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算上提姆选出来的裙子和衣服，安妮塔一共购买了十八套衣服配饰，成功成为了品牌最高一级别的会员，
如果非要说这会员有什么用的话，
大概就是他们会在明天下午举办一个只有最高级别会员才能参加的鸡尾酒会，
而布鲁斯·韦恩也在邀请名单之上，
并且确认要出席这次酒会
哥谭首富出席一个轻奢品牌的鸡尾酒会？
安妮塔挑了挑眉，鉴于刚才提姆透露出他的养兄养姐对这个品牌的喜爱，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但在这个时间？
“我会到场的，带上我的男伴”她接过了邀请函。
这是她来哥谭的第一场酒会，提摩西没多想，点了点头，他会陪她参加
“你很喜欢这个牌子？”
“嗯哼，也许吧”其实只是把提姆选出来的搭配全都购买了，
从小到大一直按照“彭格列嫡系长女标准”穿衣的安妮塔并没有特别喜欢的的风格，
在意大利，她的日常都是西装礼服
提姆又转过头看了一眼牌子上的拼写，低低的嗯了一声
可能是宿醉的缘故，他走路有些靠左偏，重心不稳，
安妮塔不动声色地利用登记的机会与他交换了身位，自己站到了靠外侧的“左边”，从容平淡地确定下一个目标
“走吧，看看去吃点什么”——她装作没有察觉提姆的异常，给了他一个更轻松的“前进”的环境
从察觉到刚刚提姆走神时表现出的空洞与悲伤开始，安妮塔心里怀疑的底色就越发浓重了起来
他们两个确实不是那种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的青梅竹马，
但怎么说也算是自小“过命”的交情，这么多年隔着丹麦海峡也从没断过的朋友
她自认还是对提姆十分了解的，
提摩西·德雷克绝不是会因为什么小打击就恍惚到控制不住情绪的人，
而且，从昨天见面起，她就隐隐有感觉，提姆的兴致不高
他身上甚至有种不与真实世界相合的违和感——不管是举杯庆祝时未达眼底的笑意，还是压抑自己正面情绪的矛盾感
就是蝙蝠侠失踪的那段时间，他们两个的见面，提姆也没有昨日那种，暗暗疏离又渴望亲近的奇怪心态
安妮塔不想冒昧地去猜测自己的好友需不需要被拯救，
这太傲慢了，提摩西·德雷克从来都有自己从泥泞与风浪中站起来的实力，
他不会轻易被什么打败，
不管发生了什么，失败对于他永远只是暂时的。
只是，
安妮塔不知道自己能为提姆做些什么
提摩西·德雷克，是她唯一一个不与里世界沾边的普通人类朋友
两人选择了一家靠近韦恩塔的中餐厅用晚饭，
做的是川菜，老板是四川人，从爷爷辈就移居了哥谭
原来提姆和安妮塔晚上跟拍蝙蝠侠的时候，还经常在这边吃夜宵
老板会提前给他们两个孩子留好里面的，比较安全的位置
那时候的老板还是现在这位老板的妈妈，
一位令安妮塔印象颇深的刀子嘴豆腐心婶子，
“唐婶子，你还记得我吗？”
彭格列从八代起，高层干部几乎人人都能讲一口流利的中文，
九代，十代时期的特温斯顿·彭格列甚至有两位中国籍的守护者，
安妮塔虽然与安娜玛利亚·彭格列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做派，却与特温斯顿·彭格列的几位守护者关系都十分不错
君镕和君熙更因为在彭格列总部教导过她很长一段时间，导致安妮塔对中国人和中国文化都很有好感
而这位唐婶子——对她来说，意义也不太一样，
“安…安涅尔？”四五年过去，婶子已经六十多了
她有着一头黑白交杂的短发，眼睛已经有些老花，
她可能是站不起来了，也可能是什么神经功能出了问题，动作明显颤颤巍巍的
坐在轮椅上的她拿出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蹲在她面前的女孩，半晌才依稀想起这个特立独行到敢跟踪蝙蝠侠的孩子之一，
“你都长这么大了，真不敢相信”她伸出手想要抚摸孩子的脸庞，伸到一半却像想起了什么，触电似的放下手，
笨拙的把轮椅往后靠了靠，朝里边喊“幺儿，出来——”
安妮塔笑着牵起了她的手，“是的，我回哥谭来看您了，”
她笑眯了眼，未能让人看见的眼底却是冷冷的，
六十多就坐上了轮椅，这绝非什么自然的生老病死会出现的状况
她记忆中那个会给送菜的唐婶子可绝不是如今这种自卑懦弱的状态，还一副回忆往昔的慈和语气
那个川渝婶子永远都是做事麻麻利利的，
每次见到她都是火冒三丈的叫她和提摩西滚回家睡觉
就算是白日过来，婶子也会叫骂两句要他们别没有家长单独上街——是什么事情改变了她？
安妮塔看了提姆一眼，只收获了他一个悲伤的眼神，还有一个逃避现实的摇头
唐大哥明显是认识提姆的，他第一时间没看到蹲在唐婶子身前的安妮塔，就先跟提姆打了招呼
“提摩西，你来的刚好”
“你嫂子今天做了地道的辣子鸡丁，快过来尝尝”
男人爽朗自信，一点也没有普通人见到少年富翁会有的谄媚和怯懦，他揽上提姆的肩膀，看向母亲
“你这家伙再不来，我妈都要张口骂人了”
“她脾气好不容易才变得这么好”
“脱胎换骨，简直了——哦，抱歉，妹儿”
“你是？”
“这是安涅尔，我跟你说过”这个时候唐婶子才展现一点她年轻时候的英气，“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每天就记得吃！”
安妮塔敛下眸中晦色，勾起唇角“你好，安妮塔·杰索”
“你好，我听妈妈和提摩西读说过你，杰索小姐”唐大哥笑容灿烂，摸摸后脑勺，“我记得你喜欢吃辣，来尝尝辣子鸡？”
“你就知道吃！”唐婶子不满地哼了一声，这下她倒是看起来有活力了许多
回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没多说什么
安妮塔没问唐婶子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提摩西也没提，
两个人沉默回到公寓，
然后沉默地在房门口告别。
一墙之隔，两个人都打开了电脑——
安妮塔接收到一封加密邮件，来自纽约
这封邮件不长，她只读了三分钟，
没有暗语，只是单纯的意大利语，
她定定的盯着电脑屏幕，读了一个又一个的三分钟
香薰蜡烛的烛火燃上了鲜艳的玫瑰插瓶，鲜切花的娇艳沐浴在悼亡的火苗之中，逐渐凋零
火星落在了她的手腕上，她才浑浑噩噩的抬眸看去，指节上也燃起一缕金橙色的火苗
不带思考的，金橙色代替了鲜红的烛火，娇艳玫瑰凋零的瞬间由此在寒冰中定格
她抽了一根烟，一根属于“THE FIRST LADY”的定制金标香烟，用纤细修长的指尖夹着
她就坐在昨天那个，被提摩西脑袋砸了一个浅坑的吧台位上，
青白色的烟雾模糊了她的面容，烟蒂上明灭的火光在夜色降临的客厅里闪着别样的风情，
安妮塔静静的坐着，眼神没有聚集，在落地窗后的哥谭夜景中飘忽不定
半晌，
她吐出一口烟圈，将抽了一半的烟按在那个浅坑里，
眼皮半阖，倚在了木质的吧台上
深沉的蓝调爵士在整间公寓里回荡，音源来自电脑里那封邮件的附件，俨然是发件人用萨克斯演奏的即兴作品
喜乐藏于音调之间，
安妮塔微微皱起了眉
再睁眼时，那双象征权力中心的紫水晶已然锐利清明，
她这么回复那封邮件，
“非必要不参与哥谭的势力斗争，派人护好他们”
“我要跟塔利亚·奥古谈谈，以the fist lady的身份”
提摩西在电脑前坐了很久，目光涣散，没有焦距
衬衫的扣子被主人解开，可能是剐蹭到了桌子，显得有些皱巴巴的
电脑的蓝光照在他脸上，看不清楚人的情绪
年少有为的少总裁少见的有些颓唐，他整个人缩在在椅子里，没有东西能支撑他的挺拔
他拒绝接受一切来自外界的信息，电脑上信息栏很清楚的表明了这一点
提摩西沉湎于回忆之中，在一汪情绪的大洋里与自己焦灼，角逐
他无法释怀——下午那个让他想逃的眼神
……唐婶子，红罗宾当然知道唐婶子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这个可怜的中年女人曾两次被越狱的稻草人放出的特殊版恐惧毒气攻占了大脑，
虽然他们及时发放了解药
但神经伤害不可逆转，这个风风火火的中国女人还是因为恐惧毒气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躯体化则让她再也无法拿起重物，
恐惧毒素的后遗症更是让她——她甚至没有办法做到简单的切菜，洗菜之类的杂事，
颤颤巍巍的手也再做不出小时候吃到的那一手好菜了，
餐厅更是因此停业，直到唐大哥辞掉工作，回来奉养母亲
这些年他一直在私下研究恐惧毒气的解药——克莱恩的恐惧毒气虽然蝙蝠洞早有解药，
但始终都是基于义警强劲的身体素质，才能勉强达到根除的效果
唐婶子的身体素质绝对达不到哪一点，
而且，
在克莱恩当年的“特殊版本”所用的原料中，有两种他们现在还无法辨认出来源和性状
这个特殊版本的恐惧毒气带来的偶发性神经麻痹，
还如同一枚定时炸弹，存在于夜翼和蝙蝠少女的身体里——蝙蝠少女甚至因此落入小丑手中……
蝙蝠侠也无法彻底把它解决
他本来以为这便是最坏的结果了，
可没人想到的是，
三年前，餐厅又在一次阿卡姆的全城暴动中，被圈成了小丑帮的窝点
为了给八岁的小孙子争取时间进入地下室，唐婶子被人活活打断了双腿，
而唐大哥和唐大嫂唯一的儿子，也被“刚好赶到”的小丑挂上了二选一的爆炸“天枰”
孩子的左胳膊被小丑整个敲碎，被蝙蝠侠救下来后，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至今不能正常与人交流
现在十一岁了，仍就无法自理，
提摩西不知道怎么跟安妮塔说这些，
他是亲眼看着唐婶子，这位照拂了他们整个童年的婶婶被活生生打断腿的
他也是亲眼目睹那个会脆生生叫自己“鸭子叔叔”的孩子被小丑绑上炸药的
他就在现场，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怎么跟安妮塔说？！
他们当年在哥谭跟拍蝙蝠侠的时候，安妮塔的父亲，白兰叔叔暗地里还给唐婶子一家安排了护卫，
他告诉安妮塔自己准备去成为第三代罗宾的时候，
安妮塔为了支持他成为义警，才决定撤去白兰叔叔在哥谭的人马，不让她家族的势力进入哥谭搅荡风云，给他的罗宾生涯里增添麻烦
护卫也在他的自信担保也一并被撤去——当初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可事实偏偏证明现在的他一无是处！
提摩西突然重重地一拳锤在了电脑桌上，发出碰的一声闷响
鼠标和马克杯被不带技巧的蛮力拳头挥下了桌面，掉在地毯上，
地毯几乎吸收了所有的声音，又起了缓冲作用
但马克杯还是碎了，指甲盖大小的陶瓷片划伤了提姆的脚背，
猩红色的痕迹格外明显，就像如今的他一样，
提姆低头凝视着脚上的划痕，可能是情绪上头，也可能是昨夜还没代谢掉的酒精
他的大脑今天运转的格外迟钝，让他无法及时作出反应
他就这么看着
自己胸腔的起伏不断扩大，呼吸慢慢地急促了起来，视线逐渐模糊不清，
他条件反射就想给自己来一针肾上激素，恍惚又发觉自己人还安全呆在自己公寓里
这里并没有什么敌人，
并且这段时间过多打入身体的肾上激素已经让他习惯性瞳孔放大，心脏加速了
催生出的血清素也开始使他的身体变得嗜睡，共情变得越发艰难
不能再用了
虽然眼前发黑，他还是努力的抬头去看了眼时间
现在几点了…
哦，对了，晚上吃完辣菜，他现在是该发烧了来着
…没有脾脏就是麻烦——这个点的话，明早安涅尔来找他，他应该可以退烧
一边这么想着，提摩西·德雷克轻车熟路晕倒在了自己的办公椅上
他还有点遗憾，肾上激素并不能再使他的身体产生更多的内啡肽镇痛了
他有时候还挺需要这些玩意的
如果非要说这会员有什么用的话，
大概就是他们会在明天下午举办一个只有最高级别会员才能参加的鸡尾酒会，
而布鲁斯·韦恩也在邀请名单之上，
并且确认要出席这次酒会
哥谭首富出席一个轻奢品牌的鸡尾酒会？
安妮塔挑了挑眉，鉴于刚才提姆透露出他的养兄养姐对这个品牌的喜爱，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但在这个时间？
“我会到场的，带上我的男伴”她接过了邀请函。
这是她来哥谭的第一场酒会，提摩西没多想，点了点头，他会陪她参加
“你很喜欢这个牌子？”
“嗯哼，也许吧”其实只是把提姆选出来的搭配全都购买了，
从小到大一直按照“彭格列嫡系长女标准”穿衣的安妮塔并没有特别喜欢的的风格，
在意大利，她的日常都是西装礼服
提姆又转过头看了一眼牌子上的拼写，低低的嗯了一声
可能是宿醉的缘故，他走路有些靠左偏，重心不稳，
安妮塔不动声色地利用登记的机会与他交换了身位，自己站到了靠外侧的“左边”，从容平淡地确定下一个目标
“走吧，看看去吃点什么”——她装作没有察觉提姆的异常，给了他一个更轻松的“前进”的环境
从察觉到刚刚提姆走神时表现出的空洞与悲伤开始，安妮塔心里怀疑的底色就越发浓重了起来
他们两个确实不是那种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的青梅竹马，
但怎么说也算是自小“过命”的交情，这么多年隔着丹麦海峡也从没断过的朋友
她自认还是对提姆十分了解的，
提摩西·德雷克绝不是会因为什么小打击就恍惚到控制不住情绪的人，
而且，从昨天见面起，她就隐隐有感觉，提姆的兴致不高
他身上甚至有种不与真实世界相合的违和感——不管是举杯庆祝时未达眼底的笑意，还是压抑自己正面情绪的矛盾感
就是蝙蝠侠失踪的那段时间，他们两个的见面，提姆也没有昨日那种，暗暗疏离又渴望亲近的奇怪心态
安妮塔不想冒昧地去猜测自己的好友需不需要被拯救，
这太傲慢了，提摩西·德雷克从来都有自己从泥泞与风浪中站起来的实力，
他不会轻易被什么打败，
不管发生了什么，失败对于他永远只是暂时的。
只是，
安妮塔不知道自己能为提姆做些什么
提摩西·德雷克，是她唯一一个不与里世界沾边的普通人类朋友
两人选择了一家靠近韦恩塔的中餐厅用晚饭，
做的是川菜，老板是四川人，从爷爷辈就移居了哥谭
原来提姆和安妮塔晚上跟拍蝙蝠侠的时候，还经常在这边吃夜宵
老板会提前给他们两个孩子留好里面的，比较安全的位置
那时候的老板还是现在这位老板的妈妈，
一位令安妮塔印象颇深的刀子嘴豆腐心婶子，
“唐婶子，你还记得我吗？”
彭格列从八代起，高层干部几乎人人都能讲一口流利的中文，
九代，十代时期的特温斯顿·彭格列甚至有两位中国籍的守护者，
安妮塔虽然与安娜玛利亚·彭格列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做派，却与特温斯顿·彭格列的几位守护者关系都十分不错
君镕和君熙更因为在彭格列总部教导过她很长一段时间，导致安妮塔对中国人和中国文化都很有好感
而这位唐婶子——对她来说，意义也不太一样，
“安…安涅尔？”四五年过去，婶子已经六十多了
她有着一头黑白交杂的短发，眼睛已经有些老花，
她可能是站不起来了，也可能是什么神经功能出了问题，动作明显颤颤巍巍的
坐在轮椅上的她拿出老花镜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蹲在她面前的女孩，半晌才依稀想起这个特立独行到敢跟踪蝙蝠侠的孩子之一，
“你都长这么大了，真不敢相信”她伸出手想要抚摸孩子的脸庞，伸到一半却像想起了什么，触电似的放下手，
笨拙的把轮椅往后靠了靠，朝里边喊“幺儿，出来——”
安妮塔笑着牵起了她的手，“是的，我回哥谭来看您了，”
她笑眯了眼，未能让人看见的眼底却是冷冷的，
六十多就坐上了轮椅，这绝非什么自然的生老病死会出现的状况
她记忆中那个会给送菜的唐婶子可绝不是如今这种自卑懦弱的状态，还一副回忆往昔的慈和语气
那个川渝婶子永远都是做事麻麻利利的，
每次见到她都是火冒三丈的叫她和提摩西滚回家睡觉
就算是白日过来，婶子也会叫骂两句要他们别没有家长单独上街——是什么事情改变了她？
安妮塔看了提姆一眼，只收获了他一个悲伤的眼神，还有一个逃避现实的摇头
唐大哥明显是认识提姆的，他第一时间没看到蹲在唐婶子身前的安妮塔，就先跟提姆打了招呼
“提摩西，你来的刚好”
“你嫂子今天做了地道的辣子鸡丁，快过来尝尝”
男人爽朗自信，一点也没有普通人见到少年富翁会有的谄媚和怯懦，他揽上提姆的肩膀，看向母亲
“你这家伙再不来，我妈都要张口骂人了”
“她脾气好不容易才变得这么好”
“脱胎换骨，简直了——哦，抱歉，妹儿”
“你是？”
“这是安涅尔，我跟你说过”这个时候唐婶子才展现一点她年轻时候的英气，“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每天就记得吃！”
安妮塔敛下眸中晦色，勾起唇角“你好，安妮塔·杰索”
“你好，我听妈妈和提摩西读说过你，杰索小姐”唐大哥笑容灿烂，摸摸后脑勺，“我记得你喜欢吃辣，来尝尝辣子鸡？”
“你就知道吃！”唐婶子不满地哼了一声，这下她倒是看起来有活力了许多
回去的时候，两个人都没多说什么
安妮塔没问唐婶子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提摩西也没提，
两个人沉默回到公寓，
然后沉默地在房门口告别。
一墙之隔，两个人都打开了电脑——
安妮塔接收到一封加密邮件，来自纽约
这封邮件不长，她只读了三分钟，
没有暗语，只是单纯的意大利语，
她定定的盯着电脑屏幕，读了一个又一个的三分钟
香薰蜡烛的烛火燃上了鲜艳的玫瑰插瓶，鲜切花的娇艳沐浴在悼亡的火苗之中，逐渐凋零
火星落在了她的手腕上，她才浑浑噩噩的抬眸看去，指节上也燃起一缕金橙色的火苗
不带思考的，金橙色代替了鲜红的烛火，娇艳玫瑰凋零的瞬间由此在寒冰中定格
她抽了一根烟，一根属于“THE FIRST LADY”的定制金标香烟，用纤细修长的指尖夹着
她就坐在昨天那个，被提摩西脑袋砸了一个浅坑的吧台位上，
青白色的烟雾模糊了她的面容，烟蒂上明灭的火光在夜色降临的客厅里闪着别样的风情，
安妮塔静静的坐着，眼神没有聚集，在落地窗后的哥谭夜景中飘忽不定
半晌，
她吐出一口烟圈，将抽了一半的烟按在那个浅坑里，
眼皮半阖，倚在了木质的吧台上
深沉的蓝调爵士在整间公寓里回荡，音源来自电脑里那封邮件的附件，俨然是发件人用萨克斯演奏的即兴作品
喜乐藏于音调之间，
安妮塔微微皱起了眉
再睁眼时，那双象征权力中心的紫水晶已然锐利清明，
她这么回复那封邮件，
“非必要不参与哥谭的势力斗争，派人护好他们”
“我要跟塔利亚·奥古谈谈，以the fist lady的身份”
提摩西在电脑前坐了很久，目光涣散，没有焦距
衬衫的扣子被主人解开，可能是剐蹭到了桌子，显得有些皱巴巴的
电脑的蓝光照在他脸上，看不清楚人的情绪
年少有为的少总裁少见的有些颓唐，他整个人缩在在椅子里，没有东西能支撑他的挺拔
他拒绝接受一切来自外界的信息，电脑上信息栏很清楚的表明了这一点
提摩西沉湎于回忆之中，在一汪情绪的大洋里与自己焦灼，角逐
他无法释怀——下午那个让他想逃的眼神
……唐婶子，红罗宾当然知道唐婶子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这个可怜的中年女人曾两次被越狱的稻草人放出的特殊版恐惧毒气攻占了大脑，
虽然他们及时发放了解药
但神经伤害不可逆转，这个风风火火的中国女人还是因为恐惧毒气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躯体化则让她再也无法拿起重物，
恐惧毒素的后遗症更是让她——她甚至没有办法做到简单的切菜，洗菜之类的杂事，
颤颤巍巍的手也再做不出小时候吃到的那一手好菜了，
餐厅更是因此停业，直到唐大哥辞掉工作，回来奉养母亲
这些年他一直在私下研究恐惧毒气的解药——克莱恩的恐惧毒气虽然蝙蝠洞早有解药，
但始终都是基于义警强劲的身体素质，才能勉强达到根除的效果
唐婶子的身体素质绝对达不到哪一点，
而且，
在克莱恩当年的“特殊版本”所用的原料中，有两种他们现在还无法辨认出来源和性状
这个特殊版本的恐惧毒气带来的偶发性神经麻痹，
还如同一枚定时炸弹，存在于夜翼和蝙蝠少女的身体里——蝙蝠少女甚至因此落入小丑手中……
蝙蝠侠也无法彻底把它解决
他本来以为这便是最坏的结果了，
可没人想到的是，
三年前，餐厅又在一次阿卡姆的全城暴动中，被圈成了小丑帮的窝点
为了给八岁的小孙子争取时间进入地下室，唐婶子被人活活打断了双腿，
而唐大哥和唐大嫂唯一的儿子，也被“刚好赶到”的小丑挂上了二选一的爆炸“天枰”
孩子的左胳膊被小丑整个敲碎，被蝙蝠侠救下来后，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至今不能正常与人交流
现在十一岁了，仍就无法自理，
提摩西不知道怎么跟安妮塔说这些，
他是亲眼看着唐婶子，这位照拂了他们整个童年的婶婶被活生生打断腿的
他也是亲眼目睹那个会脆生生叫自己“鸭子叔叔”的孩子被小丑绑上炸药的
他就在现场，可他什么都不能做——他怎么跟安妮塔说？！
他们当年在哥谭跟拍蝙蝠侠的时候，安妮塔的父亲，白兰叔叔暗地里还给唐婶子一家安排了护卫，
他告诉安妮塔自己准备去成为第三代罗宾的时候，
安妮塔为了支持他成为义警，才决定撤去白兰叔叔在哥谭的人马，不让她家族的势力进入哥谭搅荡风云，给他的罗宾生涯里增添麻烦
护卫也在他的自信担保也一并被撤去——当初他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可事实偏偏证明现在的他一无是处！
提摩西突然重重地一拳锤在了电脑桌上，发出碰的一声闷响
鼠标和马克杯被不带技巧的蛮力拳头挥下了桌面，掉在地毯上，
地毯几乎吸收了所有的声音，又起了缓冲作用
但马克杯还是碎了，指甲盖大小的陶瓷片划伤了提姆的脚背，
猩红色的痕迹格外明显，就像如今的他一样，
提姆低头凝视着脚上的划痕，可能是情绪上头，也可能是昨夜还没代谢掉的酒精
他的大脑今天运转的格外迟钝，让他无法及时作出反应
他就这么看着
自己胸腔的起伏不断扩大，呼吸慢慢地急促了起来，视线逐渐模糊不清，
他条件反射就想给自己来一针肾上激素，恍惚又发觉自己人还安全呆在自己公寓里
这里并没有什么敌人，
并且这段时间过多打入身体的肾上激素已经让他习惯性瞳孔放大，心脏加速了
催生出的血清素也开始使他的身体变得嗜睡，共情变得越发艰难
不能再用了
虽然眼前发黑，他还是努力的抬头去看了眼时间
现在几点了…
哦，对了，晚上吃完辣菜，他现在是该发烧了来着
…没有脾脏就是麻烦——这个点的话，明早安涅尔来找他，他应该可以退烧
一边这么想着，提摩西·德雷克轻车熟路晕倒在了自己的办公椅上
他还有点遗憾，肾上激素并不能再使他的身体产生更多的内啡肽镇痛了
他有时候还挺需要这些玩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