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张海渔欣然接受。

    队伍里发出一声嗤笑,领队模样的男人走到前面来,抛给她一颗小球。

    “这个做什么用?”

    “做什么用?”有人怂恿道,“你吃了不就知道了?”

    张海渔抬眼看他:“你们都吃了?”

    那人不置可否地“唔”了声,露出神秘兮兮的笑。

    两方交谈时,洞口处又有说话声。第一批进来的砸开了山洞裂隙,现在整个洞口已经暴露在外。

    那个叫老吕的吹了个哨,像在庆祝战利品全部归入己方囊中,领队的男人给张海渔一个警告的眼神,队伍默契地绝口不提小石球的事。

    后面的队伍鱼贯而入,小石室站不下太多人,有些就留在洞口,多方人马碰头,各自交流起来。

    一个头发糟乱脸色憔悴,架着副眼镜的中年男人眼神略过张海渔时,眼尖地发现了她怀里的东西,眯起眼看清后他大叫一声,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小……小姑娘!你拿着的东西快……快给我看看!”

    男人硬是挤到张海渔面前,胡乱擦了把汗,在众多光束照射下仔细辨认这年代久远却保存完好的帛书。越是看下去,男人眼中越是掩饰不住的狂热。

    “老齐,你看出什么名堂没有啊?”有人耐不住性子,催促道。

    被叫做老齐的男人根本不搭理他,小心翼翼地收起帛书,才激动道:“这……这东西快点儿带出去给当家的!咱们要找的说不定就是这个!”

    老齐的话语立刻感染了所有人,要真是如他所说,或许他们再也不用天天爬悬崖了!

    唯一没有兴奋的张海渔紧紧盯着地面,脚尖撵开一层软土,隐约泛出不正常的红色。

    她面色一变,高声喊道:“快走!有东西爬上来了!”

    满是活人的小石室在某些东西眼里可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难怪这地方土质松软,原来是给下面的东西准备的。张海渔眉头紧锁,望向石盘,机关的关键在于那十二颗小石球,一点细微的重量变化就能触发机关,且土层隔音极好,否则她不会现在才发觉。

    老齐条件反射把帛书往怀里一塞。

    张海渔的话像是个预告。凄厉的哀嚎他们砸在脑门上,脚下土地渗出大块血迹,整个地面正在快速沉降,双腿无法控制地陷入地下。

    短短几秒,这里成了一片血沼。

    “我的腿!有东西抓着我的腿啊啊啊啊!”

    有人挣扎着想拔出小腿,终究敌不过下面的东西,整个人被拽入血沼之下。警觉性强的早在张海渔发出警告时迅速逃去洞口一侧,有人甩出了钩索勉强挂在半空。事发突然,但在场大多都是有些本事的,只有两三个倒霉蛋没能保住自己。

    事情没结束,或者说是刚刚开始。

    逃进通道里的人慌不择路,一头闯进那些头发的地盘,裤脚上沾染的浓郁血气成了最好的兴奋剂,铺天盖地的头发缠上才逃离血沼的众人。原先就待在通道里的那些人更是被坑惨了,兴奋起来的头发膨胀数倍,把他们从顶上卷了下来。

    前狼后虎,不少人被激出了血性,往洞口啪啪丢了数十个火弹,轰隆巨响中,整个通道被炸得摇摇欲坠。

    效果是有的,前方拦路的头发被烧得退去了一段路,但危险骤然剧增,被炸个粉碎的一排排陶罐里飞出了无数只指甲盖大小外壳鲜红的虫子。

    尸蟞王。

    呼啸而来的尸蟞王群根本无从躲避,这些虫子落在人身上,顷刻间那个人就变成了红色,皮肤溃烂脱落像融化了一样。

    黎明时分,天边露出一点鱼肚白。

    这一侧的动静引来了悬崖上下的关注,很多人好奇地凑过去,一下子被洞口狂乱飞舞的头发唬住。正踟蹰不前时,又一声巨大的震动,洞口头发忽然涌出来,像一条黑色瀑布,有人躲不及中了招。

    接着又是一群红色小飞虫,触碰到的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化作一具冒着血水的尸体掉了下去。

    悬崖上霎时乱作一团。

    “……快躲开!”

    “有东西出来了!好像是个人!”

    大量发丝裹挟着一个两个黑蛹源源不断淌出洞口,恐怖的虫群侵占了大片空间。

    一场灾难。

    身体被头发层层包裹,险险擦过一只蟞王,张海渔咬牙推着六人合抱起来的头发蛹。头上套了封闭式防毒面具,保证呼吸不受影响。那些发丝刺入皮肤沾上血又缩回,她整个人被扎成了个血人,看起来和那些血尸没什么差别。

    好不容易看见一点光亮,身后响起一声类似野兽的吼声。一具血尸摇晃着走来,张海渔认识它,那个领队。它生前一定吃过那种小球,所以尸变了。

    等到靠近洞口,腿部肌肉猛地发力将这团黑蛹踹了出去,同时扔出数颗火弹。随后她就地一滚,双臂一撑地,从上方翻越过那些血尸,朝石室而去。

    山石砸落,裂隙口彻底封闭。外面人人自顾不暇,只有极少数发现了这奇怪之处。

    大量尸蟞王留在通道内,张海渔不得不借助头发裹住全身皮肤。这一段路走得极慢,五百米不到的距离她用了数倍时间。

    石室地面已经沉降十米左右,形成了深坑,坑底显露出部分山石棱角。

    没有尸体。

    她稍稍松口气,沉降地面说明下面存在较大空间,没有尸体代表下面有容人通过的出口。

    接上钩索顺着坑壁滑下,张海渔四处寻找,发现底部围绕侧面镂空了孔洞,那些流沙样的土层应该是从这种孔隙出去的。

    那么尸体又是从哪里出去?

    又找了一圈,一个闪烁的光点引走了她的视线。

    ……

    营地某个帐篷内,九门当家齐聚,沉默地看着金万堂翻译那片沾满血的帛书。

    整整一天,被十八只眼睛盯了整整一天。金万堂有苦难言,但明面上丝毫不敢显露,万幸他们还是人,是人就要睡觉,否则他得疯了。

    李兰君一瘸一拐地爬上床,冷汗湿透了衣服。今早的悬崖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她用一条腿捡回一命。按她的情况她该在伤员区待着,不过她嫌那边吵,柱了根拐回自己帐篷。

    霍青宜不在,估计在那边帮忙。说起来她今天似乎看见那个男人了,当家的也在,看来今天的事确实不太一样。

    左腿仿佛从身上消失了,但那种生疼留下来侵蚀她的神经,她必须想些什么转移注意。

    半夜,霍青宜回来了。

    “你受伤了?”少女快步走到李兰君床边,“你今天也在那?为什么不去伤员区?”

    “那边吵死了……”

    她问题太多,李兰君记了最后一个,忍着疼回她。少女检查了伤势,又问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她们关系有这么好了吗?一丝怪异闪过脑海,不过李兰君实在顾不得其他,只当霍青宜看她可怜。她逼迫自己去思考每个问题,好欺骗大脑暂时忘记痛苦。

    火光明明灭灭,照着少女半边脸,她的目光隐约透着陌生。李兰君快要疼昏过去,意识模糊间她总觉得霍青宜在观察她。

    观察……

    李兰君睁开眼,睡意自然消弭。她从来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一觉,像回到母亲怀里——说笑了,她早就忘了母亲是谁。

    她坐起身,忽的发现不对,立马翻下床。左腿正常得和从未受过伤似的,甚至身上那些小伤也不疼了。

    怎么回事?

    李兰君仔细查看身体各处,这种古怪的感觉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恰巧,霍青宜进来了。

    脑中有根弦接上了。昨晚被忽略过去的奇怪之处越来越显眼,李兰君一把攥住少女的衣领,把她拽到面前。

    “你对我做了什么?!”

    丑陋的脸上,蜈蚣似的疤痕抽搐起来。

    霍青宜整个儿被拎起来,她并未惊慌,反而又露出陌生的眼神,观察李兰君,然后笑起来。

    寒毛直竖。

    细瘦的手搭上李兰君的小臂,让她有种被缠上的错觉。

    “我没做什么呀,只是帮你治个小伤嘛。”

    一颗黑绿色的小球出现在眼前。

    “或许,你应该知道这个?”

    ……

    “青薇姐!”

    霍青薇一愣。她有段时间没见到这张熟悉的脸了,今天突然撞到,还有些无所适从。

    她试探道:“……青宜?”

    霍青宜笑得亲昵,像忘了什么事般问她:“青玉姐现在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还是老样子。”霍青薇摇摇头。

    “能带我去看看吗?”

    “好。”

    两人一路无话,霍青薇是想不到要说什么,毕竟不是真的小妹,而霍青宜唇边带笑,不知在想什么。

    穿过一片营帐,便看到一行人朝她们走来,前头的几个正是九门当家。领头人是个年轻男人,看着不过二十几岁年纪,气质独特,样貌出众。

    “这两天好像出了大事啊,当家的都出来了。”

    “是啊,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阵仗。”

    霍青宜眯着眼睛,目光在人群之间逡巡,霍青薇随口附和她。

    冥冥之中,青年似有所感,视线与她遥遥交错。

    少女面色如常,眼里含着淡淡好奇,与身边经过的每个人毫无不同。她率先移开目光,如见一池深潭,尽管美丽,但那只是一道风景,波澜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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