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的天地间两个身影扭打在一起。

    占上风的男子赤裸着身体露出魁梧身姿,他骑在另一男子身上狠打,嘴里骂骂咧咧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砸谁的场子?你今日打我便是打龙骧卫的脸,打龙骧卫的脸就是打尚书左丞的脸!”

    龙骧卫是原书中专门保护皇帝而设的一小支精锐部队,现由尚书左丞栾秉掌管,其实这支部队的伤害力多高,原文也没有多说。

    它们也只是男主位高权重的佐证而已。

    另一男子也算矫健,在男子的重拳下也能堪堪闪躲。

    “陛下不仁!弃百姓于不顾!可怜我那女儿,还未及笄便被妖魔附体!”

    原书中确实有这么一段,说是上京城遭了邪,许多未出阁女子被妖怪附身,沉睡不醒,只有将女儿花重金送上梅屿山才可驱邪,恢复正常。

    可惜的是,作者自己挖的巨坑自己也没填上。

    后来楚池问作者缘由,作者表示:当时随便写的,我也忘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

    没事,她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虽说穿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是挺违背科学规律的,但既然这不是玄幻文,肯定也就没这种设定。

    楚池只能自我安慰。

    换种角度思考,她的业务不就来了嘛。

    楚池下楼大喝:“住手!”

    大汉一惊,停住手上的动作,“你是哪位?”

    楚池刚想编出什么吓唬吓唬他,门外便有人替她撑腰。

    “她是本丞的贵客,你有何指教?”

    那大汉慌了手脚,忙跪下来赔罪,“见过右丞大人,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贵人。”

    楚池趁机扶起地上的男人带入楼上包间。

    谭念念见她带了个男人回来,忙羞脸遮面,“迟迟,怎可私带外男,共处一室!”

    楚池漫不经心地摆摆手,“什么外男,这可是我的顾客,顾客就是上帝。”

    她转念一想,这里规矩甚多,确实不该让念念待着受影响。

    “念念,你先回府吧,有事我再寻你。”

    “好。”谭念念颇为担心地看了眼楚池,“迟迟,你一人千万小心。”

    “去吧去吧。”

    刹那间,屋内只剩两人对坐着。

    刚刚在楼下没看真切,此时此刻楚池才发觉这男人年岁颇高。

    【系统系统,查询此人身份,姐要开始招摇撞骗了。】

    【收到。此人名为牛田,年四十,牛家庄人也,种地为生,家有二女,长女嫁村中地主做十八房小妾后身死,次女年十四,将嫁地主做二十五房小妾。】

    男人见她不说话,颇有些急切地开口询问:“贵人可有事?无事我便要先走了。”

    楚池神秘兮兮地清了清嗓子,故作愠怒:“尔等凡人竟不知我是何人?”

    男人立马跪下身子,“还请高人明示。”

    “吾乃得道之人,拂尘一扬,便可知你内心所想。”楚池忙抽出身后花瓶里的柳条装模作样,“你乃牛家庄人也,此次前来是为小女之事。”

    “大仙果真料事如神!”牛田颇有些迟疑地抬起脸,“不知大仙要报酬几何?”

    “此次无需报酬,只要你替我多多传扬便可。”

    牛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嘴里念叨:“谢大仙!谢大仙!”

    “无需多礼,现在便带我去瞧瞧你那被邪祟附体的女儿吧。”

    “好,这边请。”牛田忙站起身带路。

    楚池路过晏景清的时候言简意赅和他讲了前因后果。

    晏景清和煦一笑,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可要我派人帮你?”

    “不必。”

    “好。那我便在家中等你回家。”

    楚池错愕,她儿时在孤儿院长大,不算有家,长大后为了生计也没个稳定的居所。

    从来没人对她说过这句话,她甚至从来都没个像样的家。

    楚池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谢谢”,而后跟着牛田走了。

    村舍坐落于群山之间,来回赶牛车约莫也要半日光景。

    村中房屋简陋,多是用泥巴和稻草糊弄成型的,顶上再堆几堆茅草,就算做是个屋子。往深处走,却发现如此简陋的村庄内居然有雄伟的庙宇。

    牛田见她疑惑,便笑着开口解答:“这是村里人自己建的土地庙。”

    土地庙由砖瓦堆砌而成,通体雪白,在阳光的折射下煜煜生辉,前头的大香炉里还燃着袅袅不绝的香火。

    “如今这个世道,我们这些人便只能供些神佛以求庇护了。”牛田颇有些苦涩道。

    但神佛救不了他们的命。

    “为何会如此?天子不管你们吗?”

    “天子?天子怎会管草民死活。我朝重文,只能珍器重宝源源不断地往外送,这钱财,大多都是从我们这些穷苦老百姓身上搜刮去的啊!苍天不仁,年年大旱,早已颗粒无收!”他神情悲拗,抱着头蹲下身子颤抖着嚎啕大哭。

    楚池看他这模样有些触动,皱皱眉叫他起来。

    他自知逾矩,也就不再多言语。

    走到深处才终于到达目的地。

    楚池刚进门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不寻常气味,她从小嗅觉灵敏,谭朝漫就经常拿她试各种中草药。

    躺在石床上的女子呼吸急促而微弱,她的额间渗满了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双手紧紧抓着单薄的被子,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楚池不自觉地摸摸下巴,“她这样子不像是邪祟入体,更像是中毒。”

    牛田一拍手,悲痛道:“找了啊,来来回回找了五六个大夫都说是无病症。”

    “这只能说此毒无色无味,异常厉害,怕是只有下毒的人能解。”

    牛田更是如断了线的风筝的风筝般坠地,“那是没有希望了。”

    楚池两手交叉抱在胸前,眸光坚定无比:“不,还有一种方法。”

    “什么方法?”

    “那便是亲自去这梅屿山探探虚实。”

    “可是我近几日寻遍人也未凑齐一两银子。”牛田捶胸顿足,“那些天杀的官老爷,强迫我们这些庶民借他们银子,最后是有借无还啊!”

    楚池轻叹一声,道:“此事你便交由我来办,三日之后,你我村口见,我定为你女儿寻得解药。”

    牛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道:“谢仙人相助!谢仙人相助!”

    楚池上前扶他,“快起来吧,天色不早了,送我回去吧。”

    “是!”

    红日斜挂天边,染得天地似是被血浸染透,广袤无垠的田埂间一片荒凉,道路两旁,只有几株生命力顽强的野花野草在寒风中飘摇。

    楚池叼着一根茅草闲闲地倚在牛车上的茅草堆里,看着无边的落日侵吞掉远处的山。

    说不定山的另一头就是她的家,一个没有战乱相对平和的土地。

    想着想着,她便阖眼入睡。

    直至夜深,牛车才在高挂着“晏宅”门匾的屋舍外停住,楚池有了对策,颇为开心地哼着小曲跳下车。

    今日又下了一场雪,私宅的门大开着,晏景清立于门厅内,提孤灯撑伞等她,漫天飞扬的雪伴着随风而舞的梅花瓣一起飘落在他的肩头,白与红点缀其间,更显得他容貌绝世。

    楚池小跑着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接过那盏灯,任由晏景清细心地将她头上的茅草摘干净:“景哥怎么在这等我。”

    晏景清微笑着将伞倾向她,道:“我答应过迟迟,在这等她回家。”

    “屋内炭火与洗澡水都已备好,我听翠竹说你自醒来后便重视膳食,爱吃辣,所以我特意向蜀中来的厨子讨教一番,亲自下厨做了些蜀中菜。”

    按照原书的设定平国位于沿海,吃食较为寡淡,而楚池原本是四川人,口味重,虽在伯府山珍海味极多,但还是不合口味。

    此时光听听楚池就按耐不住嘴馋了。

    甫一进门,她便闻见美食的香气勾引她的胃,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咕咕直叫,她如饿狼捕食般扑向垂涎欲滴的美食。

    晏景清边替她夹菜边嘱咐她:“慢些吃。”

    楚池腾出一只手摆了摆。

    外头的风雪更急了,呼啸着拍打窗棂,晏景清起身关闭唯一开着的窗子。

    楚池忽然在背后叫他:“景哥。”

    晏景清转过身去看她,温柔一笑:“怎么了?”

    “古话说君子远庖厨。”

    晏景清知晓她的意思,轻笑道:“为了迟迟,景哥也可以不做君子。”

    楚池放下筷子,认真道:“景哥不必凡事围着我考虑,景哥先是晏景清本身,而后才应该是迟迟的景哥。”

    晏景清一顿,先是错愕怀疑而后是眸光一亮。

    他从出生开始便只有一个想法:保护迟迟,一切以迟迟为先。

    他不知晓这想法从何而来却也照做,其中有真心也有无奈。

    如今被楚池轻描淡写地说出,他才发觉自己的无措。

    气氛凝滞许久,终于被进来换手炉的贴身小厮打破僵局。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公子为做这一桌子菜可以眼睛都辣红了呢。”

    楚池目光瞟向晏景清,缓缓道:“多谢景哥。”

    晏景清慌慌忙忙别开眼道:“无碍。”

    “景哥暖暖手吧。”楚池递过手炉,试图缓解下尴尬。

    晏景清接过手炉,岔开话题:“今日前往可有收获?”

    “那女子是中了奇毒,我对这方面不大了解,明日还得去问问念念。”

    “好,明日我便以晏府的名义邀谭姑娘前往茶馆一叙。”

    楚池犹豫不决,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晏景清明了她的意思,“上京城的传闻我也略有耳闻,如若迟迟想亲自探探,那便让我陪着。”

    “谢谢景哥。”

    午时一过,太阳便有倾颓之势,冬日的风还是刮骨地冷,楚池握紧手中刚从晏府带回来的手炉,抖了抖身子。

    谭念念上楼进门,紧闭门窗。

    “迟迟,建安伯府被判流放,即日启程蜀中。”楚池一口茶喷了出来,“什么?”

    原书没有这一段啊,这皇帝也真是好心,给她家分配到祖籍地了。

    说来也巧,原书中楚家世世代代守护的便是毗邻燕赤的蜀中地区。

    皇帝这一举动无异于放虎归山。

    奇怪,他为何要这么做?

    想不出来无需再想,楚池直接切入正题:“念念,你可知这世上有一种毒无色无味又能让人异常痛苦的吗?”

    谭念念沉思片刻,道:“这说的有些宽泛,这种毒有许多,具体的还得亲自看看才知道。”

    “那念念,你能同我去瞧瞧吗?”楚池满脸希冀地看着她。

    她沉默地低下头,道:“建安伯之事惹得朝堂人心惶惶,阿爹说如今世道不太平,叫我这几日不要乱跑。迟迟,以后我可能就出不来了。”

    楚池总是下意识地把她认成谭朝漫,想助她也脱离苦海。

    但在这种世道,脱离苦海实在太难。

    楚池惋惜地叹了口气,“也罢。”

    她毕竟也不是谭朝漫。

    没了谭念念的帮助,她又对毒一窍不通,看来只能亲自去那梅屿山探探虚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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