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归,浓浓春意,柳条在春风中轻轻摇曳。  屋梁上早就落下了两只从南边飞过来的燕子。叽叽喳喳的叫声听着也不算太心烦。    今日放榜之日,长安街上一早上都是热闹的,时不时的还从礼部南院的东墙之下跑过来个书生,早就把读书人的端正丢到了脑后,大声呼唤着自己高中的消息。  钟家砚台的铺子位置比较好,外面的声音刚好落在窗内钟穆词的耳里,不过她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一心一意想着怎么把荷花雕刻好。  “遥遥,你别忘了把我们今天的招牌挂上。”  听到帘内的声音,门外的扎着双髻的女子很清脆的回道:“娘子不用挂念,一早就挂上了。”    每次等到科举放榜时,钟家砚铺都会给高中之人送砚台。这个传统从钟穆词她父亲就已经开始了,虽然现在是她在经营铺子,这个传统还是要保留的。  钟家做的是砚台生意,读书人少不了文房四宝,来光顾的少不了读书人,他家砚台在京城里面是出了名的,倒不是因为石料,而是拿一手祖传的砚雕,每一个砚台的雕刻都很有特色。  少不了一些人家买来送礼,特别是今天这个日子,不少的人早早就来到店铺里面挑选。  “钟娘子真的是人美心善啊!怎么美的砚台说送就送!”店里面等待的顾客看着门外送砚台的人忍不住夸赞。  钟穆词在扫灰的间隙抬头对着说话的人露出一个笑来。  “公子说笑了,着是家父留下来的传统,到我这里自然是不能断的,再说也是沾沾这些举子们的福气。”说完她便低头给砚台上颜色,荷花已经雕刻出来了轮廓,金箔搭配着莲红,那荷花瞬间鲜活了起来。  上完色以后钟穆词眉眼上扬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  “李公子你定的砚台做好了。”钟穆词隔着帘子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种穆词毕竟是没有许配过人家的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总不是太好,所就在店中的窗户下搭起来个帘子。  而这样一层朦胧的薄纱像是雾里看花,让钟穆词多了几分朦胧之美。    墨黑色的砚台点缀着这样一朵娇嫩的荷花,停留在荷花上的蜻蜓可是点睛之笔,让这幅雕出来的画活了起来,李公子很是满意的夸赞道,“钟娘子可真是一双巧手啊!”  “李公子缪赞。”钟穆词笑着说道,不过下一句话就很公事公办,“除去上次的定金,还有20两的尾款,李公子可别忘了去前台结账。”  “这我可是常客——”  “小店利薄,不接受议价,李公子是常客应该知道。”即使隔着帘子也能感受到钟穆词一种对待客人很礼貌的笑容。  送走这个客人后钟穆词继续忙着下一块砚台的雕刻。    此时。  长安街上传来一阵敲锣打鼓。  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快看!是状元郎!”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就连店里面的小二都忍不住往外望。  在这个读书盛行的时代,大家对读书人都是高看一眼的,况且外面巡街的是三年才能出一个的状元郎。  “娘子!你要不要出来看看给状元郎送砚台!”门外的遥遥进来喊道。  “我就不出去了,你把砚台拿个他就得了。”以往都是她父亲去给状元郎送,钟穆词不大愿意凑这种热闹自己也就懒得动弹。  “好嘞!”遥遥答应着就拿着提前准备好的砚台跑了出去。  雕刻是个细致活,刚刚打罗声儿让钟穆词走心划错了一笔,现在看着只能换了画样了。  外面听着不是一般的热闹,钟穆词也无心砚雕,刚好窗前可以看出一个红衣的身影被行人簇拥着。  想必着就是状元郎吧?钟穆词好奇的打开窗户。  白马上的人一身朱色衣袍,因为是宫中制作出来的,衣袍上的每一处暗纹都很精致。  黑色的进贤冠上面还镶嵌着宝石,在太阳的照射下映出光彩,马上的少年眉宇间透露着一股书卷气,柔和的目光像是一块温玉,耳后别的那朵红色的牡丹绒花更是让他多了几分不一样的俊美。  来来往往的人群围着他,还时不时的有妇人带着孩子摸他的衣袖来沾沾状元郎的喜气。  钟穆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而恰巧,两人的目光落在了一起。  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明眸流动,无比传神,钟穆词并没有躲闪开来关上后窗户才垂下眼眸。    周围人的恭喜声不断,江砚池移开了那扇窗户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左右作揖来感谢大家,心里却想着刚才的哪位女子,也不知是谁家的女儿,身上倒是有一种不可言语的气质。  “恭喜公子高中状元这是我家店铺砚台,赠予状元郎。”  人群中有来粘喜气的,有来凑热闹的,不过这个送砚台的江砚池还真的没有想到,他有些好奇,问道:“你家是那家铺子?”  “钟家砚铺。”  江砚池顺着这个小姑娘的手指指的地方望去刚好是刚才的那扇窗户。  这不巧了。  江砚池接过砚台,看着上面雕刻的松柏虽简单,但也能看出来用心,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刚才那双错开的眼睛,波澜不惊没有丝毫慌张。  他笑容明朗,摘掉了自己耳边的绒花,“多谢你家的掌柜,这朵花算是回礼。”说着边把绒花放到了遥遥的手中。    街上的声音渐渐的远去,钟穆词没往窗外看。  “这状元郎看着很是年轻啊!”  “那是自然,是东街江府中的令郎,也才弱冠之年!”  “江府不是武将吗?”  “谁规定武将之门不能出状元呢?”  ……  外面的对话还在继续,钟穆词听了七八分便也知晓一些那个状元身份,武将之家高中状元,的确不多见。  “娘子,状元郎给你回礼啦!”遥遥语气很是欢喜的冲了进来,把手中的绒花摊在钟穆词面前。  回礼?  钟穆词拿过绒花,是一朵比较精致的玩意儿,京城中的确有很多男子带花的习惯,特别是逢喜事。  刚才那个状元的耳后的确有一朵……  “娘子你是没见,那个状元郎长相真的很俊俏,谈吐文雅,举止得体……”遥遥还在一旁犯着花痴,钟穆词教她过一些诗书,倒是让她现在用上了。  “行了,就见一面能瞧出来那么多东西。”钟穆词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别想着状元郎了,门外还有许多举人等着你送砚台呢。”  遥遥走了后钟穆词耳边也落了一个清净。  不过想着刚才的一睹,到也真的是个翩翩公子,钟穆词又拨开了窗户,外面的热闹早就远去,不过看着眼前的绒花,突然对面前的砚台有了灵感。  她把周边多余的石料削掉做成了一个圆形,中间打磨光滑,四周留下一半凸出的石料雕刻成了牡丹花的形状。  总算是没有成为一块废料。    日薄桑榆。  店铺里面的人群才散去,钟穆词开始核算今天的收入,钟穆词看着今天的账簿可观的收入很是满意。  “钟掌柜今天的生意不错啊!”  手中的算盘刚停,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人,钟穆词点头打招呼,“原来是崔老板啊,铺子里面的东西都收拾好啦!”  “那是当然,生意比不上钟掌柜,自然早早的收摊。”  门外的人是钟穆词铺子对面的一家店,两人做的都是砚台的生意,平常也就只有一些点头之交。  听着这样的话钟穆词也知道不是单纯夸自己的,便回道:“我这小铺子可比不上崔老板的气派,不过是赚点小钱而已,您家的可是连圣上都夸赞过的要砚台。”  崔老板听到这样的赞美哼了一声便趾高气昂的从门口离开。  之前父亲经营的时候总是买一些比较简单的砚台,生意平淡在京城中没有太大的存在感,可钟穆词接手后就有所不同了。  她在记事起便跟着父亲来到京城,家中并无男子,父亲不想让家传的手艺失传便从小教她砚雕的手艺。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父亲决定归乡的时钟穆词决定留在京城继续经营铺子。  反正京城中也有许多女子开设的店铺,并不算什么奇事,父母便就顺了她的意。  不过钟穆词并没有像她父亲之前那样,而是把铺子里面的砚台分为两种,一种是遵循父亲的模式卖比较简单的款式,另一种就是上等的石料来雕刻一些比较华丽的砚台,钟穆词刚开始卖的时候就吸引了不少富家子弟的喜爱。   不到一年便在京城里面有了些许的名气。  砚雕是一门比较费神的手艺,京城其他店铺并没有多少人会,就算有这门手艺也只是会写皮毛,自然比不少钟穆词的精致。  当然就会引起一些店铺的眼红。    街道早就挂上红灯,圣上提倡夜市。  城中的晚上比白天还要热闹,钟穆词给了遥遥一些碎银叫她出去逛逛,自己便开始收拾帘子中的物品。    白日的那朵牡丹绒花还在案上放着,上面还落了许多黑色的碎屑,钟穆词便找了个盒子收了起来,怎么说也是状元郎的回礼,估计以后也不会在有什么交集。  不过让钟穆词没有想到的是,她第二天就在一次的见了这个给她回礼的人。    钟穆词雕刻的砚台不仅世家子弟喜欢,就连一些闺中女子都会花高价来定制。  所以钟穆词一早便收拾好带着遥遥出了门去给尚书家的府上。  尚书家的幼女宋嘉音是钟穆词这里的常客,只是她不大出门,每次做好都是钟穆词亲自送过来。  反正给的银子够,她也愿意跑着一趟。    “钟娘子可算来啦。”宋嘉音身边的丫鬟在偏门等候,“我家小姐一早便念叨娘子来送东西了。”  “早上去了铺子一趟,来的不算晚吧。”钟穆词笑着解释跟丫鬟去了东院。  “知道钟娘子比较忙,不过我家小姐不爱出门也只能麻烦你一趟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跑一趟也是应该的。”钟穆词明白这只是一句客套话,便顺着她的意思说了下去。    而她前脚刚进去,后脚门口就又停了一辆马车。  比起红色的状元袍湖蓝色的衣袖好像更趁钟穆词。第二章    东院的荷花池边,亭子中有三四个女子的身影。  宋嘉音看着盒子里面的砚台忍不住夸赞,钟穆词接过丫鬟手中的茶水,带着笑道:“宋三小姐喜欢就好。”  “钟娘子的一双妙手当然喜欢。”宋嘉音把盒子放在一旁,又给钟穆词添了一杯茶,眼神中好像藏着什么事儿。  钟穆词察觉到后,不紧不慢的询问说:“宋三小姐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啊?”  看她问出来,宋嘉音停顿了一会儿回道:“我那还想在定做个,不知钟娘子还有没有空做。”  “那当然有空,”哪有放着银子不赚的道理,钟穆词丝毫没有犹豫的答应下来,“宋三小姐这次想要给什么样式的?”  宋嘉音支支吾吾声音越来越轻,“想着……要男子喜欢的那种,读书人比较喜欢的。”说完脸上还浮出一抹红色。  钟穆词瞬间明白了,原来是打算送有情人。便叫宋三小姐放心,她的铺子中最不少的就是读书人的光临,最明白读书人喜欢的样式。  宋嘉音听后很是开心,便让丫鬟给了她一个荷包。  银子无所谓让她好好做。  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钟穆词拿着沉甸甸的荷包便从亭子中退了出来。     “娘子,这宋家三小姐也砚台是送谁啊?”身后的遥遥很是八卦。  钟穆词扭头那她小声些,“人家大户人家的娘子咱就别打听了。”  尚书家的宅子修的很有江南的韵味,长廊曲转,套着海棠形状的拱门,两边还有红色的海棠簇拥着,春意满园。    说完话钟穆词一个不留神没有注意脚下凸的石砖。  “小心!”  “啊。”  等钟穆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倒在了一个男子怀里,而那男子不是别人,刚巧是昨天的状元郎。    再次对上那双丹凤眼,钟穆词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从他怀里起来,而这个状元郎的眼色却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没有离开的打算。  上次只是马背上的惊鸿一睹,江砚池回家看了那个砚台许久,对窗下的女子很是好奇。  今日在见,钟穆词和昨天的装扮有些不同,她换掉了在店中的窄袖青衣,一身水红色的百迭裙,大方的懒梳髻的一侧是一朵粉色的簪花。因为出门涂了一些口脂胭粉。  好似比一旁的海棠还要多有几分春色撩人。  “那个……公子。”  钟穆词的说话声让江砚池反应过来,但他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唐突,眼角微微扬起,“娘子无事吧?”  钟穆词回了一个算是礼貌的笑容,“多谢公子我并无大碍。”  对方没有在说话,可还在一直看这钟穆词,让她很是奇怪。  看来这状元郎也只是空有一副皮囊,一个读书人居然不知道回避什么,还如此无礼的盯着一个女子看。  钟穆词也不在理会他,便招呼着自己身后的婢女离开。  “娘子留步。”见她要走,江砚池连忙拦在她的前面。  这怎么还拦人,钟穆词心底想着这人四书五经都读哪里去了?  江砚池眉眼间给人一种温和感,开始介绍:“鄙人姓江,名砚池,昨日娘子送砚台甚是喜欢,还想着登门道谢,不曾想在着遇上娘子。”  钟穆词没有想到昨日街上那么多人,这人倒是会记住自己。  见他现在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钟穆词转身的回了个礼,“给高中之人送砚台是家父留下来的传统,小女不过是传承,公子喜欢就好。”  说完便转身离开。  “姑娘可否告知姓名?”站在拱门下的江砚池看着她的身影问。  “姓钟,名穆词。”钟穆词并没有回头,而是学着他的回答。    钟穆词……江砚池重复了一遍。  风轻轻地吹过湖面,春日的太阳刚好留下一片波光粼粼,就像他心里泛起的一片涟漪。  之后的几天江砚池特意打听了一下钟穆词。  虽然他是文人但也很少去研究这些纸墨笔砚,都是让小厮直接去采办,在加上家中都是武将,朝中向来重文轻武,文臣家的公子们也不怎么和他往来。  自然不知道钟穆词的砚雕在京城中的名气。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算晚。  “阿全。”  “二公子怎么了?”  江砚池把手中的砚台收了起来,道:“备车我要去城中的铺子。”  “好嘞。”  “等一下。”阿全还没出去江砚池就又把他拦了下来,“别备车了,备马。”  坐车哪有骑马拉风!    上午店铺里面的人并不算太多,钟穆词在帘子后面一心扑在砚雕上面。  帘下的人一身湖蓝色的窄衣,梳了一个很简单的包髻,衣袖用襻膊绕在颈部方便雕刻,在墨黑色的砚台相称下露出来的手腕更加雪白,春日的气温逐渐高了起来,钟穆词的额上有层薄汗。  这几日钟穆词一直弄宋嘉音要送人砚台,那日在她府上碰见江砚池,想着宋嘉音钟意的人也许就是他。  不过也有情可原,两人门当户对,虽然文人有些看不起武将,但现在人家也是状元郎。  那日江砚池去的方向也是东院,估计两人也是相互喜欢,到是一对郎才女貌。    钟穆词不由的回想家母走之前对自己的交代,自己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她已经让在京城的姨母给自己物色个读书做官的好人家。  可她毕竟是个从商之人,就算家财万贯也很少能让别人看的起,更别说是读书的人了。  不过钟穆词倒也无所谓,女子不一定要成亲,不依靠男人她依旧可以靠着自己的手艺挣钱。  长安街上不缺策马奔腾的少年,但江砚池却是无比的耀眼,引起了很多人的瞩目,却没有想到停在了钟家砚铺的门口。  江砚池一进店小二就迎了过来,不过他的目光却被帘下的人给吸引了。  隔着这层纱,江砚池对钟穆词的好奇达到了顶峰。  “公子……公子!”  “奥!”  小二叫了两声江砚池才回过神问:“这位帘下的娘子是……”  “奥,这个是我家的掌柜。”小二看着他脸生,估计是第一次来才会被自家的掌柜给吸引,便问:“公子是买砚台还是要定做砚雕?要是定做可以和我们家掌柜说。”  “正才,你在那边站着干什么?”刚好遥遥从后院取材料回来,就看着他带着一个男子在帘子前站着。  “状元郎!”遥遥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叫出声。  帘子里面的钟穆词听见动静抬起头,就看见了帘子外站着的熟悉身影。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原来是江公子啊,正才还不赶紧带着江公子看看。”  “奥不麻烦他,我来是想着来找娘子定做。”江砚池反应很快,想到刚才小二说可以定制。  来者是客,钟穆词放下了手中的刻刀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  “娘子要是忙我可以等娘子忙完。”  钟穆词抬眼望着帘子外的人,露出招待客人的笑,“这是个细致活,一时半会也弄不好,暂且听公子说说自己想要什么样子的砚台。”  “公子请坐。”  帘子外专门有一个椅子是给客人们准备的。  江砚池坐下后和钟穆词不过隔着一层纱,两人抬头的对视钟穆词脸上的笑很从容,倒是让对面的人垂下了眼眸。  钟穆词心中觉得这人倒是挺有意思的,怎么现在娇羞起来了,之前不是挺会说的吗?  “公子想要什么样子的?”  “嗯?”  钟穆词又问了一遍,“公子想要什么样式的砚台和雕刻?”  “什么样子?”江砚池想了一会儿突然坐的很板正,扬起嘴角,眸光潋滟,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道:“要不你打开帘子看看我适合什么样子的?”。  这人说话……好不要脸,钟穆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错开他这句话继续道:“公子可是当朝状元才貌双全,当然要配上好的砚台,刚好小店得了一块上好的徽州歙砚,上面在雕刻一副山水画,如此便能配上公子的风雅。”  江砚池听到这样的评价心花怒放,“好,那就用你说的那个做。”  “江公子不愧是将门出生,就是爽快,正才,去给江公子开个50两的定金票,另外还有100两的尾款!”  “五十两定金?”  钟穆词抬眸,笑容依旧,“这可是上好的歙砚,江公子是觉得价格不合适?”  反正他家也是一个武将世家,也不是什么缺钱的主儿,不会一个五十两就把他要走吧?  “当然合适。”不愧是做生意的人,不过倒也无所谓,江砚池靠近帘子挑眉道:“娘子的手艺千两都值。”    从铺子离开江砚池的心情甚好,看着那面窗户露出一抹笑,看来这个地方他以后可要常来了,毕竟自己花了不少银子。  既然她如此称赞自己,那自己可也要好好夸夸她。  这样才算的上是礼尚往来。    而他的礼尚往来来的也很快。  第二日钟穆词刚来到店铺门口发现了店门口围满了人。  小二看见自家掌柜连忙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钟穆词不解的问。  “小的也不知,我刚来开门的时候他们都在门口了,说是来买砚台?”  “买砚台?”  钟穆词更是疑惑,铺子虽然出名倒是也没有火到人人追捧的地步,这样倒是很反常,这其中少不了猫腻。  “正才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京城里面流传最快的东西便是才子佳人的写的文章,特别是状元郎的文章。  昨日江砚池回家后特别写了一篇夸赞钟家砚雕的文章放在了礼部。  没过一会儿就迎来了许多人的拜读。  纸落云烟,文笔斐然,江砚池的文章写的很好,把砚雕夸的很是漂亮。  当然也少不了对雕砚之人的夸赞。  手中雕万物,帘下罩美娥。  一传十,十传百,大家便都想来看看这砚雕和帘下的美娥。    钟穆词看着正才找到别人誊抄过来的文章,看到最后一句便丢到了一旁。  也不知道是要夸赞他给自己揽生意,还是添麻烦。  来买砚台的人是多了不少,可是在帘前注视她的人更是不少,她只好来到后院待着。  只是在后院待着也不安宁还没等茶凉,店里面的小二便匆匆的赶过来说有人找。  钟穆词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你把他带过来吧。”    江砚池看着店里面的生意表情比掌柜还要满意。不少读书人看见他也都过来打招呼,简直就是一个活招牌。  可帘下的人已经不在了。    第三章  “今日娘子怎么没有在帘下坐着啊?”  钟穆词刚沏好茶就看见了走过来的江砚池,一身白衣手中还拿着一把折扇。  还不是拜你所赐,钟穆词刚倒上茶,自己还没说江砚池便已坐在对面。  “娘子铺子里面可真的是生意兴隆啊。”  钟穆词垂眸微笑,“江公子还没有授官吗?真的是很有闲情雅致,文章的夸赞我都不敢承认。”  江砚池品了口茶,微微挑眉,打趣的问:“娘子说的是对砚雕的夸赞,还是最后那句对人的夸赞?”  这次两人之间没有隔着纱,江砚池第一次发现对面的人笑起来还有一对梨涡。  都说读书人委婉,钟穆词现在到也觉得未必,至少是眼前的人不是这样,也不知那宋家三小姐那么含羞的女子是如何看上这种轻浮之人。  “娘子的沏的茶不错。”江砚池发下手中的杯盏,“可否在求一杯。”  “江公子说笑了。”钟穆词又给他添了一杯,“不知今日江公子来店内有何事?”  “看帘下美娥雕刻万物。”  “那恐怕公子要白跑一趟了,估计这几日帘下都不会有人了,这茶也凉了,公子早日回吧。”  见她下了逐客令,江砚池也很识趣。  “那回见。”  以后还是别见为好,钟穆词心中想到这里时廊下的人刚好回头夸赞:“娘子发髻的海棠簪花不错,很衬娘子。”  钟穆词连忙摸了摸发见的发簪,不知这人的夸赞是何意?    一连几日铺子里面的顾客都是只增不减,店里面本来人手就不够,钟穆词只好又招了一个小厮来帮忙打点。  不过钟穆词看着店里面的生意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没过几天便出事儿了。    铺子里面的人太多,恰巧前几日家中的父亲来信,钟穆词在店里面呆了一会儿便回到了后院回信,想把现在的事情告于家中。  “娘子,娘子店里面出事儿了!”钟穆词刚坐下遥遥就一脸慌张的从店里面跑了过来。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遥遥喘着气道:“店里面来了许多人说咱家的砚台有毒,害死了人!”  “什么?”钟穆词连忙放下笔赶了过去。    “我家官人今年好不容易中举!你们居然买这样黑心的东西害死我家官人!”妇人带着哭腔的喊叫早就吸引过来了许多人把店里店外围的水泄不通。  “你们叫掌柜呢!让你们家掌柜出来!”  “对,叫你们家掌柜的出来!”  “我侄儿寒窗十年,就是因为你家砚台现在还在医馆躺着不省人事!”  “各位客官,这砚台怎么可能有毒,是你们搞错了吧?”正才辩解道。  “怎么不可能!我们那么多人都是因为在你们家买了砚台!果然是黑心商人!让你们家掌柜出来!”    “这怎么回事?”钟穆词从后面赶了过来,看着店里面围着许多人,还有抹着眼泪的妇人。  “你就是这家店的掌柜吧?”为首的人问道。  “对。”钟穆词道:“不知各位来小店是……”  “呵,还说什么徽州名砚,我看毒砚还差不多。”  “我家做的是正经生意,不知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你家砚台有毒,我家官人在你家买了砚台都要没命了!”  钟穆词皱眉辩解,“这砚台怎么可能有毒,各位是不是搞错了。”  “呵,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赚钱用一些不好的东西来害人,果然最毒妇人心!”  “哎!你这是怎么说话的,你们都没有证据就来血口喷人啊!”身后的遥遥大声喊道。  “怎么没有证据!”说话的人扔过来一个砚台,钟穆词瞧出的确是自己铺子里面的东西。  “各位不要激动,这的确是我家的东西,但是不能证明一定是砚台问题,这样我可以先给大家退钱。”  “谁稀罕你的破钱,报官!”  “对,报官!”  人群中根本没有人听的解释,像是有人故意闹事一样,钟穆词刚想说什么身后却不知谁推了自己一把,外面的人开始往房间里面扔砚台。  钟穆词眼看着要落在身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却挡在自己的面前。  抬眸就对上了那张熟悉的脸。    江砚池今日刚被授官,从翰林院出来还没来得及回家报喜就就听说了钟家铺子的事还好赶来的及时。  “钟娘子没事吧?”  钟穆词从他怀里起来,摇摇头。  “这不是状元郎吗?”  人群中有不少人认出他来。  江砚池一身红色官袍在人群中很是扎眼,不过他也是大方承认,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也在钟家铺子买了砚台,也并没有出现什么中毒的事情?不知各位是不是搞错了。”  “不可能搞错,你当初还给着铺子写过文章,说不定还是和这个妇人一伙的,大家伙儿说是不是?”  “对!”  眼看着路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钟穆词看着这些人想着肯定是有人蓄意诬陷,砚台怎么可能有毒,她用的一些上色的涂料都是上等的,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报官!”钟穆词从江砚池身后走到前面:“你们既然这样说,那咱们就报官,让官府过来查查我家的砚台到底有没有问题!”  反正她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听到她的话人群中瞬间哑了声音,为首的人相互看了一眼,也没有退缩。  “好,那咱们就去官府说说!”    事情闹到了官府,查案需要一段时间,钟穆词也被封了铺子,一脸惆怅。  “钟娘子妙笔勾勒,这些人是真的没有眼光啊?”懒散的声音传到耳边,钟穆词看着一旁托着下巴的人。  “今日多谢江公子。”要不是他那个砚台恐怕就要砸到自己脑袋上了。  “娘子不用客气,毕竟娘子还欠着我一块砚雕,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的。”江砚池挑眉道。  “那也对。”钟穆词看着他看自己的眼神总觉得不是为了一块砚台那么简单,“现在事情已经交给官府了,江公子授官之喜应该还没有回家给父母报喜。”  江砚池知道她又要请自己离开了,连忙揉了揉自己的肩:“今天那个丢砚台的劲儿挺大的,肩膀酸痛估计没办法骑马离开。”  “那我给公子找辆马车,遥遥——”  “不用。”江砚池阻拦道:“反正我父母也不怎么关心我的事情,我看我还是留下来和你一起查案子吧。”  说完并没有给钟穆词张口拒绝的机会便拿起来了桌子上的砚台。  这些都是那些人丢过来的,江砚池并看不出来什么名堂,只觉得这个砚石的质地和那日钟穆词送自己的不太一样,也重了很多。  “有什么问题吗?”钟穆词看着皱起来的眉询问。  “你这个和那日送我的是一个的石料吗?”  “是一样的。”  “泡过水吗?”  “泡水?”钟穆词想了一会儿,“一些比较好的歙砚会放在水里面养或者是观赏,这种我并没有泡过水。”  “这个好像被泡过水。”  钟穆词拿起来一块手感没有了之前的光环,要平常的砚台重很多,颜色也没有之前的透亮,这一看就是被别人动过手脚的。  江砚池拿着砚台凑过去闻了闻,好像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并不像是石料和染料的味道。  “别碰了。”钟穆词还没把东西凑到鼻边就被他拦了下来。  “这应该是被人泡着水里面下了毒。”  钟穆词听见后连忙丢下了手中的东西,又把江砚池手中的夺过来扔在了桌子上。  “不是,这怎么可能有毒呢?”身后的遥遥亮着声音说道:“定是有人眼红我们的生意想要诬陷我们。”  钟穆词突然想到那个新来的小厮,自己前几日撞见他神色匆匆的从后院出来,现在看倒是一切都有迹可寻。  江砚池看着一言不发的钟穆词想是有了答案,询问道:“钟娘子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了啊?”  “不过是些下流的算计而已。”  “这害得可有的都是中举之人,要是真的被定罪估计命都不保吧?”  钟穆词一脸平淡,眼中却透露着坚定,“所以说是下流的算计。”  “正才,前几日来的那个小厮呢,今天怎么没有看见他?”钟穆词问一旁的人。  “他昨日说今天有事儿,告假一天。”  听到这话,钟穆词冷哼一声,倒是挺会挑日子的。  “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  正才摇头道:“当时我们刚挂了招人的牌子他就来了,看他挺机灵的就留下来了。”  “不会是他搞的鬼吧!”遥遥反应过来问。  “有可能。”钟穆词想了一会儿,估计现在早就跑路了,“正才,你找人打听打听——”  “哎——”正才刚想离开却被江砚池拦下。  这人是有喜欢拦人的爱好吗?钟穆词一脸疑惑看着面带微笑的江砚池。  “我兄长,刚好是在……在皇城司当官,要不这件事我帮钟娘子来查吧。”  “你家不是——”  “哎呦,我的儿啊!你本来一个女子在京城开铺子都难,怎么还能被人这样诬陷啊!我的儿啊!”  钟穆词刚想问他家除了他不都是武将吧就被门外的一声哭喊打断,就连江砚池都下了一跳。  一个穿着很有当家主母风范的妇人哭喊这来到了后院,看见她一路小跑,钟穆词连忙站起来扶住她。  “姨母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怎么可能没事!都怪姨母没有护住你,让你在京城受这样的欺负!明日,不,等你姨夫今日回来我都让她帮你好好查查,看看是谁想害你!”  “姨母先坐,遥遥,去给姨母沏壶茶。”  钟家姨母用帕子擦擦泪抬头就看见了一旁温文尔雅的公子,江砚池察觉后连忙露出笑容,让她的眼睛瞬间亮了,拉着一旁的手,问:“穆词啊,这是那家的公子啊,生的那么好看,配你刚刚好。”

章节目录

曲有误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明九曲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明九曲并收藏曲有误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