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宁快步走近,话语带些焦虑,她眉黛处凝着“那你体内怎么会有寒息?你再仔细想想。”

    澜郁看着纱帐外疾步靠近的许攸宁,被子底下的手略微蜷缩,来势汹汹的人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委屈,很奇怪。

    澜郁很快将这异样的情绪压下,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真的没见过她,你可以去问贺公子,实不相瞒,我体内的寒息已困扰我多时。”

    萧明珩的骨扇随着澜郁的话渐渐停下,他扬声“哦”了一声,不疾不徐得娓娓道来“寒息难得,姑娘即得一缕机缘,可好好把握,方成大道,如今寒息可随你使用,再无反噬。此人对吾等而言,乃重中之重,若姑娘看见了,还请派人来宿梧寻吾。”

    一来一回,互相试探,双方都没得到些什么。

    澜郁看着禁闭的房门,后背早已洇湿一片,男子看着笑眯眯的,实则暗自给她施压,真是个笑面虎。

    心里怅惘难消,她撩起纱帐,真切的看向那副虚影,不禁下床,逐步走近,隔着无形的屏障相望。

    澜郁手抚向她裙摆,刹那间,虚影转变为银河,围绕着澜郁徐徐转动。

    她眼里诧异的看着这一幕,她心里泛起疑惑,往日所有景象在脑海里放映,一环套一环,她心里泛起大胆的猜测。

    门扉传来响声,银河惊扰般消散不见,澜郁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她扬声“进。”

    贺迟绪推门而入,他手里拿着碗药,急切大步走近,担忧的眼神一直瞧着。

    澜郁坐在那把藤椅上,面无表情的喝下那碗黑漆漆的药,苦得她眉头紧蹙,一罐精巧的罐子出现在眼前。

    澜郁惊喜的看向贺迟绪,将那瓷罐拿来,掀盖,是糖渍话梅。

    她一脸餍足吃下,之前所有的疼痛都消了。

    “还疼吗?”传来贺迟绪声音。

    澜郁微笑着摇摇头“你将她们二位请来的?”

    虽是问句,但她心里已有了答案,看着他眼下的乌青,除了他,没人能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贺迟绪听了心放了下来,他用尽毕生所学,也没救醒她,看着她紧蹙的眉头,呢喃不清的声音,慌了神。

    所幸,他还保留一丝清明,冲进客栈,去求她们。

    是的,求她们。

    眼前充满活气的人,才将他从那无间地狱拉了回来,他低垂着眼,看着抖动的手。

    他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吓到她,要克制。

    贺迟绪“嗯”了声,不欲去提,突然意识到她离的好近“我快被你吓死了。”

    澜郁一头垂到腰间的墨发随意披散,眼神澄亮的看着迟绪,看了会,她觉得,贵公子应该是喜欢她的?

    她眼里含笑,将她在梦里听到的,缓缓道来。

    “你醒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贺迟绪瞬间抬眼,眼里带着不可置信,他想起那些话,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独独这句,他有些怕,怕她说出自己一直以来不想面对的,他想逃,远离这里。

    确实这般做了,只不过被眼疾手快的澜郁拉着了。

    带些揶揄“贵公子跑什么?”

    贺迟绪看着眼前坦然自若的云昭,他有些没底,可能她没听见?

    “咳,没什么,师姐也该回了,我去接接她。”

    “是这样呀––”尾调有些上扬,带些捉弄。

    那股力突然松了,贺迟绪不敢去看来源处,她时常抽风般说些意味不明的话,他也早已习惯,可今日,贺迟绪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那你去吧。”

    得了允许,贺迟绪脚底抹了油般溜走了。

    澜郁捉狭着看他急匆匆地走掉,她噗呲笑出了声。

    门又被突然推开,他莽撞的站在门口,气喘吁吁道“你能不能不要走,可不是我舍不得,温知漓还没制出解药,你的毒还没解……”

    澜郁听着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语,疑惑道“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走了?”

    “还是说,你想要我走?”

    贺迟绪看着坐在那撑着腕,笑意盈盈的她,猛得摇头“不是不是。”

    又走了。

    澜郁对着那空无一人的门口,不明所以地耸了耸肩。

    清月正准备把这些上好的东西给云昭送去,一个火急火燎的人从她面前飞快的过去,她看清是贺迟绪以后,心里沉了块石头。

    “干嘛去。”

    贺迟绪停下,像抓住了救星,凝重着说“师姐,我需要你。”

    “云昭怎么了?我拼了命也要把陆颂今那兔崽子的阵法给破了。”

    说完清月撩撩袖子,就要往温知漓那处走。

    温知漓看着眼前药炉里的发着流光的药丸,她撤开那些阻碍,小心的用灵力把药丸拿出来。

    难以言表的激动。

    云昭有救了!

    药炉发出声音,飞快暴涨,温知漓来不及躲闪,她只能眼疾手快的护着药丸,随手支起个屏障。

    “砰!”

    发出巨响,黑烟四起。

    澜郁、贺迟绪、清月,惊诧的看着那处。

    澜郁急忙推开门,欲意去看看,迎面的是一向自持稳重的温知漓。

    澜郁忙把她看了个遍,着急问“你没事吧,刚刚怎么了?”

    温知漓激动的拽着她“成了,成了。”

    “什么成了,你可伤到哪了?快让我看看。”

    “药成了。”

    “什么……”澜郁见她是不同以往的疯癫,心里自是着急些的,她停在那。

    温知漓见她不说话,去晃晃她“云昭!你有救了!”

    澜郁才像回神,她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与她们不是一路人,害怕她们终归刀剑相向。

    贺迟绪将解药看了一遍又一遍,他皱眉看着这流光溢彩的药,有些不确定“你确定这是解药。”

    清月也有些不信,这看着就不靠谱啊,谁家解药是这么花哨的。

    温知漓无比确定、坚定,将解药夺过来,塞到云昭手里“真的,这就是,相信我。”

    “吃了它,毒就解了。”

    澜郁接过,忧心看着她们。

    贺迟绪突然打断,带些踟蹰“等一下,要不,我先试一下?”

    澜郁被他这话逗笑了,安抚的对他说“别怕。”

    彼此都懂,多说无益。

    贺迟绪攥着她的手,一脸郑重“我说真的。”

    澜郁叹口气“别闹了。”

    澜郁吃下后,感觉特别困,将她们送走就睡下了。

    温知漓说,睡一觉起来,什么都记起来了。

    澜郁又被拉回那处深渊,光怪陆离下,是一处残破的屋舍,她在河边跟着许多人一起捉鱼。

    不断有大人来叫自家孩子回去,她身边渐渐没了人。

    只剩她一个。

    她看着鱼篓里多出来了的鱼,提着它们回家,开膛破肚,生火烤鱼。

    她咬下去,是难以承受的腥味,但她没得吃了,只能咽下去。

    她听见扣门声,门上掉下来的木屑飘在她身上。

    再后来澜郁跪在那对上首人行拜师礼,虔诚叩首,击鼓三十三下,响彻宿梧,上香于奉先殿,点点星光齐聚生成宿梧腰牌,滴血认主。

    通透无暇的白玉中间篆刻着“澜郁”两个大字,板板正正,左侧留白雕刻着青松的印记,右侧刻了个顾容的本命剑识,背侧有着复杂的咒印纹理,下方坠了个松果式样的玉坠。

    从此以后,她踏上一个未知的路,与另外四人一同,潜心修炼,斩妖除魔,获众人敬仰。

    尤其是她,肆意洒脱,不拘小节,凭借着出神入化的剑术,在九州收获了许多剑迷。

    记忆回笼,澜郁面容也随之显露,与萧明珩的画卷同出一辙。

    随即她灵识一痛,不断撞击着深处,那层不知谁布的结界破了。

    四处逃窜,魇布满了整个空中,她的族人在奋力抵抗,实力强悍但抵不住对方来势汹汹。

    无助,彷徨,害怕。

    一片破败,发饰灵器随意断落在地,血迹蜿蜒深处,树干断生,屋舍坍塌。

    从此世间再无静微一族。

    被人刻意封印了数百年的封印,就这么生生的摆在澜郁面前。

    她不知这般,一直以为她只是孤儿,得师父相救,才踏上修真。

    澜郁原本的实力在慢慢回流,定在大乘初期,隐有突破之势。

    澜郁睁开眼,她不知该怎么面对外面为她奔波无数个日夜的人,霜月被握在手里,恨意贯穿澜郁全身。

    澜郁至此刻再也按耐不住心底情绪,像洪水般将她淹没,动弹不得。

    她不能不报。

    缓步走向书案,蘸着笔墨,用刻在记忆里的篆体写下句话。

    凭空消失。

    “静微澜郁前来取命!”澜郁背手立于缚渊之处,手上拿着那块完整的玉佩,对来晚了许久的魇怪说道。

    她立于阳光下,却让人觉得她像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让人轻忽不得。

    刀光剑影,血迹洒向黄沙,能在不惊动十八门的情况下,便能覆灭静微一族的魇,岂能小觑。

    澜郁提剑刺去,没了毒的束缚,她全部实力尽显,杀死了许多只魇。

    她非神,她亦受了伤,但她只觉敞快。两方对峙,一方是澜郁不顾顺着衣衫流下了的血挺直的站在那,一方亦是只是那眼里多了些恐惧。

    为首者开口“我等近期并未出手害人,你凭什么!”

    “擅自离渊,覆灭一族,吾为执剑人,理应问责!杀我族人,理应问责!”澜郁眼神无波的看去,纵使血迹爬向她裙摆,拿剑的手轻微晃动,仍未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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