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了我的同事们关于一些玄学的问题,她们开始都很诧异,因为我从来都不会聊这种话题。同事姐问我说,你怎么也开始信这个了,我说实在是事出无奈,自己遇上了就想着办法怎么解决它。

    同事姐自己并不懂这些,但是她认识一个朋友,那个朋友据说从小八字轻,能看见神神鬼鬼的东西。

    那位朋友很热情,周二下午的时候我们就在同事姐的介绍下到写字楼下面的咖啡馆里见面了。

    那位朋友说,既然他对你没有什么危害,那你还想让他走吗?我有些犹豫,因为有他陪着我,我会觉得在家里不那么无聊了,我会想坐起来,会想吃饭,会想出门逛。那位朋友对我说,我建议你养一个宠物比较好吧,我觉得你只是去缺乏在家里的时候有活物来陪伴你,可能你很需要和别人一起相处,但是他毕竟不是人了,如果他是人,那还倒好说,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很难说他会不会对你做什么。

    那位朋友说,你这个情况还比较特殊,我有一个师傅,他比我有经验多了,有空我帮你问问他,到时候咱们再见面。

    我很感谢这位朋友的热情,我请了她们咖啡和点心。那位朋友人很好,她还加了我的微信,说随时和我联系,如果发生了什么,别忘了及时告诉她。

    同事姐和我一起上楼,回去之后她对我说:“这样我总现在该跟你说这些话了,我之前听你说跟我说这件事,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请了这位朋友过来帮忙,我现在总觉得不那么难过了,说实话,如果不是我曾经经历过这种事,我可能也觉得你在说什么笑话,但是我明白,这样的情况是很难处理的,起码自己的亲人都会不相信自己,哪里还想过能获得陌生人的帮助呢?”

    回家之后,我果不其然又看到了张清朴,他笑意盈盈地望向我,几乎就差把嘴巴咧开,吐出舌头了。

    他看起来很高兴,但是嘴上又抱怨着说你不在这个家里,我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在死后过这么开心的日子,我觉得好像比之前活着的时候还要开心。

    我问他说:“你到底有什么可开心的,在我家里就这么开心吗?你不能用任何东西,不能和别人交流,这有什么可开心的?”

    他说:“是这样的,所谓有得必有失嘛。我心想你还挺有文化的嘛。他说,但是我在你这儿真的很自由,我不用吃饭,我不用担心养不起我自己,我成日飘飘荡荡的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我记得我小时候跟你说过吧,长大的梦想就是做一个街溜子。”

    “你还嘲笑我了,回家之后我妈还打我呢,但是我这样说是因为我喜欢在大街小巷里闲逛,看别人下棋,看别人喝茶,听别人说八卦,我觉得这种日子可惬意了。”

    我说:“你说的这种生活未免也太置身事外了,在你本身是人类的时候就活得像游魂一样,活得像一团空气一样,你飘荡在大家中间,但大家却记不住,看不见你的眼睛,听不到你的声音,你就这样满意于一团透明的物质么?”

    他好像愣了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看着他,我觉得他好像从未想过我所说的这些东西,我显然在他过去的经历中,他的满足于当一团空气。他觉得这样很开心,他的开心不需要被别人看见,也最好不要被别人看见,他始终背对着所有人在角落里偷偷的笑,似乎这样对他来说,就很好了。

    我想起来他的小时候,那时候我觉得他和他妈妈长得很像,都是有一张像苹果似的,紧致的小脸,眼睛很大很水润,但却因为笑常常眯着。

    他和他妈妈很像,他对他妈妈的行为简直就是有样学样,他妈妈热情他也热情,他妈妈喜欢领着别人看这看那,他也喜欢领着别人看这看那,总体来说我觉得他是一个阳光的不得了的孩子,没有人不喜欢他,没有人不愿和他一起玩,即使摔倒了也不会哭泣,只会拍拍身上的土,自己站起来。别人摔倒了哭了起来,他会跑过去安慰她,帮她拍拍,帮她站起来,就像个妈妈一样。

    后来我们都上了小学,在同一个学校的不同班。前三年他似乎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每个人都在抽条长高,容貌也变了些样子,他也是。

    我听我妈说他的学习不怎么好,他好像有一些东西很难学得会,我曾经试着教过他,但是没过一会儿,我们两个都放弃了,随后我们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折起了纸飞机。他很会折纸飞机,他说是和同学学的。

    他的折法很复杂,我以为只要把一张纸那样对折一下,之后折出来飞机头的样子,再折出来翅膀的样子就好了。他跟我说,不呀,不是这样子的。

    他说飞机头要折成什么样子,飞机翅膀又可以整成什么样子,整个叠好了之后,它看起来富有了机械的样子。整个过程他叠的很快,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做完了,他做出的飞机又大又稳,飞得也很快。我觉得他很了解这件事,比起学习熟练得多,起码我不会的他会。

    其实在那时候我就告诉他,不用为学习的事感到那么伤心,因为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地方,每个人也有擅长的地方,你看你折飞机就很厉害,可是我就不会。

    他笑了起来,他说,只有你会这样安慰我了吧,妈妈说我是个榆木脑袋,我是个笨蛋,妈妈说自己当年没有学费,为了上学自己去田里捡了很多菜籽换钱,这样才读了一年小学。

    他说,她每次都是第一名,如果她能接着念的话,肯定会比现在过的好好多了,没准还能上大学。

    但是说着说着,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头也低了下去:“我这样一点都不像她,或许我很像爸爸,我很笨,我什么都不会,会的也就是1+1罢了,可是我学不会,又能怎么办呢?我一听课就头痛,一看数字就犯困,我也不想这样呀,我已经很努力了。”

    这点我倒是知道的,听说他常常学到很晚,那会儿我早睡了,我还能看到他家客房还亮着灯,我就想到今天他一定还在念书吧。

    可是那么些作业其实也没什么好做的,如果在学校认真写写,最多写40分钟也就写完。

    可是他每每要写上两三个小时。

    我妈说小孩子写作业哪用得了这么久啊,这样磨蹭着也是没有意义,孩子还很痛苦。

    在那之前,我总觉得他笨笨的,就算被我讽刺了,也不会回嘴。

    当时的我不懂得自己的条件比别人优越的地方,只处在一个安态自若的环境里,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我现在想想当时的日子很是内疚,于是在成长的过程中,我的同理心爆发式地增强,只是为当初的行为感到懊悔。

    因为他比我笨,所以我对他的说话更是毫不客气。

    我说,这道题明明是问你这样这样,但你却答得你那样那样。我看到他的功课之后说:“这题怎么也能错啊,这不是简单的很吗?课上就有讲啊,你们老师没有讲吗?”

    还有我笑他的字写的丑,我说像一团纸皱起来团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

    我还嘲笑他,你的脸总是红彤彤的,就像那个没熟透得苹果,上面是红的,下面又黄又白。

    他的脸变得更红了。

    然后不知道从哪一次开始,他开始慢悠悠地回击。

    起初,他说:“哼,你这流着鼻涕的小孩一点都不干净。”我从小就有鼻炎,每天都打许多喷嚏,吃药也不太管用,被他这么说,我在这萌生出来的一些爱美意识的年纪简直受到了致命打击。

    后来,他说,你头发乱糟糟的,好像没梳过。我很生气,我说,我的头发明明就是这样,明明就是梳过了。

    他还说,你就会在外边跑着玩,脸晒得很黑。

    我不甘示弱地说,你生病了就离我远点,不要让我也和你一样了。

    后来还是妈妈对我说,你这样子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一开始我很不高兴,毕竟这话是由我内心发出的,我本无嘲讽什么的意思。但是待我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样,我不该这么说,我不禁懊悔起来。

    后来我变得更加温和,高年级的时候,我试着帮他做过一些数学作业,但是我怕会被老师发现,于是我只把答案写在一张白纸上,让他到时候按题号抄上去,结果后来他告诉我他抄串页了,最后还是错了很多。

    我不禁讽刺起他来:“怎么这样也可以抄错啊?我明明写得很清楚,你怎么不看啊?”

    说完之后,我又有些后悔地对他说:“唉,下次看清楚就好了,下次我看着你抄,你绝对不会抄错的。”

    对于之前我有些刻薄的行径,我对芬迪这样解释道:“你懂的吧,小孩子就是那种会炫耀自己有的东西,以显得自己和同龄孩子不一样。”

    芬迪就是同事姐。

    她点点头,然后说,我那时也是那样。

    周三晚上回家的时候,他开开心心地对我说:“欢迎回来呀。”

    我看着他身上被油溅污的围裙。

    那天我二手买了一个商场的服装模特,这样他就有了另一副身体,他说这个身体虽然僵硬,但是关节还是能动的,在这具木头身体上,他用家里的菜帮我做饭,他说就是动作很容易迟缓:“你看。”

    他伸出了自己伤痕累累的木头手。

    “我总是切到自己的手指”,他还在笑,“但是没有什么痛感。”

    菜进锅的时候也是那样,他只能离得很近,把菜放进去,然后刺啦一声,油和水溅到他的身上,他躲闪不及。

    因为木头的身体太轻,他说很容易摔倒。于是我在他木头身体的脚底加了两块金属,这样他就能更好的站立住了,不会像之前一样做着做着饭,不小心被锅把手绊倒,自己仰面躺在地上,躺在瓷砖面的光滑地板上,但是他却不能支起身子,只能发出吱溜吱溜的摩擦声。而那口锅被他碰倒,也迎面掀翻到了他的身上。

    这个模特没有脸,话说看起来颇为惊悚,不过时间久了,我倒也习惯了,只是要求他平时没事,一般不要附身在这上面,省得吓我一跳。

    他倒觉得蛮好玩的,有时候我早上起不来,他便用光溜溜的手指戳我的脑袋,我被戳醒,看见一个面无表情,不应该说面无表情,应该说连五官都没有的巨大木头脸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就精神了。他很开心,从木头身上下来像在水里游泳似地围着我绕圈,我说你再吓我几次,我这个屋子都要变成凶宅了。他吐吐舌头,像一只鬼一样,双手耷拉在胸前溜走。

    周末的时候,我决定怎样也要和他谈谈,于是我叫了同事姐的那位朋友阿芳和我一起来到我家。阿芳挎着包进到我家的那一刹那,就看到了他站在客厅里桌子的旁边。

    阿芳说:“咦,真的有这样一回事啊。”我能看出来,她眼睛充满了好奇。

    她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清晰的灵魂体,以往我见到的,哪怕是没什么恶意的灵魂,都是模模糊糊的,只有一些特征。”

    “但是他却不一样。”

    我也很惊讶,我说:“你能看得到他,我还以为只有我才能看到他。”

    阿芳笑笑说:“如果是能被看到的灵魂体,一般那么被任何人都能看到,八字轻的人,只是看到的更清晰而已,而你实际不是那种人,他为了让你看清,怎么说呢”,她打了个比方:“他已经把自己的清晰度调到了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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