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庙屋檐上的雨水，沿着残旧的瓦片滴落，雨淅淅沥沥，连着几天下个不停，空气中布满着潮湿气息。
单姝忙个不停，抬头看房顶，低头看雨滴，用自制的竹筒在屋内接雨，一边和身旁的东西搭话：
“你说你从土里钻出来，那必然就是妖怪了，妖怪也有名字吧？”
青衣女子端坐在小木墩上，双手搭在膝上来回绕圈，就像在回答眼前人的审问：“记不清了，好像有个‘和’字。”
单姝点点头，装着熟稔搭亲近，将头凑过去道：
“那我叫你阿禾吧。”
“嗯？”
对方似是疑惑，单姝又解释：
“意思就是地里长的庄稼，大家都喜欢它。”
阿禾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称呼。单姝松了口气。
竹筒已经全部摆好，唯一棘手事就是怎么跟阿娘和大姐解释阿禾的来历。
怎么说？这得从头开始缕。
阿禾是她捡来的。
今天一大早，大姐走出家门前，将锄头一把塞进她怀里，和善的布置着任务。
“今天你要是拔不完那块地，晚上你就等着给自己收尸吧！”
单姝戴着斗笠，一锄砸向硬得跟石头没两样的红泥地，锄头配合着手拔，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一根及身长的玉米杆扯出。
自人妖互战以来，乡间百姓就吃尽了苦头。单如这狗都啃不进的老泥地，种的粮食个顶个的扎根深，但又不能只割不掘，若想土地来年还能种植，不至于到长满地根，斧头凿也凿不进去的地步，人们需得在粮食长成之际，拔以除根。
可这地跟成精了有什么区别。
单姝看着曲了边的锄头，眼睛一闭，头脑发晕，感觉自己已经可以回去躺尸了。
“要我帮你吗？”
乍然一声轻音传来。单姝疑惑停下手中动作，环顾四周，却未发现声音从哪里来。
单姝以为自己被打击太严重，已经开始幻听，晃了晃脑袋，正欲继续挥着曲坏的锄头使巧力。
“……低头。”
是刚才那道声音？
单姝根本没多想，应声就低头，观察着土地四周，也没发现有个人趴在地上和自己说话。
她正疑惑着，随意一瞥，突然，视线捕捉到一块异状。单姝脚踩一尺之外的红土地泛着块白，几约突出的形状似是一张人脸，怀疑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才开始细看。
这红色石块怎么有点像人的鼻头？前方还有两条黑黑的小缝。
有点看不清晰啊。
单姝弯腰离近了再瞧，不知怎么回事，人看到了一件奇怪事物，就会忍不住将它与自己熟识的东西联想在一块，而这两颗黑点……
单姝口中喃喃：“黑瞳孔…”
“白眼仁…”
单姝双腿蓦地一阵发软，一口气还没匀上来，身子已经向后坐倒，手抓着锄头连连后退。
天呐，那不正是一对人类的眼珠子？
杀人？埋尸？单姝脑海里转出一系列前因后果，因缘宿牵。
“不要害怕。”
随着脸部动作，白皙面容上粘黏的红泥，开始窸窣掉落。
单姝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因为她竟然看见了尸体在说话……
说晕就晕。
单姝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没死，但还不如已经死了。
因为太阳就快要下山了。
认清现实，她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
一是待在地里，老老实实拔完这块地里的玉米杆，可百妖夜行，风险太大，等到了明天早上，尸骨残骸的是她。
二是赶在日落之前回家，但……
现在老实回家＝被大姐苏妲残忍暴揍＝杀人＝埋尸。
尸骨无存的也会是她！
等会，埋尸？！
猛地想起晕倒前因，单姝下意识地左看、右顾，目之所及一片空地茫茫。
难道她是忙完太累，躺下休息做了个恶梦，其实地里的玉米杆已经拔完了？！
单姝腾地坐起身。这一下不得了，她看到了一个半身人！
她瞬间瞪大了双眼。
那人头戴她的斗笠，上半身子在地面移动，看上去就像一个人被硬生生嵌进了土里。
可这人上半身游刃有余，身子陷入坚实的红地，动作却似在河里淌水，根本不像身陷险地，明明很是自得其乐的在
拔玉米杆……
这时那人刚好侧过身，单姝闪过一丝奇怪，转而惊惧。
这，这不就是之前见过的那张土埋脸吗？原来她还有身子。
单姝认清现实，屏住呼吸，悄悄原地躺下。她决定缓缓，等那东西转身移远不注意再跑，毕竟她现在腿软实在直不起来。
大白天见鬼已经很惊悚了，这东西堂而皇之的在她面前晃，几乎吓掉她半条命。
单姝闭上眼睛，匀着呼吸，雨落在脸上嘀嗒的声响，让她在慌乱之际感到一丝安心。
突然，感觉到面上的雨停了，单姝皱了皱眉，睁开眼睛。
一双明亮眸子与她猝不及防地对视。
那张面孔笑靥如花：“你醒了？”
单姝猛地闭上眼。
快晕过去！快晕过去！晕晕晕晕晕晕晕晕晕！
可是她先前晕了太久，如今脑海里只剩一片空白的清明。
咬死饿死骂死都是一条命，是人是鬼无所谓，谁活在世上不是活着！
单姝咬咬牙，睁开眼。
可那鬼并不一直瞧着她，现在正一手举着斗笠遮在单姝头顶，一面抬着脸任由雨落在自己脸上。
单姝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或许，她在学自己？
自己拔玉米杆，她也跟着拔；自己戴斗笠，趁着晕倒，她也把斗笠戴在头上；自己躺下数雨滴，现在她也抬着头任雨水敲打。
单姝咽了口口水。
她怀疑，若不是对方现在只有半颗身子，按这东西跃跃欲试的动作，早就和单姝并肩躺在一起看雨了。
过了这么久，对方意味难明的模仿令她哭笑不得。
单姝试着开口：“你在干什么？”
鬼将视线缓缓移到她脸上，面上闪过疑惑：“不知道。你刚刚是在干什么？”
果然如此！
单姝无奈，心里莫名放下了芥蒂，坐起了身子。
鬼顺势将斗笠戴回单姝头上，闪到一旁，乖乖扎在土里，安安静静的样子像一根好看的稻草人。
她好像知道自己怕她。
意识到对方不想伤害自己，又想起刚刚手忙脚乱的一番操作，单姝感到一阵脸热。
她举拳咳了两声，转移视线隐藏尴尬，却发现目之所及是一片空地。
玉米杆整齐罗列在旁，一叠叠诉说着身旁人的功绩。
单姝心里感激，瞬间忘记了所有不快与害怕。不管黑鬼白鬼，能干活的就是好鬼！
但该怎么说呢？当面感谢一只鬼？可这件事本身就很莫名奇妙啊，她这是要干嘛？
呼吸好似忽然停滞，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沉默。意识到对方一直紧盯着自己，单姝脑子一片空白。
直面恐惧说着简单，单姝的双腿微微打颤，已经替她做好了要立刻、马上跑回家的准备！但现在因为这股莫名其妙的气氛，也只能暗暗地抑制住这股冲动。
对了，回家！
单姝强行打开话题，意图扫清这股尴尬：“那个，你不回家吗？”在问什么蠢话啊！
对方并无察觉这股奇怪的寂静，只歪了歪头问：“家是什么？”
看着对方诚挚的表情，真的不像在作假说谎啊！
原来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鬼吗？
单姝心里闪过愧疚，没救了，自己随口一句就挖到了人家伤疤，虽然看对方的表情全然疑惑，并未有一丝一毫的不快。
单姝挠挠头，低头正巧看向了对方深深扎进地里的身子，心生一问：“你下面还有腿吗？”
只见对方点了点头，动作比说话要快得多，双手撑住红泥地，胳膊不见使力的一抻，整个身子弹出，稳当立在了地面。
对方笑着问她：“如何？”
单姝：好看。
显然，对方是在跟她炫耀——土里跟单姝一样，也有一双腿。
可单姝心里想的，却不是对方有没有腿这件事。
若不是情形过于诡异，她真要出口赞叹对方这张脸生的极美。一身青衣缀着红泥，面容白皙，青丝亮眸，脸上虽留有泥渍，却丝毫不掩盖本人的风华，举手投足间顾盼生姿，要单姝形容，可比陈员外家那个千娇万呵的小姐姿态还要美。
可这一美的视觉冲击，也让单姝猛然想起了，昨夜陈员外召集贫农张贴的告示。
其他的内容她记不住，只印象中有旁人解释的几句:
妖者，魅也，极易蛊人心智。
单姝移开视线，不欲多留，指着一旁叠的整整齐齐的玉米杆，向着对方站立的方向鞠了一躬道谢，转身就要离开。
可走完半路，背后的身影还是紧跟她不放，单姝终于心服。她叹了口气，转身与那东西面对面，摊了摊手：“你是想做什么呢？”
这次对方回答的很快，一字一句：“你将我唤醒。我却不知道去哪。”
得到不算意料之外的回答，单姝终于认命，于是便发展成了开头那一幕。
麻烦的是，单姝现在也是毫无头绪。她不明不白的摊上了只女妖就算了，这只妖还跟她回了家。
单姝抓耳挠腮，将头埋在膝间，哼哼唧唧又无可奈何，回想阿禾此前的一番行为，猛地灵光一闪，抬起头来问她：“你会不会只是失去了记忆，并不是没有家？”
虽然问这么直接可能会有些伤人，但她普普通通一个贫农，实在负担不起一个妖。更何况依照现在外面对妖、怪喊打喊杀的态度，尽管单姝自己不在乎对方是人是妖，可不免一不小心被别人发现，以致为家中招致祸端。
阿禾点点头：“我确实记不清为何我会在这里，但我原先好像并不长在地里。”
单姝一手握拳，往手心一敲：“那就这样好了，为期半月，我们暂时收留你，帮你恢复记忆，作为交换，你帮我们料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阿禾点头答应。
单姝继续道：“但半月之期过后，无论我们是否帮你找到家，你都要按照约定离开。”
阿禾：“好。”
单姝见对方答应的这么轻巧，倒不像旁人口中所说妖类的凶残，心里也是一松。虽然按今天白日对方的所作所为，自己就算不放下忌惮，起码也不会这么着急赶人家走。
奈何你是只妖呢。
单姝忙个不停，抬头看房顶，低头看雨滴，用自制的竹筒在屋内接雨，一边和身旁的东西搭话：
“你说你从土里钻出来，那必然就是妖怪了，妖怪也有名字吧？”
青衣女子端坐在小木墩上，双手搭在膝上来回绕圈，就像在回答眼前人的审问：“记不清了，好像有个‘和’字。”
单姝点点头，装着熟稔搭亲近，将头凑过去道：
“那我叫你阿禾吧。”
“嗯？”
对方似是疑惑，单姝又解释：
“意思就是地里长的庄稼，大家都喜欢它。”
阿禾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称呼。单姝松了口气。
竹筒已经全部摆好，唯一棘手事就是怎么跟阿娘和大姐解释阿禾的来历。
怎么说？这得从头开始缕。
阿禾是她捡来的。
今天一大早，大姐走出家门前，将锄头一把塞进她怀里，和善的布置着任务。
“今天你要是拔不完那块地，晚上你就等着给自己收尸吧！”
单姝戴着斗笠，一锄砸向硬得跟石头没两样的红泥地，锄头配合着手拔，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一根及身长的玉米杆扯出。
自人妖互战以来，乡间百姓就吃尽了苦头。单如这狗都啃不进的老泥地，种的粮食个顶个的扎根深，但又不能只割不掘，若想土地来年还能种植，不至于到长满地根，斧头凿也凿不进去的地步，人们需得在粮食长成之际，拔以除根。
可这地跟成精了有什么区别。
单姝看着曲了边的锄头，眼睛一闭，头脑发晕，感觉自己已经可以回去躺尸了。
“要我帮你吗？”
乍然一声轻音传来。单姝疑惑停下手中动作，环顾四周，却未发现声音从哪里来。
单姝以为自己被打击太严重，已经开始幻听，晃了晃脑袋，正欲继续挥着曲坏的锄头使巧力。
“……低头。”
是刚才那道声音？
单姝根本没多想，应声就低头，观察着土地四周，也没发现有个人趴在地上和自己说话。
她正疑惑着，随意一瞥，突然，视线捕捉到一块异状。单姝脚踩一尺之外的红土地泛着块白，几约突出的形状似是一张人脸，怀疑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才开始细看。
这红色石块怎么有点像人的鼻头？前方还有两条黑黑的小缝。
有点看不清晰啊。
单姝弯腰离近了再瞧，不知怎么回事，人看到了一件奇怪事物，就会忍不住将它与自己熟识的东西联想在一块，而这两颗黑点……
单姝口中喃喃：“黑瞳孔…”
“白眼仁…”
单姝双腿蓦地一阵发软，一口气还没匀上来，身子已经向后坐倒，手抓着锄头连连后退。
天呐，那不正是一对人类的眼珠子？
杀人？埋尸？单姝脑海里转出一系列前因后果，因缘宿牵。
“不要害怕。”
随着脸部动作，白皙面容上粘黏的红泥，开始窸窣掉落。
单姝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因为她竟然看见了尸体在说话……
说晕就晕。
单姝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没死，但还不如已经死了。
因为太阳就快要下山了。
认清现实，她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
一是待在地里，老老实实拔完这块地里的玉米杆，可百妖夜行，风险太大，等到了明天早上，尸骨残骸的是她。
二是赶在日落之前回家，但……
现在老实回家＝被大姐苏妲残忍暴揍＝杀人＝埋尸。
尸骨无存的也会是她！
等会，埋尸？！
猛地想起晕倒前因，单姝下意识地左看、右顾，目之所及一片空地茫茫。
难道她是忙完太累，躺下休息做了个恶梦，其实地里的玉米杆已经拔完了？！
单姝腾地坐起身。这一下不得了，她看到了一个半身人！
她瞬间瞪大了双眼。
那人头戴她的斗笠，上半身子在地面移动，看上去就像一个人被硬生生嵌进了土里。
可这人上半身游刃有余，身子陷入坚实的红地，动作却似在河里淌水，根本不像身陷险地，明明很是自得其乐的在
拔玉米杆……
这时那人刚好侧过身，单姝闪过一丝奇怪，转而惊惧。
这，这不就是之前见过的那张土埋脸吗？原来她还有身子。
单姝认清现实，屏住呼吸，悄悄原地躺下。她决定缓缓，等那东西转身移远不注意再跑，毕竟她现在腿软实在直不起来。
大白天见鬼已经很惊悚了，这东西堂而皇之的在她面前晃，几乎吓掉她半条命。
单姝闭上眼睛，匀着呼吸，雨落在脸上嘀嗒的声响，让她在慌乱之际感到一丝安心。
突然，感觉到面上的雨停了，单姝皱了皱眉，睁开眼睛。
一双明亮眸子与她猝不及防地对视。
那张面孔笑靥如花：“你醒了？”
单姝猛地闭上眼。
快晕过去！快晕过去！晕晕晕晕晕晕晕晕晕！
可是她先前晕了太久，如今脑海里只剩一片空白的清明。
咬死饿死骂死都是一条命，是人是鬼无所谓，谁活在世上不是活着！
单姝咬咬牙，睁开眼。
可那鬼并不一直瞧着她，现在正一手举着斗笠遮在单姝头顶，一面抬着脸任由雨落在自己脸上。
单姝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或许，她在学自己？
自己拔玉米杆，她也跟着拔；自己戴斗笠，趁着晕倒，她也把斗笠戴在头上；自己躺下数雨滴，现在她也抬着头任雨水敲打。
单姝咽了口口水。
她怀疑，若不是对方现在只有半颗身子，按这东西跃跃欲试的动作，早就和单姝并肩躺在一起看雨了。
过了这么久，对方意味难明的模仿令她哭笑不得。
单姝试着开口：“你在干什么？”
鬼将视线缓缓移到她脸上，面上闪过疑惑：“不知道。你刚刚是在干什么？”
果然如此！
单姝无奈，心里莫名放下了芥蒂，坐起了身子。
鬼顺势将斗笠戴回单姝头上，闪到一旁，乖乖扎在土里，安安静静的样子像一根好看的稻草人。
她好像知道自己怕她。
意识到对方不想伤害自己，又想起刚刚手忙脚乱的一番操作，单姝感到一阵脸热。
她举拳咳了两声，转移视线隐藏尴尬，却发现目之所及是一片空地。
玉米杆整齐罗列在旁，一叠叠诉说着身旁人的功绩。
单姝心里感激，瞬间忘记了所有不快与害怕。不管黑鬼白鬼，能干活的就是好鬼！
但该怎么说呢？当面感谢一只鬼？可这件事本身就很莫名奇妙啊，她这是要干嘛？
呼吸好似忽然停滞，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沉默。意识到对方一直紧盯着自己，单姝脑子一片空白。
直面恐惧说着简单，单姝的双腿微微打颤，已经替她做好了要立刻、马上跑回家的准备！但现在因为这股莫名其妙的气氛，也只能暗暗地抑制住这股冲动。
对了，回家！
单姝强行打开话题，意图扫清这股尴尬：“那个，你不回家吗？”在问什么蠢话啊！
对方并无察觉这股奇怪的寂静，只歪了歪头问：“家是什么？”
看着对方诚挚的表情，真的不像在作假说谎啊！
原来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鬼吗？
单姝心里闪过愧疚，没救了，自己随口一句就挖到了人家伤疤，虽然看对方的表情全然疑惑，并未有一丝一毫的不快。
单姝挠挠头，低头正巧看向了对方深深扎进地里的身子，心生一问：“你下面还有腿吗？”
只见对方点了点头，动作比说话要快得多，双手撑住红泥地，胳膊不见使力的一抻，整个身子弹出，稳当立在了地面。
对方笑着问她：“如何？”
单姝：好看。
显然，对方是在跟她炫耀——土里跟单姝一样，也有一双腿。
可单姝心里想的，却不是对方有没有腿这件事。
若不是情形过于诡异，她真要出口赞叹对方这张脸生的极美。一身青衣缀着红泥，面容白皙，青丝亮眸，脸上虽留有泥渍，却丝毫不掩盖本人的风华，举手投足间顾盼生姿，要单姝形容，可比陈员外家那个千娇万呵的小姐姿态还要美。
可这一美的视觉冲击，也让单姝猛然想起了，昨夜陈员外召集贫农张贴的告示。
其他的内容她记不住，只印象中有旁人解释的几句:
妖者，魅也，极易蛊人心智。
单姝移开视线，不欲多留，指着一旁叠的整整齐齐的玉米杆，向着对方站立的方向鞠了一躬道谢，转身就要离开。
可走完半路，背后的身影还是紧跟她不放，单姝终于心服。她叹了口气，转身与那东西面对面，摊了摊手：“你是想做什么呢？”
这次对方回答的很快，一字一句：“你将我唤醒。我却不知道去哪。”
得到不算意料之外的回答，单姝终于认命，于是便发展成了开头那一幕。
麻烦的是，单姝现在也是毫无头绪。她不明不白的摊上了只女妖就算了，这只妖还跟她回了家。
单姝抓耳挠腮，将头埋在膝间，哼哼唧唧又无可奈何，回想阿禾此前的一番行为，猛地灵光一闪，抬起头来问她：“你会不会只是失去了记忆，并不是没有家？”
虽然问这么直接可能会有些伤人，但她普普通通一个贫农，实在负担不起一个妖。更何况依照现在外面对妖、怪喊打喊杀的态度，尽管单姝自己不在乎对方是人是妖，可不免一不小心被别人发现，以致为家中招致祸端。
阿禾点点头：“我确实记不清为何我会在这里，但我原先好像并不长在地里。”
单姝一手握拳，往手心一敲：“那就这样好了，为期半月，我们暂时收留你，帮你恢复记忆，作为交换，你帮我们料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阿禾点头答应。
单姝继续道：“但半月之期过后，无论我们是否帮你找到家，你都要按照约定离开。”
阿禾：“好。”
单姝见对方答应的这么轻巧，倒不像旁人口中所说妖类的凶残，心里也是一松。虽然按今天白日对方的所作所为，自己就算不放下忌惮，起码也不会这么着急赶人家走。
奈何你是只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