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城镇,荒谷之际。有一茶棚,竹屋两间,桌椅几张,茶招垂遮。
一白一黑两道身影缓缓而至。
白袍少年落座桌旁,眼眸弯弯,冲着木屋内道:“劳驾,来壶茶。”
黑衣男子面带银色面具,面具遮掩看不清样貌,但可从强健体魄可窥其身手,他先是四处观察了一下,见周遭无异方才坐下。
二人正是根据蛇鳞指引,远道而来的白姬与墨玉。
门内,出现一位年霭的老婆婆,粗布素衣,行动极其缓慢,头裹麻布巾,漏出的发丝已见苍白。她颤颤巍巍地拎着茶壶,吃力地迈出门槛。
见状,白姬起身迎了过去。
她扶了老婆婆一把,顺势将茶壶接了过来:“婆婆,我来吧。”
“谢谢。”老婆婆和蔼一笑,随着她的脚步走向木桌,但当目光下移看清白姬身上所穿道袍之时,表情不由地僵了一瞬,愣在了原地。
白姬自然发现了对方的变化。将手中茶壶放到桌上,她笑吟吟问道:“婆婆,您年纪大了,怎独自在这偏远之地开茶铺呢?”
老婆婆佝偻着腰,闻言又恢复了笑容:“老婆子家中无人,又因上了年纪做不来活,只能在此处开间茶棚勉强果腹,了以余生。”说着摆摆手,示意二人随便,不必在意她。转身就要走回木屋。
墨玉倒了一杯茶,并未饮下,他拿起闻了闻,看向白姬轻微摇头。
白姬明了,看着那佝偻背影,唤道:“婆婆,且慢。”
老婆婆停下脚步,并未转身,声音已带有几分警惕:“不知小道长还有何事?”
白姬道:“婆婆莫怪。我是想问个路。”
“何处?”
白姬一步步上前,一字一字道:“百仙谷。”
眼见面前之人背脊僵住,白姬微微眯起眼睛:“婆婆可知此地?”她面色不改依旧笑着,只是眼角的笑容已然变了味道,带了几分审视。
少顷,那老婆婆竟转过身来: “不知二位为何要去此地?”
满是褶皱的面孔之上,眼皮细垂,瞳孔已有几分黯淡,目光浑浊。
白姬对上其目光:“吾与友云游,途经此地,偶闻百仙谷藏百仙,蕴罕宝,譬若仙境,所以我二人欲前往一观。”
老婆婆咳了几声,缓慢道:“小道长自长阳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的怕是被人骗了。那百仙谷不过是一处杂乱山谷,哪里有道长口中这般好。”
闻言,白姬眸光霎时变得锐利,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墨玉。
老婆婆见其不信,索性伸出手指向右侧一处荒野:“此去百里便可见。小道长若不信,便前去看看罢。”说完,老婆婆好似旧疾复发,剧烈咳嗽起来,腰弯的几乎直不起来。
白姬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婆婆可是身体不适?恰好我略会岐黄之术,不若替婆婆诊治一番?”
就在她探上对方脉搏之时,原本行动不便的老婆婆忽然挣脱了她的钳制,口中吐出青色烟雾。
白姬立即抬袖遮挡,与此同时,墨玉已然拔刀,刺向对方。
烟雾无毒,只是遮挡了视线,只是片刻便散去了,那老婆婆也已不见了踪影。
白姬拉住了墨玉的衣袖,阻止了他追去。
破落的茶摊,仅余他们二人。
想了想,白姬又回到了桌旁,墨玉一直在旁观,见她坐下,问道:“如何?”
白姬看向茶杯,红泥烧制的杯子中清泉卷着碎叶旋旋,淡淡清香。
“暂时看不出来是何妖怪。此妖居住在此荒僻之地,水中无毒,方才雾气也无毒,应当不想害人,不知打的什么算盘?方才她观我衣着打扮,唤我‘小道士’并不奇怪,但仅凭一眼便确定我所穿乃长阳道袍,道出我自长阳而来,实在可疑。”她抿了抿唇,想起老婆婆看到自己身上道袍之时的表情,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袖口的烫金符文,缓缓道: “只是她似乎对我的身份有所了解且有敌意。”
眼见日暮,妖怪不知逃到哪儿去了,茶摊也并未瞧出古怪。因有约定,二人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向着老婆婆所指之处行去。
白姬正心事重重的走着,忽觉身旁墨玉停下了脚步。她回过神来,立即警惕,问道:“怎么了?”
墨玉没有回答,面具之下的双眸凌厉,手已覆上腰间长剑。白姬左手捏诀,一团绿色光雾旋转而出,贴着地面散向四周杂草丛,她闭上眼睛,随之同感。少许,她复而睁开眼,余光扫过后方,面向墨玉,微微勾唇:“无事,走吧。”
墨玉垂首,应声:“好。”
百里已至。白姬立于一处高坡之上,放眼望去,的确如那老婆婆所说,荒草丛生,杂林绵延,无甚美观。若是旁人,看到此景,定然自觉识趣离开。
夜幕降临,周围渐渐黯淡下来。野谷中十分安静,似乎可闻不远处有一股细细涓流漫漫流淌之声。
白姬循声而去,果然在杂林中发现了一股汪泉,顺着此泉走了片刻,便停下了脚步。墨玉跟随在她身后,一同停下,目光却盯着地面戛然而止的半截溪流。他抬头,眼前依旧是连绵的树林,偏偏此水流没有源头,悬浮在草地之上,好似凭空出现。
不仅如此,白姬也发现了眼前的树木竟如同复刻身后树木般,数量模样分毫不差。她伸出手去,摸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就在她抚上那堵墙的那刻,眼前的大树,草木以及天空一切景象,竟然弯曲抖动了几下。白姬收回手,感受着指尖那酥酥麻麻的触感。
障眼法——显然,面前皆是假的。
袍袖甩过,二人眼前便浮现出了一堵如水银般澄净流动的水墙。是结界。
白姬突感头痛,脑海里闪过一道画面,如闪电般,速度太快,来不及看清便消失了。她眨了下眼睛缓解,并未放在心上。看着眼前的结界,白姬竟觉得莫名熟悉。纤细的手指拂过身后所负之物,一抹白色荧光汇聚指尖,她向前轻轻一点,那结界便以此为点逐渐散开,渐渐化开了一个大洞出来。
以洞窥内,可见绿荫高山,别有洞天。
白姬转头,寻问墨玉的意见。墨玉带着面具,仅余乌黑双眸注视着她,略一点头,示意她放心。白姬回以微笑,转身进入。
在二人进入后,结界犹如水过境,以极快的速度漫延,复原。
甫一进入,芳香扑鼻而来。白姬远远眺望,顿觉惊艳。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乌青,烟雾缭绕的群山,各色花株争相盛开,此间温暖如春,犹如仙境。
白姬道:“看来此处便是玉锦口中的百仙谷了。”
未曾料到这般情景,虽怔忡片刻,但很快变回过神。她回过身去,结界已经消失不见,身后的杂林也已经被无边绿野取代,这才发现,二人竟然立于一座断崖之顶。
周身顿感阴寒,白姬回首,声音清冷:“有妖气。”
墨玉谨慎的看向周围,问道:“在哪儿?”
白姬远眺,黛眉微蹙,徐徐回答: “整座山。”
“看来此处名为百仙谷,实际上是百妖谷。”白姬躲在一棵粗霭的老树后方,看着穿梭林中的嬉戏打闹的各种妖怪,对着身旁的墨玉叹了口气:“人与妖素来敌对,尤其是我这身衣服,若被他们发现,恐多生事端。但这里妖数目之多,我们要如何找到它的主人呢?”
她自袖中拿出那枚鳞片,鳞片光芒闪烁,尤其是来到这谷中,越发青亮。这说明,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谷中。只是此处乃妖之地,目之所及皆是各种妖怪。别说找妖,就是行走便已受限,稍有不慎便会与妖碰上面。
福至心灵,白姬退后一步,然后在原地转了一圈。一阵绿雾在脚下萦绕向上旋转升起,所过之处,鞋子,衣衫已然换新。待绿雾散去,眼前之人哪里还是那个白黄道袍的清秀小道士,分明是一个青丝垂落,绿衫薄纱的绝美女妖。墨玉盯着那张日日相对的面容,既陌生又熟悉,明明面容未变,却比之前美艳至极,细长的双眼中有微光闪动,极致勾魂,上挑的眼角之下多了一点小痣,平添了几分妖柔之气。
墨玉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虽心知对方是个小道士,且为男身,化为女妖之姿乃不得已,但在这一刻仍不免也有些动摇,心道:“真的不是女子么?”紧接着薄衫飘过,如翩飞的蝴蝶,划过眼前。下一刻,他便感觉到自己衣着发生了变化。低头一看,白姬也已将他幻化成了一副女妖之态。黑色衣衫,发髻簪钗齐全,青丝垂在身后,面具也变成了薄纱覆面。
墨玉极其不适,再看白姬并没有半分违和,反倒是与这身衣着打扮相得益彰。仿佛白姬本来就该如此。
白姬也看出了墨玉的较真,忍不住笑了:“墨玉,为了不被发现,只好先委屈你一下啦。”
谁料,墨玉在见到她笑后,微微一愣,觉察到什么后脸色泛红,不好意思的扭过去头,率先向前走了。白姬赶紧追去,嘱咐道:“等等我,你走慢些,在这里可不能离我太远啊。”
白姬与墨玉未走多远,便遇到了三个女妖施施然迎面而来。见墨玉有避嫌之意,白姬也不强求,自己前去探话。
墨玉立在一旁,不知白姬讲了些什么,三名女子开心的笑了起来,紧接着又有几名路过的男妖,也好奇的凑了过去。不多时,就把白姬围在里面了。出于担心,他就在一旁守着,岂料他们相谈甚欢,欢声笑语一片,他还看到白姬不知从袖中掏出了什么,赠与了他们。
墨玉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扯弄着袖口黑纱。
众妖散去,白姬回来时便看到这一幕,她好奇的将头低下,悄悄去瞧墨玉的眼睛。低垂的睫毛纤长,遮住了乌黑双眸,令她也看不清眸中情绪。在她记忆中,墨玉从未在她面前呈现出过任何情绪。
墨玉发觉她的动作,微微敛眸,再抬起头时,眸中平淡:“怎么样?”
白姬自觉无趣,双手抱臂,一步步前行:“此处的妖不知外界,居住在此已久,看来结界早成。听方才他们说,前方有处溪泉,妖怪聚集。别无他法,只能前去看看是否能够找到鳞片的主人。”
瀑布自山石飞流而下,微风带着水汽吹过十分凉爽,青草混杂泉水的清冽气息。各妖嬉戏于泉间,一旁的老树旁围满了妖怪,安静地听着树下的老者讲述着奇事。那老者褐色素衣,身躯佝偻,头上冒出几道细枝,藤蔓盘发,应当是个树妖。虽看起来年数千余,但面容抖擞,声如洪钟:
“那长阳贼道士掏出怀中避妖珠,在那人群中一一扫过,落在那可怜的小狼妖身前便发出红光,小狼妖顿时真身反显,无处遁形,被贼道当场斩杀!”
当下,众妖冷吸一口气。白姬在后方听闻,不由地抽抽嘴角。看来妖与人相敌对,故事的善恶也正好相反。
有妖疑道:“木老,这些真的是你亲眼所见吗?怕不是你信口胡诌哄骗我们的吧?”
一声落,不少妖也跟着附和,那老者顿时气的胡须抖了抖,从怀里掏出一物:“你们竟然不信我。好,那小老儿便让你们开开眼界!”
一颗手掌大的圆润白色珠子,出现在他掌心之中。
见到此物,白姬也微微动容,竟真的是长阳派的避妖珠。此物乃长阳所炼,遇到妖物变色,长阳之人皆随身携带,下山除妖之时便于辨别妖物。
此时,避妖珠起起伏伏,颜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反反复复。
众妖都看呆了。看到宝物异变,老者则是大吼一声:
“等等,有‘人’!”
一白一黑两道身影缓缓而至。
白袍少年落座桌旁,眼眸弯弯,冲着木屋内道:“劳驾,来壶茶。”
黑衣男子面带银色面具,面具遮掩看不清样貌,但可从强健体魄可窥其身手,他先是四处观察了一下,见周遭无异方才坐下。
二人正是根据蛇鳞指引,远道而来的白姬与墨玉。
门内,出现一位年霭的老婆婆,粗布素衣,行动极其缓慢,头裹麻布巾,漏出的发丝已见苍白。她颤颤巍巍地拎着茶壶,吃力地迈出门槛。
见状,白姬起身迎了过去。
她扶了老婆婆一把,顺势将茶壶接了过来:“婆婆,我来吧。”
“谢谢。”老婆婆和蔼一笑,随着她的脚步走向木桌,但当目光下移看清白姬身上所穿道袍之时,表情不由地僵了一瞬,愣在了原地。
白姬自然发现了对方的变化。将手中茶壶放到桌上,她笑吟吟问道:“婆婆,您年纪大了,怎独自在这偏远之地开茶铺呢?”
老婆婆佝偻着腰,闻言又恢复了笑容:“老婆子家中无人,又因上了年纪做不来活,只能在此处开间茶棚勉强果腹,了以余生。”说着摆摆手,示意二人随便,不必在意她。转身就要走回木屋。
墨玉倒了一杯茶,并未饮下,他拿起闻了闻,看向白姬轻微摇头。
白姬明了,看着那佝偻背影,唤道:“婆婆,且慢。”
老婆婆停下脚步,并未转身,声音已带有几分警惕:“不知小道长还有何事?”
白姬道:“婆婆莫怪。我是想问个路。”
“何处?”
白姬一步步上前,一字一字道:“百仙谷。”
眼见面前之人背脊僵住,白姬微微眯起眼睛:“婆婆可知此地?”她面色不改依旧笑着,只是眼角的笑容已然变了味道,带了几分审视。
少顷,那老婆婆竟转过身来: “不知二位为何要去此地?”
满是褶皱的面孔之上,眼皮细垂,瞳孔已有几分黯淡,目光浑浊。
白姬对上其目光:“吾与友云游,途经此地,偶闻百仙谷藏百仙,蕴罕宝,譬若仙境,所以我二人欲前往一观。”
老婆婆咳了几声,缓慢道:“小道长自长阳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的怕是被人骗了。那百仙谷不过是一处杂乱山谷,哪里有道长口中这般好。”
闻言,白姬眸光霎时变得锐利,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墨玉。
老婆婆见其不信,索性伸出手指向右侧一处荒野:“此去百里便可见。小道长若不信,便前去看看罢。”说完,老婆婆好似旧疾复发,剧烈咳嗽起来,腰弯的几乎直不起来。
白姬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婆婆可是身体不适?恰好我略会岐黄之术,不若替婆婆诊治一番?”
就在她探上对方脉搏之时,原本行动不便的老婆婆忽然挣脱了她的钳制,口中吐出青色烟雾。
白姬立即抬袖遮挡,与此同时,墨玉已然拔刀,刺向对方。
烟雾无毒,只是遮挡了视线,只是片刻便散去了,那老婆婆也已不见了踪影。
白姬拉住了墨玉的衣袖,阻止了他追去。
破落的茶摊,仅余他们二人。
想了想,白姬又回到了桌旁,墨玉一直在旁观,见她坐下,问道:“如何?”
白姬看向茶杯,红泥烧制的杯子中清泉卷着碎叶旋旋,淡淡清香。
“暂时看不出来是何妖怪。此妖居住在此荒僻之地,水中无毒,方才雾气也无毒,应当不想害人,不知打的什么算盘?方才她观我衣着打扮,唤我‘小道士’并不奇怪,但仅凭一眼便确定我所穿乃长阳道袍,道出我自长阳而来,实在可疑。”她抿了抿唇,想起老婆婆看到自己身上道袍之时的表情,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袖口的烫金符文,缓缓道: “只是她似乎对我的身份有所了解且有敌意。”
眼见日暮,妖怪不知逃到哪儿去了,茶摊也并未瞧出古怪。因有约定,二人也不打算浪费时间,向着老婆婆所指之处行去。
白姬正心事重重的走着,忽觉身旁墨玉停下了脚步。她回过神来,立即警惕,问道:“怎么了?”
墨玉没有回答,面具之下的双眸凌厉,手已覆上腰间长剑。白姬左手捏诀,一团绿色光雾旋转而出,贴着地面散向四周杂草丛,她闭上眼睛,随之同感。少许,她复而睁开眼,余光扫过后方,面向墨玉,微微勾唇:“无事,走吧。”
墨玉垂首,应声:“好。”
百里已至。白姬立于一处高坡之上,放眼望去,的确如那老婆婆所说,荒草丛生,杂林绵延,无甚美观。若是旁人,看到此景,定然自觉识趣离开。
夜幕降临,周围渐渐黯淡下来。野谷中十分安静,似乎可闻不远处有一股细细涓流漫漫流淌之声。
白姬循声而去,果然在杂林中发现了一股汪泉,顺着此泉走了片刻,便停下了脚步。墨玉跟随在她身后,一同停下,目光却盯着地面戛然而止的半截溪流。他抬头,眼前依旧是连绵的树林,偏偏此水流没有源头,悬浮在草地之上,好似凭空出现。
不仅如此,白姬也发现了眼前的树木竟如同复刻身后树木般,数量模样分毫不差。她伸出手去,摸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就在她抚上那堵墙的那刻,眼前的大树,草木以及天空一切景象,竟然弯曲抖动了几下。白姬收回手,感受着指尖那酥酥麻麻的触感。
障眼法——显然,面前皆是假的。
袍袖甩过,二人眼前便浮现出了一堵如水银般澄净流动的水墙。是结界。
白姬突感头痛,脑海里闪过一道画面,如闪电般,速度太快,来不及看清便消失了。她眨了下眼睛缓解,并未放在心上。看着眼前的结界,白姬竟觉得莫名熟悉。纤细的手指拂过身后所负之物,一抹白色荧光汇聚指尖,她向前轻轻一点,那结界便以此为点逐渐散开,渐渐化开了一个大洞出来。
以洞窥内,可见绿荫高山,别有洞天。
白姬转头,寻问墨玉的意见。墨玉带着面具,仅余乌黑双眸注视着她,略一点头,示意她放心。白姬回以微笑,转身进入。
在二人进入后,结界犹如水过境,以极快的速度漫延,复原。
甫一进入,芳香扑鼻而来。白姬远远眺望,顿觉惊艳。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乌青,烟雾缭绕的群山,各色花株争相盛开,此间温暖如春,犹如仙境。
白姬道:“看来此处便是玉锦口中的百仙谷了。”
未曾料到这般情景,虽怔忡片刻,但很快变回过神。她回过身去,结界已经消失不见,身后的杂林也已经被无边绿野取代,这才发现,二人竟然立于一座断崖之顶。
周身顿感阴寒,白姬回首,声音清冷:“有妖气。”
墨玉谨慎的看向周围,问道:“在哪儿?”
白姬远眺,黛眉微蹙,徐徐回答: “整座山。”
“看来此处名为百仙谷,实际上是百妖谷。”白姬躲在一棵粗霭的老树后方,看着穿梭林中的嬉戏打闹的各种妖怪,对着身旁的墨玉叹了口气:“人与妖素来敌对,尤其是我这身衣服,若被他们发现,恐多生事端。但这里妖数目之多,我们要如何找到它的主人呢?”
她自袖中拿出那枚鳞片,鳞片光芒闪烁,尤其是来到这谷中,越发青亮。这说明,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谷中。只是此处乃妖之地,目之所及皆是各种妖怪。别说找妖,就是行走便已受限,稍有不慎便会与妖碰上面。
福至心灵,白姬退后一步,然后在原地转了一圈。一阵绿雾在脚下萦绕向上旋转升起,所过之处,鞋子,衣衫已然换新。待绿雾散去,眼前之人哪里还是那个白黄道袍的清秀小道士,分明是一个青丝垂落,绿衫薄纱的绝美女妖。墨玉盯着那张日日相对的面容,既陌生又熟悉,明明面容未变,却比之前美艳至极,细长的双眼中有微光闪动,极致勾魂,上挑的眼角之下多了一点小痣,平添了几分妖柔之气。
墨玉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模样,虽心知对方是个小道士,且为男身,化为女妖之姿乃不得已,但在这一刻仍不免也有些动摇,心道:“真的不是女子么?”紧接着薄衫飘过,如翩飞的蝴蝶,划过眼前。下一刻,他便感觉到自己衣着发生了变化。低头一看,白姬也已将他幻化成了一副女妖之态。黑色衣衫,发髻簪钗齐全,青丝垂在身后,面具也变成了薄纱覆面。
墨玉极其不适,再看白姬并没有半分违和,反倒是与这身衣着打扮相得益彰。仿佛白姬本来就该如此。
白姬也看出了墨玉的较真,忍不住笑了:“墨玉,为了不被发现,只好先委屈你一下啦。”
谁料,墨玉在见到她笑后,微微一愣,觉察到什么后脸色泛红,不好意思的扭过去头,率先向前走了。白姬赶紧追去,嘱咐道:“等等我,你走慢些,在这里可不能离我太远啊。”
白姬与墨玉未走多远,便遇到了三个女妖施施然迎面而来。见墨玉有避嫌之意,白姬也不强求,自己前去探话。
墨玉立在一旁,不知白姬讲了些什么,三名女子开心的笑了起来,紧接着又有几名路过的男妖,也好奇的凑了过去。不多时,就把白姬围在里面了。出于担心,他就在一旁守着,岂料他们相谈甚欢,欢声笑语一片,他还看到白姬不知从袖中掏出了什么,赠与了他们。
墨玉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扯弄着袖口黑纱。
众妖散去,白姬回来时便看到这一幕,她好奇的将头低下,悄悄去瞧墨玉的眼睛。低垂的睫毛纤长,遮住了乌黑双眸,令她也看不清眸中情绪。在她记忆中,墨玉从未在她面前呈现出过任何情绪。
墨玉发觉她的动作,微微敛眸,再抬起头时,眸中平淡:“怎么样?”
白姬自觉无趣,双手抱臂,一步步前行:“此处的妖不知外界,居住在此已久,看来结界早成。听方才他们说,前方有处溪泉,妖怪聚集。别无他法,只能前去看看是否能够找到鳞片的主人。”
瀑布自山石飞流而下,微风带着水汽吹过十分凉爽,青草混杂泉水的清冽气息。各妖嬉戏于泉间,一旁的老树旁围满了妖怪,安静地听着树下的老者讲述着奇事。那老者褐色素衣,身躯佝偻,头上冒出几道细枝,藤蔓盘发,应当是个树妖。虽看起来年数千余,但面容抖擞,声如洪钟:
“那长阳贼道士掏出怀中避妖珠,在那人群中一一扫过,落在那可怜的小狼妖身前便发出红光,小狼妖顿时真身反显,无处遁形,被贼道当场斩杀!”
当下,众妖冷吸一口气。白姬在后方听闻,不由地抽抽嘴角。看来妖与人相敌对,故事的善恶也正好相反。
有妖疑道:“木老,这些真的是你亲眼所见吗?怕不是你信口胡诌哄骗我们的吧?”
一声落,不少妖也跟着附和,那老者顿时气的胡须抖了抖,从怀里掏出一物:“你们竟然不信我。好,那小老儿便让你们开开眼界!”
一颗手掌大的圆润白色珠子,出现在他掌心之中。
见到此物,白姬也微微动容,竟真的是长阳派的避妖珠。此物乃长阳所炼,遇到妖物变色,长阳之人皆随身携带,下山除妖之时便于辨别妖物。
此时,避妖珠起起伏伏,颜色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反反复复。
众妖都看呆了。看到宝物异变,老者则是大吼一声:
“等等,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