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鲜血落在脸颊,战栗一点点晕染至全身。

    风止住了呼吸,云也停下了漂泊,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寂静了下来,没有声息,也没有色彩。

    只有那道徐徐倒下的身体,青衫依旧,红梅绽放,衣角自空中无力垂落,凄切悲怆。

    林涯的身体快过思考,他拎着剑都有些费力的双臂,却稳稳地接住了自己心爱的女孩。

    鲜血仿佛止不住似得从她胸口汩汩流出,像是一副破碎的画,他摁着齐云的伤口,体内的灵力全数涌入齐云的身体,可再多的灵力,也不能让齐云的伤势恢复,也无法让那些流出的血液倒流。

    她的气息逐渐微弱,他的痛苦痛心扉彻骨髓。

    就连鸟雀也在为他们悲伤啼哭。

    一支箭矢袭来,林涯却视而不见,如果说齐云是林涯想要守护的一缕光,那么现在的林涯,世界里唯一的光灭了,他也随着那道光而消散,只剩下一团行尸走肉。

    或许就这样死去也不错,黄泉路上,他们为伴,也算是共生死。

    他抱着齐云,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脸上漾着温柔的笑意。

    “阿云,别走太快,等等我,下辈子我还要娶你。”

    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清脆的争鸣声响,一道倩影落他身前,挡住了那道箭矢。

    萧潇赶到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躺在一道血人怀里的齐云,她闭着眼睛,神情安详,仿佛卸下了重担,透着几分轻快。

    萧潇颤抖着手去摸齐云的鼻腔,发现还有微弱的气息,慌忙从怀里取出一枚丹药塞她嘴里。

    裴越临走时给萧潇留了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各式各样的伤药,就是怕她还没等他回来,再次受伤。

    她一直备在身边,却没想到,第一个服用的,是她刚来认识不久的朋友。

    萧潇的手一直在抖,几次都拿不稳药,险些掉落,好在最后还是将药塞进了齐云的口中。

    药物入口,便化作浓郁的灵力入了齐云的体内,她的气息渐稳,林涯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轻声唤着齐云的名字。

    齐云却仍然是一动不动,仿佛沉睡中的睡美人。

    “焚云宗的弟子?”瞧见来人,金衣修士懒散的神情一敛,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阿依,脸上难得多了几分肃容。“小丫头,奉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否则即使是焚云宗也未必护佑得了你。”

    金衣修士的字句依旧平淡,阿依却听出了其中隐藏的威胁意,可她也非软性子,冷哼一声,不屑一顾道:

    “好大的口气,敢问阁下可是哪位仙门尊者,若非,七十二君又占哪一席?”

    金衣修士哑口无言。

    仙门尊者,皆是当世修为高超之辈,距离飞升也不过临门一脚。

    七十二君则为仙尊之下,仙尊不出,七十二君便为当世之首,受人景仰的存在,而焚云宗,正是有一位列七十二君之席。

    无论是仙门尊者亦或者七十二君,他的家族,也尚且不够资格。

    “既然都不是,何来勇气胆敢动我焚云宗弟子?”

    阿依毫不留情嗤笑,连七十二君都不曾入席的无名之辈,也敢在焚云宗的地盘胡作非为,着实可笑。

    “小丫头,你还是天真。”金衣修士嘿嘿笑道,明是爽朗的笑声,却带着几分萧森,更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普天之大,七十二君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他敢叫板焚云宗,所依靠的自然不是七十二君,可这些,不可与这位毫无见识的小丫头直言。

    “你猜,是你宗门的长老来救你的速度快,还是死在我的手上快?”

    他的话刚落,身形便从高台上消失,再出现,已是在阿依的面前。

    阿依心中一惊,持剑横于身前,匆忙回首传音入耳,而后与金衣修士缠斗在一起。

    “萧潇,你带他们先走,这里我拦着!”

    萧潇闻言,敛了悲伤,她手里捏着符箓,警惕地看着四周的仆从。

    衣角被人拽住,她回首,林涯将怀里的女子递来,她下意识接过,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林涯再度拾起断剑,走在她前边。

    “我来开路,你带她走。”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可里边蕴含的气势却丝毫不弱,萧潇本能点头,却想到他在前边看不见,而这些对林涯而言,也是无关紧要。

    周围汉子都拎着武器围了上来,林涯在前,每一次出剑,都会有一条生命被收割。

    狰狞的尸首,浓郁的血腥,时时刻刻在击打着萧潇的世界观。

    便是以往走菜市场路过,看见被宰割的鸡鸭鱼,萧潇也会偏过头匆匆走过,不敢看一眼,而此刻,她却亲眼看着一个个人像是那些待宰的鸡鸭鱼,胃中一阵翻腾,她强忍着难受,小脸惨白,只能紧紧抱着齐云,跟在林涯的身后。

    阿依拦着金衣修士,其他的汉子就不足为惧,林涯在前拼命,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将她们带到了门口。

    看着那道近在咫尺的大门,林涯似乎终于到了极限,他身体晃动,随即就要跌倒。

    “喂!”

    萧潇踏前一步,想要扶着人,余光却看见一道大刀迎面而来,这幕场景也落在了林涯眼底,可他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去阻挡了。

    那一瞬间,萧潇的脑海里思绪杂乱,最终在那把刀刺入林涯身体的时候,一张符箓浮现在她掌心。

    与此同时,与金衣修士交战的阿依也渐渐落了下风,隐有不敌。

    两人再度分开,阿依微微咬牙,自储物戒指中翻出一物,似玉非石,通体漆黑,却有莹莹流光闪烁。

    阿依掐诀念法,那物迎风而大,将金衣修士笼罩其中。

    随即阿依几个闪身来到萧潇身侧,二话不说灵力化绳,裹着萧潇、齐云和林涯翻越院墙离去。

    他们离去不久,那道漆黑的笼子模样的东西便碎成了渣,徐徐消散,金衣修士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中,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金衣修士面沉如水,冷声道:“去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侍从应了一声,还没离去,便有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白衣似雪,衣上红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

    遮天蔽日的浓雾,半点阳光也洒不进来,一眼望去,灰蒙蒙的,四处透着压抑的气息。

    阴暗、幽静,且布满危险,这就是沉幽涧。

    裴越身上的黑袍早已被划破,破破烂烂的像是几块破布,只有脸上面具依旧完好无损。

    他手里拎着剑,隐藏在枝叶间,目光警惕地看着林子中间一汪深潭。

    潭边,正趴着体型硕大的巨蛇,它盘着身子,脑袋搭在一侧石头上,闭着眼睛假寐。

    巨蛇旁边,是一株散发着幽幽蓝光的仙草。

    裴越挪开目光,看向一侧山顶,那里站着一位女子,她佩着面纱,紫衣在风中飞舞,像是只矜贵的凰,清冷而孤傲。

    “是时候了,动手吧。”

    裴越朝着那位女子点头,持剑迎着巨蛇冲了上去,而与此同时,山顶上的女子也拔出了长剑,四周灵力萦绕。

    她自山巅落下,衣袂飘飘,飒飒作响。

    ……

    流歌城外的某个小山丘上,阿依拎着林涯出现,萧潇与齐云紧随其后。

    他们的身影刚出现,早已在一侧等候的玉兰便迎了上来,看见浑身是血的几人,尤其此刻已不省人事的齐云,她眼底泪水喷涌而出。

    萧潇将阿依放在地上,一侧的林涯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慌忙爬到她身侧,握着齐云的手,焦躁地唤着她的名字。

    玉兰也匍匐在她身侧痛哭,阿依蹩着眉,忍无可忍将玉兰拨到一侧,蹲下身子替齐云诊脉。

    一双双希冀的目光落她身上,让她陡然有了几分沉重感。

    良久,她叹着气摇头。

    “心神俱损,已是回天乏力了。”

    此言一出,林涯却只觉心底似乎有什么给裂开了,意料之中,但还是有些失望,他猛然吐出一口鲜血,直直倒下。

    阿依手忙脚乱再次给他诊脉,张了张嘴,语气涩然。

    “他用了血煞术,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去时信心满满,定能将人救回,可两个人都将要踏入黄泉,她却无奈奈何。

    阿依头一次觉得自己无用,竟连人都救不了。

    “没关系。”

    被阿依渡入灵力后,林涯缓缓醒来,他看着齐云的目光温柔似水。“不能同生,那便同死,阿云怕黑,黄泉路上她一个人,我怕她孤单。”

    “阿依师姐,林涯斗胆,麻烦您待我们死后,将她与我同葬。纵然不曾完婚,林涯的妻子,也只会是她一人。”

    阿依复杂点头,这或许是她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了。

    林涯撑着最后一口气,爬到了齐云的身侧,他牵着她的手,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胸口,这才安然阖眼。

    垂死中的林涯,恍惚间,好似看见了齐云穿着嫁衣,红色衬得她肤白如雪,柳夭桃艳,看着他的目光含羞带怯,却盈满了情意。

    “阿云,我来娶你了。”

    原本再过两日,便是他们的婚礼。

    他伸出手,齐云巧笑嫣然牵着他的手,他们肩并肩,朝着远方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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