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唐笙将她住的厢房收拾了一下,给顾令和卫岳住,她和祖母住主屋。

    主屋内。

    唐笙将她的小枕头放在床上,边整理床褥边似随意说起:“祖母,今天上山,竹子枝叶鲜嫩,长势喜人。”

    “是嘛,我一个老太婆已经许久没有上山了。”王月花坐在灯下为唐笙缝补衣服。

    唐笙看向祖母:“山上危险,祖母,我去就好。”

    “祖母,今天见到那些竹子,让我想起小时候爹爹他从山上回来时,总是会带回一小截竹子,回来给我做竹蜻蜓。”

    “笙笙还记得啊。你爹爹最是宠你的。”王月花露出一抹回忆的微笑。

    唐笙铺好被子,犹豫试探道:“祖母,当年......爹爹他上山是去砍柴吗。”

    闻言,王月花顿了一下,双眼陷入一种悲伤的回忆之中。

    “那天,是你爹从镇上回来的第二天。”

    “你爹啊他从小聪明,悟性好,又上进,家里没有条件供他读书,他便自己去镇上拜会制茶师父。”

    “制茶师父看他资质不错,便收了他为徒。从此,他便每隔十天放假的时候回一次村。”

    “那是他回村的第二天清晨,他早早地起来说是要上山砍柴,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你娘想不开,随大郎去了,只留下可怜的小笙笙。”祖母怜爱地抚摸唐笙的头发。

    唐笙暗忖,看来确实只有父亲知道山中有茶树。

    “祖母可还记得爹爹他当时在哪家茶号做工?”

    王月花回忆了一下:“春宁茶号。”

    唐笙坐在床边。

    唐福远一个生活简单的人,如果说他要得罪了什么人,那大概率是在镇上茶号做工时认识的人。

    明日去镇上卖茶青的时候去探察一下。

    *

    呦呦鸟鸣中,伫立在山脚下的唐家村逐渐苏醒。

    唐家小院中,唐笙正扯着顾令的衣袖,欲带她的合作伙伴顾令去茶具市场考察。

    卫岳一脸不情愿:“公子,您的心疾不宜多走动。”

    顾令兀自沉默。

    唐笙反驳道:“正是因为他有心疾,才更要多多走动。”

    顾令这个心疾,应该就是现代的先天性心脏病。古代没有心脏手术,意味着......

    多看看这个世界,体会人生百态也是好的。

    卫岳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一点,他只是想着身为护卫,他要保护公子的安全,尽量减少公子的发病机会。

    公子身为侯府嫡长子,虽因身体原因不得侯爷看重,可身边近身伺候的人皆是已故侯府主母娘家人,对公子是珍之重之。

    因公子体弱心疾,自小便深受束缚,不可跑跳,不可像别的小孩子一样出去玩,只是日日坐在院中读书。

    而紫砂是公子除读书外的唯一乐趣。

    “公子,卫岳同去。”

    顾令垂下眼帘:“罢了,不去了。”

    唐笙看出顾令的顾忌,他是怕给她添麻烦,万一他出了什么事,不好交代,眨眼看向顾令。

    “公子忘记你答应的条件了?我们是要合作的商业伙伴。考察市场上的茶具一事,公子不参与,我一个不懂紫砂的人怎么推进?”

    “卫岳,你好好待在这里养伤。”顾令知道她是在激他,让他消除顾虑。

    卫岳:“公子!”

    顾令威严的目光射向卫岳,卫岳只好作罢。

    *

    二人行至村口乘坐隔壁村的驴车。

    之所以是隔壁村,是因为他们村穷到没一家有驴车。

    故而唐家村的村民去镇上皆极为不方便。

    隔壁村也只有一辆驴车而已,每日去镇上仅来回一趟。

    常常这驴车行至唐家村之时,车上已经坐满了隔壁村的村民,时常是上不去的。

    好消息:今日车上有空位!

    坏消息:只有一个。

    车夫老钱打量了顾令一番,询问唐笙:“丫头,这小子是谁啊?你们认识?”

    唐笙随口胡诌:“他啊,我远方表哥。”

    “钱叔,我们挤一挤好了,您看,我俩都挺瘦的。”

    老钱嫌弃挑剔道:“这倒是。你这表哥风一吹就跑了似的。”

    车上的人也挤了挤,为他们二人腾出一点空隙。

    唐笙和顾令挤在车的后边缘。

    唐笙身前抱着竹篓,将顾令向里挤了挤,她坐在外侧。

    毕竟她的宝贝合伙人患有心疾,万一掉下车就不好了,她可不想创业未开始,金主就没了。

    车上纷乱,村民携带着各种家禽送到镇上集市去卖,好在风清气爽,气味还好。

    一路上,村民们说说笑笑,唐笙趁机向隔壁村民们打听镇上的茶青市场和茶具市场。

    顾令坐在唐笙身后,风吹过,鼻尖传来沁人心脾的茶香,这香气清凉淡雅,蕴含着自然的草木气息。

    一缕发丝吹拂至脸侧,缠缠绕绕,顾令抬手拿开,才发现这发丝柔软纤细,与他的粗硬不同。

    原来是她发间的传来的香气。

    顾令放开手中的发丝,撇过头去,离那股香气远了些。

    驴车行至一处崎岖路段,唐笙一个颠簸,身躯差点被甩下车,慌忙握住车边护栏,向后仰去。

    颠簸平息,唐笙后背传来男子胸膛的温凉触感,意识到什么,缓缓坐直。

    顾令身前的软热接触消失,也略坐正了些。

    *

    驴车到达镇上后,村民四散,只约定申时零刻至此处回程。

    唐笙则和顾令直奔茶青市场,先将昨日采的茶青出手再说。

    唐笙虽会制茶,但家中尚无制茶工具,且她需得先考察一番茶叶市场。

    便从茶青市场开始吧。

    唐笙经过一番打听,得到镇上茶青市场每日辰时零刻准时开市的消息,周围村子的茶农和茶号皆在此处交易。

    时正值辰时,茶青市场便已有不少茶农在此处兜售茶青。

    人声喧闹,交易往来。

    茶农身前的地上竹篓里摆放着各色茶青,见茶号买家经过,便捧起茶青展示。

    唐笙带着顾令在市场转悠。

    此处的零散的茶农大多是采摘的野茶树,而大茶农则是自己培育种植的茶树,更大的茶农有几百亩茶园。

    这种大规模的茶农大多有其长期合作的茶号,只需派几个伙计来此处接触看看有没有新的茶号和合作机会。

    唐笙走到一个茶农摊前,蹲下身,捧起一掌茶青。

    茶农打量一番唐笙和顾令身上的破烂衣着。

    悠悠开口道:“小丫头,我这可是上好的野生茶树采摘的新鲜茶青,九十文一斤。”

    唐笙观察掌中茶青,这茶青确实是从野生茶树采摘的,但叶质较硬不鲜嫩,颜色也稍暗,叶片有损,可能是装运过程产生了挤压。

    唐笙微微一笑:“谢过这位大叔。”

    刚迈出离开的脚步,茶农就与一位茶号掌号攀谈起来,耳尖的二人听到比告诉他们的价格低了两成。

    顾令疑惑询问唐笙:“为何他给我们的价格与给茶号的价格不同?”

    唐笙回头看向顾令,示意他看向他们二人的穿着。

    “其一,那茶农见我们衣着破旧,身背竹篓,面生脸嫩,便能猜测我们是来卖茶青的小白茶农。”

    “此处茶农很多,茶叶品质也高,可见今年茶树收成颇丰,这量上去了,但茶商收购的量可是不变的,今年茶农竞争可见十分激烈。”

    “那茶农以为我们不懂茶青价格,是来打探定价的,故意将价钱说高一成,以教我们比他的价格高,他的茶青自然更好出手。”

    “其二,若我们不是茶农,以我们的经济实力,大概也只买得起一两的散茶,这散茶的价格比几十斤的价格高处一成,而他说高了两成,那一成可以算是我们的还价空间。”

    顾令了悟地点点头:“姑娘似乎对行商之道甚是了解。”

    唐笙一顿:“只是菜市场讨价还价的经验而已。”

    继而调侃揶揄地看向顾令:“倒是顾公子,自称为商人,可却看起来无甚经商经验啊。”

    “家中行商之事之前多是我爹照料,我是最近才接手的。”

    “哦,原来是商二代啊。”

    顾令觉得这话语中似有嘲讽之意。

    突然前方有一处喧闹,引得众人前去围观。

    唐笙拉着顾令上前。

    只见一富态清瘦的中年男人强硬地拉扯一个小少年。

    这小少年年约十岁,一张脸纤弱俊秀。

    他一口咬住中年男人扯他的手腕,眼角发红,像一只发狂的小狼。

    中年男人吃痛松了手,将小少年一把甩开。

    小少年被大力甩至地上,打翻了一竹篓的茶青。

    一十七八岁的黑壮女子哭泣地上前扶起小少年。

    “姐姐不哭。”小少年借着女子的胳膊起身后,小手抚摸女子略显坚毅的脸庞,拭去女子眼角的泪水。

    蹲下身扶起竹篓,将地上的茶青一捧一捧捡起放入竹篓。

    黑壮女子见到小少年的动作,和小少年一起捡散落在地上的茶青。

    唐笙扒拉着人群向内看,这竟是一对姐弟。

    一旁的中年男人冷笑一声,上前一脚将姐弟二人捡好的茶青踢倒在地。

    尤嫌不够,又上前将地上的茶青用脚踩踏的不成样子。

    面目狰狞道:“还想要这茶青?你们这茶青品质低劣,坑害我家茶号,先前在你们这买了不少茶青,今日必须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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