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路骂骂咧咧,拽着云入尘胳膊向山窝里走去。那里弥漫雾气,有红色灯笼的光芒,隐约间在雾气中闪烁。

    “就算你家夫人厉害又如何?”男人嗤笑,他就没见过这么能吹牛的人。“就算她能找到阵法,也无法通过损毁的阵基过来。等她慢悠悠地飞过来时,你都叫那家伙给办了!”

    男人狂妄的笑声中,云入尘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这愚蠢的家伙,不知用这种下作手段坑害过多少人。

    “小子,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不懂吗?”读懂云入尘眼中的轻视,男人心头恼火。他最恨的就是这群人视他为肮脏之物的眼神。

    被压着赶路,让他衣着略有狼狈,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嘴角挂着轻微上扬的弧度。

    若是忽略他此刻境地,倒更像是在山野间漫游。

    只不过这份娴静自在的气质,让男人更觉得对方是在嘲讽自己。

    而云入尘本就不想理会对方,白费口舌。

    愚蠢的人没有沟通的必要。

    男人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其用力掼向地面,见云入尘没有恐惧怯懦等反应,心底的恶意迅速攀升。

    “看来把你送过去之前,应该先好好调教一番,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伏低做小!”

    男人手中出现一条皮鞭,他挥舞几次在地面扬起泥土。

    说着,皮鞭便照着云入尘胸口抽去。即将落在他身上时,胸口手帕发出一道白光震开皮鞭。随后白光扩大包裹云入尘身体,自白光中浮现一道剑影,迎风而长,刺破茂密森林,剑柄插入云层。只见蔚蓝天宇间出现一把通体黝黑,似乎可以擎天的剑。

    而剑尖此刻遥遥指向男人,让他双腿发颤。强烈的杀气压得他一动不敢动,连跪下求饶都做不到。

    眼睛瞪大,眼白血丝使眼底发红,额头的汗珠像细密雨珠一样滚落。

    覃州城

    供大族子弟或富裕修者居住之地,登天阁中,几人纷纷抬起头遥望天边。

    “好强的气息。”男人站起身。

    “...有些熟悉。”一位女子揉着眉心,仔细回忆。

    “去看看。”

    一早白玉歌还想再去找风惊落,却得知她与云入尘已经离开宗门。

    不甘之下,他也驾驶飞舟离开问天宗寻找,可天下之大短时间也难以确定她们的目的地。

    一直寻到午时,才被一阵冲天剑气吸引。这样强横的气息只有风惊落才有,于是白玉歌向剑气之处赶去。

    剑气压迫没有让云入尘不适,手掌撑住地面正要起身,余光瞥见疾驰而来的剑光,手上力度一松,他又坐了回去。

    风惊落跳下剑,玄鸟漂浮在她身后,走到云入尘身前蹲下,面上看不出伤痕,只是衣襟被扯开略有狼狈。

    瞳仁在她眼中左右移动,眼睛缓慢眯起。她的脸不具备攻击性,可当她生气时,眉毛压下,眼睛挤出狭长的弧度,迸射的光芒如剑芒一般锋锐。

    即使云入尘确定她不会伤害自己,也被这目光逼视地垂下眼皮。

    抬起手,常年练剑,她的力度偏重。指尖按在云入尘胸口时,有强烈痛感传来。

    他抬起头,只能看见近在咫尺根根分明的睫毛,她担忧地检查他是否受伤。

    手掌按进泥土,手指弯曲后缩,青色的血管在骨节处浮现。

    身体不自觉后仰,视线掠过她头顶,望向树木间露出的些许蓝天。一路被掳来,滴水未进,此刻喉咙有些干痒。

    “冒犯了。”手掌整个按在云入尘胸口,一道灵力轻柔地顺着经络蔓延,探查他身体有无受损。

    修行界除非是极为亲密的关系,否则绝不允许自己身体被肆无忌惮地侵入。

    他却顾不得感受那股灵气,她的手大部分被布料挡住,只有一半食指按在暴露的胸膛。

    体温不是很高,只是有着无法忽视的触感,随着时间被触碰的皮肤才逐渐升温。

    他突然伸手握住风惊落手腕,似是自己也没有料到他的举动,手指松力又握紧。

    头偏得要转到脑袋后面去,风惊落只能看见他变红的耳垂,以及清晰的下颌线。

    “...我没有受伤。”松开手,身体也转过去,笨拙地站起身,就是不去看风惊落。

    收回手,少宗体内一切正常,没有被留下暗门,她也就放心下来。

    站起身,看向汗流不止的男人。

    “他为什么要掳走你?”

    云入尘抿唇,他这样真有几分向亲近之人告状的意思。“他要把我卖给合欢宗弟子...当炉鼎。”

    他没有听见风惊落的回应,只是感觉身后杀意更盛,即使不针对他也让脊骨酥麻。

    “你想让少宗成为低贱之人的玩物?”未转身的云入尘错过风惊落此刻的表情。

    是在宗内见不到的鲜活,嘴角缓慢上扬,甚是肆意地扬起眉毛。

    男人想要张口求饶,玄鸟虚影的压迫感却让他连张嘴也做不到。

    “别回头。”风惊落嘱咐道,然后抬起手掌,五指合拢。

    玄鸟虚影闪烁,更强横的压力涌出,让男人仿佛真被人攥紧在手掌一样,身体瞬间扭曲。接着剑尖从头顶压来,将他刺入地下,待虚影消失,原地只剩深不见底的垂直黑洞。

    风惊落一挥衣袖,四周土壤自动填埋,将一切恢复原样。

    云入尘回头时,男人就像从未出现在他的面前过。

    “可有吓到?”

    云入尘摇头,“你来得很及时。”

    手掌还带着泥土被他抖落,然后整理衣襟。一副很忙的样子,眼睛一直盯着脚尖。

    风惊落走过来,手指聚集水汽,替他清洗手掌。

    “少宗还是跟在我身边吧。”

    她重新在手帕上留下一股剑气,还给云入尘。

    “不回覃州城吗?”

    风惊落瞥向远处雾气间闪烁的红光,语气轻描淡写。“他们冒犯少宗,总要为此付出代价。”

    玄鸟虚影惊动雾中宅院里的人,早在虚影浮现那一刻,就仓皇向四周逃离。

    破开阵法进入宅院,根据残留气息,风惊落可以借此知晓他们的方位。

    不等两人过去,天边几人踩着法器向这里而来。

    一道响亮的男声。“在下上玄宗弟子,许莫白,敢问道友...”

    一身华贵锦缎,笑容和善,眉宇间矜持压着贵气的许莫白落地,刚想打招呼,看见面前人时,说了一半的话噎住。

    “风...风惊落!”他后退几步,躲到刚落地的女子身后。

    “怎么是你?”姜宸诧异,视线在云入尘与风惊落之间游走,而后了然一笑。

    “听闻你意外与宗内少宗结亲,我本是不信,今日一见,原来你真的结亲了。”

    她笑容暧昧,“不会是少宗父母不同意,你把他给抢出来了?”

    许莫白扯住她的袖口,被姜宸打在手背。

    他小声提醒,“别惹她...”

    云入尘听得直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看她们的反应似乎很熟悉风惊落,但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明明风惊落性子喜静,回宗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剑坟之内,人也淡漠寡言,怎会做出女子所言的事。

    风惊落没有反驳姜宸的话,只是平淡地说:“你的嘴还是一样的惹人厌。”

    “长老嘱托我带着少宗下山历练,覃州繁华正是历练的好地方。”

    “那这剑气是怎么回事?”姜宸指着地面混乱的痕迹。

    “有人趁我不在掳走少宗。”风惊落询问:“你们下山没有接过清理邪修的任务吗?”

    许莫白抬眼望天,好不容易出来放松放松,总要潇洒一段时日再去奔波,哪有人受得住日日修炼?

    姜宸瞪着眼睛,“别看我,我可是炼丹师,总不能指望我去抓人。”

    风惊落偏头,猝不及防下云入尘与她对上目光。“入尘可从贼人那里听到有关邪修的事?”

    云入尘身体僵住,“他称呼揽玉宫。”

    “呦,入尘。叫得可真亲密。”姜宸捂着嘴,笑得像偷腥的猫。

    玄鸟从身后飞至身前,姜宸的笑也就僵住,收敛神色打量衣服,似乎要看出花来。

    “揽玉宫的名头我听过。”许莫白说:“一个合欢宗弟子笼络一些散修建立的匪窝罢了。听说拐走不少俊秀的修行之人玩弄。”

    许莫白为自己解释:“可不是我们不管,事情有缓有急。紧急的任务多着呢,灭了揽玉宫获得的报酬又不多,况且我也是男人,我可不想被那么恶心的家伙看见。”

    许莫白嫌恶地直摇头,看样子快吐了。

    “覃州山脉内,有多少邪修隐藏?”风惊落问。

    姜宸摊手,“数不胜数。”

    “越是繁华的地方,藏污纳垢越多。”她说:“凭我们这些下山历练的弟子又能除去几人?”

    她打量云入尘,笑道:“令夫算是好运气,只被拐子要卖给揽玉宫。若是碰到堕魔的邪修,怕是血都要被吸干。”

    风惊落抬眼,“你当我是死的吗?”

    姜宸嘟囔着转过头,不就是留给他保命手段了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该死,风惊落的一剑,出多少灵石她也愿意买一道。

    弱不禁风的男人真是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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