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似有聒噪的蝉鸣声,吵得人脑子生疼,虞鱼意识逐渐回笼,想起身去拍打不知落在何处的蝉,可脑袋一阵疼痛,她只好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等待脑子那一阵眩晕缓过。

    半晌后,虞鱼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阳光烈烈,巨大的绿荫笼罩而下,阻隔了夏日的炎气,脚下是松软茂盛的绿草,她愣愣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哪儿啊……”

    虞鱼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前面有一条清澈的小河,身为钓鱼佬的本能,她立刻上前蹲下查探,果不其然那里头竟然有一群肥硕的鱼快乐地游来游去。

    她没来得及欢呼,就看到水面上自己的模样,脸是自己的脸,可是比起饱受风吹雨打的沧桑显得稚嫩非常,头发及腰,被一支朴素的木簪子束起。

    “什么玩意儿啊?”

    虞鱼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穿着一身朴素的粗布麻衣,看不出是哪个朝代的古装,袖子已经打了几个补丁了还是舍不得换。

    “这是在拍电视剧吗……”

    虞鱼喃喃自语般,她正疑惑着,脑子里又传来一阵钝痛,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洪水般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

    这幅跟她一模一样身体的主人,名字也叫虞鱼,家世还挺显赫的,是当朝尚书的女儿,可因为自小身体孱弱,被虞家人送到这个深山老林里养病。

    她上头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名唤虞妙仪,琴棋书画,歌舞弹唱样样精通,是上京城中杰出的才女,与她相比,两人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什么身体孱弱要到这种深山老林里来养病!

    虞鱼从这记忆里窥探出,这个朝代非常忌讳双生子,认为那是不详的征兆,虞尚书思索再三,还是舍不得将自己的小女儿弄死,但也为了不让世人发现,就偷偷送到了这个地方来。

    于是,小女儿就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长大,她身边处了那只猫老花猫生下的小花猫陪伴她,每月初三会有虞家的侍从进山给她送点儿补给,除此之外,她从未与外界有过接触。

    这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监禁生活嘛!

    爹娘舍不得将她弄死,却又无法让外人知晓她的存在,于是就把她关在这深山老林当中,任其自生自灭。

    小女儿一直在等待着,父亲母亲有朝一日能将自己接回家,可是整整十七年了,她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渐渐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之下舍弃了这个人间。

    她不想活了,原本准备投胎去那个阿什么拉国的虞鱼竟然投胎进她身体里了。

    与小女儿相比,虞鱼却不是这么想的!

    深山老林,那说明这里绝对有丰富的自然资源,与世隔绝,那意味着她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在这里当野人!

    这里有一间属于她的木屋子,不用在辛辛苦苦当牛马买房还贷,与世隔绝没有朋友,不用心累地去维持虚伪复杂社会关系,门前还有一条鱼群丰富的小溪,不用和那些钓鱼佬争夺那一亩三分窝,想钓多久钓多久,还不用担心被人驱逐罚款!

    别人厌倦的生活,正是虞鱼上辈子毕生的追求!

    “苍天啊!大地啊!你们终于开眼了啊!”

    虞鱼仰天长啸,恨不得抱头痛笑。

    她马不停蹄地回到了自己的那间小木屋,外面还附带了一个精致的小院子,有几块小菜地,看来平时小女儿也是自给自足的。

    她满意的不得了。

    刚打开门,那只小花猫就躺在窗棂上四仰八叉地晒太阳,看到虞鱼回来后,懒洋洋地喵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觉。

    虞鱼立刻找出了工具,镰刀,鱼线,铁钩子,熟手熟教地忙活起来。

    日落西山,红色的夕阳落了满院,虞鱼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神色有些疲惫可一双杏眼却亮得出奇。

    她看着手里崭新的鱼竿,心中斗志昂扬。

    小花猫睡醒后走到院子里,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了蹭虞鱼的脚,又软糯糯地喵了一声。

    虞鱼摸了摸它的脑袋,“饿了吧?再等等,今晚咱们吃全鱼宴!”

    小花猫似乎听懂了她的话,跟着兴奋地喵喵起来。

    ……

    来到黄金屋的世界后,虞鱼的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滋润,山里空气清新,没有闷臭的柏油路味道,没有扰人的汽车喇叭声,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就顿感神清气爽。

    虞鱼来了快小一月了,在这里吃好喝好玩好休息好,原本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也变得红润起来,小花猫也跟着肥了好几圈。

    晌午过后,虞鱼戴上斗笠,拿上鱼竿,继续去老树下钓鱼,鱼竿一甩,长线一拉,大树底下清凉无比,虞鱼靠着树,舒服得眯上了眼睛。

    夏风吹到了树荫底下,也变得清凉,她顺手捞起自制的饮料,痛饮一口,感慨道:“啊!人生不知如此!”

    虞鱼惬意地眯起眼睛,不知不觉间就睡了过去,睡意朦胧间,似乎看到了一群鱼正排着队,争着抢着咬她杆子,她焦急地指挥着说不要抢,一只一只来。

    她收了一个大满贯,在收杆的时候钓了一只很笨重的鱼,她刚抓起,就看到那鱼脸又老又皱,还长出了两道眉毛,更令人抓狂的是那鱼口竟然会吐人言,大喊道:“女儿啊!爹来接你了!”

    虞鱼一个惊吓,原本要咬钩的鱼儿也随之跑了,她立刻检查了自己桶里的鱼,幸好没有哪条是长得像梦里那种衰样的。

    “幸好啊幸好,只是一个梦。”

    她才不想钓上来那么丑的鱼呢!

    虞鱼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又重新甩了杆子,恍惚间,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小鱼——”

    “小鱼啊……”

    虞鱼茫然地回头一看,空无一人,这深山老林里,哪里来的什么人啊,她也没在意,继续守着鱼竿的动静。

    “小鱼啊——”

    一声中气十足的嗓子一嚎,吓得虞鱼差点儿把手里的鱼竿给扔出去,她惊悚地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两鬓微白,皱纹浅浅的老男人出现在她身后。

    “你谁啊!”

    虞鱼惊魂未定,立刻跳出了三米远,眼神满是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老男人。

    老男人眼眶湿润,又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似乎并不存在的泪,抽噎着道:“女儿啊!爹来接你了!”

    虞鱼:“???”

    这话怎么感觉在哪里听到过啊?

    她正处于茫然状态,又见一个梳着妇人鬓的夫人,提着衣裙向她飞快奔来,二话不说挤开了老男人,双手捧住虞鱼的脸,泪眼婆娑,开口便是,“瘦了,我的女儿瘦了……”

    虞鱼:“……”

    小木屋里,虞鱼看着这两个突然闯进自己的地盘,自称是自己爹娘的夫妇,如果不是那位夫人看起来跟自己长得确实有几分相似,虞鱼真的觉得他们是诈骗分子了。

    三人面对面坐着,虞老爷喝完了三盏茶后,才终于讲清楚了进山里来找她的目的。

    虞鱼面无表情地听完,随后说道:“我听明白了,你们是想让我去替姐姐嫁过去当太子妃是吧?”

    “对!”

    虞老爷拍了拍手,“小鱼啊,皇家赐婚,嫁给太子为妃,那可是天大的殊荣啊!咱们虞家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一位嫁入皇室的女子了,这可是能写进族谱的光耀门楣之事啊!”

    他捋了一把胡子,继续说道:“只要小鱼愿意,爹爹现在立刻召集族人,连夜改写族谱,从小鱼这儿开始写!”

    “有你这么算计自己女儿的吗!”

    虞夫人狠狠地掐了一把虞老爷,眼中满是不忍,她握住虞鱼的手,像是对待珍宝一般轻轻摩挲着,看到她掌心的薄茧,又是一阵无法抑制的心疼。

    “小鱼出生后你就差人将她送到这深山老林来,我想见一面都不准,就连每月初三的补给都是我盯着准备的,你问过一句吗?如今若不是妙仪逃婚,你会想得起这个被你扔在这里的女儿吗!”

    虞老爷羞愧难当,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狡辩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小鱼啊,大景律你也是知道的,双生子乃不详之征兆,要是被陛下知道,别说小鱼了,咱们虞氏一族都保不住啊!”

    “那也不管!”

    虞夫人抱着虞鱼,“我女儿的出生难道就是一个错误吗?当年尚在襁褓之中就被你送走,她独自在这山里生活了十七年,如今好不容易把她接回身边,你却为了名声权利,所谓的家族荣耀把她让火炕里推!你配当一个好父亲吗!天底下有你这么一个拿自己的女儿换取仕途的爹吗!”

    虞老爷自知理亏,也实在无力反驳自家夫人的话,便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虞鱼冷着眼看着这夫妇俩一唱一和,她对自己这所谓的亲生父母没有什么印象,自然也没有几分感情。

    先别说他们将刚出生的小女儿丢到这深山老林里,多年来不闻不问,人非草木焉能无情,虞鱼刚过来的时候能切身地感受到小女儿对爹娘的期待,变成失望。

    虞鱼是后来者,没资格替小女儿原谅他们,但从这小女儿的记忆里,她能感知得到,她太想回到爹娘身边了,以至于让那自以为是的期待化作尖锐的利刃,生生把自己拖到绝望。

    她不自在地把手抽了出来,看向两人,神色认真道:“我不想离开清平山,更不可能替姐姐嫁给太子的。”

    开什么玩笑,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深山老林,与世隔绝,这可是她前半辈子的理想之城,她到这里是来过好日子的,可不是去给人家做替嫁太子妃的!况且她也没资格替小女儿轻而易举地就原谅他们。

    他们先前只生未养,现在出了事情凭什么要她去承担?虞二小姐不同意,她虞鱼更加不同意!

    夫妇俩人先是一愣,随后也恢复正常,仿佛她的态度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哪怕虞鱼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可从生下来就没有得到过他们的半分疼爱,小女儿不愿意也是理所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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