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我。”李站长带着侄女,“广播站在这边。”

    广播站在镇委大院的一角。

    “这儿是办公室,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在这儿待着,写写稿子啊,读读书看看报都可以。”

    再往前走就是广播室了。

    “隔壁是话务室,电话到咱们镇上,再转到各乡各公社,都是从这儿转的。咱们的要求是,广播员除了自己的业务,也得学会电话转接。话务员除了电话专业,要求也会开启播音器。这样有特殊情况的时候可以互相顶上。”

    李乐年:“好的。”

    她还从挎包里掏出个塑料皮笔记本拿在手里做记录。

    这作派,李站长特别受用,点点头,带她进了广播室。

    广播室里有个年轻女孩,扎着两个低马尾,转头看见二人,竖起手指在唇边比了个“嘘——”。

    机器的体积很庞大,像家里装衣服的老榆木箱子那么大。擦得很干净,但造型实在古朴陈旧。

    充满了岁月感。

    李站长点点头,指指窗户底下一排方木凳,带着李乐年过去。

    李乐年跟着二伯溜着窗根老老实实坐在那儿。

    屋里有挂钟,时间正好十点零五分。

    李站长手拢在嘴边小声告诉侄女:“机器已经预热了。”

    李乐年点点头,在小本本上记下:机器预热。

    她认真做笔记的样子,深得李二伯的心,李站长此时心情很愉悦。

    双辫女孩开始广播了,她拨了一个开关,把声音从房间里的麦克切换到了县广播站的频段。

    李乐年便听见广播里传来县广播站广播员的声音:“安县广播站,现在开始播音。十点零五分,……”

    然后广播里便响起了来自首都的声音:“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开始播报新闻和报纸摘要。七月九日,XXX同志在人民大会堂亲切接见了来自XX省的劳模代表……”

    好嘛,这一层套一层,活像俄罗斯套娃。

    双辫女孩站起来:“麦克风关了,能说话了。”

    李乐年跟着李站长站起来,听他介绍:“这是新来的李乐年同志。”

    还没说完,那女孩就问:“你是谁家的家属推荐进来的?”

    她昨天听徐大嫂在办公室说了一嘴,广播员的位置有人了,是谁谁的亲戚。

    李站长昨天也在场,她就觉得不是什么大事,顺嘴秃噜一句。

    李乐年看了眼二伯,说:“我是李站长的侄女。”

    李站长训斥说:“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啊。”

    他是对双辫女孩说话。女孩吐吐舌头,嘻嘻笑了,可能是觉得出糗了。

    李乐年瞧着她应该不到二十岁,不过看二伯的态度,也不是真的恼羞成怒。

    李站长说:“这李曼。”

    又说:“她比你大。”

    李曼说:“我19。”

    李乐年回应:“我17。”

    李曼有点惊讶:“你看起来比我小多了。”

    看着像15。

    后半句李曼没好意思出口。

    李乐年身材娇小,155的身高,扎着丸子头,小脸白白净净,嫩的不行。

    二人这会儿非常亲昵了,而且李曼也姓李。李乐年猜,应是本家亲戚。清水镇,李,吴,谢,是大姓。光她叫不上名,但知道人的,亲戚套亲戚的本家就有许多。她识趣地没有去追问他们的关系。反正以后都会知道。

    李站长给李曼派任务:“你带年年去转关系。”

    家里长辈都叫她年年。

    李曼说:“我广播着呢。”

    “好吧。”李站长搓搓鼻子,哂笑,“忘了。”

    他又带侄女离开广播室。

    外面的喇叭里都响着女主持人的声音,播报着最新的实事和新闻,把中央的思想传达到每一个地方。

    李乐年跟着李站长进了广播站的办公室。

    里面没人。

    李站长跟侄女说:“我们这儿一共五个人,我,刚才的李曼,还有两个男的一个女的,这会儿估计都忙去了,明天你就能看见他们了。”

    李乐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李站长顺路带她去转了关系。

    路上讲起广播站的情况。

    “李曼是镇上李四九的女儿,按辈分你俩同辈,你得管她叫姐。”

    她们俩人的爷爷是堂兄弟,李叔她在二哥葬礼上见过,倒也认得。

    关系一说开,她也就捋顺了。

    她爷爷早前就是清水镇的人,抗战时期是游击队的队长,抗战结束到安县任职,他们全家也就举迁安县,到她这辈,很多亲戚都不相识。尤其是同辈兄弟姊妹,更是连面也没见过。

    小说中提到,镇委广播站只有两名广播员,以前是她,还有一个就是后来顶上的大嫂。

    现在她顶了大嫂的位置,那李曼,估计就是连锁反应,顶的是她的位置。

    无意外,她大嫂是当不了广播员了。

    李站长又跟侄女明确了一下工作细节。

    “十点零五开始正式广播, 机器得预热,最少得提前个十分钟来。必须准时。”

    “下午的工作三点左右开始,差不离就行。你自己拿捏。”

    上午的广播是要转播县广播站转播的中央过来的新闻和时事。中央广播电台是掐点准时的, 所以他们这边的末端也得准时打开机器。

    上午的班不许迟到。

    下午广播的是镇上自己的播报内容。

    主要是对党的精神和国家政策的学习,镇上有新闻也要播报新闻,但一般情况下镇上都没什么新闻可播。播出来也都是鸡毛蒜皮的事, 就算是个新闻了。

    因为是自主内容,所以时间就卡得不紧。

    三点上下, 就是你三点播也可以, 三点半播也可以。

    你要是四点才播, 李站长大概会放下茶缸子和报纸,推推眼镜看你一眼。但终究你还是播了的,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李站长的主要工作就是坐在办公室里看一天的报纸,喝一天的浓茶。

    “有事的时候, 也需要你写写稿子。”

    “没事的时候, 你也可以挖掘挖掘,咱们镇上有什么值得报道的时事, 于平凡中挖掘闪光的金子,这都是咱们广播站该做的事,毕竟咱们都是属于宣传科的。”

    李乐年表示虚心受教。

    上午的广播时间不长,十点零五分转播二十分钟的中央广播电台的新闻,然后是十五分钟的安县新闻时事。

    一路往人事科去,把李乐年的粮食关系转到了镇委,再往回走。这来回一趟路,李乐年就从二伯这里大致了解了她的工作情况。

    广播站的人员构成,直接领导就是李站长,然后是见过面的广播员李曼,一位线务员,一位技术骨干,一位杂务编外人员,这3位她未见其人,但也了解了他们的工作岗位。算上她,广播站一共六个人。

    李常德(李站长)把基本情况给李乐年拉呱完,两个人又回办公室:“都在呢。”

    李站长带李乐年跟他们认识:“这是吴天亮,咱们的线务员,机器故障、线路故障,都找他。”

    又介绍忙着打扫卫生的大姐:“徐英,是军属。”

    技术骨干谢铭去县城接机器了,路上李常德有说。

    “徐英管咱们这屋的卫生。”李站长说,“李乐年以后是广播员。”

    徐英说:“你好啊。”

    李乐年回:“你好。”

    吴天亮凑上来说:“妹子长的真水灵。”

    他没别的意思,是李乐年的长相,让人眼前一亮,单纯赞美。

    白衬衫黑阔腿裤斜挎包,就是放在现世,也是纯欲巅峰,更别说她长得稚嫩。

    “行了,别贫。”李站长适时打岔:“年年是我侄女,你们帮忙照顾点。”

    说完,咳嗽两声,掩饰尴尬。

    都是人精,吴天亮和徐英相视一笑,明了。

    “二伯,时间不早了,爸爸估计到了,我先走了。”

    李父临走前叮嘱女儿,大概十一点左右能完事儿,到时过来带她回家。

    此时,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11点05分,差不多该走了。

    “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除了广播员时间比较自由,办公室坐班人员必须按照早上8.30上班,中午11.30下班,下午1.30上班,16.30下班,严格执行。

    身为站长以身作则,他更要严格遵守条例条规。

    李乐年往外走时,喇叭里响起了李曼的声音:“清水镇人民公社广播站, 本次播音结束。再会。”

    李乐年刚走出镇委大院,就看到了李父。

    “这个礼拜爸爸去省城,带你一块去?”

    李父骑着自行车,带着女儿,边骑边说。

    他觉得自家闺女上班了,该买些新衣服啥的。

    闺女爱俏。

    “好。”

    正好她的洗头膏擦脸油啥的也快用完了,去补补货。

    快晌午,知道家里肯定会留饭,李父就没带着闺女在外面破费。

    拼命蹬着自行车,往家赶。

    “志达啊~怎么回来这么晚……快,快回家,你大儿子一家回来了。”

    隔壁的张婶碰巧从豆腐店出来。在路口看到了父女俩,招呼道。

    李父一听,激动了:“张婶子,谢谢了啊,这就回家。”

    蹬自行车的腿,更快了。

    她哥,嫂子回来了——

    李乐年小手攥紧,握成一个拳头,激动。

    李成伟拿着一个盆,从家里出来。

    “成伟,你这是要去哪?”

    李父率先看到大儿子,赶忙问话。

    “奶奶说要炖鱼汤,家里没买豆腐,我去买点。”

    鱼是昨天李乐康带着李乐年抓的。

    李成伟说话时,李父忙将自行车停下。

    “哥哥好。”

    李乐年乖乖叫人。

    “小丫头长大不少。”

    李成伟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发顶。

    把盆顺手递给了妹妹,自己主动接过了父亲的自行车把手。

    “爸,我骑车去。”

    “诶,好——让年年跟你一起去。”

    李父望了眼闺女,拿着盆,乖巧的很,正好去帮忙。

    “坐稳了年年。”

    李成伟提醒一句,嗖——地骑走了。

    都不给她时间反应。

    她的男主大哥,真霸道——

    饭桌上,李乐年拿碗打起掩护,时不时偷瞄一眼大哥大嫂。

    李成伟跟李父二人碗里倒满白酒,天南地北,热火朝天地聊着。

    男主不愧是男主,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这浓眉这鼻梁,这身材这肌肉,都无可挑剔。

    再看女主肤白貌美大长腿,一身清新的布拉吉,又美又靓。

    大长腿——她好想要!

    前世她就矮,1米58,这重生了,还短了3公分,没天理!

    李乐年气成了包子脸。

    “小姑姑,饭饭不好吃吗?”

    李琪满三岁了,挨着李乐年坐在一起,看到她拿筷子狠狠戳着米饭 ,说话人小鬼大。

    “满满吃鱼。”

    李乐年挑了块鱼肚子上的肉,看着没刺……夹给侄子,借此岔开话题。

    太尴尬了——

    “年年,你到清水镇的镇委大院当广播员了?”李母呱唧一嘴,李成伟听了:“真了不起。”

    陈薇,李乐年大嫂,看向这个妹妹,夸:“是了不起。”

    陈薇跟李成伟是在部队安排集体相亲时认识的,当然,这是重生后——重生前她落水,被李成伟救了,男女授受不亲,李成伟怕影响了姑娘家的名声,主动到她家里提亲,她看不上,跑了。

    都是那黑心肝的叶萍萍撺掇她——当时她不知,只以为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为她好。

    她说李成伟家穷,爹是烂赌鬼,娘卧病在床,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债主天天上门催债,她听信了,怕了,卷款跑了。

    后来过了很多年,她得了肺癌,偷偷跑回家,正好遇到了叶萍萍回娘家。

    被她一顿挖苦嘲讽,还被告知了真相——

    李成伟部队安排集体相亲时陈薇是不知道的,也没去。

    叶萍萍的父亲是队上生产队的大队长,李成伟他们部队就驻在离他们村十几里的地方,消息自然灵通。她去了。

    一眼就相中了还是连长的李成伟,可惜,李成伟没看上她。

    谁知道没过几天陈薇跟李成伟竟然成了。

    那哪行……

    叶萍萍心眼本来就小,还是那个处处都把她比下去的闺蜜,立马心起一肚子坏水,找到陈薇,把李成伟一通抹黑,吓得她听了她出的鬼主意,跑了,去城里打工。

    陈薇躲去了县城,手里虽然拿了三百来块彩礼钱,但她是黑户,城里没亲戚,两眼抹黑无处可去,钱很快就花没了——又误信了歹人的话,被骗去了黑心作坊打廉价工。

    坎坷的命运又让她四十来岁得了肺病,听了叶萍萍的挖苦讽刺……没多久,带着愧疚和恨意,重生了。

    她重生时李成伟的部队还没开始安排集体相亲,她怕自己老老实实等着落水与他相遇,万一到时不是他救的她,是别的男人,她跟他不是再也没机会了吗。

    那天,她缠着叶萍萍非要跟着一起去,美名其曰给她做参谋。

    叶萍萍她爹还是很通情达理的,觉得都是同村婚配适龄的姑娘,肥水不流外人田,不管谁相中了军官,都是一件喜事。

    陈薇本来就有去参加相亲会的机会的,是叶萍萍小心眼故意没告诉她罢了。

    重生后,她厚脸皮的缠着叶萍萍,闹着想去,当着她那个好面子的爹,叶萍萍不敢拒绝。

    陈薇长的本来就好看,是下塘村的村花,加上有意的卖乖讨巧,一通表现,李成伟相中她了。

    云省在南方,李成伟驻扎的部队在北方,一南一北,来回倒腾实在是不方便。

    近几年,在边境又大小战役不断,李成伟几次上前线去冲锋陷阵。实在是公务在身……忙的抽不开身,带着媳妇回家省亲。结婚至今,孩子都三岁了,才回到家里看望家人。

    陈薇来时紧张万分,她怕自己跟公婆的关系处理不好,怕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来过一趟怨她,她怕自己跟李成伟要被迫分开。

    可来了,进了家门,爷爷奶奶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屋——李家老三上前就忙着给他们搬行李,李母接过满满,一个劲地问她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她的心暖极了。

    这个李家小妹,生的乖巧可人,说话细声细语不说,喊人可甜了,她听着那一声声嫂子,心里乐的不行。

    在火车上,丈夫跟她说了家里人的情况。

    这个小妹牛的不得了,今年高考考了个省状元!

    ……这会儿又听说书不念了,当了广播员。

    广播员好啊——别人不知,她经历过时代改革的历史事件,可是知道……这会儿念大学,可不是什么好事。

    反而是这样早早出来工作的好。

    日子过了几天,李乐年家里镇委大院两头跑,白天让大哥骑自行车载着去,晚上下班等大哥一起回来。午饭是跟二伯回家吃的,顺便还能午休一下。

    李成伟的部队还没调防过来,他因为家就在这,跟领导请了半个月的假,提前往家赶。

    正好这边的部队还没调走,他被委派去交接文案类的工作,忙且杂。

    天天——天不亮就带上妹妹往清水镇赶。

    家里两辆自行车,都是男士的,李乐年这个小短腿骑不了,只能跟着她哥混。

    太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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