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笙将唐禾香带回了自己家,免得回家面对唐承嗣。

    唐笙为唐禾香上了药后在院中洗手。

    一抬头便看到厢房中在窗下看书的顾令。

    顾令低垂着眉眼,病弱的白手翻动书页。

    唐笙看着顾令平静安然的模样,用布巾擦擦手,突然开口:“禾香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

    顾令闻言停了翻动书页的手,视线从墨色文字移至唐笙的脸上。眼中有些疑惑,似乎在询问唐笙和他有关系?

    唐笙无视顾令的疑惑,继续说:“她身上的伤是她爹打的。”

    顾令觉得有些无聊,低下头继续看书。

    “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令这次没有抬起头,眼神放在桌上的书上,又似乎飘离远去。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身子有些微僵。

    “父母教训孩子,大抵是对她期待较高。”他语调平静,天经地义一般。

    唐笙苦笑,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家公子啊。

    顾令听到她的笑声,抬头看向她,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是因为她放走了她爹给她拐骗来的嫂子。”

    顾令有些惊讶:“为何要拐骗?”

    唐笙走近一步,清冷纤细的身影瞬间遮住了顾令的日光。

    从院中看去,唐笙黑色的身影笼罩住顾令,似将他上身包裹。

    “因为唐家村太穷,她哥哥娶不到媳妇。”

    顾令了悟。

    这些日子虽粗茶淡饭,但他在唐家村过得还算惬意。

    至少不受束缚,还可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这让他感到开心与满足,这是过去十七年所没有体会到的。

    可对一直生活在此处的村民来说,贫穷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牢牢笼在其中,不可翻身。

    但这又与他和她何干?

    她如果计划无失,在三五年内会成为有钱的富商,不会一直被这张网罩住。

    “你是不是觉得与你我无关。”

    顾令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若是点头,她会生气。

    唐笙撩开额头的碎发,露出之前“唐笙”在马车上撞的伤口。

    顾令看去,她的白皙的额头上有一道刺目的疤痕。

    “这是我十日前欲自绝于马车上撞的。”

    唐笙眼中浮现一抹忧伤的回忆:“那天我差点被养叔婶卖给镇上的富商做通房。”

    听到这句话,顾令彻底放下了书,他有些不可置信,不相信唐笙是可以为了什么事自尽的人。

    更震惊于听到这种事情发生在唐笙身上时,他心中浮现的不适。

    像是心疾发作的感觉,但又与那种刺痛不同,有些发闷。

    “事情没到自己身上便会觉得遥远,鞭子打到自己身上才会觉得痛。”唐笙继续说。

    顾令沉默。

    “这就是你要种茶的原因?”

    唐笙:“不全是,最开始我只是想自己赚钱,但现在.......所以还请顾公子对紫砂一事上心些。”

    唐笙离得顾令更近了,二人隔着一扇窗,两张脸距离十分近。

    顾令可以清晰地看到唐笙脸上的每一道纹理。

    他身躯突然向后移了一下,座下的竹椅发出突兀的嘎吱声。

    唐笙露出狡黠的笑意,眼中闪动着斑斓的光彩:“顾公子躲什么?”

    顾令病态的脸色泛起一抹红,低头顾左右而言他:“好。”

    *

    翌日,村长唐宏富来了唐笙家。

    唐宏富看着唐家小院里出现的陌生男子:“这两位是?”

    唐笙:“我远方表哥。”

    唐宏富:?

    王月花在一旁点头。

    唐宏富似有会意:“笙丫头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挺好。”

    唐笙知道村长是误会了:“宏富叔,不是这样的。”

    唐宏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笙丫头不用害羞。”

    回去他就告诉自家小子,以后他不用惦记了。若说之前他确实是满意唐笙的,乖巧勤快。

    可现在她要“承包”山头,虽是好事,但心太野,兴学那小子拿不住。

    唐笙无奈,将话头转移到正事上:“宏富叔可是为山头之事来的?”

    “不错。”唐宏富笑着点点头。

    二人利索地签了承包契约。

    唐笙早就料到这件事的结果,毕竟唐宏富是一个有责任感的村长。

    唐笙送唐宏富出门时,发自内心地感谢他:“多谢宏富叔。”

    唐宏富眼中满含鼓励:“遇到什么困难来找宏福叔。”

    “好。”唐笙笑答。

    *

    荒山虽被称为荒山,但其实不荒,这个荒是相对于耕地来说的。

    因天然的气候优势,荒山上绿植遍野,和普通的山差不多,只是坡度平缓。

    春风拂面,空气清爽。

    由于没有人工山路,唐笙和顾令一行人只能沿着山道上山。卫岳则在前方开路。

    好在此山坡度平缓,顾令虽然体能弱些,也无需像无人峰那时一般需要卫岳背着。

    一路行来,唐笙心中茶园的规划蓝图已经初现。

    村长给她的这块荒山,面积足有一百五十亩。

    这建设茶园种茶树,首先是土壤和气候条件要达到。

    唐家村气候湿润温暖,是茶树喜爱的天然温床。

    深山中有茶树林,说明此处的土壤条件也适宜。

    顾令走在唐笙身后:“为何荒山上没有茶树?”

    唐笙上到一个稳固之处,回身拉了顾令一把,指向一侧的小溪:“看到那条小溪没有?”

    顾令顺着唐笙的指尖看去,山上小溪在日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他问道:“因为水源?”

    唐笙点点头:“没错,深山里的茶树品种生性喜阴,且需水源浸润,但这水源却在山的阳面。”

    “而我们那日所见的茶树林,它的水源在阴面。”顾令接着说。

    三人一路到达大半山腰。

    再往上,坡度开始陡变,上方的坡度已经不适合种茶树,唐笙便叫住前头开路的卫岳,无需继续向上。

    唐笙站在山腰,俯瞰下方,眼前仿佛已浮现种满茶树的盛景。

    顾令立在一旁看着唐笙的神情,便知她在想什么,心中微晒。

    三人绕着山腰走了半圈,眼前出现一个茅草屋。

    唐笙有些疑惑,村长明明说这山上无人居住。

    三人走近。

    唐笙一看,那正往屋前泼水的正是孙翠丽。

    孙翠丽察觉到他们的视线,一抬头,便看到她日夜诅咒的唐笙的脸。

    孙翠丽面目瞬间狰狞起来,脸上的肌肉扭曲成一团:“死丫头,你还敢来,要不是你,我们也不会住到这山上来。”

    说着举着泼水的盆大步上前走近唐笙就要砸向她。

    卫岳瞬间上前,伸臂握刀,将木盆打落在地。

    “大胆泼妇。怎可任意伤人?”

    孙翠丽被卫岳的力气打的手臂一痛,又见卫岳人高马大,心生畏惧,但嘴不饶人。

    “贱丫头,想不到啊,短短几日,就勾搭上了男人。”语调中含的意味令人不适。

    孙翠丽摇着头,一双恶毒的眼睛瞪着唐笙。

    “不对,怕是早就勾搭上了吧,怪不得不愿意给陆老爷做通房,原来......”

    “说吧,勾搭的是这个身强体壮的,还是这个病恹恹的。”孙翠丽嘴角挂着带着恶意的笑。

    “休要胡言乱语!”顾令平日波澜不惊的情绪,被激的脸色涨红,怒意上头。

    孙翠丽笑开:“你这么生气,看来就是这位了。”

    唐笙反倒是不见怒色,那日将他们赶走,本以为不会再见,此时遇到真是撞上她门来。

    唐笙从袖中拿出和村长的承包契约,看着孙翠丽说。

    “孙翠丽,这片山头现在的使用权归我,请你们一家立刻搬离,还有你们私自建的屋子也要推倒移平,恢复原状。”

    孙翠丽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这死丫头自从那日逃回来后就变了个人似的。

    “不可能!村长怎么可能将这个山头交给你这个黄毛丫头!”

    “你可以亲自去问村长。”唐笙眼神镇定,对卫岳说:“卫护卫,劳烦了。”

    卫岳看了顾令一眼,顾令点头。

    卫岳提着刀,大跨步往屋里走去,气势全开。

    虽他只是顾令的贴身护卫,但常年生活在权贵比比皆是的京城之中,身上气势散发出来也是令孙翠丽生怵,更遑论他的大力气。

    唐福永跨出门槛:“谁啊?”

    唐磊蓬头垢面地从屋里走出,嘴中抱怨道:“娘,你在和谁说话,饭做好了吗?”

    唐福永和唐磊听到声响走了出来,便看到令人生怵的卫岳,同时顿住了。

    卫岳直接无视越过二人,将屋里的东西粗鲁地仍了出去,不好扔的直接用刀挑了倒下,易碎的则直接推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唐磊反应过来,进屋上前拽住卫岳乱扫的刀,又惧怕又生气:“你做什么?你谁啊你?”

    卫岳微微使力便将唐磊甩开:“滚开!”便继续动作。

    唐笙见卫岳做得畅快,心生痒意,进屋也加入了卫岳,一把将桌上的碗筷扫落在地。

    唐笙看着地上的凌乱碎片,脑海中想起往日他们一家欺负“唐笙”的种种,心中郁气随着她的动作散出。

    唐福永:“笙丫头,你这是做什么,不管怎样,我还是你二叔啊。”

    唐笙看着男人虚伪的表情,说:“你不是。”转过身进里屋继续“畅快”。

    顾令见二人玩得开心,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动作。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孩子般地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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