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洁白的羽翼振开,一声长鸣惊飞无数同类。浪幽幽地撞上礁石,烈日把波光的边缘照得刺眼。水中,八爪鱼飘忽游过,靠近甲板下的阴影,下一秒它被一只布满老茧的手骤然抓出水面。

    蠕动的肢体缠住粗壮的指节,啪,被狠狠摔在地上。

    “安静点,疤脸,滚进去。”

    被低斥了,疤脸大汉讨好地笑了笑,捡起甲板上乱动的“零食”。

    “头儿还没谈完?”

    海鸥洁白的羽翼振开,一声长鸣惊飞无数同类。浪幽幽地撞上礁石,烈日把波光的边缘照得刺眼。水中,八爪鱼飘忽游过,靠近甲板下的阴影,下一秒它被一只布满老茧的手骤然抓出水面。

    蠕动的肢体缠住粗壮的指节,啪,被狠狠摔在地上。

    “安静点,疤脸,滚进去。”

    被低斥了,疤脸大汉讨好地笑了笑,捡起甲板上乱动的“零食”。

    “头儿还没谈完?”

    青年站在高处没有言语,瘦长得像根竹竿,红褐色卷发下碧眼冷漠。

    “知道了知道了……惹人厌的猫头鹰。”

    疤脸嗫嚅着钻进舱里。

    奥克仰头,遥望向船长室,神情担忧。

    ……

    不同于精干粗犷的海伦号,船长室古朴而富丽,抛光的乌木铺了地板,东方异域的幽香弥漫,而坐镇主位的男人显然能艳压他花里胡哨的沙发。昂贵的绸缎衬衫随着主人饮茶的动作皱起。

    “许久不见,你还和从前一样大胆。”

    主人语气轻柔,仆从们则恭敬地沉默着。

    端坐在男人对面的年轻女人丝毫没有畏惧,她瘦削而精致,张扬的卷发衬得面容小巧,墨绿色的丝绒裙摆盛开在沙发上。

    “生意而已,不是你也有别人。”

    吱呀,沙发里的男人站了起来,一瞬挡住了落地窗未曾阻拦成功的阳光。

    “莉莉,对老朋友友善些么。”

    从接受这艘船,到招来一帮临时船员可废了不小的功夫,换人是不可能的。

    女人那双剔透的灰眼里,流泻出寡淡而真切的笑。

    “我诚意十分,希望你喜欢我的礼物。”

    其实和他重逢算得上一件幸事。

    她利落地站起身,盛开的裙摆刹那闭敛。

    两张美丽的面容逼得如此近,隐约能听见刀剑相向的铮铮嗡鸣。

    “联系我,用老方式。亚当。”

    美人沉静的嗓音念出他的名字,转身离去,轻盈如风。

    “替我向你的未来伴侣表示祝贺,亲爱的。”

    祝贺对方能有这样一位独特的夫人,也祝老友接下来行事顺利。

    美人在仆从的服侍下带上斗篷,闻言下船的脚步顿了顿,看了眼笑容不怀好意的船员,轻巧地回望他了一眼示意。得到那人十分绅士地、了然的回礼。

    女仆温妮握住小姐冰凉的手,以表安慰。

    “没事了小姐,你表现的很好。”

    扣住拇指的手松开,她一脚踩上软轿,姿态优雅。

    “可以更好。”

    一番清谈将日光耗尽,黄昏暗淡之时,被三面悬崖包围的静谧海湾里燃起篝火熊熊,歌舞热闹。马恩港作为蔷薇公国近海海湾处为数不多的小港口,吸引了不少亡命徒的入驻。

    得到即将远航的命令,三副甚至把妓女也带来这寻欢作乐,得趁出海前把报酬挥霍尽——谁知道有没有命活着回来。

    Una ni?a se perdió

    如果有个姑娘迷了路

    Camino de Santa Eulalia

    在圣欧拉利亚迷的路

    Una ni?a se perdió

    如果有个姑娘迷了路

    Y si la encontraba yo

    如果我能找到她

    ……

    “先生您真的要接这单生意?贸然走私可是大罪,她不是害你吗”

    私掠船还称得上官方授权,若是贸然出海被打成海盗便德不偿失了。奥克老妈子任劳任怨地一边打扫卫生,一边絮叨。

    “老朋友的礼物,称心得我无法拒绝。”

    船长大人姿态挺拔地站在窗边,望着狂欢的水手们若有所思。

    “下去玩玩吧,奥克。”

    最后扫平沙发上的褶皱,瘦高的青年惯性地行了个骑士礼。

    “当然,如您所愿,先生。”

    “还有,下次听墙角换双靴子。”

    奥克刚准备摸下楼梯的脚步一滑。

    ……

    哗啦啦的筛子摇得震天响,廉价的葡萄酒香与烤肉味四溢。豪迈的歌谣与欢呼震耳。杯盏交换中,窃窃私语流淌扩散。临时招募而来的“船员”们显然没有乖乖听话的坏习惯。

    “切,那个小白脸凭什么当船长,怕是连海都没出过吧!”

    “就是,说不定还把命赔上了。”

    “诸位我倒是有条明路。”

    一时间众人目光汇聚到了瘦小精干的男人身上,头上裹着艳丽的紫色头巾,一双吊梢眼奕奕,最惊人的是他举起酒杯的手只有四个手指。此人外号剃刀,那断指据说是和黑手党打赌输了被剃刀活活斩断的。

    “说说看?”

    “财务大臣的大公子,最近在征集水手……”

    利益不宜声张,苍蝇嗡嗡嗅到了肉香,觊觎盘中餐。

    啪地,被不经意挥飞。

    “对!就这么办!”

    “这艘船是我们的!”

    一时间纵情歌舞声越发大了,刀锋的寒光在暗处汇聚,一双双急促的脚步汇聚成河,人影晃动,来势汹汹。

    “把船交出来吧,毛还没长齐的家伙!”

    “就是!我们可不服你!”

    “把海伦号交出来!”

    砰!

    舞女的腰鼓被飞镖扎破,所有喧嚣瞬间被漏气的洞口吞噬,安静得只余火光跳跃。人群中,有人的面色暗了下来,察觉到一丝风雨欲来的讯号。

    船长室的门被一双修长的手轻柔拉开。

    高大的青年穿着白色绸缎衬衫,黑色马裤勾勒出长腿,脚踩皮制长靴,腰上挂着金色橄榄枝纹饰的长剑,常见的装束,却是难得的好身段。

    他迈出大门,抬起头。

    天地间光华静谧倾来,月光朦胧,篝火熠熠,不少海盗们迷糊着心想也许神话不都是骗小孩的把戏。

    “我想我给诸位支付了足够的报酬,为何闹事?”

    被这双柔和如浅海的眼眸注视着,一时间无人应答。过了片刻人群中方有人粗着嗓子回道。

    “有人出的价格更高。”

    亚当微笑,如话家常。

    “让我猜猜,是财务大臣长子弗农的跨洋船队。”

    男人赤裸着膀子,一头卷发被扎成一束粗壮的辫子,颇有悍匪的气势,花里胡哨的纹身爬满了精壮黝黑的臂膀,外披着脏的近乎成灰色的黑外套,腰间别着钩锁弯刀。

    “不错!况且你这样的小白脸能有什么航海经验!”

    “炮手罗斯,数次出海远航探寻新大陆,曾和月轮海盗团交手成功归来。”

    罗斯得意地一扬臂引来阵阵欢呼喝彩

    “说的不错,就是我。”

    他高挑起粗眉,举刀指向面前的富家小白脸,越发嚣张起来。

    最看不惯这些出身优越的家伙从容的嘴脸,呵,面对暴风雨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哭呢。

    “既然知道——”

    话还来不及说完,面前寒光迅疾闪过,巨大的地道刁钻地震入掌心。哐当一声,短刀干脆落地,众人一阵哗然。

    罗斯看着自己颤抖的右手,满脸不可置信。

    男人优雅地收起装饰品般的细剑,语调柔和依旧。

    他慢慢抬起眼,目光一寸一寸地碾过全场。

    “我想除了本领之外,优秀的水手必须学会服从他的领导者。”

    此时此刻周遭一片鸦雀无声。

    他随手抓住船帆上坠下来的绳索,利落地翻身跃上高处。男人居高临下地垂眸,身后是漆黑夜空与满天星斗,逆着月光,晦暗中他深邃的面庞沉静,某种极具侵略性的气场铺陈开,像是猛兽在哈欠后张开獠牙。

    晚风飒飒,他招手,暗处有人递上装好火药的燧发枪。

    下一秒,震天响的枪火射穿了船帆,伴随着硝烟味,嘹亮的嗓音响彻整艘海伦号。

    “我了解你们在场每一个人。我的金币可不是交易给无能之辈的。”

    黑漆漆的枪口依次对准不同的面孔,冷酷地摁下扳机。

    “暴徒”

    砰!

    “小偷”

    砰!

    “奸细”

    砰!

    三发空枪,四声响。

    两人白了脸色,满头冷汗颤抖地转头看向跪着的那个倒霉蛋——煽动叛变的剃刀白着脸,靴子上的银饰被打穿个洞,幽幽冒着烟。

    “你们真的认为自己能在领主的宝库里分一杯羹而不是被骗去送上绞架?”

    “比起被抓住吊死或是在烧杀抢掠的路上被海军枪杀,为何不成为我的部下呢。”

    “别太天真了,先生们,来点信仰吧。”

    一束束火把渐次在男人身后亮起,迅速撕裂暗夜。雪亮的弓弩在山崖边牢牢地包围了海伦号。罗斯乱糟糟的眉毛下,碧绿的眼中,燃起愤怒。

    这是军队才配得起的武器!

    “忠于财富,忠于眼前的新机会,忠于你们的船长——”

    亡命徒们被照得无从遁形,露出惊惶的神色,仰望天上跳动的火焰,明亮而柔和的光照在男人那双蔚蓝的眼。他低头微笑,温文尔雅。

    “亚当·霍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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