵着后牙胡乱从枕头边上摸出了手机,现在是下午五点,他的朋友们已经在催促他什么时候来,祁野通通没管。

    他给慕笙发了晚上订的包厢的定位和号码,聊天框里打出来的字又删掉,来来回回好几次,他最终发了出去。

    ——我等你。

    他发完之后就关掉了手机,整个人陷在被褥中,因为那可怕的未来而无法忽略焦虑和痛苦,这超出了他的预计范围,不受控制摇摇欲坠。

    不一样的。

    他不是二十五岁的祁野。

    他不会那么愚蠢,那么自大,那么自作聪明。

    他可以藏起来,可以不说出来。

    所以,慕笙啊。

    来吧。

    来看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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