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门开了。

    贺迟绪弯腰捡起掉落的一个信封,而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旷,唯有中间高台,四溢的黑气被禁制近乎粗暴的强压下,一阵阵深紫色的玄雷滚滚袭去,让人接近不得,

    各大家都有独有的封印大法,其图腾各异,而高台上的是幽都贺家的竹溪符。

    而这般级别的阵法,只能是嫡系血脉以血为引,再以全身灵力供养,才能结成的恒古阵——其作用便是可以无限压制邪祟。

    而值得贺砚礼拼尽所有去封印的邪祟,是什么呢?

    不对,即贺砚礼已死,那这个阵便撑不住了。

    贺迟绪将这里所有一一禀报给贺砚修,事情自是不容他想的那般模样,恒古阵已许久未现世了。

    贺砚修来不及细究,嘱咐贺迟绪注意安全,自己马上会来。

    又是一阵压制,细究周身已出现龟裂,溢出的黑气让澜郁心悸,残幽玉佩发着微微紫光,总觉得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贺迟绪果断出手,将手掌划破一道口子,结界感知下,血珠径直往压制处跑,幽蓝灵力像水柱般交织着袭去。

    身为幽都少主若真如世人表面看的那般简单,怎能稳坐少主之位,让众人信服。看似柔柔弱弱,多年的病秧子用药吊着,可他们都忘了,贺迟绪没中毒前可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可惜天才堕下高台,世人眼光变得唏嘘。

    结界稳固,暗紫色的玄雷复而出现,两人暗松口气。

    源源不断的黑气从地下渗透,冲向高台,不断的袭打结界,玄雷劈着,它们像是没有尽头,不断的给中心供给。

    澜郁看情形不对,沉着声音说“走。”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几个画面,是残忍血腥的,内心是傍徨无助的,她在门前回首,看向那团黑影的眸底是憎恨的,充满杀意的。

    还未走多远,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巨响,乱石横飞,上方掏了个大洞,清晰可见外头的星光,贺迟绪抬腕间一道覆兰障横空出现,护着云姑娘。

    澜郁看着那冲天的魔气,逐渐凝为一团,越过碎石飞屑,迅速的向两人冲来。

    两人足尖点地,踏着凹凸不平的墙壁分散开来,身形矫捷,二人配合默契,不断干扰着他,二人一对视,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澜郁一落地,脚尖一软,脑海里是战火纷飞,挡在她身前的妇人身体被掏了个大口子,睁圆了眼倒下,随即看见的,与袭来的黑影重合。

    时间流速减缓。

    残幽玉佩发着骇人的紫,将澜郁笼罩,在紫光掩盖下,澜郁眉间那道印记又显,瞳色逐渐变成银白色,风将她发丝挥舞着,与漫天碎石中,尽显矜贵。

    她嘴角微微上扬,将自己的中指放在嘴唇边,用力咬下,渗出的血淡淡抹向嘴唇,红色妖冶。

    不似之前的神邸,倒像是吃人的恶鬼。

    她缓缓将中指抵上残幽屏障,幽幽的说句“这次,你跑不掉了哟。”

    阖眸默念咒语,从远处看,残幽玉佩的紫光呈圆周横扫方圆数十里。

    光到之处,邪祟尽消。

    澜郁咽下即将随之上涌的鲜血,传讯符传出后紫光褪去,她脑子里一根弦好像断了,呆坐在地上。

    紫光萦绕,在漫天的碎石中与贺迟绪对望。

    贺迟绪刚刚动用时间慢流术,许久未用,又是仅对一物施展还是有些困难。

    她即是有不为人知的秘密,那他就不去探,只她平安开心就好,贺迟绪看着澜郁头上的印记,逐步靠近,他相信云姑娘不会伤了她。

    只要不是魔,他便能护得住她。

    但他心里惴惴不安“若她是呢?”

    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大氅,披在她身上,漫天碎石落下,无一颗砸在澜郁的身上。

    与她对视,高贵如神邸的云昭,实力的顶峰在何处呢?

    也好,他若不在了,云姑娘也可以在这世上安然处之。

    眼底的珍惜是止不住的,天知道当他看见那怪东西来到云姑娘身边有多么惊慌,几乎是瞬息间他就动用了慢流术。

    他现在的心跳还在砰砰响,迟迟缓不过来。

    良久,他拿出一方帕子,半蹲着,动作轻柔为她擦去嘴角血迹,他语气轻松道“云姑娘,可曾认得我?”

    紧绷之下是放松,澜郁再也压抑不住,她不懂这股力量因何而来,她怕贺公子害怕她,以为她是怪物,听后,她释怀着笑道

    “赫赫有名的贺公子,怎么会不认得呢?”

    还好,还记得。

    还好,他不怕她。

    瞳色渐渐恢复,和常人无异。

    贺砚修来了,他进来瞅见这一片的狼藉,关切的眼神立马落在贺迟绪身上,他大步走近,将贺迟绪来回看了几遍,见好胳膊好腿的才堪堪放下心。

    圆台上逐渐起来的是贺砚礼,应该只是一魄,他跨过结界,是吊儿郎当的姿态“哟,都来了,晚苡呢?”

    贺砚修自听到迟绪传音,对于砚礼的反常,瞬间就明白了,恒古阵虽能压着世间邪祟,但有一弊端,需要阵主生逼一魄落入阵底,自个再在外头以血为引,那才是真正的阵成。

    而那一魄不能是其他,唯有善魄才行

    贺砚修略显僵硬的答道“晚苡练功呢,没来。”

    “哥,你怎么这么说话,和弟弟生疏什么。”贺砚礼不满的说道,然后他眼神一亮,瞬间飘到澜郁面前,好奇的打量“这是侄媳妇吧,长的真俊,迟绪这小子有福了。”

    贺迟绪和贺砚修身形一僵,这败家玩意,瞎说什么。

    奈何魂魄无形,挡也挡不住。

    看着他两个相似的眉眼,是傻子也明白了,而后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影子“嗯?什么?”

    贺砚礼一听,两手一拍,那是没给改口费啊,来路的金银瞬移到澜郁面前,一人高的山“残幽玉佩没跑了啊,嗨,侄媳妇儿和叔父客气啥,这些都拿着,拿着,可以喊声叔父吗?全了我这宿愿。”

    澜郁看了心虚着瞧天的两人一眼,手上摩挲着残幽玉佩,原来是这个理儿啊。

    有钱不拿是傻子,她眼眸一弯,带些温顺乖乖的喊了句“叔父好呀。”

    至于其他的,来日再慢慢算。

    “好好好,叔父和你说迟绪那小子若欺负了你……”贺砚礼一听,这么乖巧的侄媳妇哪里找,语重心长的说。

    贺迟绪与贺砚修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淡淡的死意,贺迟绪也不顾什么形象了,给他的老父亲一肘击,嘴里嘀咕着“你快劝劝啊,快去。”

    贺砚修没想到,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还能遇到这尴尬的事,他这弟弟一向胡言,可不能继续唠下去了,大喊道“贺砚礼!”

    这边两人头怼头聊的正开心呢,贺砚礼到底是一个魂魄,记得的只是陷入阵底之前的事,被他哥哥一吼,心里的畏惧逐渐上涌,本能的大声应了句“到!”

    贺砚修看着吓得惊慌失措的贺砚礼,笑了,他怎么就忘了呢,看着他渐消的身影,冲他摆摆手“过来,哥有话跟你说。”

    说到最后,竟有些哽咽,他好久没对砚礼自称哥了。

    他不是一个好哥哥。

    贺砚礼看他哥那样,乖顺的豹子唰的就过去了,突然往返回来对澜郁道“侄媳妇儿,咱们有空再聊哈。”

    “这里面的镇压的是什么?竟让你动用恒古阵。”贺砚修问道。

    贺砚礼神情瞬间就严肃了,痛苦的回忆了一会才缓缓开口“兄长可还记得,你叫我调查温家灭族一案?”

    “温家一案不是不了了之,声称举家搬迁了吗,难不成另有隐情?”贺迟绪问

    贺砚礼点着头“那只是为安抚各世家的理由,一夜之间,幽都这么大的世家全数死亡,若传了出去,必将引起混乱,我暗自调查,顺藤摸瓜,摸到了缚渊。”

    “缚渊里早就生了异数,这镇压的便是异数之一,当日事急从权,我只好动用恒古阵。”

    “但这等魔物,竟能悄悄潜入幽都,这才是大患。”

    一席话揭开偌大的阴谋,旧疤重开,令众人沉默不语。

    魂魄离体,到如此已是极限,他郑重的对贺砚修做了一礼“哥,我这些年给你带来不少麻烦吧,弟弟在这赔不是了。”

    贺砚修道“没有,你很好,没有辜负族里对你的教导,我很欣慰有你这个弟弟。”

    刚见的生疏他不是没看出来,以贺砚修的脾气,自己应该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能活到现在,已是纵容,贺砚礼开朗的说“来世,我们还做兄弟。”

    “叔父!”贺晚苡人未到音先到,天知道她收到哥哥传音有多不可思议,着急忙慌的赶过来,生怕错过了。

    贺砚礼将手揣进袖子里,眼里映着不断逼近的晚苡,之前还是半大不大的孩子,现在都长这么大了,他乐呵呵的道“晚苡都长这么高啦,可惜叔父要走咯,晚苡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呀,不许耍小性子哦。”

    他还是情不自禁的拿哄小孩的语气去和贺晚苡说话,临了,他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家人,他还想多留一会,可惜不能了。

    方才他在高台上看的一清二楚,女孩的异像,迟绪的珍重,不得不说,这女孩挺厉害的。

    透过重重阻碍,看清了她的身份,原来是这位啊,宿梧亲传,怪不得呢。

    想起宿梧护短的性子,迟绪这小子有的追咯。

    毕竟她师父可是个把她当成女儿来培养的啊。

    贺砚礼挨个走到人面前交代句话,走到澜郁面前,嘴唇微张,不知说什么,而后澜郁才听见一句“侄媳妇儿,千万别做傻事啊,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澜郁也看出来他即将消散,许是想起贺迟绪那日的落魄,她止住了心里的念头,温柔的笑道“叔父放心吧,会好好的。”

    这是郑重的告别,世间是真的再无贺砚礼了。

    贺砚修不顾众人将贺砚礼的牌位请入忠武堂。人各有各的看法,对于贺砚礼的功过争论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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