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屋外的晚柔等着有些累了,贴着马车蹲下身,眼观是忙碌不得歇息的蚂蚁,她知道这是快要变天了,只希望是小雨。蹲麻了,便直起身,一晃而过的黑晕是燕子低飞捕食所遗留下的幻影。

    燕子一路尾随,悄然不知道它这番戏耍恰恰好打破了跪着的女子的最后一抹希望。

    它知趣地离开正房,放弃了那只悬心吊胆的猎物。

    “夫人......”晚晴不忍心再看下去,扶住她的肩膀,要她起来。

    “夫人,大人他终是不肯管的,小少爷也,还.还......下落不明......”说罢,欲要抽泣。

    今早,晚晴按往常一样给大人、夫人送好早膳,来到耳房,咚咚咚地敲响了小少爷的门。

    沉闷的回音并没有带来喜悦,反而打搅了府上的所有人。

    咚,咚,咚。

    那名被晚晴唤作夫人的女子,缓缓抽动身子,疼痛使得她纤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她似是自嘲,又似是轻哼。她抬起眸子,告诉自己,她没有感到生气。

    她平静地慢慢吐出一口气道:“晚晴,你留着。大人应是酒还没醒,醒酒汤得有人备着。”

    “夫人,晚晴想......”晚晴不放心,想一同前去,晚柔应是快呆不住了。

    夫人的脸,苍白却依旧有力。仿佛之前的力竭声嘶只不过是一缕鸿毛。

    “是,晚晴会照顾好大人的。”

    梁荷音听完此话,便起身朝着外走。

    四月,含苞绽放,雪白的花瓣迸开甚至反卷,使其鲜黄色的蕊子更加耀眼。

    哒哒的马蹄声趁着热烈的柚子花,在雨还没来前随风而去。

    车内,晚柔牵起梁荷音的手,说要给她按摩,很是安静。

    梁荷音看着晚柔,晚柔不看,专注着手上的事。

    “晚柔是有话对我说?”梁荷音柔声道。

    “夫人!”晚柔没好话说。

    “晚柔就算有话也不敢讲。夫人何必委屈了自己,大人他爱管不管,晚晴也是,就让夫人您单独过来,也不怕您摔着了。我真是为你感到不值。”

    “是是是,晚柔最好了。”梁荷音暗暗苦笑。

    晚晴是原先大人府里伺候的,而晚柔是随夫人从宫里一同出来的,梁荷音自是对晚柔好些,容着晚柔如此胡闹。

    “让你久等了。”梁荷音拍拍晚柔的手,笑道。

    只是,这话非但没有使晚柔消下气来,反而彻底惹毛了这位。

    佑怀桥他真是好大的胆子,闭门不见,害公主在外跪了整整一个时辰!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呸,要不是皇上做对,这等好事能驾到你头上来。狗皇帝,真法海。

    晚柔越说越起劲,说到后头,连皇城到了也不知。

    吁——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护军伸手拦住马车的去向。

    梁荷音伸出一只手挡住晚柔喋喋不休的嘴,另一只从衣襟内拿出两块牌子,向她示意。

    晚柔不情愿地下了马车,把牌子递向那人。

    护军就接过,腰牌是认得的,是嫁出去的大公主,皇上的姐姐。另一块,昙花令?

    “看好了吗?”晚柔不耐烦地要去接回牌子。

    护军把腰牌还回,拿着昙花令转身禀告给后头比他大的官。

    军官见着,也不清楚。

    昙花是极难见到,听倒是也听说过的。

    可这昙花令,一点印象都没有。问了一圈,无果。

    只好,让那名护军牺牲一下。

    “事情办好了,这么快,这一刻钟都没有呢。那,接待的人在哪?”晚柔兴奋地四处晃脑袋,怎么就你一人。

    护军畏忌道:“小的,嗝,麻烦你告知公主,小人不识泰山,嗝,不认得此牌。”

    “什么!你说什么!”晚柔冲上前,盯着他手上的牌子,这牌子还在他手上,他没有传上去。

    你,你!你不是去通知的吗?!你知不知道!你浪费的那点时间,足够公主见到皇上了!

    你你你,晚柔心急地大哭出来,“公主,坏事了。那人没把牌子传上。”

    听完,梁荷音的眼眸眼见地沉了下来,拉开帘子,抵着晚柔下了车。

    苍白的脸上,两道眉俨然蹙起,走近。

    “你们,不认得。”

    护军真是怕了,直跪在地,头埋地死死的,直呼是他的错,全是他的错。

    梁荷音想,她跪的时候,可没有这样。这会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但她是不会这样做的,她没有错。

    所以,你们想如何赔罪?

    梁荷音从一开始就没把主意打在佑怀桥的身上,只是,岑儿不就是想要父亲的疼爱,才出走的吗?

    就连她也是后头才想起她还有那么一块牌子,是皇上还没赐婚前送的。

    她想不了那么多了,她也是会心急的。

    梁荷音厉声道;“腰牌看过了,知道我是谁了,还不快放行!”

    “公主......”护军为难地想开口,却被晚柔揍了一拳。

    “继续跪着。”

    梁荷音吩咐完晚柔,往城内赶去。

    跨开的步子犹如蓄力已久的弓,弓上摆的箭是晚柔为她祈福的一场雨,是燕子的知趣,没让她如此难堪地离开那个地方。

    进了皇宫,人人都赞叹它的大。光靠两只脚,肯定是不行的,得另辟蹊径。

    皇上与公主小时最是亲密,整天赖在一起。

    记得有一日,梁珊河从库子挖掘出个漂亮玩意。

    “阿姐阿姐,你觉得这牌子如何?”

    梁荷音瞟了一眼,便离不开。

    “自是好看。”牌子以白玉为底,照着昙花的模样用金丝镶嵌边缘。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还会发着光,难怪他会注意到,是好看。

    后调查得知,此令牌能打开皇宫密道之一,能最大限度节约时间,只不过,只能用一次,用好就会被收回。

    而这也是为什么晚柔看见这牌子还在的时候,这么激动。

    这密道,本不该她独自前来。

    梁荷音跑得气喘吁吁,再次抬眸,她人已到宫殿门口。

    梁荷音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和头发,俯身抚平褶子,确认穿着得体,走上台阶。

    宫殿大门的侍卫抬手,欲阻止。

    这时,皇上身边的太监打着伞朝着他们方向走来。

    “咱家先见过公主殿下,皇上不在那呢,咱家给您带路。”

    太监说好送她,顺便命宫女给她换身衣裳。

    不过,梁荷音拒绝了。

    这倒是让太监留了个心眼。

    好不容易到了,就见皇上在那转圈圈,没打伞,嘴巴碎碎念个不停。

    “诶呦,皇上~”太监无奈地急忙喊住,公主到了。

    梁珊河听到这话,圈圈不转了,嘴巴不念了,欣喜若狂,伸手要去抱她。

    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老样子。

    太监唉的一声挡住他,给他撑伞,语重心长道:“公主殿下来得急,还未来得及检查过。”

    这话听着就不得劲,梁珊河回嘴道:“阿姐又不是旁人,怎会想害我。”

    你就是怕旁人看见,不让我抱。撇撇嘴,但还是同意了。

    在宫女碰触到梁荷音的衣袖时,沉默的她突然开口了。

    “你退下,我自己来。”梁荷音从怀里掏出一把把的兵器,扔到地上。

    都是些不起眼的短剑,是岑儿玩剩下的。

    “阿姐.....你这是......”

    梁珊河不懂阿姐为何会这么做。但他当知,阿姐,到底还是在记恨着他的。

    城外,晚柔撑起刚买的伞,看着雨一点一点顺着伞骨滚下,好像下得更大了。

    〈小剧场〉

    梁荷音:着急也没用,要请就请专业人士。只是没想到这么不靠谱,还是要本公主亲自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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